“提親？”

    這個詞顯然觸及了張無憂的知識盲區。

    不隻是他，其他幾個也都一臉茫然。

    鹿頭鯉沒有立刻解釋，然後“嘩啦”一聲人形姿態從水中上岸，然後一點也不客氣地在飯桌旁坐下。

    顯化為人形的鹿頭鯉，模樣是一個生著一對鹿角，手臂上還有不少五彩魚鱗的少年。

    “我能先喝口湯嗎？”

    少年指了指那火鍋鍋底。

    “在水底蹲了你們一天，有些餓了。”

    他接著又笑著揉了揉肚子。

    “那湯不能……”

    “喝吧，喝吧都是你的。”

    小雨剛要說些什麽就被趴在她腦袋上的紅燒肉打斷了。

    “那我就不客氣了。”

    少年大喜，然後拿起勺子便舀了一瓢紅亮火鍋湯底，一飲而盡。

    一口湯下去，少年先是砸吧砸吧了一下嘴，繼而猛地雙目圓睜，那張很白淨的小臉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

    “有……有毒！~”

    他雙手捂住脖子一臉難以置信地看向張無憂幾人。

    隨後一個猛子，撲通一聲鑽入水中。

    岸邊的紅燒肉笑得前仰後合。

    “啪！”

    張無憂身後在紅燒肉腦袋上拍了一記，然後望向水中那少年道：“這叫辣，不是毒。”

    “是這麽吃的少年。”

    龍媽“咯咯”一笑，用筷子夾了一塊切得很薄的肉放進鍋裏涮了涮，然後放進嘴中，露出一臉享受的模樣。

    “我……我……我本來知道！”

    少年見狀一臉傲嬌地爬回岸上。

    “我隻是逗你玩！”

    他跟著不服輸地瞪了紅燒肉一眼。

    “嘴這麽硬，我看你不像鹿頭鯉，像鷹頭鯉。”

    紅燒肉白了少年一眼。

    “嘴這麽臭，我看你也不像鵬鳥像獒犬。”

    少年不甘示弱地回懟了一句，然後才一臉期待地坐下。

    “姐姐，是這麽吃的嗎？”

    他夾了一筷子肉一臉乖巧地看向龍媽。

    “嗯，放進鍋裏燙一燙就行。”

    龍媽巧笑嫣然地衝少年點了點頭。

    “龍媽，你對這小子這麽客氣幹嘛？”

    紅燒肉這時落到龍媽的肩頭。

    隻不過才一落下，就被龍媽一個耳光抽出老遠，然後發出一聲幸福的哀嚎。

    “唔……這肉太好吃了……”

    “我好久……好久沒吃過熟肉了……唔……”

    此時的鹿角少年已經將燙好的一塊肉放進了嘴巴，隨即幸福地直拍桌。

    “還有很多呢，慢慢吃。”

    看少年這副可憐模樣，龍媽隨即母愛泛濫了起來。

    紅燒肉這時飛了回來。

    這次它不敢再將爪子搭在龍媽肩膀上了，而是熟練地蹲在了小雨腦袋上，此時的小雨，已經將腦袋擱在桌上，開始打起了瞌睡。

    “好歹也是被養魚人庇護過的靈獸，你小子怎麽現在混得這麽慘？”

    紅燒肉眼神滿是嫌棄地問道。

    “要你管！”

    少年對紅燒肉沒什麽好臉色。

    張無憂這時一邊盲擰著魔方，一邊看著眼前這少年問道：

    “提親是怎麽回事？”

    他從來都沒什麽廢話。

    少年將一整盤肉倒進鍋裏之後，這才抬頭看向張無憂。

    “在我還隻有六十歲的時候，我爹爹幫我訂下了一門親事，對方是寶鏡湖湖主最小的女兒白靈瀧。”

    少年一邊說著，一邊向張無憂遞過去一塊玉簡。

    “這是我們的婚書。”

    在張無憂接過那玉簡之後少年又補充了一句。

    不過看著玉簡的張無憂卻是皺起了眉。

    因為玉簡上的文字他一個也不認識。

    “這是由龍族文字演化而來的水妖文字。”

    龍媽接過那玉簡看了眼隨後向張無憂點了點頭：

    “這的確是他與那寶鏡湖湖主女兒白靈瀧的婚契，上麵有兩道不弱的妖氣，應該是他爹跟寶鏡湖湖主留下的，做不了假。”

    “既然有這東西，你直接拿著他去提親不就好了？”

    紅燒肉這時候忍不住插嘴道。

    “按理說是該這樣的。”

    少年這次沒有反駁紅燒肉，而是神色有些晦暗地又拿出一塊玉簡遞給龍媽道：

    “可是就在半年前，寶鏡湖湖主托人送來了這封信，說是九十年前的這份婚書不算數，說我修為太低，配不上他家靈瀧。”

    “所以你就是想找我們去幫你撐場子咯？”

    紅燒肉吐槽道。

    “嗯。”

    少年用微不可聞的聲音點了點頭，似是有些難為情。

    “你爹呢？”

    心思敏感的龍媽忽然開口詢問道。

    “我爹……我爹他十幾年前已經去世了，那年山外仙家進山，有一位修士看中了我爹爹，想讓帶它去山外雲州，做他們門派的護山靈獸，結果我爹爹舍不得我，就不願去，那山外修士不高興，就殺害我爹爹，雖然那山外修士後來也受到了責罰，但這有什麽用？我再也見不到我爹爹了……”

    少年說完夾了一筷子肉放進嘴裏，然後麵無表情地咀嚼了起來。

    聽完少年的講述，就連紅燒肉都陷入了沉默。

    龍媽更是滿眼憐惜之色。

    “不過沒關係，我一個人也活得很好。”

    少年忽然抬起頭來衝眾人咧嘴一笑。

    笑容純粹，沒有雜質。

    “可是少年，就算我們跟你一起去，那寶鏡湖湖主也未必願意將女兒嫁給你啊。”

    龍媽雖然有些心疼眼前這少年，但並沒有失去理智。

    她並不想張無憂接下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換個要求吧。”

    張無憂也點了點頭。

    少年這個要求，不確定性太高。

    “不，不，不……”

    少年忽然紅著臉放下筷子，雙手在胸前小幅度地快速擺動。

    “我，我，我沒有想讓靈瀧她一定嫁……嫁給我，我……我隻是，隻是想完全我爹爹生前的遺願，風風光光地去向寶鏡湖提親，就算被拒絕也沒關係。”

    說到最後，少年的臉，甚至比喝了火鍋底料那時候還要紅了。

    這羞怯模樣，引得龍媽“咯咯”直笑。

    “少年你是不是喜歡那靈瀧姑娘呀？”

    她故意逗那少年。

    “我，我，我沒，沒有……我們也才見了幾麵……”

    少年低下頭渾身冒著熱氣。

    “你小子完了，那叫一見鍾情。”

    紅燒肉嘖嘖道。

    “那個叫白靈瀧的姑娘喜不喜歡你呢？”

    龍媽則是繼續八卦。

    “我……我不知道……但……但她應該不討厭我……吧？”

    少年臉紅得像塊烙鐵。

    為了掌握話題主動權，他接著鼓起勇氣抬起頭來看向張無憂道：“反，反正，反正你們，你們隻需要陪我去一趟寶鏡湖就行了，提親不成功也沒關係，不能讓人瞧不起我們弦月湖，瞧不起我爹爹。”

    他知道，最終能做決定的，還是眼前這少年。

    張無憂沒有立刻回答，隻是拿出那份獸皮地圖在桌麵攤開，然後手指在地圖上滑動起來，直至尋到一處名為“寶鏡湖”的地點這才停下。

    “去寶鏡湖剛好跟去絳雲山同路。”

    他抬起頭來看向龍媽跟紅燒肉他們。

    龍媽會心一笑。

    紅燒肉則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按照那幾頁《養魚經》的記載，跟養魚人的食譜不一樣，鯤鵬的食譜是有替代食材的，所以就算不答應這少年，也可以去尋找其他食材。

    “養魚人你……答應了？”

    少年試探著看向張無憂。

    “順路。”

    張無憂收起地圖然後認真點頭。

    “謝謝！~”

    鹿角少年開心得跳起，然後嘰裏呱啦說了一大堆，要是你們不在，就我自己的話不敢去之類的話。

    不過說到最後，他忽然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對張無憂道：“在出發之前，還要請你養魚人再幫我一個，一個，小忙。”

    他一邊說還一邊拿拇指跟食指比劃了一下。

    張無憂沒有立刻答應，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就是，就是我們家在玄月湖的那處小道場，幾個月前，被，被，被，被一頭鯰魚精占了……”

    鹿角少年扭扭捏捏地說道。

    “家都被人端了，你還說是一個小忙？！”

    紅燒肉有些氣急敗壞地吐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