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非爭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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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三,敗了……”
這一戰的結果來得太快,許多人都還未反應過來,愣愣地看著失魂落魄的馬三。
有的人笑容滿麵的扭頭,看向宮羽田,想要說幾句威風話。
可猶豫片刻,考慮到宮羽田地位太高,終是忍住大勝的興奮感,不敢開口。
轉而同旁人一起大聲誇讚楊安。
“真是給我們南方的拳手出了口惡氣!”
“幹得好!打得漂亮!”
“看馬三他還狂不狂啦?真以為我們南派是好欺負的!”
“老弟的八極著實很猛,佩服!”
“……”
楊安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風,向出聲誇自己的人,抱拳道:
“宮老爺子,貴為一代宗師,我是仰慕已久。今日若有幸與宮老爺子搭手,必定不負各位的期望!”
有些人聽得一愣。
沒想到楊安的口氣這麽大!
在場的南方拳手,有一個算一個,無人敢說自己穩勝宮羽田。
可聽楊安這話的意思,好似宮羽田必輸一樣。
這讓宮羽田的幾個徒弟,就很不舒服了。
“小子,牛皮都讓你吹上了天!”
“你不過是趁著師兄輕敵,僥幸取勝而已。”
“憑你這點功夫,也沒有名氣,根本沒資格跟我師傅搭手!”
“……”
幾個人說著把馬三架了起來。
低著頭的馬三,麵色慘然,好似心氣全被打散,宮羽田看在眼裏,臉上首次露出異色:
“沒用的東西,帶著他滾!”
宮羽田像是毫不關心馬三的腿傷,說完後也不看楊安,靜靜地等待著精武會的高層到來。
這時,燈叔如以往一樣麵帶微笑,同幾個人走近楊安。
燈叔拍了拍楊安的肩膀,從楊安的臉上,看不見絲毫的得意,仿佛隻是打了一場無足輕重的小架。
就像尋常懶漢的街頭鬥毆一樣,打贏了也不值一提。
但從另一個角度去看,也許是楊安自視甚高,對自己的實力極度自信。
無論哪樣,都讓燈叔更高看了楊安一眼。
“楊師傅,你的八極夠威,但搭手一事,還需從長計議。”
“燈叔不放心?”楊安笑了笑,並不打算放過這個絕好機會,說什麽都要爭取一下。
“咱們換個房間細說,此事不急這一時三刻。”燈叔說完向宮羽田作了個禮,然後便走。
楊安跟著燈叔幾人,來到隔壁的房間,自顧自倒了杯茶喝,確實有些渴了。
燈叔等楊安放下茶杯,才慢悠悠的說道:
“我先冒昧問一句,楊師傅師承哪位大家?不方便的話,可以不說。”
“倒也不是不方便,隻是未打出名頭之前,怕丟了師傅他老人家的臉。”楊安信口胡謅,可信度卻不低。
隻是燈叔幾人信了幾分,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此事並不重要,燈叔也隻是隨口一問。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楊師傅的拳力,我知道是很厲害的,但宮會長乃是一代宗師,說句不好聽的話,楊師傅跟宮會長搭手,還差了一些。”
“是嗎?但我不這樣認為。”楊安手指敲了敲桌麵,沉聲道:
“宮羽田老了,快打不動了。正所謂拳怕少壯,而我練的又是至剛至猛的八極,我沒理由會輸!”
“我也從沒有輸過!”
話說到此,楊安的眼神無比犀利,與燈叔對視,雙眼好似射出鋒芒,令燈叔愣了一會兒。
燈叔還是頭回見到如此自信且強勢的年輕拳手,仿佛被感染般,不由得多出幾分信心。
但燈叔早已有了人選。
那個人習武多年,聲名不菲,一身功夫剛柔並濟,更有把握。
而且知根知底,關係親近。
楊安卻來曆不明。
是敵是友?
連楊安為何隱藏功夫,在金樓做夥計都還未搞清楚,燈叔不會把此等名聲大噪的好機會,放心的交給楊安。
搭手一事更關乎南派拳手的顏麵,由不得燈叔不慎重。
盡管楊安的八極確實很強,但宮羽田是什麽人?
那可是在武林中聲名顯赫的北方八卦掌宗師,宮家六十四手千變萬化,至今無一敗績,是硬生生打出來的威名。
燈叔仍然不看好楊安。
一味的硬剛,可未臻至巔峰,跟宮羽田搭手,勝算不大。
“楊師傅,搭手一事關係重大,牽連甚廣,我已決定請葉問出手。”
“葉問……沒聽過。”
楊安這話,讓燈叔幾人眉頭微皺。
若是兩廣出身的拳手,沒聽過葉問之名的人,極少。
桑園葉氏在佛山是望族,人稱“培德裏葉”。
也就是說,整個培德裏都是葉家的。
葉問七歲學拳,師傅是陳華順,學的是詠春拳。
佛山詠春是從讚先生開始的,名頭極大,葉問是第三代傳人。
楊安沒聽過葉問之名,要麽是深居僻地,不問世事,一心學武的癡人。
要麽就是故意如此。
燈叔思考片刻,便直接了當的跟楊安明說:
“我們幾個老家夥已經商定,由葉問跟宮會長搭手,無論是功力、身份,葉問都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認可。”
“楊師傅,隻能同你說句抱歉了。”
楊安沉吟不語,並未打算放棄,隻是在估量,他若跟葉問交手,勝算有幾成?
《一代宗師》這部電影,葉問是主角。
縱觀葉問的一生,都不參與流派之爭,憑著一口硬氣,經曆光緒、宣統、民國、北伐、抗日、內戰。
四十歲之前的葉問,視武術為個人愛好。
四十歲之後與宮羽田搭手,見識了宮家六十四手的精妙,始見高山。
此後經曆家破、流離等一座座人生的高山,終見天地。
最終定居香港,開武館,教功夫,廣收門徒,將武學精神授於眾人。
他一直對武術看得很單純,所以才能超脫藩籬,將武術發揚光大,方成一代宗師。
如此傳奇人物,七歲學拳,至今三十多年,已是頂尖的層次。
楊安學拳才8個月而已,盡管掌握了80%的《八極拳實戰精要》,但正如燈叔所說,還差了一些。
想到這裏,楊安的手指敲了敲桌麵,搭手一事非爭不可:
“燈叔,我想跟葉問切磋一下。如果我贏了,當由我跟宮羽田搭手,但若萬一輸了,我自然也沒臉再爭。”
“此事我做不了主,得先問過葉問的意見。”
燈叔忽然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楊師傅,你為何隱藏功夫,待在我這金樓裏。你是何來曆,這些種種事情我都不問,也不關心。”
“如若葉問答應同你切磋,不論這場切磋是勝是敗,你須得答應,幫我做一件事!”
楊安知道肯定不是什麽好事,難度極大。
可他想要爭取這個成名的絕好機會,就必須得到南派拳手的領頭人認可,否則名不正言不順,強行搭手隻會適得其反。
恐怕還會被群起而攻之。
他的實力很強,卻也擋不住成百上千的拳手圍攻。
“好!但要先告訴我,是什麽事?如果違背人倫道德,行不義之事,我絕不會答應!”
“哈哈……”
聽完楊安這番話,燈叔開懷大笑,看向楊安的眼神,滿是欣賞:
“我暫時不能告訴你是何事,不過可以先給你吃個定心丸,此事,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
“那我答應又何妨!”
說是答應,選擇權還在楊安的掌握之中。
屆時如果危險極大,十死無生,他可不會遵循什麽言出必踐、一言九鼎的屁話。
失信是小,生命至上。
“燈叔,此刻葉問應該在金樓裏吧?”
燈叔搖搖頭:
“不巧,在我同你見麵之前,商定葉問代表兩廣國術界與宮會長搭手,他同意後就回去了。”
“那你立刻派人去問下葉問的意見,如果他答應。這場切磋就定在明天,挑個合適的地點,閑雜人等越少越好。”
燈叔微微點頭,吩咐人領著楊安去上房休息。
這時鐵橋勇終於忍不住開口道:
“這個楊安,我是知道的,在咱們金樓幹了五年多的夥計,生性膽小,遇事能躲則躲,躲不掉就賣慘示弱。”
“誰曾想到,如此夥計竟是藏身不露的八極高手!”
“這他娘的叫人好生納悶。”
鐵橋勇摸了摸腦門,臉部擠作一團,心裏是真的想不通:
“本以為咱們幾個已經算極為低調的人,沒想到還有如此奇人啊!”
燈叔嗬嗬笑著,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天地廣闊,無奇不有,你派人去告知葉問切磋一事。另外,再去查查楊安的來曆,能查到多少是多少,不必強求。”
鐵橋勇應聲後,便離開了房間。
有人比他更快一步,幾近悄無聲息的,帶走了跟楊安關係最好的夥計,狗子。
此人戴著一頂白帽子,動作幹脆利落,是經驗豐富的老手。
趁著狗子尿急下樓,往茅房跑去的時候,猛然出手打昏狗子,塞進麻袋裏。
他扛著一百多斤的狗子,奔跑的速度比常人還要快上一些,從探查好的路線離開了金樓。
因為麻袋的掩蓋,見到的路人盡管有所懷疑,卻不好冒然詢問。
這世道大多數人,都是各人自掃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
想活得安生些,少管閑事總不會出大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