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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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安沒有料到,李炎居然還能用腳使槍。
但他耳力出眾,聽到身後的動靜,想也不想,謹慎的扭頭看去,無比吃驚。
李炎的雙腳赫然正舉起槍,就要作出瞄準射擊的姿勢。
自己隨時可能被李炎開槍幹掉。
七步之內,他的動作可快不過子彈!
楊安乍見如此意外突生,瞬間做出最好的應對,雙手一動,用壽哥的身體擋住黑洞洞的槍口。
並且,全力推了出去。
李炎雙臂脫臼,不便行動,麵對勢大力猛的“人體炮彈”,就算開槍,子彈能擊穿壽哥的身體。
可是以楊安的功夫和敏捷的身手,他已經沒有翻盤的希望了。
當壽哥的身體砸中李炎,下一秒李炎的頭部便受到重擊,當場斃命,七竅流血而死。
壽哥也不好受,趴在地上大口咳血。
楊安看著死透的李炎,心有餘悸,並不後悔一腳踢死李炎。
相比於不知真假的情報,留下還不知有多少底牌的李炎在身邊,不亞於抱著定時炸彈睡覺,非常危險。
“壽哥,對不起啊!情急之下就把你扔了出去,你還好吧?”
楊安雖是說著關心的話,臉上卻充滿冷漠:
“三姐和勇哥的死,其實跟我沒關係,你把仇恨算在我頭上,這不對吧?”
壽哥費力轉身,擦了一嘴血,氣若遊絲般說:
“你,也要,死!”
楊安歎息道:
“既然你如此固執,一點也不講理。現在把你帶回去的話,以後我肯定沒有安穩日子過。”
“所以,抱歉了壽哥。活著太累,你就好好睡一覺吧!”
他說完撿起消音槍,果斷扣下扳機。
壽哥絕望的閉上了雙眼。
正如楊安所說,他能活著回去的話,肯定會找楊安好好算下三姐和勇哥的死賬。
即算兩人的死,並不是楊安有意造成的。
piu!
槍聲響起之際,壽哥背部中槍,子彈穿透他的心髒,頃刻間也死了。
第一次殺了兩個人,楊安的心裏多少有點不適。
好在完全掌握了《八極拳實戰精要》,心性磨煉得無比堅韌,才能坦然直視鮮血淋漓的場麵,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今天死了這麽多人,三姐和壽哥還是精武會的重要人物,多半會遇到很多麻煩。
無論自己有什麽理由和借口,以及是否殺了仇人為他倆報仇,恐怕都洗脫不了嫌疑。
而且,舊社會的時代已經過去,已經到了講法律講公平的新時代。
民國時期,就算是正當防衛,如果沒有齊全有力的人證物證,也會受到法律的製裁,坐牢在所難免。
楊安曆史學得不錯,還記得團長古城殺妻案。
如張靈甫那等人物,殺妻後也坐了一年牢。雖然放出來就再婚了,然後一直官至中將,但由此可以看出,民國確實是有法律的。
以精武會的能量,能壓下此前鐵橋勇和一個無名兄弟的死,不讓事件發酵傳播出去,導致影響惡劣,已是殊為不易。
像精武會這樣的民間組織,當然也有官方的人員參與,警界要員便有兩人。
這也是精武會能發展壯大,混得風聲水起的原因之一。
不過現在死了這麽多人,紙已經包不住火了。
楊安一邊思考著,一邊走到床邊拿起被子,把三姐和壽哥的屍體包裹在一起,然後撿起一個麻袋,把李炎塞了進去。
早在清朝末年時,受到西方立法思想的影響,清朝就已經將“正當防衛”列入到法律條陳當中。
1902年,《修正刑律草案》完成並頒布。
進入民國以後,百廢待興,北洋政府為了迅速安定社會秩序,便直接沿用了清朝頒布的《大清新刑律》。
規定:“除與民主國體抵觸之處應行廢止外,其餘均準暫時適用”。
在“正當防衛”這一條上,隻是稍微改了幾個詞,把“逾防衛程度之行為”改成了“防衛過當”。
民國十年,杭州發生了“陳奇高”案。
駐紮在杭州的陸軍第四師三名士兵黃冠三、李秉臣、李清文與碼頭工人發生了衝突,李秉臣拿起船上的木梢猛擊一位工人的頭部,結果把這位工人打死。
當地警局聞訊後,將黃冠三、李秉臣兩人帶回詢問。
結果還沒等到審理開始,另一名士兵李清文迅速回營召集了其他士兵,拿著棍棒衝擊警局。
就在李清文圍毆警察何特夫時,另一名警察陳奇高見狀,直接拿著上了刺刀的槍紮向了李清文,刺死了對方。
案件發生後,一審認定陳奇高屬於防衛過當,應按照殺人罪論處!
因為當時兵士手持的僅僅是棍棒而非刀槍,陳奇高為救同僚,完全可以用槍柄還擊,而沒有必要用刺刀猛刺,所以判決,減輕本刑二等,酌處以三等有期徒刑四年。
陳奇高認為,如果自己有殺人之意,完全可以裝彈開槍,沒必要用尚未開刃的刺刀,因此提出上訴。
大理院在分析研判後,也認為李清文圍毆警察何特夫情況緊急,陳奇高當時手中並沒有其他工具,更沒有時間去取下槍支上的刺刀轉而用槍柄防衛。
所以,改判陳奇高無罪。
案件看似就到此終結了。但因幕後勢力影響,檢察廳對這一判決結果強烈不滿,進行了抗訴。
原本維持正義的大理院,不得不將審判權重新下放給浙江高等審判廳!
結果,案件又出現了大逆轉!重新改為第一次的判決結果,即,有期徒刑四年!
想到這裏,楊安覺得自己很可能會吃牢飯。
但他舍不得放棄現有的名聲,硬著頭皮拿槍抵住左腿,避開大動脈,扣緊扳機,任鮮血直流,不皺一下眉頭。
接著扔掉槍,右手扛起包裹住三姐和壽哥的被子,左手提著裝著李炎的麻袋,找到分頭行動的阿衝。
把裝著李炎的麻袋放下地,一臉沉痛的說:
“我們來晚了一步。我搜到凶手所在的那座院子時,壽哥和三姐已經死了。”
阿衝一邊聽著,一邊將目光轉向楊安受傷的腿,臉上未露出多少異色,如此前幾乎一樣。
這讓楊安更加懷疑阿衝,可能是某個勢力安插在精武會中的奸細,否則不該如此表現才合理。
……
大約半個小時後,小核桃先跑出了巷道,楊安已能看見金樓外人滿為患,裏麵已被警察封鎖了現場。
他的情緒至此已經醞釀完畢,眼中逐漸濕潤,擠下兩行清淚,滿臉悲傷的走了過去:
“滾開!”
聽到這聲怒吼的群眾,嚇了一跳。
有人認出楊安,本想套下近乎,可見到楊安肩上被子裏露出的人頭,以及已被鮮血染紅的褲腿,登時麵如土色的往旁邊跑開。
人群很快作鳥獸散。
他們遠遠地看著一瘸一拐的楊安和麵無表情的阿衝進入金樓,不明所以。
有些人好奇的想跟進去看,又怕惹禍上身,心裏真是異常瘙癢。
楊安進入金樓以後,飛快的掃了一眼,見到一張熟悉的麵孔,坐在大廳邊緣的靠椅上,此人是精武會在佛山警界的要員之一。
“王隊長……”他喊了一聲,淚水奪眶而出,感情醞釀的十分充沛。
王隊長聞言扭頭,豁然起身:“楊師傅,你受傷了!”
他急忙緊跑幾步,走近後才看清楊安扛著的三姐和壽哥,頓時狂怒著低吼道:
“是誰幹的?”
王隊長和壽哥的關係很好,經常約在金樓裏喝酒,一時間無法接受壽哥死去的事實。
“說話啊!”
他一把揪住楊安的衣領,甚至想拔槍崩了楊安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