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滿福和兩個女兒守在妻子的身邊。

    已經過去兩天，他都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從那一天妻子醒過來之後，第二天醫院的所有大夫進行了會診。

    不光是人民醫院的所有大夫，其他醫院知名大夫都來會診。

    確認範秀雲已經完完全全的恢複。

    身體在迅速的康複，而且是以一種驚人的康複能力。

    不光是人在康複，居然還能下地，在江滿福的攙扶之下，妻子甚至沒有任何輔助工具幫助，就這樣能被扶著去廁所。

    這在以前連想都不要想。

    所有的醫生見到了這個時候的範秀雲，都說這簡直是醫學的奇跡。

    氣色一天比一天好。

    也不過兩天的時間，範秀雲身體指標恢複到以前健康的狀態，甚至是年輕時候的頂峰。

    多少人檢查，誰也解釋不清楚。

    一家人幾乎是喜極而泣。

    江福新沒想到不過是一夜的兵荒馬亂之後，範秀雲居然活了。

    心裏也是感激老天爺還是睜眼的，起碼不用在這個一根稻草就能壓垮的家庭身上再來一次創傷。

    江福新第二天就和拖拉機手回去，一起回去的還有馮桂花和虎子。

    孩子太小，哭鬧一夜，已經受不了。

    江瑤和江月決定守在這裏。

    江瑤不敢離開，範秀雲這一次病的來勢洶洶，真的很嚇人。

    她在，還來得及有後手。

    她不在，範秀雲那真的死了就死了。

    和老天爺搶人，她不在行嗎？

    本來讓江月回去，可惜江月不肯。

    最後也就隨她。

    “江滿福，這是繳費單，你們已經欠費五十，快去繳費，不然就不能繼續住院。”

    護士拿著繳費單遞給江滿福。

    “我們一會兒就去繳費，我去繳費！”

    江滿福喃喃回答，語氣苦澀難堪。

    護士走了，摸摸兜裏。

    一共隻有一塊五毛二。

    有零有整。

    五十！？

    這幾天幾乎是江滿福傾家蕩產，妻子醒來，光顧著高興。

    現在才醒悟過來，現實的問題，要錢。

    家裏的錢基本上都被他帶過來，櫃子裏一共剩下不到二十塊錢。

    “爹，我回去問隊長大叔先借點錢，年底賣了豬就還上。”

    江瑤不發愁，家裏雖然沒錢。

    可是比起前一段日子，已經是好過多了。

    江滿福笑笑，“你看爹也是笨，對啊！咱家還有工分。你在這裏守著你媽，我回去，你個孩子家家，就怕福新大哥不答應，爹回去才行。”

    江瑤點點頭，她爹回去也行。

    拉住江月，“跟爹回去。”

    江月太小，醫院隻能有一個人陪侍。

    這幾天護士幾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問題是她們兩個就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睡覺。

    天長日久，身體受不了。

    母親身邊有她，江月還不如回去。

    江月搖搖頭，固執的比劃著，“我要幫姐姐照顧媽媽。”

    眼神堅決，根本說不動。

    江滿福隻好一個人回去。

    江滿福來回要五個小時。

    她們姐妹來的時候，坐的村裏拖拉機，江滿福可沒這個待遇。

    江瑤看著江滿福走了，讓妹妹守著範秀雲，她去打飯。

    手裏捏著江滿福臨走的時候給她的一毛錢和二兩糧票。

    醫院食堂一份湯麵就是一毛錢二兩糧票。

    一般都是範秀雲吃一半，留一半給她們姐妹。

    勉勉強強能不餓，可是真心不飽。

    江瑤眉頭緊鎖，這輩子最發愁的就是這段時間。

    缺錢！

    不由得想起來顧玉恒，不都說救命之恩湧泉相報。

    怎麽到她這裏就一堆麥乳精奶粉就打發了？

    太不仗義。

    不求你以身相許，拿錢報恩她不嫌棄。

    這不是打擊見義勇為的積極性，下一次誰還願意幹這種事情？

    簡直就是出力不討好。

    原諒江瑤同學已經徹底不知道高尚品德為何物。

    食堂裏正是飯點，人來人往的人很多，幾乎人手一個飯盒。

    這會兒可沒有一次性飯盒。

    江瑤走到窗口，今天很忙碌，打飯的窗口隻有兩個。

    胖大叔和一個阿姨正在忙著打飯，另外一邊堆了一堆碗筷，這裏不光是醫院病人食堂，也是醫院職工食堂。

    醫院護士醫生吃完飯，碗筷都堆在大盆裏。

    “王師傅，今天怎麽你們兩個人？趙師傅和劉阿姨呢？”

    平時食堂裏是四個人，看著不覺得忙碌。

    打飯的醫生看看空無一個碗筷的櫃子，問打飯的胖大叔。

    “劉大夫，不好意思，老趙生病了，劉嬸女兒生孩子回去照顧月子，對不住，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就洗碗。”

    王師傅看著窗口正在打飯的人群麵色為難，麵前足足還排著十幾個人。

    等他打完飯再去洗碗，估計劉大夫起碼得再等半個多小時。

    吳師傅看看自己麵前的窗口，也是排隊的人滿滿的。

    “師父，你快一點！我趕時間。”

    “師傅，快一點！給我一份打鹵麵。”

    兩個人誰都騰不出手。

    平日裏四個人在一起，不覺得。

    這會兒要是真的有兩個人請假，還真的有點兒手忙腳亂。

    尤其劉阿姨是負責洗菜，洗碗做雜活的。

    這會兒劉阿姨不在，整個食堂都感覺有點兒亂。

    劉大夫的臉有點兒變了，看了一下自己的腕表。

    “王師傅，我再有一個小時要手術。”

    江瑤踮著腳尖對王師傅說，“師傅，我幫您洗碗。”

    也不等人家答應，直接從地上拿了一個小盆兒出來。

    那一大盆的碗筷自己可端不了。

    就她13歲的小身板，這一大盆的碗筷，說不定沒等端到水池去洗，就已經全都摔碎了。

    到時候她可賠不起。

    從大盆裏分出來一小盆，手腳麻利的直接端到了食堂裏麵水龍頭底下。

    食堂隻有一個小門兒，這會兒那個小門兒開著，方便工作人員進出。

    也方便了江瑤進出。

    “閨女不用你洗，等會兒，等會兒我打完飯我來洗，哪能讓你來洗啊？”

    王師傅雖然說著話，可是自己挪不開身子，就算看見人家小姑娘麻利的開始洗碗，可是他也一樣騰不出手。

    “您放心，我在家裏幹家務的，洗碗這個活兒我能幹的很好，保證給你洗幹淨，絕對讓你們吃飯放心。”

    江瑤把手邊的盆裏的碗洗幹淨，順手從那邊的開水桶裏打了滿滿一盆開水過來，把洗出來的碗在開水裏泡了一下。

    然後拿出來一個碗和一雙筷子遞給剛才的劉醫生。

    “大夫，您先去吃飯吧，您放心，我已經拿開水給您燙過了，保證幹淨衛生。”

    幾個正等著拿碗筷準備吃飯的醫生和護士，不由的都圍了過來。

    江瑤趕緊把手邊洗幹淨的這些碗筷全都分配了出去。

    然後把那邊的那一大盆繼續端過來，繼續洗，繼續用開水煮。

    不少人都發紛紛誇獎這小姑娘太勤勞，當然，醫生護士還以為這是王師傅的親戚。

    沒以為這是外麵的人。

    王師傅本來還想在說什麽，可是看著人家孩子幹的這麽起勁兒，而且確實手腳麻利，不光洗的幹淨，就這個用開水燙的程序。

    估計太多的醫生護士都交口稱讚。

    反正他們這邊太忙，這孩子幫忙就幫忙。

    王師傅當然認得眼前這小丫頭，這小丫頭跟著她爹來食堂打過好幾次飯，醫院裏都知道。

    他媽本來已經下了病危通知書，居然能一轉眼醒過來，那是天大的奇跡。

    大家知道他們家是村裏來的，每次打飯時的時候，王師傅還特意多打半勺給他們。

    就是知道這一大家子人就靠著一份飯維生。

    大不了一會兒給這孩子多打點兒好吃的，也算是給人家的酬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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