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當歸的擇偶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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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體世上真有一見鍾情這件事兒吧,  反正宋師姐和林夫子就這麽看上眼了,就像兩個普通的凡人一樣,這倆人戀愛了。

    這地界可比杜楠上輩子的古代開放的多,  大姑娘小夥子婚前是可以自由戀愛的,當然,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可以,不過婚前有喜歡的對象,談個戀愛看看倆人合不合適也是司空見慣的事,  但是兩人的交往還是比杜楠他們的上輩子保守的多。

    不對,與其說是“保守”,不如說是“君子”。

    大概就是十分“君子”的戀愛模式,一般不會孤男寡女倆人單獨在一起,起碼要扯上一個人,  這個人還最好是個有點年紀的人,  算是兩人避嫌的見證人。

    杜嬰嬰就是這個當之不讓的人選。

    於是,每一天宋師姐和林夫子都會在工作結束後來到杜家見縫插針的談戀愛。

    杜嬰嬰吃飯,他們坐在餐桌兩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杜嬰嬰下地,  他們便坐在田間地頭,風吹過宋師姐的頭發,吹到了林夫子的臉上;

    然後杜嬰嬰去茅房,呃,  這回這倆人不跟了,他們就抱起杜楠,  開始說些亂七八糟沒重點的話。

    茅房裏蹲坑的杜嬰嬰我這是造了什麽孽!

    夾在倆人中間的杜楠其實我真的走的挺好的了,  不用人天天抱著了。

    還是當歸看出了杜楠的鬱悶,  笑著將他接過來放在了地上,自己代替杜楠的位置,站到了宋師姐和林夫子中間。

    她們現在走在出村的小路上,宋師姐要準備離開了,第二天一早,她在縣裏還有差事。

    依依不舍的送走了宋師姐,當歸拉著杜楠陪著林夫子回村。

    送宋師姐離開的時候還好,天還微微亮,一路上磨磨蹭蹭走了太久,等到他們返程的時候天就已經黑了,附近有河流,他們可以看到螢火蟲飛在長長的草叢之間,星星點點,和天上的星星遙相呼應,那場景美極了。

    見杜楠不去抓那些螢火蟲,當歸還以為他是乖巧不亂走的緣故所以不抓,於是親自給他抓了一隻,抓好螢火蟲,他隨手施了個術,也不知他做了什麽,隻見那螢火蟲便飛不離了,當歸隨即將那螢火蟲遞給杜楠玩。

    杜楠好奇地看著眼前的螢火蟲,試探性的將手指向前戳過去,他先是感受到了一陣急速旋轉的風,隨即仿佛摸到了一層風做的牆壁,微微一用力,他的手指很快戳破了那層“牆壁”,然後他就摸到裏麵的螢火蟲了。

    待到他將手指撤出來,那螢火蟲還在原本的地方飛來飛去。

    杜楠想,當歸這是用風做了個罩子,將那螢火蟲關起來了。

    看來這就是他這陣子跟著林夫子學到的東西之一了。

    看到他給杜楠抓的螢火蟲,林夫子半晌道“比起修煉,你還是更喜歡學習法術,這清風咒施的不錯。”

    別小看這個球形的罩子,球形越小、球上覆蓋的風力越小,對控製力的考驗也就越大,朱璣做的這個罩子可以說是又小又薄了,小的可以就關一隻螢火蟲,薄的可以讓杜楠的手指自由出入而不傷害他的手指,這控製力不可謂不高。

    幾乎比他都高了——林夫子想,不過他的清風咒水平其實不怎麽樣,之前招生時同來的兩位師姐亦如此,但凡她們的清風咒好一些,那些稻穀就不至於得晾一晚上才能收了。

    不過這也是她們平時更注重修行,而非施術的原因。

    修仙者的時間十分寶貴,尤其是前頭幾十年,能夠兩頭抓兩頭硬的人非常少,隻能重點選一頭的結果就是大夥往往更注重修行,而不是法術,恰好與朱璣相反。

    教了這孩子幾個月林夫子便發現,這孩子是個極其聰明的,講什麽都一點就透,然而大概也是太聰明了,他有他自己的取舍,比如在他已經建議大家最好以修煉為主的情形下,他依舊將更多時間花在了學習法術上。

    短短幾個月,他就掌握了好些法術,這段時間幫杜嬰嬰的田地布雨、搗土、引風的人都是他,而不是杜雨涵了。

    雖然他依舊是班上學院裏進度最快的,無論是法術還是修煉上,可是,倘若他將精力全部放在修行上,隻怕會更快。

    何況在這種小地方,大部分人即使有仙根,那仙根也不十分好的情況下,他實在沒必要和其他人比,他應該和他自己比。

    “你的天賦是極好的,我要是你,定會將精力全部放在修煉上,修煉是一切的基礎,隻有體內的靈力足,施咒效果才會特別好,倘若你現在煉氣二層,你施出來的清風咒威力至少是現在的三倍,這樣的球你能做三個,而現在做一個怕就是你的極限了吧?”林夫子難得多說了幾句。

    除了和宋師姐談戀愛的時候,他實在不是個愛說話的人來著。

    牽著杜楠的手,當歸扭過頭來,對林夫子笑了笑“可是杜楠隻需要一個這樣的球啊!”

    聞言,林夫子愣住了。

    當歸便又笑笑,沒有看林夫子,他看向前方兔耳村的方向,雖然天色已經黑了,可是家家戶戶都點了燈,那邊一點也不暗,反倒是燈塔一樣,亮晶晶的,指引著他們返程的方向。

    當歸慢慢道“林夫子講的很詳細,我知道修行是什麽,知道修行不易,哪怕是天才,都要花上許多時間。”

    “不是普通的許多時間,對於普通人來說,怕就是一生了。”

    “可我不想將那麽多的時間都花在修行上,對我來說,那一生的時間能讓我提升多少呢?從煉氣一層到築基?到金丹?或許我再厲害一些,可以更高?”

    “可是對我奶、我的父親母親、對杜楠來說,一生卻很長,搞不好就真是她們的一生了。”

    “宋姨請我奶幫忙介紹夫子您的時候,對我奶說過一句話,她說那就勞您多費心,我家中長輩都不在了,原本也無人為我張羅這事兒……”

    說到這兒,當歸嘴抿了抿“我不想到時候也對人說,我家中長輩都不在了,我就想和她們在一起,大家高高興興在一起,我用法術幫我奶做地裏的活,我奶會因為我學得好誇獎我;我想跟在母親身邊,看她如何為人處世,也想每年收到父親為我縫製的四季衣裳;我還想看著杜楠長大,您不知道,杜楠小時候可黑啦,又黑又壯,全村沒有比他更壯實的小娃娃了,如今卻變得這麽白淨,小孩子的變化很大的,稍微錯過一個月,就完全不同了……”

    當歸碎碎念著,說的都是生活瑣碎,然而林夫子卻聽得怔住了。

    他就忽然想到,自家隻是普通人的爹娘小妹,如今早已不在了。

    她們是什麽時候離開的呢?離開的時候又是什麽模樣……他忽然發現自己已經想不起來了。

    “修仙路漫漫,需要強大的、向上的意誌力才能堅持下去,可我想要的東西都在身邊,我知道自己的歸處是哪裏,知道將來和自己相伴一生的人是誰,我的願望沒有更多,所以我大概在這條路上走不遠。”

    看著冷靜說自己的修仙路不長遠的少女,林夫子忽然想這怕才是這位少女最可怕的天賦吧?比起她生來就可以在體內留駐靈力的能力,這份思考力才更厲害!

    生而知之者,這就是生而知之者嗎?明明如此年少,她竟想的如此透徹?

    不是因為沒有遠見才做出了這種選擇,她竟是因為早就預見了自己的未來,這才根據自己的需要做出了如此的選擇嗎?

    他愣住了。

    “林夫子是怎麽看上宋姨的啊?我感覺林夫子應該很受歡迎吧,是吧是吧?”緊接著,原本還一副智者模樣的少女忽然促狹了起來,繞到旁邊追問起他的八卦來。

    還沉浸在“對方是有大智慧的人”這個情境中不可自拔,林夫子下意識答道“之前還好,我在內門確實還算受歡迎,不過我自己心裏也清楚,除了我長得還算不錯以外,很多喜歡都來自於我的天賦,我算是修行天賦還可以的人,然後那會兒每天就是修行,什麽也不理,現在看來那會兒的我實在過於自大了。”

    “阿曦很好,和我在內門遇到的師姐師妹都不一樣,她看起來一點也不嬌氣,穿著一身黑衣的樣子特別嚴謹、偏偏為人那般風趣,你們不知道,附近所有村子的特產她都知道,她還知道好些旁人不知道的事兒……”

    一提到自己的心上人林夫子就滔滔不絕起來,等他說了老半天才發現自己和個孩子說什麽呢?這話題娃娃不宜啊!

    不過扭臉看看旁邊的小少女,想著對方是那樣的聰明人……唔,當個同齡人對待似乎也沒什麽不對,反而還能幫忙拿個主意。

    “反正就是一見鍾情吧?”當歸最後道。

    仔細想了想,林夫子點了點頭。

    “會一見鍾情那就說明林夫子你腦子裏之前就對自己想要一同生活的對象做過無數次想象,遇到的人恰好符合你的想象,這才能一見鍾情。”當歸對他道,一邊說著,他心裏一邊想每天說著修行最重要,心裏卻能想出一個一見鍾情的對象來,林夫子這是凡心不死啊。

    “那你呢?”大概是戀愛中的人總喜歡問別人戀愛的事兒吧,冷清如林夫子,如今也忍不住八卦的問起當歸了,在兔耳村生活了這麽久,他是知道杜家的事兒的。

    “我不會,我知道自己將來要娶誰,我的腦子裏便隻有他,我會以他為原型思考未來所有的事情,他從一開始就在我的各種計劃之中,所以未來任何旁的人都替不了他的位置去,因為和我腦中思考了無數次的情形完全不符合。”

    “某種程度上說,我是完全不會一見鍾情的類型哩!”當歸總結道。

    看著如此大方說著自己的戀愛類型的少女,林夫子再次一愣一愣的,看著旁邊的杜楠,不知道為什麽,他忽然心裏就有些同情起對方來。

    另一半太笨不好,可是太聰明了……總感覺也怕怕的。

    還是阿曦這樣恰到好處的聰明人好啊——林夫子心裏又誇起自己的對象來。

    於是,才分開沒多久,他又想第二天趕緊到來,趕緊在杜家見到阿曦了。

    然後,終於有一天杜嬰嬰再也受不了了,當著兩個人的麵兒,她直接對兩人道

    “你倆這倆這也處的差不多時間了,是時候找個時間把親事兒辦了吧?”

    說完,看著兩張羞紅了的臉,杜嬰嬰直接把他倆留在院子裏,自己扛起鋤頭出去幹活兒了。

    準備定親的話,她們就不需要自己這個工具人了。

    對,就是工具人,朱子軒第一次說她就是兩人之間的工具人時她還不高興,不過時間久了她自己想想,可不,自己不就是個工具人嗎?

    累,做媒人真的好累,比種地還累。

    不過,等自己再回來的時候,應該就能被通知喝喜酒了吧?杜嬰嬰心裏想著,吭哧吭哧幹了一下午活兒,然後,等她回來,院子裏看到的就是坐在院子裏臨風隕淚的宋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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