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一場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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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嬰嬰最近壓力有點大,  之前閨女女婿不好好修仙、不務正業,她回家鬧心;如今她倆打雞血似的特別務正業,她更鬧心。

    她、兔耳村出了名的能幹人,  被家裏不爭氣的子孫拖累依舊自強不息,一人扛起養家大任的大女子,  現在是家裏倒一了。

    杜楠被她自動忽略。

    於是,  以內門收成到了緊要關頭為由,她老人家不回家了。

    這輩子第一次外宿,杜嬰嬰頗不適應了兩日,她向來早上吃過飯過來,中午吃自己從家裏打包的盒飯,晚上則仍然回家吃飯,如今這不回家了,她先是圖省事磕了兩天辟穀丹,不過兩日她就覺得這日子不能這麽過,  哪怕人修仙,可是非必要時刻還是不能吃藥,  然後她就想起了之前人家說過的食堂。

    這輩子還沒去過食堂呢……杜嬰嬰琢磨著,這次可以趁機吃吃看。然後她就從地裏抬起頭,  準備找旁邊人打聽一下食堂在哪裏。

    然而——

    放眼望去,  山間處處綠樹青青,  淡淡的雲霧嫋嫋,卻是一個人都沒有。

    杜嬰嬰……

    這裏就不得不提一下妙翎宮的靈田位置了——妙翎山內門分下來的靈田都在山上。

    綿延不絕的妙翎山脈到底有多少山脈,  八成隻有負責這塊的弟子才知道,杜嬰嬰卻是不知道的,  她隻知道她去領靈田的時候,  在她說過自己過往種植杜英的經曆後,  管事弟子便額外分給了她一畝地,如今她一個人種四畝地,加上家門口開出來的一畝,如今她種地的麵積倒是和村裏時差不多。

    其實可以再多分一畝的,可杜嬰嬰自知自己能力極限在哪裏,便隻要了一畝,她和當歸分到的田連在一起,都在同一座山上,大概半山腰的位置,老實說,也就是她腿腳還行,不然這來回一趟都不容易。

    不過山頭太多了,分配在每座山上的靈田就少,往往是隔老遠才能看到另一個人的靈田。除了當歸,她周圍倒是還有幾名弟子的靈田的,如今當歸是在上劍修的選修課,人不在,就大杏郎在地頭栽著,杜嬰嬰早知道這樣,她想問的也不是當歸,而是另外幾名弟子,然而明明剛才還看到她們在不遠處耕田種地來著,這次抬頭卻一個人不見了。

    杜嬰嬰看了看日頭,這才發現所謂的“剛才”已經過去很久了,人家怕是早就提前出去吃飯去了。

    也是她平時都自己帶飯吃,別人邀她一起去食堂她向來拒絕,久而久之,人家就不再問她,於是,這下尷尬了。

    杜嬰嬰看了看自己腰間的荷包,想了想裏麵辟穀丹的味道,半晌決定還是得想法找個人問問食堂在哪兒。

    她正這麽想呢,然後,就瞅到對麵山上的人了。

    也是巧了,這些山其實都挺高的,哪怕妙翎宮已經在接近半山腰的地方起了好些平地,已經降低了相對高度,然而這些山的實際高度仍然很了不得,拿出來任何一座,都是杜嬰嬰之前見都沒見過的高度,往往大半座山都被雲霧籠罩,爬到山頂,據說還能看到雲海哩!

    杜嬰嬰自己所在的這座山如此,對麵的山亦如此。

    往常雲霧大的時候,杜嬰嬰基本是看不到對麵有山的,如今一來是正午,二來恰好今天雲霧不多,她四下望人的時候,山穀中吹過一陣清風——

    嘩啦!

    雲開霧散的時候,杜嬰嬰眼尖地瞅見了對麵山腰有個人,立馬的,杜嬰嬰右手張開朝那邊吼了一嗓子

    “敢問那邊兒的姐妹兄弟,咱宮裏頭的食堂在哪兒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山間遼闊,瞬間回蕩出無數啊啊啊來。

    杜嬰嬰正等對方同樣吼回來呐,卻眼瞅著對方忽然縱身一跳,下一刻,竟是直直朝她飛了過來,隨著兩人之間距離越來越近,她也越發看清了對方的模樣——

    踩在一個大葫蘆上,那是一位白衣女子←得虧她穿白,青山裏白呲呲往那兒一立,醒目的很,換個穿灰色的,她還真不一定一眼瞅的著對方;年紀看起來大概二十多不到三十←這應該是表麵年紀,進門越久,杜嬰嬰越發知道修仙者的年紀不能從表麵看;一頭烏黑長發,鬆鬆的束在腦後,除了腰間掛了一根玉墜之外,身上再無其他裝飾。

    穿著除了顏色以外都很簡樸,而這人的長相卻一點也不簡樸——實在是個好看人兒來著,英姿勃勃中帶著一股風流俊俏,薄薄的嘴唇帶著三分笑,杜嬰嬰越看她越眼熟,她記性好得很,不多時便讓她想到了對方是誰——

    給她們授內門弟子牌的那個人,還給了當歸一粒築基丹的!

    想著當歸當時喚對方師姐對方沒否認,杜嬰嬰便也朝對方道“原來是師姐。”

    謝觀因笑吟吟……嗯?

    好在她記性也好得很,尤其這位還是特別引起她注意的新晉弟子朱璣的奶奶←得知對方一家老小齊登仙,她還特意瞅了瞅那一家子,最後寫了大字送人家的,她有印象。

    看著杜嬰嬰,想了想,謝觀因沒有否認,而是好脾氣笑道“師妹好。”

    啊……這麽鮮嫩的師妹……感覺自己都變年輕了有木有,哦嗬嗬嗬嗬嗬!

    鮮嫩的杜嬰嬰???

    雖然覺得這師姐笑的未免太和氣了,可是不管哪兒總有一兩個這種和氣人兒不是?尤其她現在最需要這種和氣人。

    於是她便解釋道“師姐,我雖然進內門有段日子,可是一直沒去過咱們宮裏的食堂,剛想尋人問一下,不想周圍一時無人可問,這不,我就看到您了。”

    謝觀因想了想“宮裏的食堂……呃……剛進內門時的食堂,讓我想想它在哪兒啊……”

    謝觀因就認真回憶起來,老實說,此時距離她入內門已經至少七百年還是八百年來著?她有些記不清了,時間都記不清,就更不要提那時候的食堂了。

    杜嬰嬰就站在旁邊看她冥思苦想,心想好像問到不靠譜的人了,這位師姐大概記性不大好。

    好在最後這位師姐還是想起來了,還很熱心地表示可以帶她去“耽誤你這麽多時辰,肚子餓了吧,走,我帶你飛過去。”

    對方的盛情邀請下,杜嬰嬰繼仙鶴、飛劍、鶴車之後,又有了一種新交通工具的乘坐體驗——葫蘆。

    而且是妙翎宮鎮教老祖之一——謝老祖的知名法寶囚天葫。

    別的葫蘆常有,謝老祖的囚天葫可是不常有,天地間隻有一個,再也尋不到了。

    對此一無所知,杜嬰嬰站在葫蘆上,還發表了一下乘坐感想“這葫蘆真好!上麵看著小,一上來怎麽覺得這麽大?一看就穩當,別說站著了,我看坐下,躺下都不成問題。”

    “師妹說的是,我這葫蘆啊,正確坐法還就是躺著,隻是平時礙於麵子,我要麽站著要麽坐著。”謝觀因道,說完,她還邀請杜嬰嬰坐下。

    讓杜嬰嬰坐下,她自己也隨即坐下,兩個人坐在葫蘆上,搖搖晃晃往謝觀因記憶中的食堂飛去,期間兩個人還嘮著嗑。

    “這可比飛劍坐著舒服多了!”杜嬰嬰讚道。

    “哦?師妹還坐過飛劍?”

    “嗯,我們全家就是坐飛劍過來的。”杜嬰嬰講完,忽然想到什麽,又問她“搭乘飛劍過來考試,會不會算我們作弊?”

    她才想到眼前這人是師姐。

    謝觀因便依然笑嗬嗬“不會,能坐飛劍過來,本來也是你們的仙緣體現,這和傳說中被仙人帶來修仙的人無甚兩樣。”

    杜嬰嬰這才放心,然後,她又撿了一些無關緊要的開心事和謝觀因聊。

    她聊的全是喜事,比如兔耳村的農家生活,自家的杜英生意,家長裏短,獨獨修仙的事兒沒怎麽提。

    其實也沒什麽好提,引氣入體都沒有做到,她揭自己的短作甚?

    偏偏這些和修仙無關的事兒偏偏對了謝觀因的心思,修仙的事兒她熟啊!特熟,每天都做,旁個人過來找她,聊的還是修仙的事兒,修仙對她來講已經沒什麽新鮮了。倒是這些農家事兒在她聽來實在新奇。

    她聽得著實津津有味,直到地方到了她還在那兒聽呢,於是本想將人送到就走人的謝觀因改變了主意。

    “師妹,不如我們一同去用餐?”

    杜嬰嬰無所謂啊,於是謝觀因便壓著葫蘆飛到了食堂門口,囚天葫一收,和杜嬰嬰一起走了進去。

    別說,這舊地重遊,又勾起了謝老祖的興致,她一路走過去,臉上的興味比杜嬰嬰還濃,雖說是她帶杜嬰嬰來的,然而真正進來她比杜嬰嬰還搞不清狀況,最後還是杜嬰嬰找食堂師傅打聽清楚了這飯要怎麽打,看著跑沒影的謝師姐,杜嬰嬰做主點了幾個菜……最後端到了食堂中央→她算是看出來了,這位師姐怕是真沒來過食堂,要麽就是來過也忘了,如今她對這食堂正是好奇的時候,安排在食堂裏、方便她瞅來瞅去的地方最合適。

    不得不說,這個安排深得謝觀因意。

    對於坐了這麽個熱鬧位置,謝老祖滿意極了,低下頭瞅瞅杜嬰嬰點的幾個菜,雖沒什麽特別的,卻恰好都是她沒吃過的菜,謝老祖便更是滿意。

    她今天還就想吃口新鮮的。

    “師妹破費了。”她笑著對杜嬰嬰道謝。

    “沒有,都是食堂最便宜的菜。”杜嬰嬰實在道。

    謝觀因_

    保持微笑,看著張羅都不張羅一聲,已經大口吃菜的女子,謝觀因越發覺得杜嬰嬰是個妙人兒。

    如果說謝觀因一開始和杜嬰嬰展開交談是因為朱璣的話,從兩人在葫蘆上聊天開始,就是因為杜嬰嬰本身是個很好的交談對象了,看似冷漠其實練達,看似粗線條實則粗中有細,與人交往會很好的保持恰當的距離感,還時有出人意料卻沒有驚嚇隻有驚喜,和這樣的人交往,實在很愉快。

    就這樣,謝老祖愉快地和杜嬰嬰一起將大盤子裏的麻醬拌黃瓜、紅燒獅子頭、炒時蔬吃完了,連食堂提供的免費柿子蛋花湯都喝光了,末了聽杜嬰嬰說這湯免費,可以無限續碗的時候,兩個人還一起又去打了一碗,然後咕嚕嚕,又喝光了。

    打湯的時候,謝老祖看到菜牌上的酒名有些好奇,就打了一壺酒,又要了一碟花生米,她便拎著酒端著花生米,載著杜嬰嬰重新上了葫蘆。

    這一次,她們聊起了地裏的事。

    杜嬰嬰說自己來到內門種植的仍然是杜英,不過內門的風水當真好,這幾畝地裏長出來的杜英裏居然有一半怕是二級甲等,剩下的都有一級之勢,就看最後的分級了。

    對於杜英,因為煉丹之故,哪怕不養仙鶴,謝老祖也是很了解的“這杜英可是好東西,一級杜英可以煉製超品鶴丸,倘若種出了超品杜英的話,那用途可就大了,那就不再僅僅做鶴食,還可以作為一種提煉劑直接入修仙者的丹藥,包含元嬰在內的各級洗髓丹裏全可以用,雖然效力隨級別遞減,然而煉製得法的話,未必比洗髓草差,然而卻比洗髓草好尋。”

    謝老祖隨口就說出了煉丹的小竅門。

    可惜說了也沒用,聞言,杜嬰嬰隻是詫異了一下,隨即點頭道“那等我回頭種出超品杜英,都不賣了,將來自己和孫女煉丹用。”

    謝觀因便難得臉色有點複雜你的孫女一看就是極有煉丹天賦滴,至於老師妹你嘛……

    不過是人就有短板,她自己也有,而且還在努力,所以自然也不會打擊另一個努力的人,於是她大方的分享出了自己的短板

    “其實,師妹你問我剛剛在山那邊做什麽,其實我在種地。”

    咳咳,謝老祖的短板,就是種地了。

    提到這個話題,杜嬰嬰瞥向她——

    “原來師姐的靈田在對麵山上?”

    “非也非也,那邊其實是一片懸崖峭壁。”謝觀因道“其實我種的也不是地,而是一棵草。”

    說著,她從懷裏摸出一粒種子,這種子頗大,看著足有鵪鶉蛋那麽大,金燦燦的,上麵還有閃電般的紋路,乍一看絕不像一顆種子,倒更像是一粒丹丸。

    果然,杜嬰嬰愣住了“這是種子?長成這樣子的種子……”

    嘴角微微一翹,謝觀因臉上難得露出一點情緒“其實好些人都說我被騙了,我自己沒種出來,又找人種,種了好久都沒種出來,我就想大概這可能真不是一顆種子。”

    “傳說中,這種子的存在期限眼瞅著就要到了,我這幾天一直想著要不要把它切開看看,可是還是沒舍得,剛剛我在懸崖上就是剛剛把它挖出來,之前我想試試看懸崖上的環境能不能讓它發芽……”

    這是造化草之種,傳說中,這草種隻能留存七百七十七年,連自己登仙門時間都快忘了的謝觀因獨獨對這草種的壽命記得牢牢,原因無他,這草種是她進入下一個階段的關鍵。

    她在分神期逗留時間已太久,普通修煉對她進階已無一點助益,隻有大機緣才可以,而這多年前得到的造化草種就是她眼中的大機緣。

    這些,她自然都沒有同杜嬰嬰講。

    就像平輩一樣,她隻是和杜嬰嬰聊天而已。

    修仙者其實也不過是這樣,她已經將一個機緣握在手裏很多年,這麽多年仍然無果,或許就是她的仙緣到頭了……

    就在謝觀因淡淡想這些的時候,杜嬰嬰問她能否借那種子一看,得到肯定回答後,杜嬰嬰便將那種子捏在指間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遍,半晌抬起頭正色對她道“如果師姐已經心灰意冷的話,能否給我一個機會?也給這草一個機會?”

    “在下杜嬰嬰,種植杜英四十餘載,目前種植杜英的最高級別一級甲等,村子裏的各種瓜果梨桃我都種過,洗髓草也種過,目前發芽的有兩株……這種資曆,師姐可願意讓我試試看?”

    堅定的目光直望入謝觀因眼底,謝觀因驚覺這一刻坐在她麵前的不再是一名煉氣期都沒到的新晉弟子,而是一位足以與她平起平坐,平輩倫交的高人大士。

    一介凡人,何以露出如此氣魄?

    是了,這是對自己的極度自信,是對自己沉浸多年的手藝極度的自信。

    自信到了這種程度,便幾乎可以稱為“匠”,而無論哪個行業,“匠”都是大師級終極追求。

    這是個有追求的女子——這一刻,謝觀因忽然悟到了什麽。

    每個人追求的東西不同,然而這不同的東西又可概括為一個字——“道”。

    有追求的人追求的最終目標全都是“道”,各自的“道”。

    而眼前的女子,她可能自己都沒有注意到,明明門都沒有入,然而她心中有“道”。

    或許,她手裏捏著的這顆造化草種根本不是為她的道準備的?而是為了成就眼前這位女子的“道”?

    嘴角一勾,謝觀因笑著將杜嬰嬰捏著草種的手掌合攏“那就有勞師妹。”

    她就這樣將自己曆盡千辛萬苦得來的珍貴造化草種交給了杜嬰嬰。

    點點頭,廢話不多說,杜嬰嬰下了葫蘆之後便開始研究這枚草種。泡種,育種……她將自己之前收拾各種種子的法子輪流在這顆草種上用了一遍,所有法子都不行的情況下,她回了一趟家。

    然而卻不是去看自己的兒孫,而是拎了阿鶴就走,這個時候的杜嬰嬰看著有點可怕的,完全陷入自己思考的杜嬰嬰無人敢惹,隻能看她掠了阿鶴就跑,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竟是又回到了妙翎山分給她的地裏。

    然後,她將種子放到了阿鶴麵前。

    看著阿鶴大嘴一張吞掉那顆種子的時候,她心中大定——

    阿鶴這頭刁嘴鳥,你莫看他飯量大看似什麽都吃就以為他當真什麽都吃,他其實挑嘴的很,隻吃新鮮的植物或者植物種子,這些都沒有的情況下,才會吃鶴食。

    如今看阿鶴迫不及待對著金丸張嘴就吞,杜嬰嬰便知道這一定是顆草種,而且還是枚“新鮮”草種!

    人的判斷有時候還會失誤,動物卻極少,尤其是她家這頭刁嘴鶴!

    張嘴一笑,杜嬰嬰隨即剁了一堆一級杜英草給阿鶴吃,一邊喂,她還一邊對阿鶴念叨“多吃多拉,快點把那草種拉出來。”

    想了想不對,於是她又改口道“不對,拉的太快萬一沒溶掉那層外殼搞不好還得讓你再拉一次,你就看著拉吧!”

    莫名其妙卻又歡喜的,阿鶴吃撐了。

    那一晚子時正,向來大便規律的阿鶴拉了,早就侯在一旁等他的杜嬰嬰在那坨格外大的便便中尋到了之前被他吞下的草種,原本上麵的閃電紋路已經沒了,隻剩一層金燦燦的顏色。

    將它洗幹淨,杜嬰嬰把它放在了幹淨的山泉水中,裏麵滴入自己精心配置的營養液,然後在泡著草種的破盆子前坐定了。

    “隻要是草種就想發芽,是條命就想來這世上走一遭,你不想發芽嗎?”

    她對這草種道。

    杜嬰嬰盯著這花盆足足七天七夜,即將第八天的那個晚上,在杜嬰嬰遍布血絲的雙眼目視下,她看到了那金色的、一直紋絲不動的草種外殼終於裂開來,露出裏麵褐色的內瓤,那一刻,她幾乎以為自己失敗了,然而,將它翻過來,杜嬰嬰卻看到了瑟縮在另一側的小小嫩芽。

    隻是個胚胎一樣的小芽而已,尚未伸展開,就那麽抱著,蜷縮著……看似極其脆弱,然而在杜嬰嬰眼裏,這卻是一條極其強大的生命!

    “就知道你命硬。”嘴角裂開一抹得意的笑,杜嬰嬰捏著草種,小心翼翼的將它埋到了早就為它準備好的坑裏,埋土,施肥,蓋好。

    這段時間以來,為了這顆種子她每天都隻睡不到兩個時辰,終於……再澆好水的時候,杜嬰嬰坐了下來,然後,這一坐,她就睡著了。

    這一夜,風起雲湧。

    造化草一旦發芽,便再無阻礙阻止它生根發芽,比起漫長的潛伏期,它的成長期迅速的不可思議,幾乎就在杜嬰嬰將它埋入土中的時候,它就迅速的開始生長。

    根須深深地埋入地下,抓住土壤中的每一滴水,每一滴肥,甚至其他植物根須上的水和肥,它像一位掠奪者般野蠻生長!

    向上,小小的、嫩嫩的、脆弱的胚芽綻放開來,推開黑色的、沾了水而無比沉重的泥土,它向天空張開自己的枝芽,它生長的是那麽快,地下的土壤水分已經無法滿足它了,它開始迫切的吸取空氣中的靈力!

    於是,以它所在的靈田為中心,妙翎宮附近方圓數千裏,甚至更遠的靈力風起雲湧,水流一般湧動著,直在空中攪成了巨大的旋渦,然後瞬間——

    傾斜如注!

    所有靈力盡向這小小的植株灌入,天空靈力湧動太快,一時電閃雷鳴,一時雲龍現,一時火鳳出,各係靈力摩擦出火花、各色天相頻現,直把妙翎宮上下所有人都引出來了,就連鶴都都能看到這番驚人景象。

    如此聲勢浩大的天相持續了好久,造化草終於吸飽了,最後一對胚芽長成細長的綠葉張開來,一朵雪白的花露出來的時候,這瘋狂的生長終於停止了。

    造化草已經完成生長,不再吸取靈力,多餘的靈氣便化作一場大雨落了下來,落在範圍內每一寸土地上,落在這裏每一名生命身上。

    杜嬰嬰的田裏,幾乎被榨幹的杜英得到了仙霖的滋養,不但恢複了以往的鮮活,甚至更勝一籌,一棵棵原本是二級的杜英在晉級,直到變成了杜嬰嬰見所未見的超品杜英;

    隔壁栽在當歸地裏、代替當歸看著杜嬰嬰的大杏郎受了這場雨露,眼瞅著發了芽出來,一根和粗壯的樹樁比細的可憐,然而卻碧綠碧綠的枝探了出來,還掛了兩片新鮮的嫩葉。

    而被這聲勢嚇傻了、恨不得將頭埋進地裏的阿鶴身上的黑羽卻慢慢脫落,露出裏麵新生的白色羽根來。

    所有生靈都得到了滋養,自然也包括距離造化草最近的杜嬰嬰。

    睡夢中的杜嬰嬰有仙氣灌頂,自此七竅暢通,無數靈氣湧入,直讓她煉氣九層大圓滿。

    隻差一點點,就可以築基。

    這一日,杜嬰嬰引氣入體成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