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零九章 有緣無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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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呦,王總啊,真是好久不見嘞。”
至真園,呼朋喚友要離開的範總看到了在景秀的小亭子抽煙喝涼茶的王言,大聲的招呼著,就一路哈哈笑著走了過來。
王言笑道“老範啊,現在是意氣風發嘛。”
“哦呦,再風發也不如王總風發嘛。黃河路上都是王總的傳說,這麽多年過來,那是越傳越響亮,全國人民都曉得的呀。”
“你啊,每次都要捧著講話。”
王言給他派了一支煙,又叫景秀拿了一罐涼茶,就在這小亭子邊聊起了天。
“三羊的生意怎麽樣?”
“蠻好,這幾個月分銷了全國,也外賣到了非洲那邊。不過市麵上的高仿多了起來,這一波的錢差不多也就賺到這裏了。現在我們又做了新衣服,最近正在找人合作。又是一次挑戰啊……”
“一山還有一山高,總要勇攀高峰,再創佳績,更上層樓麽。”
範總搖了搖頭“我這次感覺不太好,三羊的成功怕是沒有辦法複製了。說起來啊,還是跟寶總合作牢靠。可是又發生了之前汪小姐的事情,梅萍不比以前,就好像變了個人一樣,一點情麵不講的,拿出口指標說話,寶總嘛又是講義氣的,我也是夾在中間兩難啊。
現在啊,我不想創什麽佳績,也不想上層樓。就是想要保證現在的成績,站好我的最後一班崗,安安穩穩的退休,這比什麽都強啊。”
“年初剛認識的時候,你就是這麽說的,結果卻是風光了半年。現在又要說這種話。”
“跟王總學的嘛,要謙虛,要低調。實話講,誰不想做的一天好過一天?可現實條件不允許啊。以前三羊是在滬聯商廈鋪貨的,一層樓三十幾個櫃台都在賣三羊,現在三羊已經被趕出滬聯商廈了。我們推出的新衣服,滬聯都不給我們進的。
寶總不也是麽?他應承了諸暨的那個做高仿的麻老板,要再造一個上海名牌,結果滬聯不給他們鋪貨,到了服飾公司銷售情況也不好。寶總做三羊的名頭,這一單就給打下去了,麻老板嘛也灰溜溜的跑回了諸暨。王總曉得他們現在做什麽?”
“做鴻運嘛。”王言笑著點頭,“鴻運的高仿多到數不清。”
“王總就是大氣,根本都不理會的。我是想理會,但是有心無力啊。”
“你太高看我了,我也沒有力。靠著做鴻運高仿吃飯的人,比鴻運的員工可多太多了。即便國內不做高仿,國外的人也會做,都一樣,隻要賺錢,總有人做。”
“那也還是王總境界高啊。”範總憨笑著問道,“聽說汪小姐從27號辭職以後,想要做高端的服裝品牌?”
王言點了點頭“是這麽說的,不過想要做高端品牌,哪裏那麽容易。”
“王總不看好?”
“不是不看好,而是道阻且長。想要做有附加值的高端服裝品牌,做的是審美,審美看的是文化影響,而文化影響最終要看的是我們國家在國際上的影響力。貧弱的國家,可做不出高端奢侈的品牌,我們的路還很長啊。”…。。
“王總這話說的透徹。”範總笑著,舉著涼茶跟王言碰了一下,也算是以茶代酒了。
喝了一口涼茶,範總問道,“最近沒怎麽聽說寶總的消息,不知道他在忙什麽?”
“做股票。”
範總了然的說“就是之前的那個深圳人是吧?”
王言含笑點頭“以前種下的因,現在得來了果。”
“我聽說那個深圳人是很厲害的,我認為沒必要硬碰硬。寶總嘛外貿做的好好的,沒必要把錢砸進股市裏嘛。做外貿,有多少錢就有多少貨,山一般的堆在那裏。做股市,就看到幾張票子,什麽都沒有的呀。錢來的快,去的也快,不好不好。”
範總連連搖頭,表現出了對資本遊戲的排斥。
王言笑道“寶總是賺到錢的嘛,真的說起來,當年深圳賺的那一筆,才成就了今天的寶總。而且近來各種政策落實,股市利好,他也忍不住的。辛苦做外貿,可不如股市裏的一進一出。”
“這倒是,我老範嘛不敢做是沒賺到錢,就看到別人賠錢了。寶總嘛總歸不一樣的,那就祝你們旗開得勝,把那個深圳人給打出上海。”
“老範這話說的不對啊,上海是全國人民的上海,誰都可以來去的嘛。錢就在那裏,誰有本事誰賺,可沒有把什麽深圳人打出上海的說法。”
又說笑了一陣子,範總同王言說了再會,而後離開,他的背影並不如何堅實,但仍舊是意氣風發,昂首闊步。
雖然嘴上說著這一次的生意可能不太好,但是三羊的成功畢竟在那裏,心裏總是有著期盼,也總是有著昂揚的鬥誌。
但是王言很清楚,範總這一次的生意確實不太好,以致於都提前退了休……
世上總有很多巧合,當王言走到至真園門口的時候,就看到了從裏麵快步走出來的強慕傑。
“真巧啊,又碰到王總了。”強慕傑好像並沒有受到上次事情的影響,微笑著同王言打招呼。
他其實也很為難,上一次兩人的對話已經被景秀傳了出去,一時笑談,但他也由此走入了人們的視線。現在又碰到了王言,那麽多人看著呢,不打招呼吧人家以為他害怕了,打招呼吧他又真忐忑。
他確信王言並不是真的瘋子,畢竟他後邊也有靠山,輕易不好動他。但是王言當眾打他一頓,他還真沒處說理去。
所以也就隻能硬頂著內心中的不服氣,又跟王言對上了話。
“有事兒?”王言笑嗬嗬的問道。
“過一段時間我們南國投可能有一些動作,王總有沒有興趣一下?”
“去找寶總吧。”
王言擺了擺手,沒有搭理他,徑直往店內走去。
強慕傑看著王言的背影,暗暗運了氣,轉身離開……
一路來到了最頂層的包間,服務員正在這裏收拾著桌子,李李端著一杯酒晃悠,會說話的眼睛含情脈脈的看著王言在她的身邊坐下。…。。
“碰到強慕傑說什麽了?”
“說是過一段時間南國投有動作,讓我一下。”
“強慕傑還是有些膽子的。”李李笑著的給王言倒了一杯酒。
王言搖著頭“那麽多人看著,不過是怕丟麵子罷了。他又來找你幹什麽?”
“警告我做人要有底線,不要說不該說的話,看樣子是要開始了。”
接過了李李遞來的酒,王言挑了挑眉,問道“他不知道咱們倆的關係麽?”
“應該知道吧,不過也沒有確定。畢竟到現在為止,外麵還是傳來傳去,誰也不知道你給了我一張四千萬的支票。”
“早都過兌現期了。”
“至少它證明了,我在你這裏值四千萬。”
“雖然這世界很現實,但是你也不必拿錢去衡量自己。”
“我不認為這是侮辱。哪怕它侮辱,我也隻會希望盡情的侮辱我吧。”李李對王言拋著媚眼。
王言莞爾一笑,轉而問道“他告訴你哪支股票了?”
李李從一邊拿過了一張強慕傑的名片遞過來“你說我要不要告訴寶總?”
翻轉了名片,看著上麵‘601’的數字,王言說道“隨你,我是不管的。”
“你不是也出了三千萬?”
“錢是給寶總幫忙的,不是我要賺多少錢,這筆錢主要用於之後的服飾公司上市。而且我之前就跟你說過,現在這種行為是內幕交易,會有麻煩的。”
“你還怕這個麻煩?”
“又不缺錢,惹那麽多的麻煩幹什麽?”王言搖了搖頭,“我不會告訴跟寶總透露的,怎麽做你自己決定。”
“你覺得寶總會信我嗎?”
“他一樣不確定我們的關係,尋常時候,他可以當真,但現在事關身家,可不會相信什麽傳言。你又那麽深沉,真真假假的他把握不住。或許會抽出一部分資金看看情況吧,完全的投入,還是要到情況明了以後。這無關信任,而是應有的謹慎。” “那這麽說,強慕傑也可能騙我?”
“我不懂那麽多,你自己拿主意。”王言轉而說道,“如果到時候你跟著賺錢了,可能要被帶走調查,陳珍的事情肯定還是要翻出來的,你直接承認就好了,沒必要藏著掖著的。”
李李改名換姓,原因是很複雜的,躲一躲債主,避一避以前的相關人士,還有以前多少有一些違規操作等等,做事情不很方便。
其實這時候冒用他人身份是沒問題的,不會被判刑,無非就是一些行政處罰,沒什麽大問題。至於其他的原因,王言到底不是死人,都是小問題。
“有數了。”李李點著頭,轉而問道,“怎麽有時間來找我了?不是跟夜東京的那個玲子打的火熱嗎?”
“夜半夢醒,感受到了你的思念,這不是就來了麽。”
嗔了一眼,李李歎道“我看就是新人勝舊人,得手以後就感覺沒意思了。”…。。
“那今天晚上我得好好表現表現,扭轉你這個不好的想法。”
“我等著。”
談情說愛的李李,和平日裏深沉的李李,是完全的兩個人。
但如果對比一下,她同玲子還不同。李李是由內而外的熱烈,玲子則是純粹的年紀大了有些破罐子破摔,再加上性格的潑辣。隻不過表現出來的,都很狂野就是了……
玲子最近的生活一直都很好,白天好,晚上也好,心情更好。
其實真說起來,她的生活也沒什麽變化,無非就是動向不同以往,運動量也大了不少。以前隻是整日的在進賢路守著夜東京,現在則是白天監工裝修情況,或是選購、定製一些飯店用到的東西,下午則是同王言去老洋房裏切磋切磋。到了晚上,她再回到進賢路睡覺。
為了方便交通,王言給她買了輛自動擋的車,相對輕鬆一些。沒用兩天,度過了最初的慌亂,玲子開車就已經很溜了。
除了車以外,王言還給了她一筆錢,哪怕她嚷嚷著要消費,實際上也沒怎麽花。或許是單純的不那麽追求過多的物質,也或許是單純的不好意思,畢竟她沒有辦法跟菱紅等人解釋錢的來源。用玲子的話來說,看著賬戶上的數字就高興……
裝修的進度很快,畢竟是十分成熟的裝修團隊,人力也充足,夜東京那麽大的小店,根本用不上多長時間。裝修的材料也都比較不錯,安全問題也有保障。
眨眼之間,已經是進行著最後的收尾工作了。
而在這期間,玲子也如同原劇那般的開發了‘本幫懷石料理’,要做精致的高端餐飲。王言當然是吃過的,是小和尚跟玲子一起做出來的菜。總體而言,也還算可以,有一些日本的料理方式,但也隻能算是補充,主要還是本幫菜。那麽在小和尚這個已經廚藝四級的廚師操弄下,怎麽都是能保證味道不會太差的。
跟以前夜東京的菜式最大的不同,或許就是盤子更大了些,菜量卻是驟減。賣精致,可不管飽……
這天晚上,玲子仍舊在廚房裏研究著新菜,準備著過幾天的開門紅。越是臨近開業,越是緊張。哪怕她背後有王言兜底,但是之前她同王言的侃侃而談,話都說出去了,不管怎麽講,她都不想丟人的。
正是這時候,店門口傳來了一聲‘死咪嘛噻’,來了新客人。
玲子笑著從廚房走出來,一邊擦手一邊說話“這麽多年過去,日語還是這麽爛。”
強慕傑看著近在咫尺的玲子,有些奇怪的問道“你怎麽不好奇我的到來呢?早知道我來上海了?哦,對,你跟王言是朋友。”
“是的呀,菱紅你還記得吧?之前吃飯的時候,菱紅說起了你,對上了名字,然後王老板就跟我說你來了上海。”
“沒有別的話?”…。。
“我知道你想聽什麽,不就是你跟王老板在景秀那裏說的話嘛。這事兒都傳開了,哪用王老板自己說啊,我有個朋友叫陶陶,他是黃河路很多飯店的海鮮供應商,那邊的消息他都知道的。有什麽事情,都回來講給我們聽的呀。”
強慕傑沒再接這個腔,他環視四周轉移了話題“你這裏不錯,投入不小吧?”
“我覺得也還可以,還得幾天才裝完呢。”
“什麽時候開業?”
“裝修完就開業,天吧。你這次來呆多久啊?”
“至少兩三個月。”
玲子在櫃台倒著酒“那我開業的時候你要來捧場的啊。”
“隻要你不嫌我挑三揀四,我就來。”
“毛病還是那麽多。”玲子將酒杯放在他的麵前,“請你喝酒。”
強慕傑笑了笑,拿著酒杯搖晃“酒是好東西,還記得我們當年在東京……”
兩人當即回憶起了以前在東京時候的種種,從相識,一直到最後玲子的不辭而別。
如同原劇那般,強慕傑買了一瓶酒存在這裏,麵對玲子說酒很貴的說法,他亮出了名片,說現在有錢了,還說他做股票相當厲害,上海沒有人比他更厲害。
“你是我店裏的第一位客人。”玲子對強慕傑笑道。
“恭喜開張。”
“大家發財。”
強慕傑笑著同玲子碰杯喝酒,在店裏走動起來。這一走動,就看到了櫃台後的營業執照,他臉上的笑容都保持不住了。
玲子問道“你是怎麽找過來的?”
“上海說大不大,隻要願意找,總能找到的。”強慕傑轉而說道,“當年我去找你,得知你跟一個上海來的商人走了。最近在上海我打聽到,那個商人就是阿寶,他給你開了這家夜東京。”
“沒錯,他給我開了這家夜東京,分了我一半股份。”玲子已經明白了強慕傑的意思,她笑道,“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營業執照上的龍騰投資,是王言的公司吧?”
“是的呀。之前跟寶總之間有一些矛盾,也就散夥了。王老板就從他的手裏接下了夜東京,等到我回來又跟我合夥開飯店了,跟以前寶總的時候一樣。”
“跟寶總一樣?”強慕傑轉過頭來,直直的看著玲子。
玲子嫣然一笑“一樣。”
強慕傑喝了一大口酒,緩過了灼燒以後,說道“我聽說王老板有很多女人,至真園的李李,還有一個服務員,還有一個是政府單位的職員。”
“服務員是小江西,單位職員是汪小姐。說起來,我不也是個服務員嘛。”
見玲子毫不在意的樣子,盡管有心詢問更多,想要更加確切的答案,但他到底明白這時候不合適。他笑道“這麽多年,你一點兒沒變,還跟以前一樣。”
玲子搖頭一笑,轉而問道“你怎麽樣?結婚了嗎?”
“離了。”
“為什麽?”
“無非就是在錯誤的時間做了錯誤的決定。”
“後悔了?”
“後悔我為什麽沒有更早一些有錢,總有些時候,跟一些人失之交臂。”
“那是有緣無份,不是有錢沒錢。”
強慕傑搖頭一笑“當年的上海小老板,決定給隻見過一麵的服務員開一家叫夜東京的飯店,這筆錢也不是誰都有的。”
“所以嘛,有緣無份。”
玲子也笑,眼神示意了一下牆上的營業執照。
強慕傑轉過頭去,看著上麵的‘龍騰投資’,又是一大口的酒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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