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血翅黑蚊蚊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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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車吱嘎吱嘎地前行了百餘步,蕭望之把鞭子一扔,跳下車撒腿就跑,“不行,這牛車太慢了!大家各奔前程,自行逃命去吧。”

    “雲兒,乃公對不住你們姊妹仨了。此次大難不死,你們去碧遊島看看,說不定能找到你們的親父。”

    擦!

    讀書人果然是靠不住的。

    陸詢在心裏暗罵一聲,站起來,再次放眼看向西方。

    那裏好似刮起了龍卷風,天空瞬間布滿了烏雲,遮住了漫天星光。

    “快,你們先回鹽池!”

    陸詢大叫一聲,跳下牛車,當先衝了出去。

    耳聽著那震人心魄的巨大轟鳴聲,四女的臉俱都變了顏色。

    “雲姊姊,咱們怎麽辦?”

    蕭雲手忙腳亂地套上鞋子,“聽他的,回鹽池!”

    四女先後跳下牛車,跑向鹽池。

    離池邊還有丈餘,那漫天的蚊子已然殺到,天空霎時被籠罩得伸手不見五指。

    黑壓壓的蚊子,鋪天蓋地地嗡嗡鳴叫著撲了上來,伸出長長的口器,不等落爪即咬。

    “快,泡入……!”

    蕭雲話剛說了一半兒,黃豆粒大的蚊子鑽進嘴裏,把後半句噎了回去。

    蕭氏三姐妹相繼跳入池子,唯有許平君剛被水淹過,差點兒嗆死,對鹹水有種本能的害怕。

    她臨近池邊,見陸詢那邊,蚊子暫時還沒有殺到,轉身跑向他。

    陸詢奔跑到蘆葦蕩邊,抄手薅了五六根蘆葦,一扭頭,見許平君正衝過來,身後追了一大團烏泱烏泱的蚊子。

    這憨貨!

    “快跳入池子啊!”

    許平君傻了般,隻知埋頭死命奔跑,哪聽得到陸詢說什麽。

    陸詢迎上前,拉起她的手,扯著她跑回池邊,自己先拿一根蘆葦,含在嘴裏。

    又分給許平君一根,眼神示意她如此照辦。

    許平君有樣學樣,含住葦管後,被陸詢拖入了水裏。

    蚊子驟然失了目標,團團圍住鹽池上空,徘徊飛舞著久久不肯散去。

    遠處,傳來那頭老牛的“哞哞”慘叫,十幾聲後,那叫聲越來越弱,一會兒沒了動靜。

    陸詢駭得臉色煞白,這麽一小會兒功夫,上千斤的牛就被咬死了?

    低頭看看自己的手,被蚊子咬過的地方,鼓起一個個粉紅的蠶豆大包,血水正不斷滲出來。

    潰破的傷口,被鹽水一泡,即癢又疼,他想撓又怕感染,隻得強行咬牙忍住。

    他勉強將眼睛睜開一條縫,東方天空已經露出一抹魚肚白,隻要天一亮,這些蚊子應該會自行飛走吧?

    那就耗吧,看誰能耗過誰。

    “咯咯咯咯~,你們不會以為,這樣就能逃過一命吧?”

    一道破鑼嗓子突然從池頂響起。

    你們?

    對哦,蕭雲她們呢?

    陸詢把池子四處打量一番。

    鹽池口從外麵看,非圓非方,極不規則,而內裏的池壁卻光滑規整,呈現一朵十二瓣蓮花模樣。

    目力所及之處,找了一遍又一遍,哪還有蕭雲等的半點兒影子。

    隻有被煮吃後,僅剩下殼的三隻鮑魚在池水裏隨波逐流。

    許平君聽到聲音,驀地睜開眼睛,看到懸浮在池上方的那個由蚊子凝聚成的人,皺著眉頭將身子往水底縮了又縮,隻留通氣呼吸的蘆葦尖兒留在水麵上。

    “不出來是吧?孩兒們,看到那兩根細管子了嗎?給本王鑽進去,咬死這對狗男女。”

    本王?就是它要娶胡細妹的屍體?

    不對啊,聽這嗓音極為嘶啞卻富有磁性,應該是個女的才對。

    陸詢循聲看過去,心裏咯噔一下。

    我的媽呀!

    一個足足有十餘丈高的黑衣紅裙女子,淩空站在水麵上。

    組成身體的億萬隻蚊子,聚焦在一起,不停地蠕動、盤旋,看上去極為詭異、駭人。

    紅裙女子一揮手,兩小團蚊子離弦之失一樣,飛馳過來,堵在了陸、許呼吸用的蘆葦管口上。

    “咯咯咯咯,剛才,是誰祭出了先天靈寶,勾動了先天靈氣?交出法寶,我饒你們不死!”

    陸詢暗道晦氣,祭出定海神珠,非但未能抓住那怪柳樹變成的小男孩兒,反倒招惹來了這麽個煞星。

    深吸一口氣,一隻當先趕到的蚊子被他吸入嘴裏。

    他連忙舍了蘆葦管,牙齒切合,將那隻蚊子咬死。

    識海內,《洗冤錄》輕顫,打開在“異獸卷”的一張空白頁上。

    一會兒,一個由血翅黑蚊組成的女性道人形象躍然紙上。

    那女道人身體前傾,奔跑甚疾,連鞋子掉了一隻都顧不上揀拾。

    其身後,兩個滿頭肉髻的道人,一人乘坐九品蓮台,一人腳踏降魔杵,緊跟後麵疾速追趕。

    畫的下方一行注釋:血翅黑蚊蚊道人,鴻蒙異獸。盤古開天辟地時,藏於其發髻內,誤入此方天地。做事亦正亦邪,全憑喜惡。宜趨避之!

    判曰:

    吸血吞肉噬根骨,鴻蒙凶獸戲巫祖。

    日出業障又逢殷,替身東閭禍中土。

    陸詢看畫的功夫,胸中空氣耗盡,整個胸膛憋悶得仿佛要炸了。

    他正要探出頭來,呼吸口新鮮空氣,突然,鹹水中似有無數隻小蟲子,通過毛孔鑽入他的肌膚,凝成絲絲暖流,匯入下丹田。

    那小蟲子一入體內,胸中憋悶盡祛,身體裏滋生出一股力量,全身暖洋洋的,極為舒服。

    陸詢心中大定,你是鴻蒙凶獸又如何,總不能鑽入水中咬我吧?

    正得意間,耳邊嘩啦嘩啦連響。

    原來,許平君的蘆葦管被堵住,無法呼吸,無奈之下隻好竄出頭來,激起陣陣水聲。

    “咯咯咯咯,你倒是躲啊!”

    那女子說著,猛地伸手,一根手指驟然變細變長,化形為一根蚊子凝成的細繩,纏住許平君的脖子,將她拖上了空中。

    “咦,你是……”

    紅裙女子看著許平君那張狐媚的臉,若有所思。

    “哦,我知道了!你是那隻騷狐狸!難怪我的孩兒們咬不到你,原來是有狐毛護身。那好,我且扒了你這張皮!”

    陸詢見許平君被抓後,望向自己的眼神幽怨,再看看那張與林顰兒極為相像的臉,心中終是不忍,腳下踩水,就要浮上水麵。

    一踩,身體不動。

    再踩,兩臂用力撥水,身體還是不動。

    三踩……

    他低頭一看,那三隻鮑魚,不知什麽時候,衝到了他的腳邊,蚌口張開,竟然夾住了他的褲腳。

    他彎下腰去,兩手費盡力氣,才將三隻鮑魚撕了下來。

    再抬頭看向池子上方,不但許平君,連那些蚊子都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