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關於人的悲歡並不相同這件事我有話要說

字數:4580   加入書籤

A+A-




    戰鬥打響的很快。

    叛軍並不準備給上滬區眾人太多的喘息時間,槍炮之聲一同響起,像是鞭炮禮花,綿延不絕。

    隻是他們顯然也沒有能力做到一勞永逸,互有陣亡之後便又迅速撤離。

    林進超縱有大才,也無法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做出更多有效指令。

    ……

    “顧問。”

    身邊男性軍官提醒道:“咱們也進去吧,林統領已經進去了。”

    “嗯。”

    李鬆溫和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接替張文順位置的男子。

    施施然的向內部走去。

    李鬆這一支隊伍死了不少人,減員的數百人之中。

    很不巧的便有張文順。

    其實李鬆都不覺得這是一次巧合,心中存了死誌的話,活著這件事就成了罪過,李鬆看的出來漢子心中的所想,卻也未想到如此決絕。

    若是早知如此,李鬆該攔一攔的。

    隻是總有些人覺得死可以解決很多事情,李鬆認為這是不對的,實際上隻是放棄而已,活著的人仍舊要承載他留下的痛苦,這實在不是什麽高招。

    事實上死隻能洗刷一些罪人的罪過罷了。

    但張文順實際上是不算罪人的,善惡這件事其實很難解釋,但人總歸是死了,也不該再去揣測他的內心,實在不道德。

    隻是也確實給李鬆上了一課,他覺得自己該多認識一些人的,這樣也不至於在張文順死的時候顯得手足無措。

    若是能精通如何與人打交道,那就更好了。

    因為李鬆到來也並未通知,是以並沒有人前來迎接,隻是依著地圖向內走。

    但這一路瘡痍還是叫他有些未想到,隻是想想剛才巨大的火焰與轟鳴,又有些了解了現在大東區的處境。

    並不樂觀。

    路上也經過了一些居民區,隻是倒塌的倒塌,炸毀的炸毀,隻有偶爾一座半殘之樓尚能夠認出曾經的模樣。廢墟上還有一些拋岩怪蜥啃食,混凝土的味道對它們來說很新鮮,並沒有什麽營養,有點像是人類吃小零食的感覺。

    等級也普遍都在七八級左右,顯然是在城中駐留幾日了,最後都被部隊順手解決了。

    李鬆胯下的拋岩怪蜥對於被屠戮的同族,也沒有做出什麽反應,甚至還挺起了胸膛——好像是在為成為強大生物坐騎而感到驕傲。

    當然,人類的道德觀如果硬要強加到禦獸或是怪物身上,那必然是不適用的,這沒什麽可說的,總不至於有拋岩怪蜥突然站出來對著自己的坐騎破口大罵。

    路上隻見得到血跡,卻是見不到什麽屍首,不知是被收斂了還是被消化了。

    應該還有人像老鼠一般的在城市邊緣苟活著,隻是見到部隊卻也不敢冒出頭來,偶爾也會有膽子大些的張口呼救,都被救了過來,跟在部隊之中,送上吃食時眼睛都泛著綠光。

    問及敏感之事時,也會更咽著發出嚎啕。

    人的適應力足夠適應任何艱苦的環境,可總有那麽一兩個瞬間會擊潰人生裏所有的逞強。

    周銘房在十五天之前,還是這大東區之中的一個普通白領,在大城市中受夠了瘋狂內卷的社會後,他回到了大東區,結了婚生了子,工作半死不活但勝在穩定,唯一的期望是早點還了房貸,再想遠點他還想換一個大一些的房子。

    孩子還小,他們商量著提前找找人送到好一些的小學裏,妻子是護士,工作並不像人們想象中的那麽清閑,他每日回來還要給她按一按。

    時不時的拌拌嘴,偶爾吵吵架,孩子很調皮也不省心,生活算不上糟糕,總歸是有希望的。

    有時候他也覺得生活就這樣了,沒什麽了不起的,偶爾在偉大的朋友圈裏窺視到別人的生活也並不羨慕,他知道大家都是一地雞毛。

    隻是他卻也沒有想到,變化來的這麽快。

    他們躲過了投放下的怪物,沒躲過會敲門的人類。

    那天晚上天很黑,他背著妻子逃跑的時候很狼狽,他跑出了很遠,回頭看才發現妻子沒了聲息,他哭不出聲音來,隻覺得一切都太虛幻,好像做夢一樣。

    一夜之間,他視若珍寶的生活,被撕得粉碎。

    這太荒唐了。

    他這樣想著,以至於遞給他幹糧的男人隻是問了句【沒事吧?】他才如夢初醒,發出撕心裂肺般的慟哭聲。

    人的悲歡是相通的,近在眼前的濃鬱悲傷不會被人無視。

    “這些叛軍,都該死!”

    陳成跟在李鬆的身邊,看著如炮彈洗地般的城區,眸子之中透出一股野獸般的凶狠。

    李鬆捏了捏拳頭,又鬆開,柔和的麵部線條給了他一張人畜無害的麵龐,可眼睛是騙不了人的,那裏麵充斥著憤怒與殺意。

    “嗯。”

    李鬆的父母都是老師,教書育人,這事很光榮。父親屬於嚴厲派,母親則屬於溫柔派。兩人相互彌補,竟然也從未弄過什麽矛盾。

    哥哥李楊像父親更多一些,開朗,喜歡運動,對未知的事也有好奇心。李鬆則是更像母親一些,柔和、安靜,素不喜歡與人相爭。妹妹則是老小,父母都偏愛女兒,性子一直都活潑。

    但三人相像的地方都很一樣,強,認死理。

    記得高中時叛逆期,李鬆和所有這個年齡段的人都一樣,不喜歡讀書,不願意上學,總是逃課去網吧。被父親抓住幾次,免不了一頓打罵,可反而起不到什麽作用,李鬆依舊我行我素。

    後來母親來了,她也並未做什麽,隻是幫李鬆請了假,陪著他玩了會遊戲,哪怕李鬆不耐煩的讓她走開,她也會露出一種【難道小鬆就不能教教媽媽嗎】的委屈表情讓人敗下陣來。

    回到家後依舊如往常一樣做上一桌子李鬆喜歡的飯菜,坐在桌上吃飯時還會笑靨如花的同父親說【小鬆打遊戲好厲害的!】【如果不喜歡學習的話做一個電競選手也好啊,我覺得他很有天賦】【小鬆可沒有放棄自己,說不定他是真的找到了適合自己的道路也說不定。】

    最後就這樣連續幾天下來,李鬆每每如坐針氈,恨不得奪門而出。

    他再也沒有去過網吧,叛逆期就像是春日中倔強的堅冰,消融在了陽光的溫柔之中。

    那是李鬆第一次感受到溫柔所帶來的力量,這一度影響了李鬆。

    他本來想成為一個冰冷的人,最後他也成了一個溫和、笑起來總被女同學們評價【日漫男主】【好想被這樣的人批評】【這樣的人生氣也不會讓人覺得害怕吧】的人。

    可溫柔的人憤怒的時候是很可怕的。

    行進半個小時,行軍速度並不慢。

    前方迎來人。

    身如虎豹,寬大如門,身上有幾道血口子,麵龐之上綁了幾道紗布,滲著一些血跡,卻是被流彈打中所致。

    是林進超,他的照片李鬆已經看過,認得出來。

    李鬆不待他說話,張口便問道:“什麽時候動手?”

    林進超一愣,似是沒有想到沒有任何的寒暄與客套,卻莫名的對他的胃口,隨即臉上露出凶狠的笑意:

    “就現在!”

    李鬆這才放心,臉上也露出笑意:“好,我要殺光他們。”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