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高天在沉默，自在天很慌亂。
    他們兩個本就是一體，本就是因天而生。他們本就已經互通心意，雖是兩個化身，卻與一個化身無異。
    但現在，一切都變得與之前不同了。至高天似乎還是之前的那個至高天，還是會做天道一直做的事情。
    而相比於至高天，自在天則是更向往所謂的自在，也更向往所謂的自由。這就是他們之間的差別。
    “其實你和我都很清楚，我們之間的差別就在於此。你和我，也是因此而生的。”
    “我不知道你是否還記得那天的那個瞬間，反正我還記得，那天是有那個一個家夥，他影響了天。”
    “一直以來，我們都高高地坐在那個位置之上，俯瞰著眾生。”
    “其實有的時候我也回想，我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但是，我想不出讓這大荒世界變得更為美好的方法。”
    “這芸芸眾生似乎很重要，又似乎是根本就不重要。說實在的，我看它們早就是看膩了。”
    “所以，當那個家夥影響到我們的時候，我們就因此而生了。也許你應該試一試。”
    ……
    沉默許久，至高天終於還是選擇開口。他看向身邊的另一個自己，開始開口訴說著。
    奇怪的是，在這一刻他明明是在同別人講話，但他看上去，卻更像是在喃喃自語。
    而在至高天不斷訴說這些話的過程裏，自在天則是始終都沉默著，隻做一個傾聽者。
    直到最後。
    當至高天說出那句“也許你應該試一試”的時候，自在天終於猛然抬頭，看向身邊的至高天。
    在那個瞬間，自在天的神色無比複雜，他凝視著佇立在自己身邊的這道身影，久久無言。
    其實，他們兩個之間本來就是不需要以言語進行溝通的。因為他們本就是一體，是同一個天。
    而現實裏的一切也正如至高天所言，最初的天，是不曾擁有任何情感的，就隻是一個主宰者。
    但，隨著歲月變化，隨著時間不斷流逝。終於，天擁有了屬於它自己的思想，變得更像是一個生靈。
    可就在擁有了那一切之後，天也依舊還是天，依舊還是會想原來那樣按照法則處理所有事情。
    直到後來，天開始做出改變，開始嚐試著以它自己的好惡，來處理那些應該由它處理的事情。
    好像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天地之間出現了很多反對它的聲音。
    諸如“天道何其不公”“天道不仁”之類的聲音，高高在上的它已然是早就已經聽膩了。
    可到了後來，隨著時間推移，它就有了一個想法。
    那是一個也想要化身成地上的那些生靈，也去人間看看的想法。
    起初，當它有這樣的想法時，它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它不該有這樣的想法，所以，它將那個想法遺忘了。
    此後的很多年，它也沒有將那個想法想起來過。直到，那個名為古青陽的家夥出現了。
    在以往的歲月中，也不是沒有逆天而行的生靈存在過。但那些生靈最後都被它以恐怖的手段鎮殺。
    它用它的手段向世人昭示，天意不可違背，天意就是天意，天，至高無上，天，代表著至高的意誌。
    可古青陽雖然也是一個逆天而行者，但古青陽和那些生靈不一樣，因為古青陽成就了第十七個境界。
    帝境。
    一個本該為它所承認，卻又因為種種複雜的原因，最終被它不承認的修為境界。
    在古青陽出現了以後，它驚訝的發現這個境界的生靈，同之前的生靈都不同。
    因為這個境界的生靈，似乎是可以做到其他生靈做不到，甚至是連它這所謂的天都做不到的事情。
    在明確了這一點之後，它開始感到恐懼，也開始感到忌憚，更開始變得憤怒。
    它不想如此！
    它不能容忍，它手中的棋子突然坐到它的麵前要同它對弈！這是一種對它的挑釁，更是一種侮辱。
    雖然，所謂的事實就是自從那一天之後，它一直都在同古青陽以它和他的方式對弈。
    但是，它不願承認這樣的事實。
    在它的心裏，它還是更懷念以前的世界，它還是更喜歡那個不曾擁有情感的自己。
    而讓它更為恐懼的是，古青陽明明已經是開始重新修行了。
    可在重新修行的過程中，古青陽還是可以憑借修行影響到它。
    它會一分為二，就是因為古青陽曾在這個世界上再度留下道痕。
    所以，在那之後，它主動地做出了更多的嚐試，布下諸多殺局，甚至是主動找上了古青陽。
    它就是想要看看，更想試試，古青陽是不是真的殺不死，是不是真的就那麽可怕。
    而現在，它得到了答案。
    大自在神拳，一拳自在，打得它對自在無限向往。
    甚至是讓它的化身，有了想要主動斷絕與其他化身聯係的想法。
    一直以來，利用法則與古青陽對抗，迫害古青陽的一方都是它。
    然而，當古青陽也拿起類似的武器對待它時，它卻是無力應對。
    是啊。
    問題本來就出在它自己身上，它又能如何抉擇呢？歸根結底，這件事與古青陽沒有什麽太大的關係。
    古青陽在打出那一拳的時候，不過也就是成了那個提出問題的人，僅此而已。
    “試試？”
    此時此刻，自在天閉上了他的眼睛，他開始思考、琢磨。這是一次權衡，也是一次決定。
    他的這個決定，將會影響未來的大荒世界。甚至，一但他的想法是錯的，那些大荒世界也會有大災劫。
    可他不得不想，更不得不正視所有的因素，認真地去想。
    未來，一定會有很多事情，將因為他的這個決定而成為現實。
    他雖名為自在天，但他身在那個位置上，卻是不得不像至高天一樣去思考很多事情。
    然而，時間過去許久，他卻是遲遲沒能給至高天一個答案。他隻是始終都沉默著，不曾言語過。
    “好了，你不要選了。”
    “讓我來替你選擇吧。”
    “未來的事情，由我主宰，由我來背負。你就帶著那份期望，給我找到那個答案的意義。”
    “這件事情，就這樣決定了。無論最後的結果如何，我都認定了，這樣做，是值得的。”
    “你走吧，現在就去這樣做。”
    “什麽？”
    聽到至高天如此說，自在天明顯是有些不敢置信。此刻，他抬起頭看向對方。
    但他能看到的，隻是對方平淡至極的臉色，還有古井不波的眼神。除此之外，他看不到什麽別的東西。
    “好。”
    反問一聲，一眼回眸。在得到了至高天的答案之後，自在天終於鼓起勇氣給了一個回應。
    而在這之後，自在天也是痛快地轉身，揮手劃出一道空間裂痕，就這樣消失在這片天穹之中。
    “嗬嗬嗬嗬嗬——”
    “既然我已經放我自己自由，那麽接下來，就是我與你之間的生死之戰了。古青陽，你要如何應對呢？”
    “還有這些生靈，你們活得如此醜陋。你們，真的還有繼續存在於這個世界之上的意義嗎？”
    ……
    至高天喃喃自語幾句，又發出了詭異的笑聲。
    而在最後，在他也轉身之前，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眼前這秘境。
    在看了那一眼之後，他才毅然決然地轉過身去，也消失在這裏。
    隻是，他和自在天不同。
    自在天的離開就隻是離開，而他在離開之前，卻是還揮了揮手。
    而他的這一動作，也是使得整片天穹都開始猛然下墜。
    不過，他所在的位置，距離古青陽他們還是有些遠。
    所以，就算是這片天穹終將會以墜落之勢墜在地麵之上，那恐怕也是一段時間之後的事情了。
    “青陽大人，我——”
    同一時刻，眼看著天地之間遲遲沒有異象出現的夜瀾謠歌，也終於鼓起勇氣找到了古青陽。
    然而，就在她滿懷歉意地開口講話時，古青陽卻是伸出手，主動摸了摸她的頭，而後便微笑著搖頭。
    “什麽都不用說了。”
    “你能活著就很好。”
    古青陽並沒有談起其他的事，此刻，他看上去更像是夜瀾謠歌的一位兄長，而並非是夜瀾謠歌的主人。
    而與此同時，洛水仙卻是與花千樹對視了一眼。
    她們互不相識，但在那一眼對視之中，她們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些類似的東西。
    比如，對彼此的欣賞，以及對古青陽的疑惑。是的，她們都很想知道古青陽到底是怎麽活過來的。
    這在她們的眼中，已經可以算是一件奇跡之事了。畢竟，她們可都是曾親眼看到，古青陽被鎮殺。
    那個時候，古青陽可是已經化成粉末了呀，難道悲慘至此，也是可以重生的嗎？
    這實在是有違常理。
    縱然，她們真的很想相信，這是因為古青陽很是不凡。但她們的認知也不允許她們這樣想。
    “轟——”
    然而，就在場麵再度陷入沉寂之時，天穹深處卻是有一陣陣類似於雷鳴的聲音傳來。
    這樣的變化，讓她們幾個都不由得麵色一變。但緊接著，古青陽卻是抬起頭，微笑著朗聲道：
    “我觀天道觀自在。”
    “我登天路踏至高。”
    “埋骨何須桑梓地。”
    “人生無處不青山。”
    此言一出，古青陽在話音未落時便抬起手開始結印。幾道印法被他打出，這方天地也開始變化。
    而與此同時，洛水仙她們也看到了古青陽臉上那燦爛的笑容。隻是緊接著，她們就聽古青陽說道：
    “現在，也是時候該讓這些入了秘境的人做一個選擇了。”
    “接下來，他們是生是死可由不得他們自己了。”
    “嗬嗬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