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這至強的神通被古青陽推演到極致，一股股玄妙的力量就像是清泉一樣，湧入夜瀾謠歌的身軀。
    夜瀾謠歌的傷勢實在是很重。
    很難想象，如果她不是天衍通幽骨的擁有者，那她在承受這一擊之後會迎來怎樣的下場。
    古青陽在剛剛觸碰到她的軀體之時，便發現，她的血肉、經絡之類的東西早就已經碎的不成樣子。
    就連命骨，都布滿裂痕。
    如果說，原來的她就像是一件精美至極的孤品瓷器。那麽，現在的她就像是布滿了裂痕的瓷器。
    不管她再怎麽精美，不管她再怎麽珍貴，她都已經布滿了裂痕。隻要再承受一點壓力，她就會消失。
    現在的她，隻是從表麵上看著還像是一個完整無缺的人。
    可實際上，她這具軀體內部的一切都已經碎成一團了。
    而古青陽在做的，就是憑借他的力量，一點點地幫她將身體的傷勢修複，將一切都複原如初。
    不得不說，他所開創的太蒼枯榮經的確很玄妙。
    這樣的傷勢，除非是能得到骨修之中，醫道造詣已經登峰造極的那幾位救治。
    否則的話，不管是誰，隻要了解過夜瀾謠歌的狀況，都會給出一個她已經是必死之人的定論。
    然而，已經無限靠近死亡邊緣的夜瀾謠歌，卻是被古青陽憑借太蒼枯榮經給硬生生拉了回來。
    隻是，縱然是這樣，夜瀾謠歌的情況也依舊還是十分不容樂觀。因為她還是隨時都會死。
    古青陽的確可以治好她，但這是需要時間的。而且古青陽自己現在其實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如果不是洛水仙給的那顆十品丹藥，恐怕現在的他也會和夜瀾謠歌一樣，無限瀕臨死亡。
    不過好在他自己的恢複能力也是異常恐怖，在將那枚丹藥的精華煉化一次之後，他的狀態就好上許多。
    原本，古青陽隻需要靜靜地修養一段時間，便有希望恢複到巔峰狀態然後正常修行。
    但他終究還是沒有那樣做。
    在所謂的前途和追隨者之中，他選擇了後者。
    古青陽自知他絕不是好人，也絕對算不上是什麽好人。
    但在夜瀾謠歌因為他再度陷入如此危難時，他還是想去救。
    也許這是因為他前世的經曆，畢竟曾經的他也是這樣選擇的。
    無論前世今生，他都從未虧待過任何一位追隨者。
    又或許，這就是他的堅持。
    相比於前世，這一世的他要少上暴戾之氣，看似是改變了很多。
    但隻有他自己才知道，他一直都是他，他從沒有變過。
    同一個問題，前世的他會這樣選擇，現在的他同樣也會如此。
    “枯榮。”
    當夜瀾謠歌的身體已經被古青陽給修複得七七八八時，古青陽的臉色已經是慘白到了極致。
    這個時候，就連一直在古青陽身邊守候的花千樹和洛水仙，也不由得為古青陽捏了一把汗。
    她們都能看得出來，這一刻的古青陽是真的盡力了。
    在以往，古青陽每次出手都能給人一種他的力量極其磅礴的感覺。
    但現在，古青陽已經無法再帶給她們這種感覺了。
    因為現在的古青陽，看上去真的就是油盡燈枯，眼看著，就好像是隨時都有可能會耗盡所有靈力一樣。
    可就算是如此，古青陽也依舊沒有停手。也隻有他自己才明白，事實上他是根本就不能停手。
    現在正是最為關鍵的時候！
    隻要他不停手，隻要他能再堅持一下，幫助夜瀾謠歌蛻變，就像那野草一樣借助種子再度重生。
    那麽，夜瀾謠歌便可以擺脫這具殘破不堪的軀體，再度像原來一樣變回那個十四歲的姑娘。
    太蒼枯榮經。
    太蒼，為神話起源之力。
    枯榮，為輪回新生之力。
    現在的古青陽雖然還遠遠無法展露它們的精髓，但是，隻憑那輪回新生之力，他也能造就奇跡。
    然而現在的他，也的確是遇到了難題。那就是現在的他，是真的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縱然太蒼枯榮經再怎麽玄妙，那也是需要靈力來推演演化的。可現如今，他的軀體之中已沒有靈力了。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他現在的狀態正是如此，而且他的生命力也是極其有限。
    在之前的治療中，他就是在以生命力換取靈力。
    “不——”
    “還不能停下。”
    就在古青陽以極其虛弱的狀態將這兩句話說出來的那一刻，在他的身上也開始有白蒙蒙的光華湧現。
    那是一種莫名強大的力量，古青陽明明是第一次見它，卻對它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而就在此刻，也正是這突然出現的力量，它給了古青陽一次機會，一次逆轉局麵的機會。
    “世間無我，處處是我。”
    “萬般罪惡，盡家吾身！”
    在得到那神秘力量的一瞬間，古青陽並沒有選擇將它用在對當前狀態的維係上。
    古青陽是先以它推演太蒼枯榮經之中的枯榮篇，借枯榮之意，開始嚐試著溝通天地間的草木生靈。
    現在的他需要生機。
    但他並沒有選擇直接掠奪，而是先去與這些草木生靈進行溝通。他知道，此刻，他是它們眼中的同類。
    這自然是因為枯榮真意被推演到極致，從而衍生的離離真意。
    離離劍訣的精髓就在於此，他今天也要以此救人。
    所以他提出的第一個概念並非掠奪，而是借取。
    並且，除了借取之外，他也願意去換取。
    他要這些草木生靈付出它們的一部分生靈，這是那些草木生靈在這場交易中所需要付出的代價。
    而相應的，他也要背負這些草木生靈身上的因果。那份因果，即是這些草木生靈的罪惡。
    反正他看得很開。
    早在當初，在懸棺古宗時，他就已經是天道認定的天命罪血了。
    而在那個時候，他就已經初步地承認了這個身份。
    罪血帝這個概念，也是他第一次被認定是天命罪血時，他想到的。
    而這一次，在神荒秘境之中，因為那重重殺局，他也更是直接承認了這個身份。
    所以他的得到了七罪傳承，更是通過了十四試煉，通過那試煉得到了十四種截然不同的力量。
    他的確很強，但現在可不是盲目堅持的時候。當他真正需要力量的時候，他就得適當地變通。
    而且，隻是背負一些草木生靈的罪業而已，這又有什麽關係呢？
    他既然敢以帝名自稱，自然也就有帝者該有的氣量。
    那終究也就隻是一些所謂的罪孽而已，他根本不在意。隻要能給他足夠多的生機，他無所謂。
    “這——”
    殊不知，這件在古青陽看來是正常之事的事情。在此刻，已然是讓花千樹和洛水仙再一次為之驚訝。
    因為她們竟然親眼看到了，在她們周圍的這片天地之中，有著數不勝數的綠色光點猛然浮現。
    而這些綠色光點，它們，也赫然就是那些草木生靈在這場交易中交給古青陽的生機。
    “起！”
    “凝！”
    “煉！”
    更讓人震驚的是，剛剛看著還是即將油盡燈枯的古青陽，此刻居然又像是恢複到巔峰狀態了。
    他一連發出三聲怒吼，更是在那個瞬間，展露出他對於三種修行道的極深造詣。
    “陣道。”
    “靈道。”
    “煉道。”
    就這樣，在花千樹四女的見證之下，古青陽先是在轉瞬之間為夜瀾謠歌塑造了一座法陣。
    而後，他又展露出他能溝通萬千草木生靈的恐怖能力，以此換來了更多的生機。
    而在最後，憑借那座法陣，還有這些生機，他更是在轉瞬之間創造了一個奇跡。
    就在片刻之後，等花千樹四女再看過去的時候，夜瀾謠歌看上去竟完全不像是一個傷者。
    麵色紅潤，呼吸勻稱。
    很難想象，這樣一個看上去隻像是睡著了的小姑娘，在不久之前竟然還是一個即將身死的人。
    “呼——”
    眼看著夜瀾謠歌終於恢複了，把她從鬼門關拉回來的古青陽，卻是再也堅持不住了。
    在長呼一口氣的同時，古青陽也是險些因為一個踉蹌直接栽倒。
    若非花千樹她們及時攙扶，古青陽會遭遇什麽事，真的很難說。不過古青陽可顧不得他自己。
    在緩了一口氣之後，他是第一時間就看向了沉睡中的夜瀾謠歌。
    此刻，夜瀾謠歌的雙眼連連顫動著，已然是有了即將蘇醒的征兆。見狀，花千樹等人也是露出了微笑。
    “別急著醒了，多睡一會吧。”
    “我還想再聽到你出謀劃策。”
    “現在醒了，說不了話的。”
    ……
    讓花千樹她們驚訝的是，在夜瀾謠歌即將醒來的時刻，古青陽居然再度伸出手主動讓她沉眠下去。
    然而在這一刻，古青陽所說的這些話其實也很容易讓人深思。但緊接著，古青陽為她釋加了封印。
    古老的術式，在極短的時間之內便在古青陽的手中凝成，然後被他釋加在夜瀾謠歌的身上。
    “千樹姑娘，看來你們妙音仙宗我以後是一定要去一次了。”
    “這丫頭太傻了，為了我居然就甘心給自己留下大道之傷。”
    “我並不擅長音道修行，她的傷勢和音道有關。”
    “如果讓她一直沉睡下去，在未來她的傷還有可能會好。”
    “但我也不能確定，她的傷勢到底會在何時完全自愈。”
    “不過我想，你們妙音仙宗之中應該有人能幫我治好她。”
    “那你——”
    輕輕地撫過夜瀾謠歌的臉頰，古青陽一邊說著，一邊又在提到妙音仙宗時忍不住想起剛剛的神秘力量。
    他已經想到了，與那股力量類似的力量，他還隻在花千樹的身上見到過幾次。
    不過，剛剛那道力量顯然不是花千樹能展露的。他深知，花千樹還沒有那樣高深的修為。
    然而，他話音未落，洛水仙卻是變得很是緊張。她徑直看向他，開口喃喃著，美眸中盡是詢問之色。
    眼看洛水仙如此，古青陽也不由得麵露一絲詫異之色。
    說真的，他有些不能理解洛水仙為何會突然就如此緊張。
    但是，當他看到對方那清澈如一泓清泉一般的眸子時，他卻是又覺得他能理解對方的心思了。
    然而這終究隻是一種感覺，這種感覺很是朦朧。在這一時之間，古青陽也不知道，那是怎樣的感覺。
    “現在還不是時候，我相信，以某些老家夥的能力，我對他們後輩做的事，遲早都會被他們發現。”
    “等到了那個時候，我會有大麻煩的。洛姑娘，等到那個時候，還請你把我們之間的關係盡量撇清。”
    “你，不打算讓我幫你嗎？”
    “不了，你們洛家的實力的確很是強大，也有幫我的能力。但隻是為了個我，不值得如此。”
    “我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有些複雜。但姑且，我就認定你也算是我的朋友了。”
    “如果我們之間隻有利益，那我會毫不猶豫地去利用你們洛家。但那樣做，會損耗洛家的人脈積累。”
    “那件事，我還有別的方法可以解決。所以於情於理，我還是希望這一次，你可以默默觀望。”
    麵對洛水仙的詢問，古青陽隻是淡然一笑，隨即搖搖頭。這一刻的他又成了那副運籌帷幄的樣子。
    而洛水仙在得到他的答複後，則是微微低下頭，隨即又點點頭。這一次，她選擇沉默。
    她是一個聰明的人。
    古青陽所說的事情到底是在指什麽，她當然明白。她也知道，再過不久，神鹿書院就會變得很熱鬧。
    到時候，來找古青陽興師問罪的人一定不少。而古青陽說的那些話也沒錯，她的確可以選擇幫他。
    但，如果他有別的解決之法。
    那她還真的沒有出手的必要。
    洛家，基本上是從不會做真正虧本的生意的。而那件事若是由她出麵解決，也勢必會給洛家帶來影響。
    為了洛家的發展，她的確是不該出手，去幫助古青陽。隻是她也不知為何，在聽到古青陽的答案時。
    她的心中，竟然也會衍生出一種空落落的感覺。就仿佛，是聽到了什麽讓她不能滿意的答案一樣。
    “這丫頭現在還離不開我，她的狀態姑且還算穩定。但隻要我這出現問題，她就隨時會有性命危險。”
    “罷了，就等我處理好最近的所有事情，我再去妙音仙宗拜訪吧。等到時候，我會負荊請罪的。”
    “千樹姑娘，若有人問起有關我的一切，你自然可以把你知道的事情說給她聽。”
    “但，我也實在是無法過去。”
    “至少現在，局麵就是這樣。”
    “若她真的問起，還請你代我說一句，對不起。此番，還是多謝千樹姑娘的恩情了，以後我會還你的。”
    “青陽道友不必如此說，你要表達的意思，千樹心裏都明白。你的謝意，千樹也收下了。”
    “現在也是時候了。”
    “千樹也該走了，這一次，我拜托了我的師尊們幫我解決事情，回宗之後怕是要被師尊們關照一番。”
    “謝謝。”
    眼看古青陽一直都在訴說，而且始終都說個不停。花千樹也隻是笑了笑，簡單地解釋了幾句。
    不過，在她轉身離開之際，古青陽還是真摯地說了一聲謝謝。聽聞此言，花千樹隻是停頓了一下。
    在停頓了一下之後，花千樹便頭也不回地走向遠天。
    古青陽等人一眼望去，也是始終都沒有看到白骨巨艦的影子。
    不過，無論怎麽說，花千樹都畢竟是超級道統的門徒。而且她自始至終都是孤身一人。
    在這個時候，沒有什麽白骨巨艦來迎接她，反而顯得很是正常。
    而古青陽在告別花千樹之後，則是默默地看向眼前的夜瀾謠歌。
    此刻的他並不輕鬆，夜瀾謠歌的傷勢尚且沒有完全恢複。
    一切正如他所說的那樣，他隻是治好了夜瀾謠歌的基礎傷勢。
    在夜瀾謠歌的身上，還有一道大道之傷。
    於一個骨修而言那就是最為恐怖的傷勢，根本就不是通過尋常手段可以治愈的。
    好在，他可以通過太蒼枯榮經讓夜瀾謠歌在沉睡之時，不斷地去經曆枯榮輪回，從而一點點恢複。
    隻是，他若是這樣做，他就得時刻都會付出五成的力量，作為維係夜瀾謠歌沉睡狀態的代價。
    而相應地，在傷勢沒有完全恢複之前，夜瀾謠歌也勢必是會一直沉睡下去。
    歸根結底，這還真是一樁虧本的買賣。這丫頭明明是天衍通幽骨，卻是隻能去推算與他相關的事情。
    現在更是好了，她連這種事也無法做了，更別提為他出謀劃策。不過古青陽並不後悔。
    再選一次，他還是這麽選。
    哪怕，夜瀾謠歌需要沉睡許久。
    這個許久還很有可能就是永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