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些人震驚也隻是他們自己的震驚。在打出這套大自在神拳的過程裏，古青陽一直都心如止水。
    他的這場頓悟的確是讓他的修為上漲了不少，讓他身體的傷勢也恢複了很多。
    但，他若是隻能做到這種程度的話，那在這場頓悟之中，他就注定與那圓滿小境無緣了。
    圓滿。
    何為圓滿？
    在現如今的古青陽看來，真正的圓滿絕對是所有方麵的圓滿。從身體到靈魂，再到心境都要完美。
    唯有如此，才能稱得上圓滿。然而古往今來，又有多少人能在琉璃境把事情做到這一步呢？
    古青陽見過很多骨修。
    那些人有可能是陌生人，也有可能是他的敵人，也有可能是那所謂的道友。
    然而無論是怎樣的人，當那些人修到琉璃境時，他們所達到的圓滿便隻是身體的圓滿。
    因此，別看同樣都是琉璃境。
    但琉璃境的骨修，說白了也和其他境界的骨修一樣，在本質上就存在著天壤之別。
    而在這一刻，古青陽就在默默地思索，現在的他到底該怎麽做，才能在真正意義上修成圓滿。
    身體，靈魂，心境。
    必須要這三者都要達到最完美的狀態，才可以算是圓滿。而現如今的他，身體和靈魂都有傷。
    就連心境，也因為這段時間發生的那些事情衍生了波瀾。綜合這種種因素，他現在實在是稱不上完美。
    然而，身體和靈魂的傷勢，這些都可以依靠那些天材地寶，還有他自身的恢複能力一點點恢複。
    可是，心呢？
    到底要怎樣，才能算是真正的完美心境？他的心本就是千瘡百孔，本就是不完美的。
    難道，他真的就無法成就那完美至極的心境嗎？而他也發現了，當他直麵這個問題時。
    他能看到的解決之法，也就隻有一心求道這一條路了。
    他深知，若是他可以一心求道的話，那他就一定可以在醉心於大道之中，進而忘卻所有的瑕疵。
    那樣的方式真的是正確的嗎？那樣做難道就不是在逃避嗎？真要是那樣做了，跟懦夫又有什麽區別？
    ……
    很快，隨著那大自在神拳被古青陽給推演到極致。那大自在真意，也是在他的身上濃鬱到了極致。
    於是就出現這樣的一幕：古青陽立身在天穹雲海之間，拳握雷霆，腳踏狂風，怒對黑壓壓的天穹。
    這樣的風姿，的確絕世。
    說實在的，這樣的古青陽實在不像是一個修為僅有琉璃境的後輩，反而更像是一個已經得了道的骨修。
    可在場的這些人，誰人不知他古青陽之名？誰人不知他古青陽的不凡之處？
    在那些人看來，現如今的古青陽的確可堪稱是整個神鹿書院有史以來最為不凡的年輕天才。
    古青陽的可怕之處，就在於他會在無形之中超越很多人，甚至是超越所有人。
    當很多人還覺得古青陽仍然是他們的對手，他們仍然可以去追逐這個人的腳步時。
    實際上，他已經將那些與他未曾交手的同輩骨修，遠遠地甩在他的身後，讓其隻能望著他的背影了。
    別的不說，此情此景，這一套大自在神拳打下來，在場的這些骨修之中又有多少人要為之道心崩塌？
    反正，很多人都是在看了一會兒之後就黯然離開。
    而這樣的人，也多半都是因為見證到古青陽的強大才會如此選擇。
    在那些人看來，就這樣繼續看下去又有什麽意義嗎？難道繼續看下去就能變強嗎？
    相比於見證別人的強大，他們還是更願意沉浸到他們自己的修行之中去，願意做他們該做的事情。
    然而，也有一些人，他們就是願意停留在這裏，默默地觀望著眼前的這一幕光景。
    他們也會承認古青陽的強大，而相比於那些離開的人，他們兩者的不同之處，則是在於他們願意記住。
    他們願意記住強大的古青陽。
    不管是把同輩骨修當成是對手也好，還是當成強者去仰慕也罷，他們都要記住這個人。
    盡管他們也曾心生過想要離開的想法，但他們的理智一直都在告訴他們，有些事不做就要後悔一輩子。
    “轟！”
    “轟！”
    “轟！”
    ……
    時間過了很久，雷鳴之聲伴隨著風聲，始終都震徹在這片天地間。而古青陽的拳意，卻是不曾變化過。
    不曾減弱，不曾變強。
    這就是古青陽目前的狀態，他一直都是他。而在場的其他骨修，也可以看出他現在的狀態。
    “古青陽到底想做什麽？”
    “難不成……他還真的想要一舉再破一小境嗎？這樣的舉動未免還是太過於瘋狂了。”
    “就是啊，這破境到底有多麽困難我們都知道。我們修行好多年，才有可能打破那些桎梏，可他——”
    “人與人是不一樣的。”
    “你們不要忘了，這個人可是古青陽，是為數不多的能從神荒秘境之中活著回來的人。”
    “那倒也是，不過，我倒是從他的拳法之中看出了幾分玄妙，他的拳我可是沒有白看啊。”
    ……
    很快，人群中就有各種各樣的喧囂聲響起。眼看著古青陽始終停在原地，也有不少人說起風涼話。
    但是，時至這一刻，人群中也還是有那麽一部分人，他們願意去相信這個不凡的年輕人。
    然而，就在他們還在爭論不休的時候，剛剛還在他們視線之中的古青陽卻是直接消失了。
    “風雷匯聚，助我登雲。”
    迎著風雨，迎著雷霆，在這一片黯然的天地間，古青陽發出一聲震天動地的怒吼。
    然而，就在他發出怒吼的那個瞬間，這天地之中居然還真的就有無窮無盡的風雷匯聚在一起。
    “這——”
    終於，隨著人群中再度傳來一聲驚呼，在場的眾人也是隨之再度看到了古青陽。
    隻不過，這一刻的古青陽竟然也是真的就如同是那天地之主一樣，他踏著風雷之力凝煉的階梯，登天！
    “雖然，我還是不知道到底該以怎樣的方式來解決那些事情。”
    “雖然，我還是找不到那些問題的答案。”
    “我還是無法看清再一次變得迷蒙的內心世界。”
    “但我知道。”
    “無論如何，我都應該前行，我必須要大膽地走下去。”
    ……
    片刻之後，古青陽那帶有平淡之意的聲音再一次響徹天地。
    而與此同時，在天穹深處，他的軀體也開始變得晶瑩剔透。
    這赫然就是一個骨修即將展露琉璃身的征兆，本來，這件事的確是沒什麽可說的。
    可尋常骨修展露琉璃身，一般都是由內而外地開始展露，是先讓骨骼變得晶瑩剔透。
    然而，古青陽不同。
    在古青陽展露琉璃身的瞬間，那些在暗中觀察他的長老們，都可以看到，他是自然而然地蛻變的。
    血肉、經絡還有骨骼，古青陽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都是在那個瞬間同步進行蛻變的。
    這樣的變化方式，明顯是與其他人有很大的不同。
    然而，這樣的異象，還僅僅隻是能夠證明，古青陽擁有達到身體完美這個層次的資質。
    時至這一刻，也隻有古青陽自己才知道，在這次頓悟之中，他其實是不會突破小境界的。
    因為，他準備的還不夠充分。
    身體的傷勢未愈，靈魂的傷勢也一樣嚴重。再加上心境縱然平穩，卻也有諸多波瀾衍生而出。
    處於這種狀態之下的他，又怎麽可能會選擇在這個最不完美的時候破境呢？
    所以，他現在的目標，其實也僅僅隻是想要為以後的修行，打下一個堅實的基礎。
    他想要的，是重新認識他一次。
    重新認識自己，這種事情在其他的骨修看來可能就是毫無意義的。可在他看來，這就是他必須做的事。
    在這段時間裏，他經曆的事情很多，他遇到的人也很多。
    他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重新審視過自己了，當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他就有些莫名的恐懼。
    他知道，他的確是在害怕。不過他的害怕並非是針對別人，而是針對於他自己。
    他害怕。
    他怕他自己不再是那個小丫頭的哥哥，他怕他自己無法堅持著走到那條路的盡頭。
    為了變強，他的確是允許他自己做出些許改變的。可這並不代表，他就要喪失原來的自我。
    所以，在這一刻，他在渴求更加強大的力量，他要以這股力量來加速軀體傷勢的恢複速度。
    同時，他也想看看，若是讓現在的他重複去做一件之前已經做過無數次的事情。
    這一次，他能做到什麽程度。
    所以他推演了風道雷道，他要以這樣的方式主動見見老朋友，看一看現在的他，到底是怎樣的他。
    “轟隆隆——”
    終於，隨著一聲雷鳴響起，在諸多骨修的見證之下，古青陽被一道恐怖至極的銀色雷霆於頃刻間吞噬。
    隻是頃刻，頃刻之後，在場的這些骨修甚至都察覺不到古青陽的氣息了，這也讓他們懷疑。
    古青陽，是不是真的死了。
    畢竟，天威是不容挑釁的。
    在所有人的認知中，挑釁那個高高在上的存在，就意味著這就是在主動尋死。
    “砰！”
    “轟！”
    “轟轟轟轟——”
    然而，就在短短的三息時間逝去之後，古青陽的氣息卻是如奇跡一般出現在他們所有人的神識感知中。
    而緊接著，伴隨著一道沉悶的聲音響徹這天地，一陣陣不是雷鳴卻更甚雷鳴的聲音，也震徹這片天地。
    “你們快看！”
    人群中，也不知到底是誰突然喊了這麽一句。而當眾人循聲望去的時候，他們也是再度看到了那個人。
    古青陽，這一刻，他依舊傲然屹立在天穹深處，身著一襲殘破至極的黑衣，黑發隨風而舞。
    他的周身都縈繞著電芒，而他周圍的那片天穹，更是有數之不盡的雲氣在隨著狂風猛然匯聚。
    不過，在一息的時間之後，這個傲然屹立的“古青陽”卻是直接就以灰燼的形式消失在眾人眼前。
    這樣的一幕，也讓在場的這些人不由得心生疑問。他們都在想，古青陽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
    然而很快，他們就在另外一個地方，看到了不斷揮拳的古青陽。
    一拳接著一拳，不斷轟出，這一刻的古青陽真是無比的凶悍。
    不得不說，這樣的古青陽真是一點都沒有之前那種不羈且超脫凡塵的感覺。
    現在的他，看上去更像是一尊在與天相爭的絕世大魔，一舉一動，每一次出拳帶出的拳勢，都有魔威。
    然而，這當然是正常的事情。因為古青陽正在展露的拳術，並非之前的大自在神拳。
    “古魔三千擊。”
    為了更快地煉化那種力量，古青陽選擇了最為直接的方式，那就是直接將他接觸到的所有力量吞噬。
    太蒼枯榮經就像是一顆別樣的心髒一樣，它在他的體內運轉演化，就是在均衡他體內的各種力量。
    而吞神古魔經，則相當於是一顆別樣的胃，他要成長、要恢複更要變強，就勢必是要通過它。
    這一刻，古青陽將它運轉。
    他一展他作為大魔的風采，睥睨眾生，睥睨天地，睥睨這一切！他就是要將這天地中的一切都煉化。
    唯有如此，他才能以最快的速度讓他的身體恢複到巔峰狀態。
    而這樣做的代價，就是他需要直麵這片天地中最強的懲戒之力，也就是由天道施加的天雷。
    以如此速度吞噬那些力量，本就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情。而承受這些天雷的轟殺，也會讓他更痛苦。
    然而，麵對這一切。
    已經下定決定要把此事貫徹到底的古青陽，僅僅隻是一笑。他在笑著更在一次次出拳，無比決絕。
    “真是瘋了！”
    “瘋了？依我看，這人也隻不過是想要變強罷了。隻是他所選擇的方法，不是我們能接受的。”
    “哼，我真不明白。難道像我們這樣一點點積累著修行，走那厚積薄發之路，是有什麽壞處嗎？”
    “像他這樣，這難道不是在自取滅亡？就算是能以此法變強，他又能活多久呢？”
    “而且這還是在神鹿書院裏，我真的不明白，到底是怎樣的事情，值得他以如此方式修行。”
    “難道，神鹿書院不安全嗎？”
    ……
    一片喧囂聲中，能在這個時候繼續支持古青陽的聲音，早就已經寥寥無幾了。
    縱然是在喧囂聲出現的時候還能響起一道，但就是那一道聲音，也會被其他的聲音以極快的速度淹沒。
    不解、質疑、嘲諷……
    這樣的聲音，還是以極快的速度成為了喧囂聲的主流。而在很多人看來，古青陽就是瘋了。
    在這些人看來，古青陽是神鹿書院有史以來最為特殊的年輕天才，就像是一輪耀眼奪目的初升之旭日。
    這個人有書院庇護，與書院諸多長老的關係都是極好的。甚至就是那洛家，都會主動招攬他。
    ……
    在這些人的眼中，隻要古青陽肯一步步地去修行、慢慢地成長，他的成就就是不可限量的。
    然而，他們卻是實實在在地忽視了，古青陽的心之所求。
    時至此刻，聚集在這裏的骨修已經是數不勝數。
    但能理解古青陽的人，卻唯獨是隻有眾長老之間的王道臨、千秋幽蘭二人。
    以及，人群中那個從一開始就道出古青陽隻是想要變強的男子。還有站在遠處忍不住回眸的洛水仙。
    “這就是你選擇的路嗎？”
    “真苦啊。”
    喧囂聲中，兩行清淚自洛水仙的臉頰之上滑落。在這一刻，她凝視著天穹中的身影，喃喃自語。
    她能理解古青陽，她也能明白古青陽為何會如此選擇。但她內心深處的那種痛苦，那也是真的。
    “真可惜，無緣與他相識。”
    “如若不然，我倒真是想要帶上我所珍藏的美酒，在月色之下，同他共飲之，繼而再大醉三日！”
    ……
    就在整座書香雅苑的氣氛都隨著古青陽的這場修行，而變得愈加地焦灼時。
    卻是有那麽一道吼聲，在響起的那個瞬間便蓋住所有喧囂，聽得在場眾多骨修，皆是一陣發愣。
    然而，就在這些人循聲望去，想要看看到底是何人，能有如此雄心壯誌之氣魄時。
    這些人看到的，僅僅是個酒鬼。
    那個酒鬼好像也是個年輕男子。
    看樣子，他與古青陽他們似乎還應該是同一輩的骨修。但這個人看上去，真是與尋常人不同的極端。
    “可惜啊可惜——”
    “他一定是個愛酒的人。”
    很快，人群再度恢複喧囂。而那個男子也是豪氣地吞下一口酒，繼而又如歌如泣般，小聲地呢喃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