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魔子向南 第五百九十七章我若為陽君為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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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輪清月就懸在夜幕之中,仿佛是自亙古之時就已存於這夜空。古青陽就這樣靜靜地凝望著它。
    那輪清月啊,它通體潔白,是醉人的白,也是純粹的白。古青陽也清楚,那是他一直都不曾得到的白。
    自從離開南域之後,他就離開了那個人。而今天這一刻,也不是他第一次思念那個人了。
    回望此生。
    在這一世,他也遇到過各種各樣的女子。那些女子形形色色,有的就是紅粉骷髏,有的與眾不同。
    她們之中,有的人永遠都會保持一顆純粹的求道之心,就算是經曆了失敗也不會就此認輸,比如魔柔。
    她們之中有的人天生高貴,從一開始就擁有別人無法想象的一切,真真正正的貴女,比如那洛水仙。
    再就是他前世的故人。
    楓林晚的掌櫃,慕容青竹。她和他之間的情誼並非男女的情誼,而是朋友、是類似親人的那種情誼。
    還有樊琳琅。
    說實在的,在沒有來到那片西南大漠之前,他也著實沒有想到他能在那裏再遇到一個前世的故人。
    而且,在陰差陽錯之下,他還改變了人家一生的命運,自此也算是造就了一樁真正的佳話。
    可對於樊琳琅,他最多就是把這個姑娘當成他的一個妹妹。
    他也明白樊琳琅的心思,但他從沒有對樊琳琅動過別的心思。
    再就是這劉心玉,這個女人也算是一個極其特殊的人。
    可他最多也就是對她懷有一份關照之心,除此之外,他對她可是從沒有其他的任何心意。
    若是要提及道侶二字,真正能與他相伴一生的人,絕對隻能是那個真正能走進他靈魂深處的人。
    ……
    想到這裏,古青陽不由得悲從心起。與此同時,他隻覺得那輪明月的清澈光華竟也多了別的顏色。
    那是淡黃的光暈,那種色彩也是泛著哀傷的黃,它明明很淡漠,卻能深深的印在夜幕深處。
    “我若為陽君為月。”
    “永恒流華存萬古。”
    “待到諸劫皆退時。”
    “與君結發永不離。”
    漸漸地,隨著那個腦海中的人影變得越發地清晰,古青陽隻覺得他已經忘卻了時間的流逝。
    在樊琳琅和劉心玉的內心世界徹底消失之後,這方內心世界便隻屬於他一個人了。
    如今,隨著他心中那思念的情緒變得愈加強烈,不知不覺中他已然是成詩一首。
    而伴隨著他這首詩被他作成,他的內心世界之中,也是響起無數誦讀之聲。
    那些聲音很輕,輕地就如同是一陣微風拂過夜空發出的聲音。
    而在這月夜之景中,竟然也是真的有潺潺之聲響起。
    然而那潺潺之聲究竟是流水的聲音,還是風聲,縱然是古青陽也一樣還是分不清楚。
    “呼——”
    感受著這仿佛是要永恒存在的靜謐,聽著後來才出現的風聲,古青陽的眼角又有晶瑩的光華閃爍了。
    微風拂麵,仿佛是在撫慰著他那傷痕累累的心。
    他清楚地知道,他對此夜之月是思念。而他對這夜,則是感到萬分的孤寂。
    如果可以,他真想就此直接乘風歸,隱入雲海。在靜默哀思之中去往那個地方。
    他想那個人了。
    他真的很想她。
    他很懷念那幾個月的日子,他懷念那個地方的大道音律,懷念著嗎落葉紛飛之地的若仙神女。
    他知道,他這悵惘的靈魂就該在那個地方安息下去。可是,他要做的事情可還沒有做完呢。
    如今的他,怎能退卻?
    怎能離開?怎樣放棄?
    都說溫柔鄉即為英雄塚,對於這樣的說法,古青陽其實是完全認可了的。因為他自己就深有體會。
    然而,這個道理就是如此,而事實上也是誰都沒有錯。他沒錯,因為他隻是想要追求最完美的大道。
    他現在拚命修行,拚命地堅持著那個已經堅持了兩生兩世的夢。
    他這樣做,就是為了能在有朝一日,得到永恒且真實的自由,然後再把它帶給他想帶給的每一個人。
    他隻是不想再失去了,他已經失去了他的妹妹。
    他在失去了妹妹之後又去過很多地方,也見到了很多人。
    然而無論他去到哪裏,無論他見到了誰。
    在那些人的身上,他最多就是看到螢兒的影子。
    他見到了很多女子,和螢兒很像的女子。比如那樊琳琅,這個女子就和他的螢兒很是相像。
    無論是從命運的角度去看,還是從經曆的角度去看,這兩個人都是無比地相像。
    可樊琳琅是樊琳琅。
    他的螢兒,是螢兒。
    這個世界上從來就不存在兩片完全一樣的樹葉,更不會存在兩個完全一樣的人。
    為了尋找螢兒,他尋遍整個大荒人間,他找遍輪回。縱是如此,他最終得到的還是永無止境的痛苦。
    他已經又經曆了一次失去。
    難道,還要讓他親眼看到他內心深處那抹皎白無瑕的月光,也在苦難與歲月之中就這樣離他而去嗎?
    他不想。
    他也不能接受!
    他絕不能眼睜睜地看到那個讓他傾心的女子隕落,他絕不能讓她去麵對美人遲暮、宗門衰落的結果。
    他要去拚!他要為她而爭!
    如果未來一定會有無窮之大的苦難降臨,那就由他一人背負吧。他隻想看到他的她能一直擁有歡笑。
    所以,別人的愛情或許是轟轟烈烈,或許是平平淡淡。
    但他絕不會讓他的愛情變成一個悲劇,他要為此去做很多事情。
    那怕拚到最後真的隻能拚到一個粉身碎骨的下場,他也認了。
    然而古青陽並不知道,就在他在他自己的內心世界,默默地吟誦著他為她創作的詩篇時。
    就在同一時刻,在南域,在某座恢宏大氣的宮殿裏,一個若仙似神的白衣美人,也是默然任淚流。
    “我若為陽君為月。”
    “永恒流華存萬古。”
    “待到諸劫皆退時。”
    “與君結發永不離。”
    “為陽……為月,日月。”
    “永恒?”
    “劫退……結發,不離。”
    “你……我。”
    ……
    淚流不止之時,女子也在喃喃自語。她能聽到他的聲音,那一聲聲真言,聽在她耳如泣如訴。
    其實她很高興,真的很高興。
    她高興的是她的木頭終於也學會開竅了,也懂得用詩詞歌賦一類的東西來哄她開心了。
    可她也很傷心,天下有情人千千萬萬,天下無情人無盡之數。憑什麽他們一定要經曆這樣的痛苦?
    如果這就是命運,她不會接受。
    她真的很想不顧一切地直接前往西荒,然後就默默地守在他的身邊同他一起去經曆那些事情。
    可是,現實就是他有他的事情要做,而她有她的責任要去背負。相愛之人不能相守,這就是現實啊。
    “我想你了。”
    最終,那空蕩蕩的大殿裏又有悲傷的琴曲響起。而彈琴的女子,則隻是默默地在心中留下一句真言。
    ……
    “該啟程了。”
    內心世界之中,古青陽也感受到自己的胸膛已經被人劃開。
    於是他喃喃自語了一句,準備把那件允諾之事給好好完成。
    “我想你了。”
    一道聲音傳來,是那個女子的聲音,是他心心念念之人的聲音。
    這道聲音的突然響起,使得古青陽在內心世界裏瞬間熱淚盈眶。
    而與此同時,在現實世界,古青陽的眼角也有淚水滑落。
    隻不過,此刻的他正緊緊地閉著眼睛,儼然是一副徹底昏死過去,可以任人擺布的樣子。
    而在他的身邊,樊琳琅和劉心玉正圍繞在他的身旁。劉心玉的手裏還有一把玉刀。
    那把玉刀正是劃開古青陽胸膛的罪魁禍首,在劉心玉的掌控之下,它精準地避開了古青陽的骨骼髒器。
    鮮血,正“汩汩”地流動著。
    劉心玉做得很好,作為一個在醫道當年極有造詣的骨修,她完美地完成了古青陽交代給她的事情。
    但在這個時候,她也和樊琳琅一樣,注意到了古青陽眼角的淚。下一刻,樊琳琅的聲音響起:
    “心玉姐姐,這……我們是不是弄疼他了?”
    聽了樊琳琅的話,劉心玉的臉色不由得猛然一變。即便她對她自己很有信心,在此刻她也會擔憂不已。
    自從知道了那些真相之後,無形之中,古青陽這個人在她心裏的地位就得到了顯著的提升。
    她無法拒絕古青陽的好。
    在他們三人的內心世界重疊在一起的時候,她也看到了古青陽的部分過往,知曉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她很清楚,躺在她眼前的家夥就和她的父親一眼,也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絕世大魔頭。
    而且在某些方麵,古青陽甚至還要比她的父親更可怕。
    這樣的認知可不是因為她的無端猜測才形成的,而是因為她真的看到了古青陽對那些事情的記憶。
    可偏偏就是古青陽這樣的一個魔頭,他總是彬彬有禮地對她,不管做什麽都充滿了溫柔。
    劉心玉很清楚,哪怕古青陽對她這般好隻是因為愛屋及烏。
    如果她一但出事的話,那古青陽一定還是會挺身而出的。
    因為古青陽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她看到了,也看透了。
    她自己也清楚,她對古青陽的這份情感其實是真的很複雜。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根本就不討厭古青陽。
    哪怕古青陽是個魔頭,是那種她曾經以為她自己最討厭的一類人。
    當然了,她會如此,可能也是因為古青陽自身的與眾不同,以及她父親在古青陽前世說過的那些話。
    雖然她對她的父親確實是有著不小的怨氣,但在潛意識裏,她還是願意聽從父親的安排的。
    更何況她的父親又不是要將她賣給誰,她的父親不過是做了一個正常的父親應該做的事情。
    在骨修的世界裏,麵對明天,誰也不知道好運和厄運這兩者,將會是其中的哪一個該在明天降臨。
    她的父親也算是凶名赫赫,但她的父親也不能保證他能永遠地活在明天,能永遠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所以他選擇了古青陽,選擇了這個他認為可以托付女兒的人。
    一番醉話,看似是醉話,實際上卻是最為真摯的真心話。
    那是說者有意,聽者隻能被迫地聽著。
    但古青陽或許是無意因此而真的接受她,可若要說是“照顧”她,那古青陽可絕對是已經做到了。
    對於自小留生活在劉家,就已經學會了察言觀色的劉心玉來說,要感受到一個人的真心,並不難。
    古青陽對她的心思如何,她原本就能隱約地感受到一些。
    而到了現如今,尤其是在得知真相之後,她就更能理解了。
    再加上,即使是真的沒有這些事情,她也已經將古青陽視之為是她的病人。
    所以無論是於公於私,她都不忍心讓古青陽受到過多的傷害。可偏偏劃開胸膛這個要求,是他提的。
    縱然是真的不想這樣做,為了遵從古青陽的意願,她也隻能提起刀把事情做了。
    然而,就在她和樊琳琅都在為古青陽擔憂的時候,那些流淌而出的血液卻是奇跡般的凝聚在一起。
    下一刻,這些聚集在一起顯化成一個血團的血液,便由血團瞬間化成一個活生生的人。
    那個人的外表,與真正的古青陽相比,簡直就是一模一樣。而這個人卻並不是真正的人。
    因為,他隻是一件道兵。
    問青天.古葬仙。
    自從離開南域之後,古青陽就一直都在使用古葬仙這個名字。
    可殊不知,真正的古葬仙其實就是古青陽的道兵。
    古青陽的道兵經常顯化的形態一共有九個,每一種形態都代表著古青陽所修行的一種或者幾種修行道。
    比如說,大枯榮劍所代表的就是劍道和輪回道。而太鼓雷鳴所代表的就是純粹且極致的雷道。
    而這古葬仙,這個形態所顯化的樣子就是古青陽本人了。
    他所代表的道,則是被古青陽演化到極致的生死之道。
    不過,與其說古葬仙的真實作用是與生死之道有關。倒不如說,這古葬仙其實就是一個完美的分身。
    因為古葬仙也具有本體的全部能力,隻是某些能力相比於本體還要更弱一些而已。
    “嗤——”
    在完美地分化出自己道兵的第九形態“古葬仙”之後,古葬仙就拔出了本體胸膛之上的玉刀。
    “謝謝了。”
    “心玉啊,既然有些事情你已經知道了,那就不需要再多說什麽。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就可以了。”
    “這裏雖然是楚家的地盤,但隻要我古青陽還活著,你劉心玉就不可能在楚家出一點事兒。”
    “隻是今後的這段時間,還需要你照料我的本體。”
    “小琳琅。現如今,我的身體已無大礙了。一切按照我們當初的計劃來做就可以了。”
    “你們注意一下,隻要我本體的胸膛上還有青紋存在,那就說明我的分身還安然存在。”
    ……
    眼看著“古葬仙”有條不紊地做著安排,劉心玉和樊琳琅兩女儼然是有些不適應。
    就在古青陽默默地操縱著自己的道兵講話的時候,劉心玉和樊琳琅的臉色都是變得異常怪異。
    她們一會兒就看兩眼古青陽的本體,一會兒,又轉而看兩眼古青陽的分身。
    無論是她們兩人之中的誰,都對分身一類的神通有所見聞。
    可能把分身分到古青陽這個程度的神通,她們還是第一次見到。
    然而她們又怎麽可能知道,這道分身其實並不是活生生的分身,而是一件道兵呢?
    “好,我會注意的。”
    或許是因為兩個古青陽同時站在麵前的緣故,這一次,劉心玉的神態倒是始終都能保持淡然。
    麵對古青陽的叮囑,她隻是默默地點點頭,然後又取出專治外傷用的靈藥,將其敷在古青陽的身上。
    “我要出去走走。有什麽事情直接與我的本體訴說就好。”
    “那……葬仙大哥,你慢走。”
    “好。”
    在留下最後一聲回應之後,古青陽便操縱著那具身體,緩緩地離開了這座景色極好的院落。
    而在那個房間裏,也唯獨隻剩下劉心玉和樊琳琅一大一小兩個人,在那裏麵麵相覷。
    “那……心玉姐姐,照顧他的任務我就交給你了。我還要去做其他的事情,心玉姐姐保重。”
    “好,琳琅妹妹放心。”
    聽到樊琳琅如此囑托,劉心玉並沒有表現出太多反應。她隻是微微一笑,在言語回應的同時又點點頭。
    樊琳琅見狀,也就不再多言。
    在劉心玉的注視之下,她直接施展身法消失在原地。而在她也離開之後,劉心玉則是呆愣了許久。
    劉心玉先是看了一眼徹底陷入昏迷的古青陽,而後就用靈力托起古青陽的身體向她的房間走去。
    雖然說,以古青陽現在的狀態而言,古青陽完全可以待在屬於他自己的房間裏靜養。
    但她更清楚古青陽的狀況,她深知心境的變化最為不可測,故而還是把古青陽帶在身邊更為穩妥些。
    至於……名聲。
    那東西與古青陽的安危相比,真的不是特別重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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