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青陽話音未落，他整個人便已化作無數光粒消失在這片天地中。彌漫著、消逝著，最終又歸於虛無。

    “這……”

    林蒼海、葉鹿二人怔怔地凝望著眼前的光景。一時之間，他們二人已經徹底無言。

    說實話，這一幕光景真是像極了一個骨修隕落時的光景。但他們又知道，古青陽絕對沒有死。

    如果是別人在他們眼前這樣，他們興許還會覺得這是別人在隕落。可此刻，演化這一幕的人是古青陽。

    也許是在三千多年以前，也許是在最近的這段時間裏，總之，古青陽已經成為他們心目中的無敵存在。

    向天宣戰。

    這樣的事情，古往今來也沒有幾個人有膽子去做。凡是敢去做的，都會被稱之為逆天而行者。

    他們知道，古往今來的逆天而行者從來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可對於古青陽，他們總覺得這人是例外。

    哪怕他們在此刻也於隱約之間看透了某些形勢，隱約看到了古青陽需要麵對的艱難是何等狀況……

    他們依舊覺得古青陽會贏。

    他們也特別清楚，他們和古青陽完全就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所以他們隻是沉默著，久久無言。

    “我們——”

    “真的要履行那個約定嗎？”

    許久許久之後，林蒼海終於喃喃自語一聲。他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仍然還處於怔怔出神的狀態。

    葉鹿轉頭看了林蒼海一眼，這一眼頗有一種意味深長的意思。在這以後，他才緩緩拍拍前者的肩膀。

    “廢話。”

    這是葉鹿給出的答案，林蒼海聞言剛想轉頭給這家夥一拳。但等他轉過頭來，他看到的是苦笑的葉鹿。

    無奈。

    最終，林蒼海也隻能做出和葉鹿一樣的反應，亦是苦笑不已。在命運麵前，任何人都沒有選擇的權利。

    也許……相比於他們，古青陽看起來好像還是有選擇的權利的。但此刻的他們已經知道了更多的事。

    比如……其實古青陽也沒有選擇的權利。他們自有他們的命運要去麵對，古青陽也有命運要去選擇。

    隻是相比於他們，古青陽要比他們少上幾分怯懦，多上幾分不畏天不怕死的狂傲和勇氣。

    而與此同時——

    南域，江南道，妙音仙宗。

    “父親——”

    一道撕心裂肺的呼喊聲響徹在那方仙音嫋嫋的天地中，引得不少妙音仙宗門人直接停止修行。

    她們都覺得她們對這聲音有一種莫名的熟悉之感，覺得這聲音……很像始祖的聲音。

    但若是仔細甄別，又會發現兩者間存在著莫大的不同。而下一刻，便有人想到了這聲音的主人是誰。

    “小主——蘇陽。”

    一個名字在她們的腦海浮現，緊接著，便有四道強橫至極的氣息在聲音響起的源頭之地顯化。

    “怎麽了，陽兒？”

    “陽兒，你們怎麽回來的？”

    “發生了什麽事情？”

    ……

    出現在蘇陽身邊的四個人自然是梅念靈等人，作為妙音仙宗的始源女仙，她們當然是要鎮守宗門的。

    蘇陽和古玥突然回到這裏，這件事簡直是處處都透露著蹊蹺，儼然是藏匿了太多的秘密。

    為了兩個小主的安全，也為了妙音仙宗乃至罪血帝庭的安危，還有那些秘密，她們在第一時間趕來。

    在趕到這裏以後，她們立刻開始詢問，生怕錯過什麽重要之事。

    然而，此刻的蘇陽卻是極度的悲傷。她不停地啜泣著，雖然隻是在啜泣，卻也是悲傷到了極致。

    與此同時，蘇陽身邊的古玥更是眉頭緊鎖，看上去就仿佛是徹底陷入到沉思之中一樣。

    梅念靈四女先是一陣詢問，眼看著這倆孩子始終都是不出一言，這才隨之沉默，隻是靜靜地守望著。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終於，在過了很久之後，四女中脾氣頗為火爆的梅念靈再度開口，溫柔地詢問著。

    “父親，父親他——”

    “父親在北境了卻因果，本來一切都好好地，誰知偏偏遇上那天道的算計，要被迫做一個選擇。”

    “天道要父親在他的子民和姑姑之間做一個選擇，父親的選擇是兩者他都要。”

    “為了相爭，他毅然入局。”

    “父親付出了極大的代價，這才將我們送回來。可父親也因此而需要麵對更大的危險了……”

    “我擔心，我擔心父親他會遭遇不測。梅姐姐，你快把這件事告訴母親吧。救救父親，好不好？”

    “嗚嗚嗚——”

    ……

    蘇陽一經開口便講完了整件事。

    她講的沒有多麽細致，但經由她這麽一訴說，在場眾人儼然是全都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而四女一聽此事，再加上蘇陽的不住哭泣，儼然是感到一陣揪心。她們很難過，心中更是有無窮怒火。

    天道！

    又是天道！

    不過是夫妻重聚，不過是父子相逢，不過是兄妹相守！

    那些對於凡人而言無比正常的結果，為什麽就不允許古青陽擁有？

    而且……蘇陽都這麽說了，那就說明古青陽的處境一定很是不好。

    想想以前，古青陽哪次經曆這種事不是舉世不容？

    被各大超級道統圍攻，被整個人族針對，世人皆在傳頌他的魔名！

    難道，一個如此好的人，真的就這麽舉世不容嗎？

    整整三千多年了。

    在這段漫長的光陰中，她們的師尊有多麽痛苦，她們眼前這兩個孩子有多麽可憐……

    一切事情都被她們看在眼裏，被她們記在她們的心裏。這些苦尚且是她們看得到的苦。

    試問，她們看不到的呢？

    在她們看不到的地方，她們的師尊是否會黯然神傷？她們親眼看著一點點長大的孩子會不會哭泣？

    還有那個被罪血帝庭的所有生靈盼望歸來的人，他一直都在所有人的視野之外。

    如今他好不容易才有了歸來大荒的希望，誰又知道，他為了歸來到底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偏偏就是這樣。

    到頭來，居然還要被天道算計引入殺局，要被整個人族唾罵針對，要被那些所謂的正義之士群起攻之。

    想到這裏，念及此處……四女的眼眸深處都不約而同地有無盡怒意衍生。她們真的受夠了。

    世人都有追求美好的權利。

    為什麽那些趨炎附勢，一心要給天道做棋子、做奴隸的人就能活的風生水起？

    為什麽這古今唯一一個願意與天道為敵，敢與命運抗爭，肯為身邊人謀取福蔭的人就要被針對？

    憑什麽！

    莫要說蘇陽哭泣，古玥沉默。

    時至此刻，就算是她們也已經忍不了了。她們真是想要出手，真是想要用她們的手段去改變一切。

    可惜，縱然她們真的有這樣的決心，她們也必須尊重事實，要一步一步地布局，要先去顧全大局。

    罪血帝庭不能倒。

    妙音仙宗不可滅。

    ……

    幾千年來，她們的實力雖然是徹底穩固了，並且還在不斷增長著。但她們要背負的東西也越來越多了。

    然而，就在梅念靈等人還在默默思量到底該如何解決這件事時，一道聲音卻是突然響起。

    “不要太過擔心。”

    “越是這種時候，所謂的擔憂和焦慮就越容易毀滅我們的力量。我們應該去看這個世界。”

    “先發現這個世界的變化，再對著這些變化一一做出應對之策，而後才有達成目的的希望。”

    “他會歸來。”

    “我們會相聚。”

    “我相信他，支持他，一如當年亙古不變。終有一日，一切都將演化到真正的完美之極境。”

    ……

    說話之人話音未落，蘇陽便已不再哭泣，古玥更是瞬間轉頭，梅念靈等人的眼眸也變得清明許多。

    在眾人目光集中的盡頭，身著素白長裙的蘇玥在默默屹立著，她懷中抱著一把琴。

    琴名——幾時明月。

    眾人注意到，那把琴唯一斷裂過的一根琴弦竟已被徹底修複。

    而在蘇玥的身上，仙與魔兩種大道的獨特氣息更是和諧共存。

    “就去做你們該做的事情吧。”

    “他會為這樣的你們而驕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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