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啊，快走啊！”

    “走？可是我們還能去哪兒？”

    “我不想走……”

    “我已經走不動了，你們——”

    “天呐！”

    ……

    不過轉眼之間，曾經還留存著些許繁華之像的中洲就徹底完了。

    如果說，千道統之盟和罪血帝庭之間的戰爭隻是讓中洲元氣大傷。

    那麽今天這於轉瞬之間就降臨的滅世之雨，便是真正讓整個中洲陷入死亡死寂之中的滅世大劫。

    人族、獸族，還有其他的生靈種族，所有的生靈都在淋雨，都在被那場大雨中的毀滅真意所消融。

    很多生靈在剛一沾染這毀滅真意的那個瞬間便隕落了，軀體消融，靈魂也隨之一並被消融。

    從有雨降臨的那一刻起，每一個瞬間都有生靈在隕落。

    數之不盡的生靈在不斷地走向死亡，最終化為烏有。

    千道統之盟和罪血帝庭的生靈也停戰了，因為這場雨，他們雙方都沒有戰力再繼續鬥下去。

    這倒是一道奇觀，隻可惜，事到如今已經沒有任何生靈有心思再看下去。所有生靈都在尋求活命之法。

    隻有古青陽。

    他還在前行，一邊默默地回憶他和他妹妹當年走過的路，一邊又在不斷地回憶中去重走當年走過的路。

    他不是在尋求死亡，他更不是在直接尋求新生。他是在尋求因果的解脫，是尋求一種玄之又玄的狀態。

    這樣的狀態，他自己其實是早就已經達到。他其實是要為他的妹妹找到這種狀態，讓他的妹妹也這樣。

    因為隻有這樣，他才能通過大輪回古經讓他的妹妹真正複活，再不會被過往的因果所束縛。

    而天道……

    也就是至高天和自在天。

    他們兩者的目標是完全一致的。

    他們就是要借助這次機會，重新布置一切，順便在重新布置一切的過程中讓他這個逆天而行者消失。

    滅世的理念，他古青陽有，那兩個天道意誌的化身也一樣具有。不同的是，古青陽的滅世是真的滅世。

    古青陽所謂的滅世是讓這個世界上的一切生靈通通消失，就像是回到太蒼宙時期一樣。

    讓一切都重新演化，重新再來。

    至於這過往歲月留下的痕跡，有用的他會加以利用。而沒有用的，他是斷然不會再留下。

    如此一來，不單單是可以避免很多沒有必要的事情，更是可以開創出一個嶄新的全新盛世。

    相比之下，兩大天道意誌化身那所謂的滅世理念，反而是顯得有些過於狹小了。

    他們二位所追求的，終究也就是隻是看起來像是滅世而已。

    實際上，他們二位想要的結果隻是重新洗牌。

    他們想要讓一切不遵從他們意誌的生靈滅亡，讓一切逆天而行者通通滅亡。

    那些甘願順從他們，對那些甘心為他們當奴作仆的生靈，他們會將其留下。

    至於這個世界未來如何，他們根本就不關心。

    這個世界是好是壞，還會不會有各種不好的事情發生……這些事，他們通通都不會在意。

    因為他們隻是把這一切都給當成是一場遊戲，他們隻是在意，遊戲的主導權是不是在他們的手中。

    古青陽清楚地認知一切。

    他兩生兩世都在與天為敵，要說在這個世界上，究竟是誰更了解天道天意，那恐怕是沒人能超越他。

    “其實這個世界的運行之理沒有出錯，這也是我看過了太蒼宙卻沒有改變太蒼宙的原因。”

    “我見證了無數生靈的衍生，也見證了無數生靈的隕滅。我親眼看著他們創造出無數的文明。”

    “殺戮、陰謀、貪婪……”

    “這個世界上，黑暗的角落實在是太多太多。可相應的，有黑暗存在也會有光明存在啊。”

    “若沒有黑暗與光明，那便是一片虛無與混沌。天，你本該是光明是黑暗，是光暗一體，是公正……”

    “可惜，你也衍生了感情。”

    “天若有情天亦老，曾經的你的確是不敗的，因為你無情。現在的你會敗，因為你老了，因為你有情。”

    ……

    古青陽踏上一片草原。

    這裏依舊生機勃勃，因為這場滅世之雨，所以這草原上的野草其實也是在不斷地死去。

    但古青陽來了，古青陽和中洲這片大草原之間的因果實在是太大。大到足以改變他的一生。

    於古青陽而言，這是一個值得他銘記的地方。

    在這裏，他遇到了這個世上至純至潔之人。

    他永遠都記得那個名為青衣瑤的少女，如果不是因為她，他不會走上情道，更不會變成今天這樣。

    讓他慶幸的是，青衣瑤其實就是蘇玥，他在這片草原上見到的少女不過就是蘇玥最為本真的模樣。

    他還記得，古青螢的食葬……

    她設了局，她主導他，她讓他一口一口送她去死亡。通過那樣的方式他們達成了最為貼近本源的融合。

    自那之後，他開啟了為期十餘年的最痛苦時光。那是一段黯淡卻又偶爾充斥著五彩光華的歲月。

    他失去了太多，又得到了一些東西。最終，又在無盡的得失之中自行走向死亡。

    通過死亡，他得以新生。

    如今他要再走來時的路，他感念著對手的變化，他在以他的方式，對抗著他的老對手。

    “天，你會敗的。”

    感念許久，回憶許久。

    最後的最後，古青陽也不再感念他這些年來的修行感悟。他開始回憶曾經的那些遺憾。

    當無數道沾染著他回憶的光幕在他的心境中沉默，他終於有勇氣去維持那平靜的語調。

    “螢兒，咱們回家嘍。”

    他說了一句話。

    隻一句話，他才說到第三個字他便徹底哽咽了，再也不能說出第二句話。但他很高興。

    因為他終於做到了，當年他孤身一人默默離開大草原時，他就對他自己說過——

    有朝一日，他會回來。

    他會牽著她的手，帶著她好好地看盡這中洲的草原之雨，然後再帶她看遍這人世間所有的雨。

    而於那個瞬間開始，在他的身體周圍也開始有光點衍生。那些光點先是衍生，而後便是匯聚。

    最終，全部匯聚在他的背上。

    那些光點化成一道人影，是一身著黑衣的絕美女子，卻並不是那種二十餘歲的成年女子，而是一少女。

    更為準確地來說，應該是一看上去不過隻有十七八歲的少女，極其年輕。她的出現讓古青陽心頭一震。

    這的確是古青螢。

    但這是十八歲時的古青螢。

    “哥。”

    她輕輕地呼喚著，極盡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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