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歌道友。”

    突然，李若蘭淡然一笑，主動呼喚楚狂歌一聲。

    而緊接著，她便猛然一揮手，招來一道光幕，喃喃道：

    “我的心中隻有一個疑問。”

    “你想要的，究竟是山河，還是這山河之間的人？”

    ……

    山河？

    山河之間的人？

    聞言，楚狂歌立刻陷入沉默。

    他並沒有立刻回答李若蘭。他的沉默倒真不是什麽談判的技巧，而是他真的沉默了。

    他確實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說實在的，李若蘭此行的目的他多少也能猜到。

    然而，他骨子裏並不是什麽偉大的人。他從沒有什麽要拯救天下蒼生的想法。

    一直以來，他都隻是想要成為一個霸主，想要問鼎大荒，一生之夢也不過就是擊垮劉家而已。

    可現在，李若蘭表露的態度著實是有些微妙。

    她言語中的山河是什麽意思？是指整個西荒嗎？

    長生殿畢竟是人族正道的第一道統，她李若蘭作為長生殿現在這一任的殿主，不該隻有這點目光。

    所以，難道她所說的山河，指的其實是整個大荒世界嗎？難道她真是在問他，他有沒有更大的野心？

    如果真是……那李若蘭又是什麽意思？她到底要做什麽？

    是在聽說他的野心以後直接支持他，還是把他也看成敵人？

    如今混沌降臨，他可不想再給楚家招惹什麽可怕的敵人了。

    他也非常清楚，現在的楚家已經沒有那個與諸多敵人叫板的實力，所以該蟄伏的時候還是要蟄伏。

    再者，若他表達了野心，李若蘭真的要支持他呢？若是這樣，那他楚家是不是就又有了崛起的希望？

    ……

    就這樣，楚狂歌的心念接連不斷地變幻著。他在想，在沉思，他想為楚家選擇正確的路。

    然而，如今的局勢已是這樣。

    說句實在的，縱然他是楚家無盡歲月以來都不曾出現過的雄主，可他也不知道究竟什麽路才是對的。

    從前，他以為順天而行，成了那天命所歸的霸王，他便不會再經曆任何失敗了。

    可事實證明，靠山山會倒，靠人人不行，就算是靠天，天竟然也會有失敗的時候。

    就在不久之前，當罪血帝庭的強者降臨在他楚家時，那個時候真是他楚家麵臨生死存亡的時刻。

    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一但他做的太過激，或是不夠過激，那楚家就真要在大荒世界徹底消失了。

    幸好，他做的足夠好。

    在他那近乎同歸於盡的作死手段下，無論是罪血帝庭還是劉家，都不得不在那個時候選擇退步。

    但也正因如此，混沌降臨，全新的時代也正式開啟。無論是他楚家還是什麽其他的勢力。

    所有的勢力，所有的人，所有的生靈……大家都必須去蛻變，都必須去適應現在的環境。

    如果環境還沒能將某些生靈徹底改變，那麽這些沒有被改變的生靈就隻有滅亡。

    都說長生殿是真正心懷天下，心有整個人族的道統……

    楚狂歌覺得，李若蘭會來這裏未必就是為了興師問罪。

    否則的話，她大可以直接率領長生殿的強者來攻伐他楚家。

    又何必像現在這樣，和和氣氣地同他說這些，問他這樣的問題？故而他頓覺自己腦中靈光一閃。

    “坦白說，我想要山河。”

    “李道友，我從來都不是什麽心懷蒼生的人。”

    “若要說人，我的心裏真的就隻有楚家的人。”

    “但您也知道，時代不同了。”

    “如果某一天，我真的能超越現在的自己，說不得我也會改變。”

    “您大可以直說您的想法，我會給您最為誠實的回答。”

    ……

    思慮再三，最終，楚狂歌還是選擇實話實說。

    長生殿乃是人族最為古老的超級道統之一。

    作為它的現任殿主，李若蘭的實力應該是無比可怕的。

    而這所謂的實力，也絕不僅僅隻是修為境界方麵。

    修為境界、真實戰力、心性、手段還有思想……能關乎一個人實力判別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就算不談個人之間的差距，他的楚家和人家的長生殿之間的差距也是天差地別。

    雖說現在的楚家確實是要比過去強大太多，但歸根結底，他們還是沒辦法同長生殿這種龐然大物相比。

    他把一切都看得特別清楚。

    所以，在這種雙方剛剛開始接觸還在相互試探的階段，他索性也就不藏了。

    他不覺得李若蘭會像那些魔道骨修那樣，做事表麵一套，背地裏又會是另外一套。

    他選擇坦誠相待。

    他這樣做，賭的就是李若蘭是為人族而來。

    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李若蘭既然能來找他，就說明李若蘭是一定需要他做事的。

    既是這樣，他就沒有必要要和人家再多說什麽。他需要一個契機，一個能讓楚家更進一步的契機。

    這樣的契機，長生殿確實是有能力給他。

    而現如今，局勢混亂，長生殿應該還是秉持著原本的原則。

    隻是人族經曆連續大戰，早就已經元氣大傷。

    現如今，還願意實心實意地去幫助李若蘭的勢力，絕對是不多了。她當然是能爭取一個，就爭取一個。

    作為一個目光長遠的人，他楚狂歌雖是不曾心懷人族的蒼生，但他知道唇亡齒寒的道理。

    人族的各大道統若是接連被覆滅幹淨，這種事情於他楚家而言，可著實不是什麽好事。

    他不希望那些道統壓在他楚家頭上，卻也不希望那些道統消失，最後空留他楚家來應對一切壓力。

    所以，合作是可以的。

    他也願意實心實意地幫助眼前這個女人，但這一切的前提，都是這女人能給他，他想要的東西。

    “你很聰明。”

    李若蘭點頭，難得地微笑一下。

    同一時刻，楚狂歌則是自嘲道：

    “什麽聰明不聰明的。咱們人族有句話，叫在其位謀其事。”

    “你是長生殿的殿主，心懷蒼生也是對的，這本就是你的責任。”

    “而我是楚家家主。”

    “我不需要去拯救什麽蒼生，我隻需要讓楚家強盛。”

    “隻是要讓家族強盛，未必就一定要對人族的災難坐視不理。”

    “道友。”

    “我希望你是誠心與我合作，我希望我們之間的結果會是雙贏。”

    ……

    說到這裏，楚狂歌直接閉嘴。

    他已經把他的意思表達地特別清楚了，他也相信，李若蘭一定會認真地考慮這個問題。

    她若是不想借楚家的力，便不會來到這裏。所以，隻要他的要求不會太過分，她都會答應。

    而在幫助人族的同時，又讓楚家崛起的這個要求，看似是有趁火打劫的意味，實際上也是情理之事。

    如他所說，他隻是楚家的家主。

    他與長生殿可沒有什麽關係，也從來都不需要為長生殿去做什麽，更不需要為人族做什麽。

    如果無條件地幫助人族，且不說他楚家有沒有這個實力，單單是楚家一眾族人那關，他就過不去。

    所以，李若蘭必然是看清了一切現實，也願意接受現實。而他不過就是把這樣的現實給描繪出來而已。

    “我們可以雙贏。”

    “若一切順利的話，楚家可以趁勢崛起，而人族也將繼續存在。”

    “但這一切的前提，都是你要足夠堅定，而且你們要覆滅劉家。”

    ……

    沉寂片刻，李若蘭主動開口。

    這一次，她很直接地就表達了她的想法。在她的訴說之下，楚狂歌則是不斷地點頭稱是，不斷地回應。

    “是是是——”

    “好好好——”

    “就按您說的辦。”

    “您放心，我們不是劉家人。”

    “哈哈哈，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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