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時已到，母親，隨我們去前廳吧。”

    因為是在沈府拜堂，所以是先拜堂禮，再是坐花轎去鳳府。

    沈母這個時候恢複神智，沈汐禾的兩位嫂嫂俱是高興不已，忙一左一右地攙著她去前廳見證新人拜堂。

    沈汐禾則是被丫鬟攙扶著，蓋上了大紅蓋頭，慢悠悠地走過紅色花瓣鋪滿的走廊，再去賓客滿座的前廳。

    “新娘子來了！”

    “是沈將軍……”

    前頭賓客瞧見沈汐禾出來，立即紛紛注視過去，好奇地盯著沈汐禾的紅蓋頭，想要窺見一角似的。

    來的除了朝中大臣，便是沈汐禾的部下了。

    他們看著一向威風凜凜的將軍，今日身披嫁衣，蓋著大紅蓋頭，不禁一個個交頭接耳。

    “還真是見鬼一樣的感覺啊，我認知裏，將軍就是穿個男裝訓我的冷麵女將……現在居然穿著嫁衣蓋著蓋頭……”

    “嘖嘖嘖你別形容了，我開始起雞皮疙瘩了，甚至有種新郎官和新娘子的位置應該換一下……應該是將軍娶軍師。”

    “噗哈哈哈，你這麽一說還真有點道理哈。畢竟軍師秀氣斯文，將軍不拘小節女中豪傑，就是將軍娶夫，我都不會覺得奇怪的。”

    方守聽著這幾個大嗓門口無遮攔的話，頓時額角抽搐，忙拽著他們往後退。

    “滾滾滾，是不是嫌日子太好過了？不怕將軍訓了？不怕加練了？”他身為沈汐禾身邊的擁護者，簡直不要太負責了，“連將軍都敢編排了，真是活膩了。”

    這幾個立即住了嘴，忙腆著臉賠笑道——

    “哎呀方將軍也真是的，大喜的日子還不讓咱們熱鬧熱鬧了！”

    “就是嘛，咱也就是打趣幾句，再說了，也沒有說將軍的壞話嘛。”

    方守無語地瞪眼睛，“你們說軍師了！”

    敢情您除了擁護沈將軍，也還是軍師忠實的擁護者啊。

    這時，一名副將笑嘿嘿道，“將軍漂亮又有本事，軍師肯定是不介意的，隻要抱得美人歸就行，你不懂的。軍師喜歡慘了將軍……”

    “你們幾個，等參加完婚宴，都給我抄兵書去。”

    這時，鳳緋池走過來，斜睨了他們一眼，嘴角含笑，眼底也帶著笑意，但說出來的話，卻叫這幾個人哀嚎一聲。

    “別啊，軍師，大喜的日子，您就行行好——網開一麵吧，我們再也不敢了！”

    拜堂的時辰到了，鳳緋池便無暇顧及他們，隻看向方守，“到時候好好陪他們喝幾杯。”

    他咬字著重在“幾杯”上，方守立即會意，笑嘻嘻地點頭。

    “得嘞，明白！”

    不就是說一會喜宴的時候，把這幾個嘴巴沒把門的給灌醉嗎。

    鳳緋池看向身側的新娘子，忽然便笑意加深——

    有句話他們沒說錯，他是，喜歡慘了她。

    喜歡到，就算真的是娶夫……

    好像也不會介意？

    所以才要罰他們抄書——就他們大實話多。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

    沈母眼含熱淚，看著這對新人，眼中滿滿的欣慰和感動，大嫂不住地拍撫她的後背，安撫她激動的情緒。

    拜完堂，鳳緋池先行一步去外麵的迎親隊伍，騎馬等待。沈汐禾卻是由十來歲的小少年沈錚背著出了門，上的花轎。

    沈錚一步一步，倒不是背不動——相反，沈汐禾很輕，而他抽條，長得高高瘦瘦的，力氣還不小。

    他隻是小小年紀便明白，姑姑要是出嫁，以後就多一重身份——是別人家的夫人了。

    他不希望那麽快，讓姑姑離開這個家。

    上花轎前，小少年還吸了吸鼻子，極力克製想哭的心情，聲音卻還是帶著重重的鼻音。

    “姑姑，等我長大了，你就別打仗了，你在京城好好享清福，和祖母、娘親、二嬸她們一起遊山玩水……姑姑，你嫁人了，也要經常回家，沈家永遠是姑姑的家。”

    這半大的孩子，能說這麽一番話，沈汐禾倒不意外，卻仍舊動容。

    她伸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姑姑等錚哥兒，接替姑姑的兵權。”

    說著，她又摸了下他的腦袋，“你還年少，別這麽老氣橫秋的，不著急長大，姑姑與姑父還能守著大夏許多年。”

    沈錚紅了眼睛，默默道你替我披甲上陣，我定還你平凡女子的生活，養你終老。

    不過這話在成親的大喜日子說，不吉利。

    加上他本來也不是個愛表達的孩子，便沒有說出來。

    目送花轎遠去，沈錚終於沒忍住，抬起袖子不住地抹眼睛。

    “姑姑，姑姑……”

    “姑姑別走……”

    知道沈汐禾聽不見，他才帶著哭腔地咬著牙，低聲喚著沈汐禾，說著挽留的話。

    沈母幾個也出來送，見沈錚追上前幾步站定，大少奶奶忙上前，聽見兒子這話，不禁歎了聲，跟著紅了眼眶，伸手輕輕地按在沈錚的肩膀上。

    給予他安慰。

    “錚哥兒，你姑姑嫁人是喜事，別難過了，你姑父的府邸離沈府不遠，以後你想姑姑了可以隨時去的。”

    二少奶奶也忙安撫這沈家的獨苗苗，“是啊，你姑姑又不是旁的女子，嫁了人就不怎麽出門，還不怎麽回娘家住。

    你啊，別這麽依依不舍的，高興點啊。”

    “不一樣，不一樣。”

    沈錚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姑姑出嫁，就不隻是他的姑姑了。

    “不管你姑姑做什麽，是什麽身份，她永遠是你的姑姑，孩子，進去吧。”

    沈母不舍地看了眼隊伍，歎息一聲，而後寬慰地對小孫子說著。

    “祖母……”沈錚這才想起來，祖母是恢複神智的，便忙伸手去攙扶她，“祖母別擔心，孫兒不會和姑姑生分的，倒是祖母，您病剛好，別吹風了，孫兒扶您進去歇息。”

    見他這麽懂事和沉穩，幾個大人都很是欣慰。

    沈氏門庭，終有一日還是需要他來撐的。

    這孩子能懂事就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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