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隔了好久，才意識到，鳳緋池這話不是開玩笑的。

    也是隔了好久，他才反應過來，敢情驅魔這事，這小姑娘才是主力軍……

    他不禁開始頭疼了。

    精怪沒有讓他這麽心累，這兩人卻開始讓他心力交瘁了。

    “你放心，這麽貴，我賠不起的。”沈汐禾卻在這時，定定地對沈先生保證道，“我一定不碰它們。”

    關鍵在賠不起。

    她怕這一單生意賺的辛苦費，不夠賠瓶身一圈花紋的。

    鳳緋池習慣性伸手揉她的腦袋。

    “乖，懂事了。”

    沈汐禾白了他一眼，但還是實在地道，“晚上，咳，你記著攔著我點。”

    畢竟，她暴走起來，殺傷力是有點大，怕一個沒收住，整個店都跟著無了。

    鳳緋池收回手，頓時笑容從臉上消失。

    他收回剛剛的話，忽然後悔接了這麽一單了。

    這筆潛在的損失有些大了。

    沈先生聽著這不靠譜的對話，兩股戰戰，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

    “沒事的，二位大師要是能替我將這精怪驅趕……不小心之下的損失，可以不計的。”

    “真的？”

    “沈先生大氣啊。”

    沈汐禾喜出望外地看著沈先生，鳳緋池豎起一個大拇指，笑得一臉狐狸相。

    沈先生“……”

    一臉欲言又止和一肚子的罵罵咧咧。

    他笑得太勉強，以至於沈汐禾都察覺到，對方並不怎麽開心了。

    她拿手肘碰了下鳳緋池的胳膊，低聲道，“要不，我們將精怪引到外麵收拾？”

    她這個“收拾”，用詞就很精妙，鳳緋池不禁嘴角抽搐了下。

    小師妹還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看她這用最冷清的臉說著最狂妄的話，卻一點都不會叫人感到在吹牛的樣子，他居然有點認同她的話。

    是啊，可不就是來一隻收拾一隻，送走一隻麽？

    他這些年，還沒怎麽失過手。

    長清觀的玄師不用多，就這倆，招牌算是穩住了。

    “看情況吧，真碰到的時候，我怕你收不住。”

    “……”

    沈汐禾默默反思了下自己，好像真是這樣。

    那，就再看吧。

    沈先生繼續擦汗，他覺得再聽這倆人對話下去，他會得心髒病的。

    有信心替他驅逐怪物是好事，但這仿佛拆家的架勢，實在是……

    有些擔心就算怪物走了，自己這生意也做不下去了。

    當天邊最後一縷殘陽也落下，殘陽如血，刹那便消弭。

    入夜了，該幹活了。

    沈汐禾一雙眼晶亮，滿載鬥誌。

    她甚至在櫃台前，開始伸展手腳，做熱身運動了。

    鳳緋池懶洋洋地坐在沙發上，抱著手臂，半闔著眼，似是在打盹。

    他掃過沈汐禾那一本正經的……兒童操，不禁嘴角一扯，笑著拿出手機，打開拍攝功能。

    遇到好玩的不要慌，拿出手機拍個視頻發個朋友圈先。

    他將視頻發朋友圈後，很快，長慶道人便給他點讚了。

    老頭我小徒兒真可愛，哎呀呀，這可愛勁是真實存在的嗎~

    老頭的損友樓上的，你什麽時候多了這麽可愛的女娃娃徒弟？下次鬥法帶來我瞅瞅！

    老頭回複老頭的損友想得美，誰不知道你有個銷不出去的孫子？你休想染指我家小徒兒，嘿嘿，好孩子要先留給自家。

    鳳緋池回複老頭你適可而止。

    老頭回複鳳緋池嘿嘿嘿。

    鳳緋池“……”

    為什麽他師父這麽猥瑣？

    他有沒有一點作師父該有的樣子啊。

    “兩位，你們有沒有感覺到……什麽笑聲？”

    沈先生本來坐在櫃台後，不想離這兩人太近，怕心髒受不住，但等他看著天色越來越暗沉，而他隱約聽到了……身後怪異的笑聲，他整個人就嚇得僵硬地站起來。

    哆哆嗦嗦地朝兩位不怕死的大師走來，尋求安全感。

    鳳緋池懶洋洋地打了個嗬欠，收起手機，揉了揉眼角。

    “嗯，聽見了，就你櫃台後麵架子上那個瓷娃娃。”

    他的聲音慵懶得像是說“你家小孩哭了，快去哄”一樣輕鬆，但沈先生卻雙股戰戰，差點朝著鳳緋池跪下了。

    要不要說得這麽具體啊，很嚇人的好不好？

    “沒事，就是隻有些年頭的精怪，對你惡作劇呢。”

    聞言，沈汐禾便從櫃台前繞到後去，抬手將櫃子門打開，同時，右眼一紅。

    她伸手將瓷娃娃拿出來，沈先生手捂著眼睛，隻敢睜開一條縫，待看見沈汐禾這粗魯的動作時，他竟短暫地戰勝了對精怪的恐懼，然後忙喊了一聲——

    “小姑娘，可摔不得啊！那個很貴的！”

    沈汐禾聽了這話，微微點頭，沒有回頭，怕自己的眼睛嚇著這位膽子小的沈先生。

    她甩了幾下，裏麵的小精怪被她大力甩得快暈了。

    發出刺耳的叫聲。

    試圖嚇唬沈汐禾，讓她收手。

    沈汐禾卻眯著眼，搖得更甚——

    “滾出來，不要暈死你。”

    她低聲，微啞的聲音裏帶著幾分暴戾。

    鳳緋池暗暗嘖了一聲，小丫頭還是殺性太重，簡直就是鬼怪大殺器。

    看她這脾性，怕是要好好磨礪一番，才能將她身上這殺氣磨掉一些。

    “嗚嗚嗚……”

    小精怪忙從瓷娃娃裏現身，它飄在半空，長得像個……長了翅膀的青蛙。

    沈汐禾蹙了下眉心，“好醜。”

    這直白的嫌棄，叫本就心態崩了的小精怪，瞬間“哇”的一聲，哭了。

    它這次不是學女人的哭聲，而是小孩子的那種，無理取鬧的哭嚎。

    “閉嘴，吵死了。”

    沈汐禾的右眼紅了又紅，她默默低了一下眼眸，壓製體內暴動的氣息。

    原身狂化時的暴躁，真的很失控啊。

    真是棘手，不過，沒有挑戰怎麽能當女主呢。

    係統求你悠著點，別傷著自己。

    沈汐禾哦。

    係統？

    它這麽關心她，她不覺得感動和溫暖嗎？居然這麽冷漠地就回了一個字？

    小精怪很怕沈汐禾，尤其是被沈汐禾提著耳朵時，它傻眼了。

    直接停下了哭嚎之聲。

    “你這個人類……居然能碰到我？”

    “嗯，我還能揍你呢。”

    沈汐禾嘴角一勾，漂亮的蘿莉臉上，滿是甜美笑容，但虎牙一露，開口便是令精怪頭皮發麻的暴力語錄。

    鳳緋池咳了聲，“師妹，這隻不值得你揍，還有隻大的，躲在暗處呢。”

    言畢，他唇角一彎，兩指夾著一張符，往沈汐禾身後一拋。

    與此同時，沈汐禾默契地配合著，頭一偏，符紙便朝她身後的空氣飛去。

    直直地停在半空，仿佛是鎮住了什麽東西似的，被掙紮得微微抖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