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丹……”

    喬洛也看見了，他不禁驚訝地看著這閃爍的宛如珠子似的東西，眼裏劃過一絲痛色，他不免想起了夢境中的一切。

    “汐禾……”

    也下意識地就喚了沈汐禾的名諱。

    沈汐禾看著那麥麗素，咳，玻璃珠，呸，妖丹直衝喬洛襲去，卷起的妖風，將喬洛掀倒在地後，又鑽入了喬洛的竹簍裏，不再出來了。

    她“……”這絕對不能是成熟的王君能做出來的幼稚行徑。

    係統哪怕變成玻璃珠了，我們男神也是個醋王啊。

    這醋勁，算是刻在丹裏了。

    沈汐禾……

    吃醋可以，耍什麽小性子？還鑽去男主的竹簍裏不出來了？

    她也不想，但還是短促地發出了一聲笑，千年了，這還是她第一次這般笑，係統不禁嘖嘖稱奇，還得是出來散心，這不，奇遇就有了。

    “過來。”

    她望著那一閃一閃的妖丹，伸手，眼裏帶了細碎的笑意，唇勾起，語氣卻有些嚴厲，“聽話。”

    喬洛癡癡地望著她的麵容，下意識伸出他的手，他以為沈汐禾在看他，在同他說話，完全沒有意識到，沈汐禾是透過他，在看他背著的竹簍。

    等他的手要摸過去時，就見沈汐禾恢複了高高在上的神仙模樣，冷淡地瞥了他一眼，眼底無悲無喜，也沒有厭惡之類的神色，就像是，看一片樹葉、一塊石頭那樣的目光。

    “將竹簍給我。”

    她手收回，輕輕一抬，喬洛便從坐地上變為站起來，他看著眼前和夢裏有些不一樣的女子，眼神有些黯淡，但還是忙將竹簍取下來，遞給她。

    “隻是些尋常的草藥……”

    他忽然意識到，他如今隻是個窮書生，一無所有，而她看起來，修為很高，不是夢裏那個連維持人形都難的狼狽小妖了，這雲泥之別，讓他自慚形穢。

    沈汐禾才不管他怎麽想，她隻是將竹簍接過，垂下眼簾，待看見宛如滾在草藥堆裏舒服地睡覺似的妖丹時，唇角勾了勾，眉眼倏然溫柔。

    原來不是喜歡男主的肉身，而是這草藥？

    她打了幾眼，一下就找出那小小的看著不起眼的黑色草根，它蘊含靈氣，恰好與鳳緋池的妖力同源。

    她挑了下眉梢，該不會鳳緋池的原形就是這醜醜的黑草根吧？

    不知是不是聽出她的心聲了，妖丹發熱，竹簍都跟著熱了下，沈汐禾又一次笑了聲。

    千年了，人形沒養出來，小性子倒是慣出來了。

    她手腕一翻，黑草根便在她掌心靜靜躺著，她看向癡癡望向自己的喬洛，語氣淡漠，“這是哪裏采的。”

    沈汐禾這張臉看著不食煙火氣，滿是高貴不可攀，但她一笑，又叫人移不開眼，仿佛感受到了神的眷顧。

    喬洛呆呆地看著她，結結巴巴地回著，“在，在山頂崖邊……”

    他想到什麽，立即眼中一亮，“我可以為你采來！”

    順著他的手指方向看去，沈汐禾淡淡地凝了一眼，將趴在竹簍裏不肯起來的妖丹強行拽起來，握在手中，然後身形化作白光——

    “不必。”

    風中傳來女子縹緲清冷的兩個字，就像是一場夢似的不真切。

    喬洛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剛剛看錯了，但他看著地上那黑草根，卻又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也沒有做夢，剛剛，他是真的看到了夢中的女子。

    隻是，她好像不是妖了，夢裏她身為妖時的氣息不是這樣的……不近人情又威嚴不可攀，更像是神仙。

    他想說，夢裏那個人不是他，他不嫌棄她是妖精的，不管她是什麽身份，他都會對她好。

    但當夢裏的女子出現在現實中時，喬洛卻又怯懦了，他不配的。

    這是他無法企及的女子了，如果她還是小妖該多好……

    一陣霧起，喬洛揉了揉眼，眸光短暫地失神後，蹲下，將竹簍子拿起，重新背上。

    他要再上一次山頂。

    因為他確定，她此時一定在那。

    穀聇　　沈汐禾身為神，想要采個草藥綽綽有餘，但她沒想到的是，她采到的草藥剛落地就化作烏有了。

    她蹙起眉心，手再度去觸碰，那崖邊的黑草根便迅速枯萎，化作粉末。

    而她另一隻手手心中的妖丹不安地躁動起來，仿佛在替她著急。

    係統我去，這玩意怕你的神息啊？

    沈汐禾大概吧。

    這就難辦了，人間的草藥，卻承受不住她身為神的觸碰，但偏偏能叫鳳緋池的妖丹活躍。

    她下意識顯出她手中的劍是不是天道沒死透？

    係統姐，您這是想鞭屍了。

    敢對天道這麽豪橫，真的沒誰了。

    沈汐禾卻有些懷疑那為什麽我被阻撓？

    係統唔……

    它還沒說完，沈汐禾忽然轉身，看著像是要下山去。

    係統隱約覺得不妙，便問你要幹嗎去？

    沈汐禾劍未收，眉眼沉靜殺男主。

    既然不是天道作祟，那就是男主的原因了。不然，怎麽男主能采，她不能？

    係統救命啊，您可是神！你若是殺了凡人，你就破壞了三界平衡，神愛眾生，你要庇佑凡人的！

    沈汐禾神愛世人，誰又愛神？

    他們祈求神靈眷顧庇佑，予取予求，卻沒有一個人會對神有超過身份之外的真心。

    她為神，不是為了什麽蒼生，這蒼生與她何幹？她護他們，誰來救她的愛人？

    不知道是不是係統的錯覺，隱約覺得宿主的情緒波動有些反常？

    不過下一瞬，沈汐禾閉了閉眼，輕輕吐息，揉了下眉心。

    將心裏頭那一瞬的陰暗之氣壓下。

    複活鳳緋池既是她存留此方世界的執念，也是心魔。

    神，不能有心魔，不然魔便會卷土重來，剛剛是她著相了。

    正想著，這時，一道身影艱難地爬了上來，她冷若冰霜的視線掃過去，就見喬洛艱難地爬上了崖邊。

    她收了劍，手一揮，一道結界落在兩人之間，作為屏障。

    聲音如天外傳來一般空，“你來作甚？”

    她怕自己一個激動，真的將男主捅了，所以還是將人打發了比較好。

    卻見喬洛朝她擠出一個溫和秀氣的笑，然後他手裏握著黑草根，“你需要這草藥對嗎？我可以幫你。”

    沈汐禾卻神色愈發冷凝，她打量著喬洛，“我是神，不需要凡人幫助。”

    她覺得喬洛有些奇怪，不管她是什麽身份，在見過她會法術後，他怎還會上山來說要幫她采藥？

    看著眼前的結界，喬洛似有些苦惱地撓了撓臉頰，“不知怎麽，就是覺得你或許需要我幫忙……”

    沈汐禾冷淡道，“不用。”

    不能和凡人牽扯上因果，不然就扯不清了。

    妖丹又在躁動，沈汐禾輕輕拍了它一下，用隻有它能聽到的聲音低嗬，“乖一點。”

    妖丹“……”

    狀似委屈地縮了縮它的光芒。

    沈汐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