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皆有弱點，流絮曾經是洞悉七情六欲的神，她最會的就是拿捏人心，可沈汐禾沒了心以後幾乎毫無弱點和把柄，但入了位麵，與鳳緋池纏纏綿綿這麽多世界的她，還能保持絕對的清醒和理智嗎？

    一旦有了弱點的沈汐禾, 還能心裏那般強大，繼續做任務，以愛侶的性命為代價？沈汐禾的弱點隻有一個，那就是鳳緋池。

    流絮清楚這一點，所以她才會鋌而走險，冒著灰飛煙滅的風險也要窺探天機潛入位麵阻止汐禾收集心靈碎片。

    就算死無葬身之地，她也不能看著汐禾複活！

    “你記起來了，會怎麽選？其實，你可以選擇裝傻的, 這樣，隻要這個世界結束，鳳緋池的心便是你的了，那你就可以像個正常人一樣在那一方世界繼續活著。”

    流絮看著痛苦地一直嘔血的沈汐禾，心裏的快感在此時達到了極致。

    而沈汐禾卻並不理會她的這些挑釁蠱惑，她隻是感受到了這不存在的心髒，真實而又劇烈的痛。

    多可笑，她以為的心髒病，隻不過是她當年丟了一顆心留下的隱患。而她想要的活下去，卻是以她心愛之人的性命作為代價。

    而她蒙蔽其中，還那般努力地去做任務，隻為了能活。

    但如若她知道她的生，便是他的死，那她寧願這一切都不要開始。

    她不想欠他的，她欠他的已經夠多了。

    更何況，哪怕萬年前沒了心，她都對他生出了情。而在這一次次任務的相守中，她再度有了情, 學會了怎麽愛。

    這叫她如何能夠殘忍地奪舍他的命，來續自己的命？

    沈汐禾仰頭，通紅的眸子所看到的天空都是血紅色的，這一場災難，正好對照她被他想方設法救活的命運——

    她活，便會有重要之人因她而死。

    鳳醫生應該是知道她為什麽變成喪屍皇的，從那大高個的記憶中，她提取到了模糊的，關於實驗體，鳳家和什麽病毒研究的信息。

    雖然模糊，信息量也少，但不難拚湊出一個真相來。

    鳳家參與了相關的病毒研究，但沒想到實驗體跑了，而放出實驗體的人，便是不支持這項研究的鳳緋池一派。

    他密切關注著她的動向，並且在遇到她以後就跟著她，默默觀察她的情況，以及保護她。

    她是零號實驗病人，所以才會在末世來臨後，成了喪屍皇, 而原劇情裏，那個鳳緋池愛上了自己的實驗病人，為了保留這個秘密，被褚天滅口。

    而褚天呢，需要她，不管是末世結束，還是當時局動蕩再次需要一次末世來鞏固地位，他都需要她。

    至於真心有幾分，就不得而知了，當然，這也不重要了。

    嗬——

    沈汐禾扯了扯僵硬的唇角，蒼白地冷笑了一下。

    她有些期待地望著一個方向，她直覺，鳳緋池在來找她的路上。

    可是，阿池，對不起，這次，我等不到你了。

    也不想等你來了。

    如果我們的命運注定如彼岸花一般，花葉不相見，那還是讓本該死的人赴死，讓該長生的人繼續活吧。

    閉上眼，沈汐禾唇邊難得有了一絲暖笑。

    她也累了。

    至少，她終於知道了她是誰，也終於知道了他是誰，記起了該記得的不該記得的完整的一切。

    她知道這天地間有一個人那樣愛著她，不計一切地為她，就夠了。

    ——阿池，再見了。

    沈汐禾掙脫束縛後，用意念下達了喪屍皇最後一個命令——於是，趕來的也好，不知情的也罷，異能者、普通人，這些經曆過慘絕人寰的末世摧殘的人類，便看到這樣一幕奇觀。

    所有的喪屍爆體而亡，高階喪屍直接炸了晶核，四分五裂。

    喪屍，以這種自殺的方式，達成了清掃滅族的結果。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夏光看著不遠處全部倒下的喪屍，瞠目結舌。

    而等最後一個站著的也倒下時，他看見了熟悉的身影。

    那個看起來嬌小的卻又堅韌的女孩，正坐在牆角下，她周邊遍地是喪屍的殘骸。

    而她兩行血淚順著眼睛流下。

    可她的神情卻猶如救世的神女，平和又釋然。

    好像在悲憫這些死去的喪屍，又好像在為這末世的每一個生靈也為她自己哭泣。

    “是沈汐禾”

    “她到底在做什麽？”

    “她變成喪屍皇，但她好像在救我們。”

    “開什麽玩笑，喪屍怎麽會救人？”

    褚天沉默地望著那道身影，忽然，被她注視了一眼。

    一瞬，他感到心悸，一股從靈魂深處，從遙遠無法企及之地傳來的悲哀便席卷全身。

    他短暫的，雙眼失去了焦距。

    沈汐禾最後深深地望了一眼那模糊卻又熟悉的身影跑來的方向，唇邊的笑也終於能放心地揚起。

    她倒下時，身下滿是血。

    啊，原來，她還會流這麽多血的。

    流絮飄在她身側，目光憐憫地望著她，“你就不該苟活這麽久何必呢，浪費了鳳緋池一番神力”

    沈汐禾身體微微抽搐了一下，像是最後象征性的掙紮。

    從始至終，她都沒有搭理流絮。

    本就是不重要的人，何必理睬她的怨毒之言呢。比可憐，貌似哪怕得了她的心都隻會恨的人，更可憐些。

    即便是身為神，卻依舊得不到想要的，多可悲。

    “汐汐！”

    閉上眼的瞬間，沈汐禾歎了一聲，卻好像聽到了熟悉的一聲呼喚。

    汐汐。

    真好聽，她想。

    難怪他第一次喚她時，她便那麽熟悉，原來，他們早在很久以前，早在她還不愛他的時候，就已經認識了啊。

    隻可惜，他好像還不知道，其實她也很愛他。

    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愛一些。

    “汐汐！”

    鳳緋池狼狽地趕到，卻隻能悲痛欲絕地抱住心愛之人冰冷的屍體，痛苦不已。

    他等了她那麽久，努力了那麽久，卻還是沒能留住她。

    伸手，拂去她麵上的血，鳳緋池的眼淚砸在沈汐禾的臉上。

    “就差一點，就差那麽一點”

    他就能給她想要的完整又健康的生命。

    抬眸，他看向那飄浮的虛體，眼角猩紅，周身紅色業火燃起。

    “流絮，你早就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