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一刻都不能再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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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

    早朝上便有人彈劾季家三房老爺。

    理由是侵占百姓土地,還做局坑了一戶百姓家的鋪子。

    此話一出,君恒立馬警惕起來,但到底沒有多慌張。

    季家被人彈劾也不是第一回。

    有時候是那些大臣沒事找存在感,總要找點事情出來說,也有時候是真的有這樣的事被彈劾。

    對於他來說,無論是哪一種情況,都很容易解決。

    隻是在眼下這個當口,有人拿季家說事,君恒更多的是氣憤。

    覺得這些大臣不長眼,心中暗自把人記下,想著有機會,一定要他們付出代價。若不然,是個阿貓阿狗都覺得可以去季家踩上一腳。

    君恒往後頭看了一眼,立馬有他這邊的人輕車熟路的出來喊冤。

    無論事情是與不是,先喊冤把態度擺出來再說。

    皇帝看了一眼底下的君恒君策二人,這個時候翻季家的事,他心知肚明這是君策的手筆。

    對著二人冷哼了一聲,照例詢問了幾句,然後把事情交給了大理寺。

    下了朝,皇帝依然叫了君晟一起去禦書房。

    君恒知道後,又是發了好一通的脾氣。

    接下來的兩日,風平浪靜。

    到第三日,大理寺的官員上報季家的事情時,洋洋灑灑說了十宗罪。

    其中就有當初季家逼死武安侯府嫡女的那件事。

    事情說到這裏,大家齊刷刷的看向皇帝。

    和其他事情不同,這件事牽扯到了其他朝廷大臣。而且今時不同往日。

    當初那件事情真相如何,皇帝清楚,大臣們也清楚,不過是為了大局著想,不了了之。

    現在重新提起來,怕是這件事難以善了。

    皇帝也沒有表態,隻讓大理寺繼續查出確鑿證據,擇日升堂審問。

    當天中午,武安侯府老夫人去大理寺鳴冤的事,便遞到了皇帝案台前。

    皇帝看完,沉思了好一會兒,才大筆一揮,在奏折上批複:查。

    次日,大理寺升堂斷案。

    所有彈劾有理有據,人證物證齊全,大理寺卿當即下令拿人。

    帶頭的,是新任禁軍統領陳啟佑。

    當一隊官兵毫無預兆的闖進了季家的大門,敏感的人已經嗅到:要變天了。

    官兵直奔三房院子,一路橫衝直撞,半點沒有顧及這是大學士府邸,這是國丈府邸。

    季家高枕無憂多年,哪裏見過這等架勢,頓時一片兵荒馬亂。

    陳啟佑親自上門拿人,領命辦事,指令齊全,下人就是想攔也沒有攔住。

    三房院子。

    季三老爺看到這麽多的官兵,嚴厲的把這些人批了一頓,擺出一副老爺派頭,領頭的官兵絲毫不怕,拿出鐐銬,二話不說把他拷上,他大聲質問著:

    “你們可知道我是誰?居然就這麽上門來抓人?我們季家可不是好欺負的,你們如此做可有想過後果?季家絕不會放過你們?你們幹什麽?本老爺要見恒王殿下,你們都是強盜土匪……”

    季三老爺罵罵咧咧,但是那些官兵絲毫不講情麵,冷著一張臉,三老爺越掙紮不配合,他們下手越重。半點沒有因為他是季家的三老爺便網開一麵。

    等手上腳上都帶上了鐐銬,季三老爺終於有些怕了。

    此時,季家的當家人,終於聞訊趕來。

    一來,就看到了在門口等著的陳啟佑。

    陳啟佑沒有說話,麵無表情。

    一聲斬釘截鐵的“帶走”,沒有給季家當家人任何麵子。

    季老爺忍不住就要出聲,被一旁的季考太爺拉住了。

    季老太爺匆匆趕來,原本準備了一肚子的話,在見到陳啟佑的那一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並非愧疚,而是他知道,多說無用。

    季老太爺自詡讀書人,當看到自己的親兒子被這般毫無尊嚴的對待,自己卻沒有任何辦法,無可奈何,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人被帶走,一口氣差點上不來。

    季三老爺見著老太爺,痛哭流涕,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一個勁的求救:“父親救我,父親救我,我不想下獄……”

    季老太爺一言不發,季三老爺慌了,但是還沒來得及說幾句話,就被陳啟佑一張破布塞住了嘴巴。

    三房的夫人小妾見到這一幕,心疼的直掉眼淚,卻因為害怕,半步不敢上前,一時間院子裏響起一片哭哭啼啼的聲音。

    季三老爺,就這麽在季家所有人麵前,被毫無尊嚴的帶走。

    等人走後,季家像被抽走了空氣似的,後頭女眷昏倒一片。

    剩下的人都是一臉擔憂的看向季老太爺。

    季老爺直接走上前:“父親。”

    季老太爺看著官兵遠去的背影,艱難的說出口:“怕是回不來了。

    就是季家,怕是也有大禍。”

    季老爺眉頭緊皺,想到剛剛那些官兵的做法,絲毫沒有在意自己家的門楣,心中也不由得咯噔一下。

    “父親,或許也沒這麽嚴重。宮中有皇後娘娘,恒王殿下如日中天,哪怕不認這一層關係,我們到底是季家。”

    季老太爺眼中生起濃濃的擔憂,頗有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之感。

    若是別人,他可能不會想那麽遠,但是來的卻是陳啟佑。

    他甚至沒有悄悄的來,或者等他不在的時候來,也沒有在季家外麵去抓,而特地要來季家抓人,還非得等到所有人都在的時候,就是為了做給他們看。

    是挑釁,也是報複。

    欠的債,始終要還,遲早而已。

    季老太爺想到剛剛陳啟佑那一眼,有一種被凶猛獵物盯上的感覺,整個人惴惴不安。

    像頭頂上懸了一把刀,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落下來。

    那件事情,確實是季家有錯,當初不了了之,是皇帝壓了下來。

    現在,陳啟佑敢這麽大張旗鼓的來拿人,意思很明顯,皇帝不願意壓著了。

    當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季家幾位老爺都去了書房議事,整個季家都籠罩在一片陰霾當中。

    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傳到了恒王府。

    當君恒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除了震驚,更多的是憤怒。

    “大理寺居然敢?大理寺怎麽敢?怎麽敢這麽明目張膽的去了季家拿人。”

    就算是三房有罪,也該客客氣氣的去請,而不是帶上鐐銬,還當著外祖的麵去抓人。”

    君恒怒不可遏,感覺到自己的權威被無視,那種被侵犯的感覺,讓他恨不能即刻打回去。

    那麽多年,這般被打臉還是頭一回,怎麽不讓人氣憤。

    幕僚開口:“王爺,去的是武安侯府的陳啟佑,他會去,是因為策王的舉薦,說一般人不敢去季家拿人,陳啟佑正好。

    想必策王是知道季家和武安侯府的事情,他讓武安侯府的人去,就是為了打季家的臉。”

    “王爺,這件事,根本就是策王在從中作梗。

    君恒聽完心中大怒,“又是他。

    處處跟本王對著幹。

    不行,本王要反擊,絕對不能讓他如此囂張,本王可不是那些螻蟻,任他欺淩。

    他不出手本王還放他幾日安寧,如今算是怎麽回事?真當本王好欺負嗎?”

    “砰。”

    說到這裏,君恒猛地一拍桌子,咬住牙關。

    “這一回,本王定要他,吃不了兜著走。”

    寧心院。

    綰寧窩在椅榻上,看著歡快的小話本,不時嘴角露出笑容,發出輕快的笑聲。

    今兒是晴天,外頭積雪融化,屋簷上的雪水落下來,發出滴滴嗒嗒的聲音。

    陽光從窗口落進來,北風從窗口刮過,屋子裏卻並不覺得冷,倒是寒風的氣息從另一個窗口灌入,屋子裏一點也不悶。

    杜若把消息送進來。

    綰寧看完,隨手便把消息投入了一旁的炭盆中。

    半夏開口說道:“不出王妃所料,策王的確去找了陳啟佑。

    之後,按照王妃的吩咐,陳啟佑在策王入宮之前,先去稟報了皇帝,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皇帝。

    之後策王入宮找借口讓陳啟佑去季家抓人,皇帝沒說太多便同意了。”

    綰寧點點頭,因為李暮的事,皇帝對於身邊這些人十分的謹慎。

    他把陳啟佑扶上位,很小的原因是因為當初對武安侯府的愧疚,最大的原因是武安侯府沒落了,不是君恒和君策任何一方勢力,對皇帝也會十分忠心。

    作為這個位置上的人,自然會有人巴結拉攏。

    在綰寧讓林老提起季家這件事情上,君策很容易就想到了陳啟佑。

    而綰寧隻讓陳啟佑做了一件事,那便是對皇帝坦白。

    因為有李暮的前車之鑒,皇帝身邊有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會立刻心生警惕,從而對此人的忠心產生懷疑。

    但若是陳啟佑主動和皇帝報備,那這件事情的性質又大不相同。

    所以今日,陳啟佑才可以如此明目張膽的去季家,不用顧及任何人,而且還能給季家甩三分臉色的原因。

    杜若繼續開口說道,“陳啟佑十分感激王妃,讓人傳話說,隻要王妃需要,他一定會還小姐這個人情。”

    陳啟佑說的是他自己,而不是武安侯府,說明心有戒備。

    綰寧也並不著急,朝堂漩渦風浪中,防備是人之常情。

    陳啟佑區分出自己和武安侯府,就是不想把武安侯府牽扯進來。到底是年輕,不知道府邸是死的,人是活的,人牽扯進去了,武安侯府又怎能置身事外。

    而且,後頭還有一個陳啟岸呢。

    不過這都是些小事,無傷大雅,綰寧沒再多說。

    季家的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主要牽扯到季家,還是引起了不小的風浪,京城百姓茶餘飯後也多有討論。

    關於季家三老爺的事,因為暗中有君策推波助瀾,明麵上又有武安侯府求一個公道,很快便水落石出。

    當初彈劾季家三老爺的折子,每一條都人證物證齊全,沒有冤枉,罪證確鑿,其中還牽扯到幾條人命,季三老爺無從抵賴。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按照大周律法,季三老爺被叛了秋後處斬。

    判決一出,朝廷都震驚了。

    並非這位季三老爺官位有多高,貢獻有多大,或者人本身有多大的能力,而是因為他是季家的人。

    季老太爺作為北山學院的院長,學問是沒話說,而且季家桃李滿天下,跺一跺腳都會來三裏風。

    而季老太爺的親兒子,季家的三老爺,居然就這麽被處死了。

    朝堂中哪有那麽多的真相和公平,任何事情都能夠被大雪掩蓋下去,區別隻在於,有人逐漸勢微倒下,而有人勢如破竹的崛起。

    很明顯,季家就是逐漸勢微的那一個,而季家代表恒王,是不是說明:恒王比起對手要差了一籌?

    一時間,朝堂因為這件事私底下議論紛紛,這樣明晃晃的風向標,在預示著朝廷的風浪越來越大。

    對於此事,皇後去見了皇帝,祈求皇帝從輕判,好歹留下一條命,哪怕流放,都好過沒了性命。

    皇帝一句:賞罰不分明,何以正朝綱,把皇後堵了回去。越是皇親國戚越要以身作則,不讓人抓到把柄。

    皇後自知理虧,求的就是皇帝的惻隱之心,而現在季家沒了太大的利用價值,而皇子爭鬥劍拔弩張,這一回的事情,便隻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

    季家也隻得低了這個頭,認了這個理。

    恒王府。

    君恒聽到前頭傳來的消息,氣憤的同時,隻感覺到後背一陣一陣的吹來涼風。

    是懼怕。

    在這件事情裏,他深切的體會到了什麽叫皇權至上,什麽叫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季三老爺的事,若要保,也保得住,若要處死,也無可厚非,生死全在高位上那一人的決定。

    君恒心中生出前所未有的危機感,還有對那個位置前所未有的渴望。

    在他眼裏,那個位置等於:為所欲為。

    底下的幕僚見君恒沒有同往常一樣生氣摔東西,而是一言不發,都不由得麵露擔憂的望過來。

    “王爺,大局已定,這件事不可更改。不過等秋後還有大半年的時間,沒準會有轉機。隻要三老爺還活著,王爺便不用擔心,這大半年會發生什麽,誰說的準呢。”

    底下人紛紛附和,卻也有不同的聲音:

    “王爺,對方輕而易舉就把三老爺拉了下來,我們還是應該盡快做打算和應對。

    若對方對上了季家,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那王爺麵前的屏障可就空了,不能賭。”

    君恒聽著這話,眉頭突突直跳。

    皇帝二話不說,處置了季家的人,也是在告訴他一個真相:季家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季家了。而他的地位,或許已經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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