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人間客 第十四章 他還有一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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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清其實沒有收遇秋做弟子的打算,連他自己都是個半桶水,怎麽收徒?

    夜裏,劉清與柴黃去了碼頭尋那位楊姓漢子,此地靈氣複蘇噴湧,說明這座小天地的主人從十三洲挑選的六位外鄉人都已經到了。

    兩人到了碼頭時,果不其然,還有四人已經站在大髯漢子周圍,有兩位女子,一位小僧人,一位年輕道士。

    其中一位女子一身紅衣,身材豐腴,二十歲上下的麵容,長相十分清秀,也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並未懸掛兵刃,也不知善使什麽兵器。

    另外一個女子容貌也不差,想必一旁紅衣,多了幾分英氣,少了一點妖魅,她一身黑衣,腰環雙刀,神色肅穆至極,連柴黃都說這女子殺氣太重。

    那位小僧人瞧著也就十三四歲,可頭上卻已經有了四個戒點香疤,決計不是一般僧人。小僧一身棕色僧袍,手拿木魚,察覺到劉清目光,轉頭微微一笑,口念佛號。

    年輕道士背負桃木劍,一身青色道袍,頭箍逍遙巾,雙手交錯而立,嵬然不動,好似一棵青鬆。

    大髯漢子躺在一堆麻袋上,雙臂環於腦後,斜眼看了看姍姍來遲的劉清與柴黃,撇著大嘴開口道“都來了?你們有的人知道這是什麽地方,有的人不知道,按照規矩,我便給你們介紹一番。此地是一塊洞天碎片孕育而成,叫小濁天,有三國鼎立,分別是孤水、怯月、悟成。你們六人,是這小濁天的主人從十三洲挑選而來,也算是一樁機緣。之所以齊聚風泉鎮,是因為甲子之後,風泉會開一處寶地,到時你們還要回來。”

    說著看了一眼劉清,隨口道“在這裏,你們不會變老,一甲子也就相當於外界五天,若是不死,其實隻相當於做了個比較長的夢,而且在這裏破境也是作數的。不過此地天道不全,破境極難。聽好了,你們六人是與這一座天下爭勝,甲子內在這小濁天戰力前十才能進寶地。”

    紅衣女子微微一笑,輕聲詢問“前輩,天下會有這麽好的事情?”

    大髯漢子眯了眯眼,起身後開口“規矩就是如此,其餘的自己去探究。”

    說罷便轉身去劉清身旁,拍了拍其肩膀,笑容玩味,大聲道“你叫劉清是吧?我看好你。”

    劉清心中苦笑,把這個漢子罵了不知多少遍,這不是給自己下絆子麽?

    果不其然,大髯漢子前腳剛走,那個紅衣女子便滿臉笑意走過來,一舉一動極其妖嬈,附耳劉清,氣如香蘭,“劉公子,我叫樊雪,青鸞洲人氏,公子多多關照哦!”

    一旁的柴黃滿臉嫌棄,心說這是哪兒來的狐媚子,騷氣熏天。

    劉清急忙退後一步,幹笑一聲,“好說,好說。”

    另一個女子也是一臉嫌棄,譏諷道“青鸞洲果然狐媚子多。”

    樊雪轉頭一笑,問道“這位姑娘好生漂亮,未請教?”

    黑衣女子攏了攏雙刀,隨意道“神鹿洲,龍丘桃溪。”

    話音剛落,剩餘五人盡皆轉頭看去,龍丘桃溪瞪眼道“有毛病?沒見過姓龍丘的?”

    五人齊齊點頭。

    小和尚幹笑一聲,把木魚收起來,雙手合十喝了一句佛號,笑著說“小僧路癡,在牛賀洲雷音寺修行。”

    年輕道士也笑著開口“貧道王致明,俱蘆洲人氏,雲遊道士。”

    見眾人都說了真名實姓,柴黃隻好硬著頭皮上前,“我叫柴黃,鬥寒洲人。”

    龍丘桃溪嘖嘖稱讚,“了不得,這還來了個練過鐵頭功的。”

    柴黃竟是無言以對。

    劉清算了一下,算上自己,四大部洲隻有贍部洲未曾來人,中海九州隻有青鸞洲、神鹿洲、鬥寒洲有人來。那位小濁天的主人是隨意挑選還是刻意挑選的?

    劉清笑著開口“諸位都打算到哪兒去?我跟柴黃就在孤水國,打算去京城。”

    眾人也沒隱藏,龍丘桃溪說自己就在孤水國閑逛,樊雪則說自己想把三國都逛一逛。小僧路癡則打算去悟成國,道士王致明要去怯月國。

    眾人也隻是混個臉熟而已,雖說這小濁天前十人之爭,六個外鄉人可以抱團取暖,可事實上並沒有人這麽想,就連柴黃也不一定就跟劉清是一路人。

    畢竟大道爭頂,可從來沒有個同鄉異鄉之說。

    猛地有數十道黑影疾速掠來,片刻間便圍住六人。有個說著孤水國官話,一身明黃色長衫的漢子緩緩走來,率先開口“你們六人就占了六個名額,我們這些本地人哪怕再如何努力,好像也才能出去四個是吧?倒不如老早宰了你們,把名額還給我們。”

    六位外鄉人對視一眼,龍丘桃溪率先拔出雙刀,咧嘴笑道“真沒想到,還能跟你們一起打一架。”

    道士王致明木劍出竅,口念無量天尊。

    柴黃扭了扭脖子,大罵道“他娘的!老子這些天都要憋屈死了,正好來人給我活動活動。”

    小僧路癡口念彌陀佛,一杆金剛杵憑空出現被其握在手中。

    紅衣樊雪笑的花枝招展,從其袖口冷不丁冒出兩條已經微微露出額頭雙角的大蛇。

    劉清笑了笑,扯下一張符籙收入掌心,緩緩撩起袖子,大笑道“那就別離之前,並肩對敵。”

    圍過來的黑衣人雖說人數眾多,其實修為最高也才是二境修士,一境武夫,隻有那黃衣男子有個武道三境,其身旁跟了幾個黃庭修士而已。其實全然不用六人齊出手。

    如此這般,其實隻是互相交個底。

    幾人瞬間掠出,各自找尋對手,唯獨劉清死死盯著黃衣男子,眼睛都要冒出火來了。

    三境武夫,劉清第一次見,戰意沸騰。

    可那黃衣男子卻譏諷開口“這六個人裏就你最廢物,還敢挑我對敵?來吧!我讓你三拳。”

    柴黃玩兒似的打翻了幾個黑衣人,轉頭一看,正好見到那黃衣男子說讓拳,柴黃心中腹誹,“什麽是作死?這就是作死。”

    劉清微微一笑,手掌朝前勾了勾手,搖頭道“還是算了吧,你先打我三拳,然後再決定你要不要讓拳。”

    好不容易才碰到個同是武夫,還比自己修為高上一籌的,若是不小心給打死了,那找誰說理去?

    不過聽說這小濁天,武夫極多。

    一旁五人已經把黑衣人盡數打翻,其實傻子也知道這些人不過是來試探的,不過既然你們打草驚蛇,我們殺雞儆猴便是。

    於是,五個人站成一排,看著青衫背劍卻是個修行武道的,這會兒還要硬接武道三境三拳?

    龍丘桃溪撇嘴問道“這小子是我們裏麵年齡最小,境界最低的,會不會給那人三拳打死?”

    柴黃苦笑一聲,歎氣道“我隻希望,三拳過後那個黃衣服的還有心氣與他打。”

    這裏也隻有柴黃知道,劉清壓根兒就沒打算認真對待,畢竟兩張負重符,劉清隻撕下來一張而已。

    黃衣男子聚集拳罡,絲毫不花裏胡哨,一拳帶起風聲陣陣,直往劉清胸膛。

    隻聽得一聲巨響,拳頭好似砸在一座大山上,劉清一步未退,隻是悶哼一聲,反倒是那黃衣男子手臂微微顫抖。

    後方五人都不是什麽尋常煉氣士,自然看出來連那聲悶哼都是裝出來的。

    五人皆是情不自禁心中說出來一句“畜牲啊!”

    武道跟煉氣士的境界不同,沒法兒算出個實際戰力對比,煉氣士原本就要比武夫多三個境界,一般來說,若是金丹修士碰見山河境武夫,除非是那種極其天才的存在,否則就趕緊跑,最次的山河境武夫都能壓著尋常金丹修士揍。以此類推,三境武夫其實是相當於一個凝神巔峰的。

    漓瀟就說過,天下已經整整千年沒有九境武夫現世,如今武道境界最高的,也才是個八境清微。而清微境界的武夫戰力幾乎相當於第十境的登樓修士,除非那種極其天才的人物,不然清微境界的武夫大多是登樓以下無敵手。

    不過並不絕對,要是碰上漓瀟那種,金丹境界宰元嬰跟玩兒一樣的,也不好說。反正劉清覺得自己哪怕到了山河境,也打不贏漓瀟這個金丹。

    柴黃冷不丁開口,硬生生又給劉清拉了一波仇恨,“咱們幾個都是凝神境界,不怕你們笑話,我要是跟他豁出命去打,我必死,他必重傷。隻說一件事你們便能懂,他隻是二境,可已然練出拳罡。”

    這幾位自然明白,拳罡是武道第三境才能練出來的。

    柴黃猛地心中罵娘,這貨真是坑死人不償命啊!

    方才一聲悶哼後,劉清見那黃衣男子有些遲疑,於是反逼出一口血水,從嘴角緩緩流出。

    黃衣男子這次放下心,譏笑道“再給你一次機會,要不要接剩下兩拳?”

    劉清微微一笑,伸手抹去嘴角鮮血,隨意道“請出拳。”

    黃衣男子眉頭皺起,雙腿微屈,身形略微佝僂,擺出個攤手拳架,猛地雙腳發力,如同離弦之箭暴射而來,接連兩拳夾雜淩厲拳罡,一拳落在右肩,一拳落在劉清額頭。

    一襲青衫被砸的一個後仰,往後退了三步才堪堪停住身形。

    黃衣男子大驚失色,心說這是什麽怪物?

    劉清輕咳一聲,這次是吐出一口真真正正的血水,接著抬頭笑著說“用了全力了?現在是不是該我了?”

    那黃衣男子皺著眉頭,紮出個弓馬樁,雙手背在身後,深吸一口氣,沉聲道“落拳!”

    並未使用神行符,一襲青衫就如同青色煙霧般瞬身而至,哪兒有什麽拳法套路,隻是平平無奇一拳轟向其胸膛,就連黃衣男子護在身前的拳罡也被轟的四散,整個人被打的後移數十丈,到了碼頭邊緣才堪堪止住,隻不過半截腳掌已然懸在半空。

    劉清笑道“這位兄台,還打麽?”

    那人邁著沉重步子緩緩走來,口鼻皆有鮮血流出,又擺出方才架勢,一張嘴便有大口血水溢出,“落拳!”

    又是一陣風聲,黃衣男子緊緊閉上眼睛,咬著牙等著拳頭落在麵門,可等了許久,拳頭還沒有來,他緩緩睜開眼睛,這才發現劉清正站在他麵前,笑咪咪看著他。

    劉清笑著說“明知接不住,為何不躲?”

    黃衣男子沉聲道“戰死事小,一身傲骨不可舍。”

    劉清拍了拍黃衣男子肩頭,笑著說“我先前從未與武夫對敵,今天是第一次,高我一境又打不過我很正常,我從練拳開始,打的人就沒一個比我境界低,哪怕同境的也沒有。對了,你背後應該有個山河境武夫?算是這方天下目前戰力最高了吧?你可以告訴他,不用試探,我會一路往孤水國京城,想尋事來找我就行。”

    說完轉身朝著幾抱拳一禮,招呼柴黃走人。

    龍丘桃溪嘖嘖長歎,“這家夥也太生猛了些吧?”

    樊雪掩嘴笑道“這哪兒是打不過,這明明是沒挨住一拳啊!”

    四人心中都大致有了比較,隻論戰力,自己與柴黃差不了多少。怎麽說也是一洲山河年輕一代有名有姓的,自然不是尋常凝神修士能比,不過他們要跟那黃衣男子打,贏得不會如此輕描淡寫,但也不需要多難,畢竟……那人的確有些紙糊。隻不過要是跟劉清分生死,倒是不至於以死換其重傷,柴黃言語不過是煽風點火罷了。若真是與他分生死,其實劉清才是必死,自己或許會重傷。

    倒是若隻分勝負,劉清必贏。

    小僧路癡緩緩走到前麵,笑著開口“啊彌陀佛!金丹境界之前,無法施展玄妙術法,咱們想要打贏這位劉施主,或許得聯手才行。”

    道士王致明輕聲道“金丹以下,我們的術法不得神意,劉清又那麽皮實,打在他身上跟撓癢癢似的。”

    龍丘桃溪撇了撇嘴,扭頭離去,邊走邊說道“我要贏他也是堂堂正正去贏,都有頭有臉的,丟死個人。”

    黑衣女子緩步離去,嘴裏嘟囔著“一個個心比誰都黑,故意給人家戴高帽子,還想好幾個人聯手打一個,我呸!”

    ……

    回到江畔宅子,劉清猛地看向柴黃,眯眼道“你是真覺得打不過我?”

    柴黃苦笑一聲,無奈道“我打不打得過你,你不知道嗎?”

    劉清笑了笑,邁步走進小院兒,柴黃呆立原地,隻覺得脊背發涼。

    方才那黃衣男子確實有些弱,應該也是初入三境的武夫,劉清贏得如此容易,不過是因為李乘舟那大半個月下手太黑,而且自己本就習慣了負重符,扯去符籙後氣力便要餘出來一大截,況且練拳以來,劉清始終覺得自己的天生神力好似座死水剛剛引出來一道渠,日後隻會越來越大。

    至於與這些各洲的天之驕子對敵,無論是誰,單憑境界他都不是對手。也不知柴黃是忘了還是故意沒跟那幾人透露一件事。

    劉清還有一柄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