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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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世間有那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的說法兒。

    修士也有大道三千,皆向山巔的老話兒。

    人世間可不止教人向善向誠的聖賢書,也有那各類話本小說。

    眼前這白衣青年,便是從一本《蒼生》中走出來的劍客。

    二師兄劉工提起過,這人名叫巳十七。

    當年邶扈淵三兩句碎了劉清道心的,就是此人了。

    巳十七端起酒壺,灌了一口酒,笑道“碰巧路過,便來看看你有沒有長進。”

    一旁的白駱也沒多驚訝也沒多驚嚇。

    反正你劉清認識的前輩多,隨你們怎麽鬧吧。總不至於把我堂堂白家小公子牽扯進去吧?

    結果還就真牽扯進去了。

    “你爺爺綽號殺神,那是真殺出來的,死在他手下的人,幾十萬不止吧?”

    白駱隻得訕笑出聲,撓頭道“所殺之人談不得好壞,畢竟各為其主。再說了,隻是我爺爺指揮大軍殺敵,也不全是他親手為之啊!”

    劉清倒是想笑,可前輩方才這一手,劍氣化成無數遊絲,就隨著劉清的體內靈氣流轉,不斷劃著每一寸經絡。

    略微有些笑意,已然如同墜入蟻窩,萬蟻噬身一般。

    得虧溪盉與紫珠吃的正香,隻是對著巳十七咧嘴笑了笑。若是瞧見自個兒家師傅跟山主給人欺負了,兩個小丫頭不知道要怎麽撒潑打滾兒呢。

    劉清硬撐著取出一壺裸花紫珠酒,一口灌下去,疼痛才略微減緩一些。

    “前輩,就你一個?”

    巳十七轉過頭,眯眼看去,“你還想有多少個?”

    按大師姐與二師兄的旁敲側擊來看,自己的護道人,遠不止這位書中劍客的。

    劉清神色古怪,問道“我就想知道,前輩是怎麽從書裏麵走出來的?”

    據說每個以書證道的人,但凡心中有一本完整故事的書,人身山河便會多出一個小天地。

    而這些書中人物,是實實在在存在於那處小天地的。隻不過想要衝破那桎梏,就給修士破開渡劫破境,飛升而去,沒有太大區別。

    結果巳十七眯眼而笑,隨口道“走出來的,不然給人提溜出來的?”

    這前輩說話,一如既往的氣人啊!

    白駱一時之間沒明白,這倆人究竟在說什麽呢?

    然而巳十七接著說道“你所學劍術,一半來自於我。張木流的劍,可一分為三,其一來自麻先生,其二是我,其三,才是你那小姨。”

    自稱劉小北,又自稱小黑豆,還非說自個兒是劉清小姨那個。

    劍神之名諱,旁人說了就說了,可在巳十七這種,類似於成神的存在,直接說出來還是有些不妥。即便那嚇人存在已經灰飛煙滅萬年之久,可道韻猶在。畢竟凡用劍之人,都要尊其為祖的。

    他巳十七,也不例外。

    白駱終究是沒忍住,無奈開口道“能不能說明白點兒?若是不方便說,就把我支走啊!”

    好家夥,你倆一個個說的雲裏霧裏的,就不理我這稀裏糊塗的?

    劉清淡然一笑,傳音巳十七,“前輩若是要去同穀,煩勞順路去一趟成州,有個蒲圪洞,大可一去。”

    以巳十七的境界劍術,怎麽都能給那中年人上一課。

    最重要是,那蒲圪洞,劉清自知遠沒有探到底。

    巳十七點了點頭,隨口道“兩件事,第一件是幫你把那條龍扯出來,第二件,是想告訴你,我們,覺得很好。”

    說罷便雙指一撚,隨手一抽,便將青龍從人身山河拽了出來。

    一隻合道大妖,重新現世,居然連半點兒妖氣都沒有,隻是桌旁多出來一個墨衣小童。

    劉清就納悶了,這家夥好不容易重見天日,怎麽就能這麽安生?

    結果青龍傳音道“姓劉的,別坑我啊!當年水晶宮被倒置,他就在一旁看笑話呢!”

    怪不得,原來是怕啊!

    溪盉眨了眨眼,長長咦了一聲,驚呼道“好大一隻四腳蟲唉!”

    紫珠則是隨意瞥了一眼青龍,心說這孩子討回自個兒寸錦峰去,幫忙種地多好?

    溪盉的心聲,青龍怎麽也聽不明白,倒是那紫珠,氣的青龍直想發作。可轉頭一看那笑盈盈的白衣劍客,便隻得作罷。

    巳十七開口道“別想著作妖,我隻是把你的身子放出來,可那位前輩的印記,我可抹不去的,劉清但凡想,一念之間就能將你抹去。”

    青龍隻得點頭。

    白駱歎氣道“這又是誰啊?”

    劉清微微一笑“勝神洲河神人選。”

    一洲之地,將來隻會有兩尊最高水神,一曰江神,一曰河神。

    巳十七站立起身,緩步離去,以心聲與劉清說道“逆江水而上,到那閬水與江水的交接地,記得別帶青龍去井邊兒,那邊兒的鎖龍井,鎖的不是真龍,卻是惡蛟。有一尊真龍路過,定然又有不少麻煩事。”

    劉清暗自點頭,古時那最後一位人皇行走天下,鎮九澤而治水,斬蛟無數,人世間四處都有鎖龍井。

    青龍可憐兮兮,哪兒有那合道大妖的氣勢了?跑去兩個小姑娘那邊兒,咧嘴一笑,自我介紹道“我叫春熙,以後多多關照啊!”

    ……

    一個換上一身白衣的劍客,身旁有個少女,還有一個粉衣女童。

    小舟無帆,卻行駛極快,半點兒不亞於渡船雲海穿梭。

    凡龍族,入水便可陡增數成戰力,更何況這真龍了。

    一個合道大妖拉船,除卻那雷部眾神,極少有人有這待遇了。

    倒也不是劉清逼著春熙,隻是相較於劉清,溪盉好像對於妖類,更有一份天然壓勝。

    結果等溪盉曉得她眼中的四腳蟲是真龍以後,就讓春熙拉船去了。

    小舟逆江水而上,瞬息便是幾十裏地。所過之處既無波濤洶湧,更無人有本事察覺。

    春熙的可憐兮兮,隻是相對於張木流這等連他都要喊一聲前輩的人而已。對於尋常存在啊,他春熙,仍舊是一尊殺力極高的合道。同境界中,算是站在山巔之上的那一撥兒。

    春熙開口道“劉清,前方會路過秋浦縣,眨眼時間就能到陵陽山,要不要去看看那位前輩的修道之地?”

    劉清嗤笑道“當我沒聽過那水打秋浦的故事呢?還不是你那親戚作祟?”

    一番話說的春熙是無奈至極,一條蜈蚣蛟,又怎麽能跟自己攀親戚?老子是真龍!

    溪盉好奇道“師傅師傅,講講唄?”

    見紫珠也是一臉好奇,劉清便笑著說道“秋浦縣有一條雲溪河,相傳詩仙曾五次到那地方,留下了詩篇於此。傳說是有一個不吃齋飯,不念佛號的和尚,以自己一條命,換了一地百姓活命之機。”

    說著便按住溪盉腦袋,輕聲道“你師祖也曾來過此處。”

    溪盉眨眼道“是師娘的爹爹?”

    劉清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你師祖當年在這兒,也碰到過那個和尚,隻不過當時那個和尚,已經不是最早的和尚了。”

    劉清記得張木流當時說了一句話,說那話時笑意不斷,卻氣勢非凡。

    “你師祖當年在秋浦一間酒鋪,見到了一段壁上題字。‘叢林鼠竄,寺院狗多。’,你要知道,這秋浦縣,可在陵陽山不遠,這麽堂而皇之的罵人,可不多久。”

    一旁的紫珠麵色古怪,輕聲道“裸花山養我長大的婆婆,經常念道這麽一句,‘神鴉及屋,百波覆牛,隻是無舸。’,下一句好像就是叢林鼠躥,寺院狗多。”

    劉清心中微微一怔,師傅與自己說這個時,隻是說自個兒年輕時候。後來劉清知道,張木流所謂的年輕時候,約莫就是萬年前了。難不成那個養大紫珠的,也是個隱世不出的老前輩?

    劉清隻得笑著說道“或許是從前一個失傳詩篇吧。”

    悠爾便是十餘萬裏,也不過一候光陰罷了。

    閬水匯於江水之處,乃是一座大霧極多的古城,如今是喚做江城。

    春熙也化作人形,一艘小舟逆流而上,在兩水匯聚之處,好似朝天看。

    溪盉哈喇子都要流出來了,跟紫珠手牽著手,一遍遍說著,“火鍋兒,火鍋兒!”

    劉清笑道“有人請你們吃的。”

    然後便是一道劍氣襲來,有個身影憑空出現,一把按住劉清肩膀,卻是轉頭看向溪盉,咧嘴笑道“你叫溪盉是吧?”

    小丫頭緊緊皺著眉頭,怎麽看這人,怎麽不著調。

    上半身還罷了,下半身……短褲草鞋?我師傅咱還能有這麽窮的朋友?

    算了算了,反正我也是個窮小鬼,若不是師傅,或許也要餓死。

    隻得點了點頭,對著孟晚山說道“是的,你就是師傅說的老孟?”

    孟晚山微微點頭,輕聲道“回頭傳你兩手劍術。”

    轉頭看向春熙時,這位青龍也仰頭看去,臉上寫了兩個字,“怎樣?”

    別人還則罷了,你一個初入合道的小家夥,再是劍修又如何?與你春熙爺爺對打,試試看啊!

    劉清也頗為無奈,心說這貨咋這樣兒了?明明先去還有人樣兒,這會兒模樣變小了,心智也變小了?

    孟晚山咧嘴一笑“走,吃火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