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夜雪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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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仙廬一樓,當那一襲白衣瞬身返回,雲層的湧動雷霆戛然驟停,一陣狂風之後,烏雲四散,露出一抹燦然月光。

    一襲白衣,雙眼直直看向止幽。

    方才將那中年人拉去自個兒本命劍神通之內,一方天地盡數受我壓製,即便高我一境,也要乖乖低頭。

    雖說方才那中年人境界太高,可劉清借著劉小北那最後一縷神意,剝離其三魂七魄,碎其肉身,也就是揮手而已。

    一柄正兒八經的本命劍,與孟晚山那柄九澤有這異曲同工之妙。孟晚山的本命神通,九澤就是九處天地,廣而袤。按劉清猜想,那家夥的九處大澤,該有九種不同神通才是。

    劉清這把劍不太一樣,如今來看,是比較雞肋的。

    在場眾人,也就謝落落與花簿晚還能嬉皮笑臉問一句“咋個回事兒?那老梆子哪兒去了?”

    劉清轉過頭,笑道“無事,與他閑聊片刻,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勸退了。”

    謝落落撇嘴不停,心說鬼才信你。

    其實他更好奇,劉清的本命劍,到底擁有何種神通。

    劍修之本命劍,其實類似於將氣魄之一分化出來,故而一旦本命劍有損,就是傷及精魄。

    本命劍多有多得好處,壁如劉清如今可以有兩柄本命劍,那就代表著,他起碼能有兩種本命劍的天賦神通。可一旦兩柄劍俱損,他就相當於要失去兩道精魄,隻剩下三魂五魄。

    一切由自身而來的東西,盡管玄之又玄,也不大可能是無中生有。

    壁如修士分神,大多分神修士隻要稍加練習,便能做到以死物做分身。隻不過那等死物化作的分身,毫無獨立思想,最多也就能充當障眼法。

    而由三魂分出去的分身,每一個都可以被看作本體。

    甚至有那猛人,三道分身天南地北,直接自斬三者聯係,將分身作為獨立個體去修行,待一定境界之後,以某種秘法將分身重合一體,便能硬生生拔高一境。

    隻不過此等法子,條件過於苛刻,極難掌控罷了。

    止幽一開始是想著,既然那中年人退去,那寶物,自個兒還是要爭奪一番的。結果那白衣年輕人返回之後,好似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

    勸退了之類的鬼話,止幽是打死也不相信的。至於劉清能不能一直擁有那份劍道修為,止幽想了又想,覺得應該不是。

    可那年輕人一雙眸子,硬生生打消了她搶奪寶物的心思。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以一件寶物換她止幽性命,她是不會覺得值當的。

    止幽微微一笑,輕聲道“劉公子平安無事是最好,我等先行告退了。”

    劉清也滿臉笑意,故作疑惑道“那寶物,止幽姑娘不要了?”

    止幽也不生氣,一樣笑道“身外之物,哪兒有一條命要緊?”

    劉清便轉身抱拳,輕聲道“來日必去叨擾。”

    三位女子瞬身離開,劉清又看向龍丘桃溪。

    “幫忙去一趟止水武館,無需多事,隻要隱藏起來。若是見著有人來了,先看看什麽事,看不下去了,出手便是。”

    龍丘桃溪點了點頭,也瞬身離去。

    劉清又對著紫珠說道“你帶著蘇貟蘇冬歇息就是,沒人敢來酒仙廬尋事了。”

    謝落落趕忙開口“別讓我去藥鋪啊!我可不去了。”

    劉清並未答話,而是對著魚嬌嬌與花簿晚說道“煩勞你們兩個去把那玊獄看住,要是他敢有跑的心思,你隻管與他說,跑的了一時,跑不了一世。八荒之外,沒有他的容身處。”

    最後才看向謝落落,“你跟我走一趟。”

    謝落落心知不妙,訕笑道“去哪兒?”

    劉清淡然開口“海歸山。”

    ……

    扶舟縣的酒仙廬,還是兩個侍女兩個夥計,一個從未回過風泉鎮的客兒,外加一個從不願露麵的廚子。

    雖說這處酒仙廬,已經算是黃椿的私產了,可他還是搬去了梨茶鎮,與高柚兒在梨茶鎮的酒仙廬賣麵皮兒。

    喬恒現在可是大忙人,金萍渡口正在修建,幾處山峰也在動工,北邊兒那座大渺山,工部已經在緊鑼密鼓的修築小南嶽。好多處地方需要喬恒盯著,一天天的,忙的要死。

    不過好說歹說,金萍澗的白蝶總算願意作為清漓山的客卿,以後金萍渡口修築好了,她依舊可以住在那兒。白拿一份錢財,若是修行中有什麽問題,清漓山半點兒不會吝嗇。那個愛看話本小說,一肚子俠骨柔情的白蝶,又不傻。

    溪盉回到清漓山之後,每天就是練劍,讀書。柴黃打架不咋地,除了那一手唬人的唾沫掌心雷,還真沒有溪盉能瞧得上的地方。好在這家夥學問尚可,教溪盉讀書認字還湊活。

    迦米爾對柴黃依舊冷冰冰,唯獨一樣,她覺得柴黃做的極好。

    就是教溪盉讀書時,隻解字義,書中有什麽隱喻,他從來不提,全靠溪盉自個兒見解。

    其實迦米爾不曉得,這是劉清早就叮囑好的。

    無論是什麽書,書中道理要自個兒去找尋,書上文字相同,可讀書人不同,書中意思就會有偏差。

    然後溪盉除了每日讀書練劍,就無所事事了。

    打從紫珠走後,溪盉就沒上過寸錦峰,倒不是她討厭鍾靈兒兄妹,隻能說平平淡淡,聊也能聊,就是沒什麽好聊的。

    偶然之下,小丫頭踩著竹麓飛到了正在修建的金萍渡,想著替師傅監工一番,免得有人偷懶,偷工減料,不好好幹活兒。

    結果,一碰到白蝶,瞧見那個長得還可以的姑娘是一隻白淨如玉的蝴蝶,當即就來了興趣。自那兒以後,溪盉三天兩頭兒偷偷飄出來,踩著竹麓飛走,就是去尋白姨侃大山。

    如今的梨茶鎮,已經慢慢熱鬧了起來。

    先前欒溪花了足足三百枚泉兒,購置布陣所需耗材,繞著一座木秋山,算是布了個障眼法。

    於山外看去,依舊梨山是梨山,茶山是茶山。

    勝神洲百花總閣落定梨茶鎮,搬來此處的大宗門,愈發多了。趙氏父子將那無人定居的風泉鎮方圓三十裏也劃給了清漓山,當做是以大渺山修建小南嶽的補償。又加上風泉鎮落地之處本就離金萍澗極近,所以也有不少勝神洲仙家鋪子,準備將那分店開在兩座鎮子了。

    按喬恒的意思,山主歸來之前,他要把梨茶鎮與風泉鎮連在一起的,最好也將扶舟縣連在一起。這想法正好與秦國將扶舟縣作為道府衙門駐地的想法不謀而合。所以喬恒要忙的,還有與工部接洽,談好以何處為界,各自出錢多少。

    還有那個閑的沒事幹的春熙,偷偷摸摸跑去海上,將那座水晶宮搬回東海。當然不敢離河水太遠,就在勝神洲大河入海口。

    結果被一個從贍部洲返回,滿臉贅肉,腰懸雙錘的漢子差點兒扒了皮。好說歹說,才求人家把那水晶宮重新翻轉過來,然後順著河水反複巡遊,生怕哪處水患自己沒注意,就被那狗日的照著腦袋一錘。

    春熙真是欲哭無淚,心說好歹也是我老爹的朋友,老子按輩分還要管你叫叔叔,怎的就下手沒個輕重?

    終於等到張卓康離去,春熙這才偷偷摸摸跑回清漓山,與黃椿兄弟訴苦,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這會兒就坐在酒仙廬內,少年模樣的春熙,提著一壺酒,可憐兮兮道“黃椿老哥,真不是我說啊!咱家少爺也忒沒譜兒了,丟個水神官位給我,自個兒跑的沒個蹤影,我給人欺負了都沒得法子!”

    黃椿其實不曉得這家夥到底是誰,隻聽他自稱水神,又管劉清喊少爺,便覺得是自家人了。

    “春熙啊!誰欺負你了,喊上喬老哥,再不行,把欒溪仙子她們喊上,去找場子啊!”

    不是玩笑話,黃椿覺得,我們不先欺負人,可誰欺負我們,就要看看人丁不旺的清漓山,拳頭究竟幾斤幾兩。

    春熙無奈,也不知怎麽解釋,便隻得喝著悶酒。

    按春熙猜想,那死胖子往東海去,東邊兒除了幾個零碎無人島嶼,還有個錘子?那家夥多半是破天而去,到了那傳說中的大荒了。

    戰事從未停歇,隻不過不在這三界之中罷了。

    結果有道爽朗聲音傳來,春熙轉頭看去,是個腰懸長劍,短褲草鞋的漢子。身旁還有個少年人,羅杵。

    孟晚山快步走來,一把奪過春熙手中的酒水狂灌一通,然後才開口問道“啥子情況?哪個不長眼的敢欺負我們春熙前輩?走,咱去揍他,場子找回來。”

    春熙翻起白眼,嘁了一聲。

    你倒是有膽子,我他娘的倒是得敢!

    ……

    劉清與謝落落禦劍北上,速度不快,可越往北地,氣候愈加寒冷。不過北上三千裏,已然大雪紛飛,此時可還是盛夏。

    臨走之前,劉清去了一趟城外,與那皇帝二大爺有一問一答。

    問“如何自救?”

    答“不醉人。”

    臨近那座八百裏海歸山,兩人禦劍半空中,放眼看去,獨茫茫矣。

    年輕人猛地皺起眉頭,瞬間拔出青白,卻還是被一擊砸的暴退數百丈。

    有一道清冷人聲傳來“那小妮子成了大劍仙,就敢讓人持她佩劍來此尋釁?”

    年輕人緩緩起身,擦了擦嘴角鮮血,卻是不合時宜的自顧自念詩。

    “夜雪止不住,遊人步匆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