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真人乘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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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國那位國子監大祭酒瞧不慣劉清,其實之前劉清也瞧不慣他。

    可不是因為這位大祭酒,是那勝神洲的薑氏子弟,與薑鎖兒應該是一家人。而是因為,他執念太深,在劉清印象中留下來一個腐儒的刻板印象。

    返回宅子裏,劉清還在琢磨那句話,總覺得耳熟。

    “話是攔路虎,亦是叩門磚。”

    總覺得在哪兒聽過,總覺得自己好像說過。

    隻是劉清沒想到,綠衣湖那個薑璐,居然是薑氏次女。

    其實最後薑鎖兒還是交了底,說當年鬆鶴,也就是壽生,就是因為救薑璐而死,薑璐本名是叫做薑黃兒,意同簧,不是鎖簧,是巧舌如簧的簧。

    可劉清倒真沒覺得,那位薑仙子如何巧舌如簧了。

    盤坐床頭,總覺得心煩意亂,又不想喝酒,便又翻開了那本書。

    隻是瞧見那句“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便又不想往下翻了。

    愁思愁緒,幾乎是誰人都有的,尤其是飛思一去便牽扯極多的煉氣士。

    境界低有境界低的好處,那便是想的多,也隻是想多的。一旦境界略微高了,想的多了,就真的想的多了。

    合上書,心神雜亂不堪,喝了幾口青棠酒依舊沒什麽用,幹脆拿出刻刀,取出一枚青田石,打算給餘衫刻個閑章。

    年少時在扶舟縣學塾,餘衫極其受老先生賞識,曾有一段時間,餘衫以此為傲。隻不過有一次,堂上誦詩,餘衫本想賣弄幾句,結果不知怎的,出口時成了“長路關心悲劍閣,城闕秋生畫角哀。”

    當時氣的劉先生說道“詩仙他老人家要是泉下有知,會不會想掐死你這個糊塗後輩?”

    結果餘衫被那先生罰去學塾中一處名叫風林的樹林裏,自那兒以後,餘衫變得成熟極多,再不行那半桶水晃蕩之舉,有時會自稱風林野老。

    腦海中翻騰半天,古印中,這些字本就不少,可拚湊在一塊兒,好像就不大對頭了。想來想去,還是以那篆體落刀,老字與野字顯得笨拙些,便陰刻。風林二字細長,於是陽刻。

    刻完之後,還是心緒不寧。

    劉清便開始複盤從進入鏡花穀到現在所發生的所有事情。

    思來想去,最離奇的,還是那個自稱劉清的老者了。

    按漓瀟說,那老頭兒應該境界極高,與她說完話便破空而去,一座金霞洞天,壓根兒攔不住分毫。

    漓瀟推開門走進來,輕聲道“說吧。”

    愛多想的人,總是容易多想到睡不著覺。

    劉清笑道“那老頭曾與我說,自以為玩弄他人於股掌,殊不知自己就在他人五指間。如今複盤,有些後怕。”

    漓瀟問道“怕什麽?”

    劉清沉默片刻,直視內心,沉聲道“確實有玩弄他人之嫌,總覺得自個兒有三柄飛劍一柄青白,還有一柄如雪,即便打不過,跑還是跑的了的,所以半點兒不愁,與人扮豬吃老虎。”

    漓瀟笑問道“結果呢?”

    “結果,自信與自負,就差了一個字而已。”

    漓瀟伸手,一股子劍氣飛速旋轉,當即出現一副畫麵,是斬了幾尊不知名之物後,在那山澗小溪旁,打傷那三個人所用劍術。也是劉清自創的三萬六千思。

    漓瀟神色慌張,沉聲道“劉清,你的心境出了問題。可以自我懷疑,煉氣士每一次登高,不就是自我懷疑,然後自證,最後證道嗎?我現在甚至覺得,過早的解開與黃芽兒姐姐的心結,不是好事兒。你從小濁天出來之後,就已經心思沉重了起來,先是籌建山頭兒,後來變著法兒的招攬人才。可能你最早想的,是給身邊人一個安身立命之處,可現在呢?”

    劉清苦笑道“我現在是想自個兒給自個兒搭建一座靠山,因為別人,靠不住。”

    漓瀟走過去,雙手按住劉清肩頭,以自己額頭抵著劉清額頭,輕聲道“山主也好,半神也好,還是什麽江湖人,天下渡的伏龍,都來的太早了。你挑不住,就先卸下些擔子,沒了你劉清,難不成太陽就不升起來了?”

    言語有些誅心,可漓瀟是實話實說,她覺得真正的愛人之間,不必那麽多彎彎繞。

    你劉清武道才是神橋,煉氣士境界也隻是將將結成金丹,如何挑起這麽重的擔子?除了當好自個兒的山主,一時之間又能做些什麽?

    天下渡,自拿到伏龍令牌之後,又做了些什麽?有什麽用呢?那座酆都渡口,勉為其難可以算是一功而已。

    半神,那是你劉清自個兒能決定的?難不成因為娘親是神靈,就不認娘親了?

    封神之人,這可不是什麽好事兒,成也好敗也不罷,隻會讓你劉清成為眾矢之的而已。

    小濁天出來的六人,那句幾乎等同於吃一口劉清肉長生不老的言語,日後絕不會隻是那六人知曉。

    劉清抬起頭,鼻尖碰撞,兩人呼吸氣息對撞,氣氛怪異。

    劉清開口道“你真覺得,師傅會讓你接任守門人,我爹會讓我接任江湖人?大師姐與我說師傅時,說的是末代守門人,末代。當年長安破境之時,有個八臂神魔,喬坤為何不給我審問?去了清漓山的樵夫,不砍月桂砍槐樹,被溫諱捉拿之後,為什麽一樣不給我?”

    頓了頓,劉清說道“重傷之際,我夢中畫卷,那些個真正神靈,一個個看待人間,就如同看待自己的孩子一般,為什麽還會有人掀起第一場大戰?”

    “我們最早時,是真的被被視為芻狗嗎?我們的敵人,究竟是那天庭,還是妖族,或者是那八荒之外,我上次所拉扯來的氣運所在之地?天下遠不止十三洲,天人鬼三界。”

    劉清沉聲道“我所懷疑的,不是自己,是整個人世間。就說這金霞洞天之中,一個神橋鎮,萬年前的秦國太子,不知消失多久的天工,光我們知道的,可就這兩個。”

    說到天工,劉清猛地皺眉,漓瀟沉聲道“風泉、青白、竹麓,這三柄劍,都是出自天工之手。”

    萬年前,有個脊背山,山主姓謝。三把劍均是自此山而出。後天之劍之最,均出於此山中。

    劉清沉聲道“我被推來這裏,不是巧合。按鏡花穀傳音,凡事被那風沙席卷而過,連合道都沒有生還機會,憑什麽我活了?還來到了你身邊?”

    漓瀟皺眉道“有人想讓風泉與青白,兩劍合到一處?”

    “那竹麓呢?溪盉她……”

    ……

    鍾繇每日除了幫著鍾靈兒栽花種草,就是辛苦練拳,整個清漓山,最忙的,估計得是鍾繇,過來才是喬恒與黃椿。

    喬恒所傳拳法,主要有兩重境界。第一層是象形,什麽雞鴨豬狗,龍蛇虎兔,都可象。

    可活物易學,死物難仿。

    兩年時間,鍾繇除了幫鍾靈兒忙,就是去山中觀看飛禽走獸,學那一舉一動,如今已經象得七分,可始終差了點兒意思。

    就連這還在年裏頭,春日和煦是真,可夜裏雪尤不止。

    人家工部請來的主動能工巧匠也要過年,先前要求正月十五過了才會陸續開工,這點兒喬恒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拿錢辦事是拿錢辦事兒,公事公辦是好,可畢竟不是官場,有點兒人情味,人家幹起活兒來,也能夠勁兒些。

    喬恒見鍾繇死活都走不進那象意之境,頗為無奈,可有什麽法子?拳是自個兒要教的,弟子,也是自個兒要收的。

    喬恒拍了拍鍾繇肩頭,笑著說道“歇會兒,聊一聊。”

    鍾繇點了點頭,靜待師傅發話。

    喬恒無奈道“你覺得山主學拳多久?”

    鍾繇不做思索便說道“自小學拳吧?”

    喬恒搖搖頭,笑道“山主十六學拳,同時開始引氣入體,今年虛歲二十四,到了九月份才滿二十四。”

    或許劉清也沒算過,他不到二十四歲,十六歲開始學拳,滿打滿算也才八個年頭兒,可已經是六境了。

    鍾繇苦笑道“山主資質,我又如何能及。”

    喬恒神色古怪,心說那不是資質不資質的問題,他劉清光憑一把子氣力,未到山河境,便能胖揍山河境了。不過那個煉氣資質,確實是有點兒差強人意,也不曉得歸來之時能否結丹。

    喬恒笑道“那你可知道,山主學我拳法,用了多久?”

    鍾繇想了想,說道“三個月?”

    喬恒搖頭。

    鍾繇又說道“三天?”

    說這三天時,鍾繇就差下巴掉地上了。

    喬恒雖說不忍心打擊鍾繇,卻還是眨了眨眼睛。

    鍾繇不解,喬恒便又眨了眨眼睛,輕聲道“就用了這麽久,而且人家直入象意,得真意之後,萬物可象。”

    鍾繇麵如死灰,隻得苦笑個沒完沒了的。

    山主學拳,眨眼而已。我鍾繇學拳,兩年出頭兒,學形也才隻是象七分。

    喬恒拍了拍鍾繇肩膀,笑道“山主是個愛多想的人,可他練拳練劍之時,從不想著如何破境,多快破境,他隻是身處其中,練劍,便行在劍中。練拳,便行在拳中。山有清風水有明月,山水之中,唯山水爾,想什麽練拳啊?”

    鍾繇一愣,好一會兒依舊沒回過神。

    喬恒都想擦一把辛酸淚。

    鍾繇回過神,抱拳道“師傅,我可能悟了。”

    喬恒氣笑道“悟了就說悟了,可能是個什麽意思?滾去破境。”

    自此,清漓山就會多上個歸元武夫。

    喬恒轉頭看向寸錦峰,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這總不能我去吧?還是喊溪盉去吧。”

    有個本以為偷偷摸摸躋身黃庭境界的小姑娘,不知不覺,咦!怎麽肚子裏多了幾把小巧玲瓏的飛劍?

    溪盉本以為自個兒偷偷摸摸的破境,等過年了大家夥聚在一起,嚇嚇人呢。結果,大家各忙各的,連做的麵都沒人吃。

    其實隻是小丫頭不曉得而已,她破境之時,春熙從河水趕來,逼著楊生木夫婦暫借霧江水運,以此遮掩天機。連閉關良久的簷葡仙子都出關,專門替她護道,同時遮掩天機。

    春熙就納悶了,破個黃庭境界而已,至於嗎?

    等瞧見那小丫頭喊了一句,嗖嗖嗖飛出極多飛劍之時,春熙與簷葡仙子對視一眼,少年模樣的大河水神,咽了一口唾沫,太至於了。

    隻不過還是忍不住腹誹一句“他娘的,飛劍不要錢的?說多來點兒就多來點兒?咋那麽聽話呢?”

    簷葡則是無奈道“能手都不抬就能遮掩神靈氣息的人,不能亦常理對之。”

    總而言之,師徒倆,都是一等一的嚇人貨色。

    最後當然不會讓柳河與楊生木白白耗費水運,春熙化作真身,從霧江暫時的源頭走到了入海口,補全了霧江水運不說,還無形之中給霧江水神廟添了許多香火。

    江中有龍,百姓瞧見之後,自然要多多敬香參拜。如此,兩人光憑這大批香火,就能抵消許多回梨茶鎮看望老娘的弊端。

    今個兒大年初三,溪盉臨時壽命,要去寸錦峰跟靈兒姐姐聊閑天兒。

    入了黃庭境界,想要騰雲駕霧自然不可能,可現在人家溪盉劍多啊!喊出三柄即刻,如同踩著過河石一般,在雲中蹦蹦跳跳,玩兒著就到了寸錦峰。

    自然是背著竹麓的。

    小丫頭虛歲十一了,個頭兒長高不少,反正要比竹麓高了。

    落在寸錦峰藥田,溪盉見鍾靈兒就在不遠處,於是故意驚叫一聲,嚇得鍾靈兒飛快跑來,不住詢問道“哎喲!小祖宗你來了不先說一聲,這傷到哪兒了啊?”

    溪盉抿著嘴,緩緩搖頭,眼中含淚。

    急的鍾靈兒說道“不行我把柴先生喊來給你瞧瞧?”

    溪盉苦兮兮道“靈兒姐姐,我沒事兒,可我把你辛苦重的藥踩壞了。”

    鍾靈兒這才知道,是這小祖宗耍她玩兒呢。於是冷不丁伸手掏向溪盉嘎吱窩,小丫頭笑的咯咯噠,母雞下蛋似的,求饒不停。

    鍾靈兒放開手,取出一塊兒絲帕鋪在藥田裏,示意溪盉坐下,然後問道“怎麽想起到我這兒來了?”

    溪盉輕聲道“靈兒姐姐,我想學釀酒,等師傅回來,喝我的溪盉酒。”

    在小丫頭眼裏,什麽劍仙不劍仙,才不帥氣呢!像槐冬姑姑那樣,可以用自己的名字有一種酒,讓人開心也喝,不開心也喝,這才最是帥氣。

    鍾靈兒輕聲道“就那麽喜歡你師傅呢?”

    小姑娘點頭如同搗蒜,嬉笑道“娘親死於災禍,師傅從爹爹手裏接過我,把我養了這麽大,我當然最喜歡師傅了。”

    清漓山中,知道溪盉身世的,也就那麽幾個人。可清漓山攏共才幾個人?不知道的,也就鍾靈兒兄妹,還在鋪子裏當學徒的羅杵,還有冷冷冰冰的迦米爾。

    反正鍾靈兒是頭一次聽說溪盉身世,所以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麽了。

    溪盉咧嘴一笑,輕聲道“哎呀,都是過去的事兒了,我連娘親長什麽樣子都沒了印象,你幹嘛替我難過。”

    鍾靈兒伸手揉了揉溪盉的腦袋,輕聲道“山主那麽疼愛你,我一直以為你家世很好呢。”

    溪盉搖頭道“好啥啊!我跟亭聲師叔,身世差不多,都一樣悲慘。我還好呢,至少娘親是病死的,爹爹與個大和尚借了一口氣,硬生生帶著我見到了師傅,若不然,我肯定餓死在街頭了。”

    鍾靈兒笑問道“杜小先生,也身世不好?”

    溪盉點了點頭,沉聲道“師叔是外鄉人,好像是越人,好像是因為當官兒的,師叔的年輕看著爹爹死的。”

    其實溪盉知道,可不想說出來。

    杜亭聲曾經笑著與溪盉說,當時年輕拿了兩個布袋子,一個裏麵裝著吃的,另一個……是師叔的爹爹的頭顱。

    溪盉其實當時很想問,為什麽你還笑的出來,結果杜亭聲自己就說了,“我不笑著與你說,難不成哭著與你說?”

    接下來一句,溪盉用與跟鍾靈兒交談。

    “人世間哪兒有十全十美?舉個例子,窮苦人都想成為富人,吃那珍饈美味。可富人,就不羨慕父慈子孝的尋常生活嗎?各人有各人的路,我們沒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遭受了什麽苦難,可以怪世道,但不能全怪世道。有些人很努力很努力,為的隻是活著,他們不會怨世道,因為沒空,得很忙,很累,很努力的活著。有些人整日無所事事,卻能活的很好,可天天埋怨世道艱難。靈兒姐姐,你說這是為什麽?”

    鍾靈兒搖了搖頭,是真不知道怎麽接話。

    溪盉咧嘴一笑,輕聲道“因為我們走在這條路上,被逼也好自願也罷,都隻能往前走啊!總不能世道不好,咱們就躺平了動也不動吧?世道不好,咱們就舉起雙手邁開雙腿,打一個,走一個好的世道出來。”

    鍾靈兒笑了笑,輕聲道“山主教的?”

    小丫頭撓了撓頭,嘿嘿一笑,“師傅教過一些,師叔也教過一些的。”

    溪盉站起來,開口道“我們清漓山又不是什麽富人家裏,隻要願意拿自個兒當做清漓山的人,咱們就都是一家人啊!”

    說著抬起頭,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鍾靈兒,脆生生道“咱們是一家人對嘛?”

    鍾靈兒抱住溪盉,顫聲道“謝謝溪盉,你說的對,咱們是一家人。”

    小丫頭笑了笑,蹦蹦跳跳的離開,在雲上踩著風尖兒似的,快活極了。

    山巔之上,柴黃拋去一壺酒,笑問道“你教的?”

    喬恒搖頭道“她也得學才行啊!”

    兩人對視一眼,笑而不語。

    光是境界高有什麽用?清漓山上,隻要劉清願意,費電臉皮而已,高境界修士能召來一大把。

    重要的是人不多,精與不精無所謂,可一定要心存善念,曉得照顧他人心境。

    這一點,山主做的極好,溪盉做的也不賴。

    溪盉踩著飛劍去了金萍穀,白蝶手捧一本書,被溪盉老遠看到,小丫頭隻覺得,白蝶姐姐看書,有些費水,也有些費書唉!

    不過見怪不怪了,上次來這兒,白蝶姐姐手捧一本書,哭的稀裏嘩啦的,嘴裏默念道“從此山水不相逢。”

    也不曉得看得哪個話本。

    溪盉悄咪咪湊過去,輕聲道“白蝶姐姐,又哭上了?”

    白蝶擦了擦眼淚,笑道“你這死丫頭,就知道看我笑話。”

    瞧見溪盉背後長劍,白蝶笑問道“老是見你背劍,劍有無名字?”

    溪盉最愛聊這個,便竹筒倒豆子一般,一股腦兒說了半天。

    “我這柄劍,叫竹麓,是師傅的師傅的爹,也就是我師娘的爺爺的佩劍。師傅的佩劍,是我大師伯用過的,叫青白。師娘的佩劍,是我二師伯用過的,叫風泉。三把劍,都是了不得的劍呢。”

    說完話,溪盉覺得有些不對勁,猛地往後退了幾步,輕聲道“白蝶姐姐?”

    可白蝶如同換了一個人似的,緩緩起身,伸了個攔腰,左右瞧了瞧再看向溪盉,露出個詭異笑容,問道“小鬼,這是哪兒?”

    溪盉咽了一口唾沫,不住的後退,心中大喊著老喬。溪盉眼前站著的人,的確是白蝶,可皮囊之下,就是另一個人。

    白蝶笑問道“不說嗎?那算了,我把劍拿走就行了。”

    溪盉扭頭就跑,大喊著“老喬老喬,救我啊!”

    喬恒其實已經拚命往這邊兒跑呢。

    有個邋遢身影憑空出現,徑直去往白蝶那邊兒。

    餘衫坐著酒葫蘆隨後趕來,跳下酒葫蘆,落在溪盉身旁,笑道“別怕別怕,你師傅不在,你師傅的大哥還在呢。”

    先前邋遢漢子,自然是李乘舟。

    “白蝶”皺起眉頭,沉聲道“南山道士?搗什麽亂呢?”

    李乘舟灌了一口酒,醉醺醺的,笑而不語。

    “白蝶”亮出一柄拂塵,眯眼道“別自找沒趣曉得嗎?本座豈是你攔的住的?”

    結果下一刻,被一隻油滋滋兒的大手叩住腦袋。

    李乘舟醉醺醺道“呦!神靈?怎麽到了人間了,不學著做個人呢?”

    白蝶麵色鐵青,“怎麽人世間還有這等存在?不對,你到底是誰?”

    邋遢道人打了個飽嗝,笑咪咪道“我啊!真人乘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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