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生而神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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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是廟祝的中年人冷笑一聲,扭頭兒對著那“送親”隊伍,陰陽怪氣道“咱們的父母官宋大人,看來是不尊三位真仙大人啊!”

    說著翻身下馬,朝那真仙塔雙膝下跪,痛心疾首,“呼風真仙、接雨真仙、授財真仙,您三位可都看著呢,不是我們不敬你,實在是這宋謅無理取鬧,我等信徒過不去啊!千餘官兵,豈是我等平頭百姓可以對抗的。”

    這三位所謂真仙,名字倒是務實。

    呼風接雨授財,老百姓想要的,這都有了。

    也是,大多窮苦人家,乞求之事,無非是風調雨順,家有餘錢。而富裕人家,才有資格去乞求一家和睦,身體健康。因為窮苦人家,吃飽穿暖家有餘錢,已經是奢望了。

    宋謅麵無表情,看了看一旁的校尉,輕聲道“曹校尉,衝撞邊城邊軍,何罪?”

    一旁校尉麵無表情,沉聲道“啟稟中尉大人,我等雖是禁軍,可接防邊城,便是邊軍。依照尺惠國律例,衝撞邊軍者,可以叛國論處,格殺勿論。”

    漓瀟輕聲道“中尉是個什麽官職?”

    劉清笑道“中軍副將,官職不高,權利不小,算是京城防衛副總把頭。不過如今這個職位不多了,多是禁軍統領之類的。這位宋大人以四品武職兼任邊城縣令,領兵至少也有四千。”

    隻是劉清覺得,真要痛下殺手,這位宋小大人,該是不行的。

    那邊百姓一下子寂靜起來,隻留下那廟祝冷笑不停,揮了揮手,讓那送親隊伍暫且退下。

    宋謅同樣揮手,沉聲道“曹校尉,分出三百重甲,三百弓箭手,四百重騎,將這真仙塔圍住。我倒要看看,誰敢冒死去拜見真仙。本官今日就要拚著一條命,來整治一縣風氣。另外,四千邊軍,餘城外三十裏紮營,以防敵情。”

    那位曹校尉躬身抱拳,“領命!”

    轉身之後,這位曹校尉朗聲道“中軍副將令,四千邊軍,城外三十裏紮營。禁軍分派三百重甲、三百弓箭手、三百重騎,圍住真仙塔。其餘禁軍,紮營不動。”

    好家夥,劉清沒想到,這位年輕官員,手底下竟然有近萬兵卒。

    四千邊軍,禁軍至少也是四千了。

    饒是那些個百姓咬牙切齒,可麵對如此鐵軍,也隻得緩緩退去。

    遠處宋謅沉聲道“真仙塔下紮起軍帳,我倒要看看,誰能將我如何?”

    說完邊下馬,快步走到劉清與漓瀟身旁,抱拳沉聲道“多謝這位先生。”

    劉清搖頭道“謝我什麽,是你這一身渾人氣質,嚇退了人家而已。”

    劉清笑容玩味,低聲道“膽子咋就這麽大?萬一有兩個人起哄,數百民眾暴起,你還真打算全給殺了?”

    宋謅無奈搖頭,苦笑道“先生看我手心,全是汗水。”

    漓瀟打斷劉清,輕聲道“妖氣似乎濃鬱了些,三個神遊而已,咱們要不要先進去除妖?”

    劉清搖頭道“不著急,夜裏再說。”

    宋謅一臉詫異,“二位說,那三個所謂真仙,其實是妖?”

    劉清點點頭,拉著漓瀟,兩人坐在一旁台階上,然後與宋謅說道“妖的確是妖,可我總覺得哪兒不對勁,等我查清楚再說。不過你的性命可以放心,我護著了。”

    照理說,除非井州那種特定地方,要不然有那修士妖物作亂,魚沾霖他們不會不管的。可此地妖物如此猖狂,為什麽沒人管?

    說著眨了眨眼,笑道“我倒是沒想到,你這二十幾歲的年齡,居然就是中軍副將了。”

    宋謅笑道“祖上餘蔭罷了。”

    不多一會兒,軍帳已然搭好,劉清便與漓瀟一起坐去那軍帳之中。

    外邊兒四百重騎兵,始終有個百人隊在軍帳外,與其餘三隊換值輪守。

    弓箭手也是百人隊,從三麵圍住真仙塔,每個弓箭手百人隊,都有個重甲百人隊護著。

    天氣炎熱,連身穿輕甲的弓箭手都汗流浹背,更別說捂得嚴嚴實實的重甲重騎了。

    漓瀟看著劉清,詢問道“那三頭妖物,若是真做了這些事兒,怎麽弄?”

    劉清笑道“我是誰?若是他們真做了這不要臉的事兒,斬了便可。而且,我還要去找那位魚前輩,問問他,怎麽我劉清惹事,他來的極快,別人作亂,他就不管不問?”

    雲海中一個中年人直想罵娘,罵罵咧咧道“誰叫你他娘的是外鄉人?人家本地人,做什麽我們都不得幹涉。”

    劉清自然聽不到這句牢騷,而對坐的宋謅,自然也是聽不懂二人言語。

    宋謅沒插話,淡然飲茶。

    說實話,他半點兒不怕丟了官兒。祖祖輩輩當了多少官兒了,他早就膩了。就是覺得,他們太過無知,三個黃花閨女,還沒有看看這人世間之美好,就要給人活活葬送了去。

    宋謅終究還是開口道“之所以如此阻攔,是因為那三個姑娘中,有一個跪在我家門口一夜,我早晨去點卯,出門時才看見。那姑娘不過十五歲,都沒怎麽張開呢。她說她不想嫁給什麽真仙大人,她喜歡隔壁的二狗哥哥,她想嫁給二狗哥哥。二來是此地民俗嚇人,十年間,已經有八任縣令死在這兒,我帶兵來此就是為了管一管這些事。”

    劉清點點頭,詢問道“那呼風、接雨、授財,真就那麽靈驗?”

    宋謅想了想,輕聲道“古渾縣一地,隻要在真仙塔下跪求,還真就是要風來風要雨來雨,就連距離此地不過百裏的鄰縣大旱或是大澇,這裏依舊是風調雨順。不過那授財嘛,就沒那麽靈驗了。也得虧不靈驗,要是靈驗了,那還得了?若是連授財一事都如此靈驗,那可就不止一個新上任的中軍副將,帶著六千禁衛軍來次擔任縣令這麽簡單了。”

    劉清哈哈一笑,那倒是真的。

    漓瀟傳音道“幫著行雲布雨,本就極其耗費靈氣,穩固天時,更是會折損道行。難不成那所謂真仙如此作為,就是為了討些姑娘,要些錢財?”

    這不是吃飽了沒事兒幹嘛?

    劉清笑問道“宋大人,請問前幾任縣令,都是怎麽死的?”

    宋謅沉聲道“或被毒死,或被亂刀砍死,總之殺人者無聲無息,任憑再如何查,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劉清點點頭,心生疑惑。

    若是這麽說,有可能是那廟祝狐假虎威。可送親那麽大動靜兒,那三頭妖精就瞧不見?還有,妖族殺人,怎麽可能是毒死或亂刀砍死?

    頓了頓,劉清問道“尺惠國……道士那麽多,就沒個人來瞧瞧?”

    說起這個,宋謅猛地滿臉怒氣,罵道“他娘的什麽狗屁東西,尺惠國三萬道門真人,有九成是吃幹飯的,誤國而已。反倒是那林中山中的小觀,裏頭兒清心寡欲的道長,才是真正的道長。”

    劉清沒說什麽,其實哪兒都一樣。什麽吃香,就有許多人爭著搶著去幹,也沒個專人去瞧那人品性如何,自然會有許多吃幹飯的。

    不多時已經天黑了,劉清拿出一張符籙遞過去,笑著與宋謅說道“我們去探一探真仙塔,這符籙可保你性命。”

    兩人對視一眼,攜手去往那所謂真仙塔。

    不得不說,這真仙塔,建造的可真是闊氣。

    數十丈高,其實隻有三層。最底下的是平日受香火供奉所在,三尊神像,就是人世間尋常神像樣式,沒得別致樣貌。

    直接登上二層,進入二層的樓梯,有個巨大鐵門,鎖鏈嚴嚴實實,瞧著該是鮮有人至。

    打量了一番,到處擺滿了孩童玩物,有那撥浪鼓、木馬之類的。

    二人對視一眼,滿臉疑惑。

    漓瀟更是忍不住說道“這是哪門子特殊癖好?”

    劉清搖了搖頭,心說我哪兒知道。

    登上三樓,地方就很小了,幾間屋子大小而已。

    一陣風聲皺起,一道清脆聲音傳來“你們是誰啊?”

    劉清猛地轉頭,皺眉看向一個背著大口袋的小女孩。小女孩五六歲的模樣,可劉清與漓瀟愣是沒察覺到她的存在。

    未等二人答話,猛地傳來幾聲雷鳴,有個拄著拐杖的男童從屋內走出,冷著臉說道“小蓮,不是爹爹,咱們吃了他們吧。”

    小女童挑起來拍手,笑的極其開心,張開嘴時已經是血盆大口,“好久沒吃人肉了,正好,咱倆一人一個。”

    外界此刻風聲驟起,雷聲震聵。

    有個身穿道袍,廟祝模樣的中年人,在風雷聲中落在宋謅軍帳,滿臉陰笑。

    宋謅眯起眼睛,沉聲道“宿泣,你敢持刀對我?要造反?”

    那中年廟祝,名字便叫做宿泣。

    宿泣笑道“宋大人不敬三位真仙,我受真仙之命,來取你性命而已。”

    說著一雙眸子已經化成紅色,舉起手中長刀隨意一揮,饒是練過武的宋謅,也被一股子風雷氣勢掀翻在地。

    雷聲大作,外麵守軍竟是半點兒沒發現。

    正當宿泣要揮刀斬下,宋謅硬撐著取出那道符籙,一陣金光而已,宿泣便反被掀飛,砸倒軍帳。

    曹校尉當即狂奔而來,揮刀架在宿泣脖子上,轉頭看向宋謅,一臉責怪之意。

    “中尉,為何不出聲?出了什麽事我怎麽交代?”

    宋謅氣笑道“你交代個屁!”

    說完便直直看向那真仙塔,不知兩位大俠在其中怎麽樣了。

    劉清與漓瀟各自拔出長劍,青白風泉,兩道劍光重疊,兩個神遊妖族,無論如何都是沒法子衝開的。

    兩個孩童麵目猙獰無比,男童搖身一變,成了一隻牛狀,隻不過沒有雙角,且隻有一條蹄子。這異獸每次吼叫都有日月光華大放,吼聲如雷,好不嚇人。

    女童原形,樣貌更為奇特,鳥身鹿頭,長有一對大犄角,長大嘴巴一聲吼叫便狂風大起。

    劉清與漓瀟對視一眼,這真是長了見識。

    這不是傳說中的夔牛與那飛廉嗎?

    漓瀟沉聲道“兩個熊孩子,我嫌吵,夔牛你去打,飛廉交給我。”

    不出一個時辰,劉清便與離校坐在高處,一個喝著酒,一個雙手拖著下巴。

    而那兩位異獸,一個哭的風呼呼響,一個哭的雷聲滾滾。

    劉清還打算嚇唬他們,便舉起青白,笑咪咪道“說吧,誰吃過的人多,吃過幾個,吃過一個人,我砍誰一劍。”

    飛廉是小姑娘模樣,坐在地上雙手揉著眼睛,哭喊道“那是騙你的,我們哪兒吃過人啊!爹爹讓我們吃,我們覺得不好吃,所以沒吃過。但是爹爹告訴我們,碰見陌生人,就得說我們吃過人,因為這樣子比較嚇人,就沒人敢欺負我們了。”

    夔牛更是委屈巴巴,一個哽咽便是一聲悶雷炸響。

    “我們幫著這地方刮風下雨,還用我們的血幫忙治病,你們怎麽這麽對我們啊!”

    兩人對視一眼,劉清瞬身離開,到了軍帳前,沉聲問道“有沒有喝血治病一說?說實話。”

    言語之間那股子寒冷氣息,讓宋謅忍不住退後一步,咽了一口唾沫,沉聲道“絕無此事,宋謅以性命擔保。”

    曹姓校尉眯眼看向劉清,沉聲道“知道這位公子是個神仙,但也請對我家將軍敬重些。”

    宋謅瞪了其一眼,深吸一口氣,指著宿泣說道“喝血的,應該是他吧?”

    劉清緩步走過去,蹲下來,沉聲道“呼風接雨都有了,那授財是誰?”

    宿泣嗤笑道“老子就是授財真仙,趕緊放了我,若不然我讓我兩個孩子生吞活剝了你們。”

    劉清隨手便從起身上拿下一個小瓶子,打開一聞,果真是夔牛與飛廉的血。

    劉清沉聲道“當爹的,喝兒女的血?”

    轉頭對著宋謅,劉清淡然道“管風調雨順的,的確是那呼風接雨,隻不過索要供奉活祭的,就是這位授財真仙了。”

    宋謅一愣,嗤笑道“怪不得隻有授財真仙不靈驗呢。”

    話鋒一轉,宋謅沉聲道“十年間,那些個女子都到哪兒去了?”

    宿泣哈哈大笑,頗為自得,“被我享用過之後,好看的就多留些日子,不好看的,賣去他國青樓。我這一生,即便此刻被你們殺了,享用過的女子,也是你們做夢也想不到的。再說了,你們即便殺了我,就能攔住那些個愚民?小宋大人,不是我說,朝廷對他們再好,免徭役賦稅,也趕不上讓他們吃飽穿暖來的好。我在此十年,保一地風調雨順,算是功德無量吧?不過是要點錢財,用了百餘女子而已。”

    刀光起落,宿泣人頭落地。

    宋謅手持血淋淋的短刀,沉聲道“宰了你之後,即便古渾縣此後不風調雨順,若有災禍,我宋謅親自前來賑災,有生之年,難不成還挽不回一地民風?”

    劉清搖搖頭,淡然道“宋大人可知道尺惠國共計道館多少所?”

    宋謅沉聲道“時至如今,三萬六千處。”

    劉清又問“蒙學私塾,還有書院,舉國共有多少?”

    宋謅沉默片刻,低聲道“可容納數百人的書院,堪堪十一所,舉國私塾,少之又少。光說這古渾縣,三百萬人口,卻隻有七處私塾。”

    劉清搖頭道“小宋大人,民不開智,如何易俗?”

    頓了頓,劉清接著說道“我覺得,讀書不一定是衝著仕途去的,讀書一事,最先教人的,是那明辨是非。就那蒙學時的《幼學瓊林》來說,難不成起不到教人向善與明辨是非?”

    宋謅發愣不停,劉清拍了拍其肩膀,笑道“路漫而遠,你我所向星辰各異,可路在眼前,腿在自個兒身上。台子殿下敢舍得命為了區區一縣百萬人,又何懼於重塑一國?”

    宋謅深吸一口氣,作揖道“宋謅回京之後,第一件事就是重開國子監,掏錢四處興建書院,至少要保證一鎮一塾,一縣一院。”

    劉清哈哈一笑,摘下酒葫蘆灌了一口酒,輕聲道“那兩頭妖物我帶走了,本是善類,被人教壞而已。”

    宋謅抱拳道“先生慢走。”

    劉清瞬身返回真仙塔,發現兩個孩童,大笑不停,全然忘了什麽爹爹。

    原來是那飛廉,背的大口袋裏,此刻多了吃不完的各式糕點。

    原來是那夔牛,拋卻拐杖,又多了一條腿。

    漓瀟攤手道“都是神遊大妖了,就是不會術法神通而已,略微傳些術法,長出一條能用的腿來,小意思。”

    還補了一句,“小孩子就是好騙,反正比溪盉那小丫頭好騙多了。”

    劉清便試著騙了騙,“我家那邊兒,有好多人,你們可以出去玩兒,不欺負人就行。還有好多好玩兒的,你們願意跟我去不?”

    飛廉想了想,輕聲道“那我們爹爹怎麽辦?”

    劉清想了想,說道“你們的爹爹讓我騙你們說他去玩兒了,意思是讓我帶著你們去我家,等你們長大一些,再告訴你們他去幹嘛了。”

    漓瀟嘴角抽搐,可真是騙,都說出來了。

    結果,兩個孩子還真給騙到了。

    “那好吧,等我們長大了你再告訴我們。”

    漓瀟傳音道“分明是神遊境界,怎的如此心智?”

    劉清無奈道“上古神獸嘛!但凡沾上神字的,那個不是讓人無可奈何,想罵娘又沒什麽用的。”

    這倆神獸,隻有一種可能。

    生而神遊。

    ……

    二月底,春風和煦,萬物複蘇。

    可整個長安城,甚至整個秦國,都披上白紗,舉國哀悼。

    白城白駱父子二人,終究還是沒能見到白老將軍最後一麵。

    長安城外十裏相送,數萬百姓結成一條長龍,為這位秦國傳奇開路。

    往西出城的城門處,皇帝趙煬帶病送行,額頭上也係著一道白綾。

    趙煬身體愈發孱弱,一身病患,真不是作偽。

    扶靈相送百步,趙煬這才停步,瞧著那送行隊伍越來越遠。

    趙煬自言自語道“我是不是做的太絕了?貴霜那邊兒戰事平定,我起碼也該要白城回來吊喪的吧?”

    一旁的趙琰行猛地下跪,埋頭低聲道“父皇,我有罪。”

    趙琰行額頭抵在塵土之上,沉聲道“白老病重之時,我已經派人傳信貴霜,想必白城大將軍即將返回眉塢。”

    在場官員無人敢開口,趙煬笑了笑,喊了句起來吧,轉身就走了。

    薑夫子扶起趙琰行,笑而不語,轉身快步跟上了趙煬。

    一路無言,直到宮城外,趙煬掀開馬車簾子,沒好氣道“非得等我開口?”

    薑夫子笑道“陛下在說什麽?”

    趙煬搖了搖頭,無奈道“行了,隨你們去吧,反正我也就這樣了。總而言之,我希望在我之後的皇帝,一樣不自稱什麽朕,也不是什麽孤家寡人,做個有人情味兒的皇帝。”

    趙琰行可能永遠不知道,他自以為作為太子的最後一道旨意,居然讓他成功將趙傅升比了下去,成了新皇。

    趙琰行還在城門口,久久未曾歸去。直到送白老將軍的百姓盡數回城,直到頭頂星光燦爛,他還站在城門口。

    今日長安城,城門關的極晚。

    守城校尉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走過去抱拳,輕聲道“殿下,回去吧,有你這份心意,白老泉下有知,該是樂開花兒了。”

    趙琰行沉聲道“白老這一走,我秦國,就是少了一根擎天白玉柱啊!”

    ……

    越國本就在海邊,海師善戰。而秦之銳士,不善水戰。以至於越國難逃至駱越,除卻那天塹大林,隻有海路可走。

    平越大將軍白駱,調來十郡漕運衙門,曆時一年半,千艘戰船終於建成。

    一艘百丈長的大船甲板,一杆大戟立於船頭,有個頭戴白布的絡腮胡年輕人,單膝下跪,燒著紙錢,麵無表情。

    “爺爺,孫兒不孝。”

    有個同樣戴孝的披甲將軍登船,抱起拳拳沉聲道“大將軍,千艘戰船已盡數出港。”

    白駱雙膝跪下,磕了三個響頭,起身後拔起大戟,轉身沉聲道“開拔,平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