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豈可盡如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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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年道士並指橫眉指向天幕,雲層四散,雨珠四處飄散,全無章法,就是沒有一滴雨落在已經幹癟皸裂的大地上。

    飛廉見自個兒辛苦一場,被這道人隨手打散,氣的鼓起嘴巴,灌了一口氣到身上那個布袋子,布袋子當即暴漲,等布口袋麵向那中年道士時,一股子潑天狂風當即刮去,如同數道風刃所結成的風刃龍卷。

    夔牛自然不會幹看著,幾聲吼叫,十分反常的雷聲先到,電光後來,夾雜風刃,往那中年道士而去。

    反觀那中年道士,嗤笑一聲,低頭掐訣,一道高達八百丈的金身法相憑空出現。

    隻見那道人法相閑庭若步,邁開一步隨手一掬,雷霆也好風刃也罷,盡數被其收於手底。

    緊接著那巨相伸出右手,手中憑空多出一道拂塵。拂塵朝天一揮,所結陰雲連最後一點兒都被驅散。緊接著又是一揮,一道罡氣直往飛廉與夔牛掠去。

    一聲巨響,白衣青年背劍到雲海之中,開山一拳,打散了那道罡氣。

    隻見那白衣劍客負手在後,眯眼看向那中年道人的法相,沉聲道“為旱地招雲布雨,怎的就招惹到你這前輩了。”

    飛廉與夔牛恢複人身,在劉清背後,明明瞧見前麵那個家夥背在身後的手,顫抖不停。

    硬抗煉虛一擊,對如今的劉清來說,確實還是有些遭不住的。

    中年道人靜默不語,二話不說,又是揮舞拂塵,全然沒用什麽術法神通,看樣子是打算以金身法相之巨力,就這麽硬生生砸飛劉清。

    劉清深吸一口氣,係數震碎身上符籙,雙腿微屈,左臂豎掌於前,右臂彎曲成肘,擺出跌架一式,打算硬抗這一擊。

    老子扛著匡廬都能登上三千階,你區區八百丈法相,能有那古山之重?

    漓瀟暗罵一句傻子,拔出青白,揮手斬去一道劍光,這劍光每朝前一丈便倍數遞增,百丈之後,劍光已然成了一堵牆,密密麻麻好似萬箭齊射。這密密麻麻的風泉,可不是劍氣虛影,反倒讓人瞧不出個主次,好似每一柄劍都是實質。

    法相之中,中年道人露出詫異神色,卻還是沒收回拂塵一擊,隻是左臂抬起,掐訣念咒。

    拂塵落至劉清身上之時,那皸裂大地憑空長出來一株青藤,不過眨眼時間,那條青藤生長無度,已然長出千丈餘高,結成一張藤網,比那漁夫口中的絕戶網更甚,雖是擋住漓瀟一擊,這株青藤卻也盡數斷裂,往地上墜去。

    都沒用劉清開口,飛廉與夔牛便瞬身過去,現出真身攔住下墜青藤,護住了已經被嚇傻的十餘個光膀子漢子。

    可那十幾個漢子,瞧見兩個小鬼本體,比瞧見那八百丈高的金身法相更驚恐,嘴裏大喊著妖怪啊!撒丫子跑落。

    可能在這些人眼中,那中年道人即便再如何不近人情,他也是神仙。可飛廉與夔牛,就是實打實的妖怪了。

    他們寧願被神仙害,也不願意給妖怪救。

    拂塵一擊過後,中年道人已經收回法相,打算專心對付那個年紀輕輕,已經分神的女子。

    落地之後,中年道人猛地轉頭看向半空中,眼睛緩緩睜大。

    我這一擊,單憑力道,就有數萬萬斤,即便是個神橋武夫,也不至於紋絲不動吧?

    結果那一襲白衣,還真就紋絲不動。

    劉清扭了扭脖子,直起身子,身上劇痛無比,取出一壺裸花紫珠酒灌下這才好了些。

    劉清暗自思量,我之肉身,難不成竭盡全力,也就隻能擋住煉虛修士一擊?

    原本不打算開口的中年道士,被這兩個年輕人勾起興趣,這才輕聲開口“你二人各自資質,是我生平所見最好,隻是你們腦子有些不好。學人家做好事?想過沒有,一地一年幾尺雨,一年幾兩風,那都是定數,豈是你們說該就改的?念你們資質不錯,我青藤道人也不想人世間少了兩個好苗子,你們就此退去,我權當什麽都沒發生過就好了。”

    劉清拔出青白,九竅隻開其一,泥丸宮開而已,可尚未用過,今兒個便試一試。

    你想說話了,我不想說了。

    拳頭落下之後才與我講道理,我這會兒講你娘的道理!

    漓瀟會心一笑,劍衍九竅,是自家爹爹的煉劍法子,煉的,是劍氣劍意。

    每開兩出小竅,才能打開一道大穴。

    劉清幾乎是將那劍衍九竅日夜運轉,也才即將開了第三竅穴,三宮之一的上元泥丸宮。

    青藤道人皺起眉頭又搖了搖頭。

    現在的年輕人,聽不懂人話嗎?

    你再如何天才,能與真正強者掰手腕兒之前,就隻是個天才而已。

    劉清與漓瀟各自出劍,兩股子劍氣,幾乎都要凝為實質,那駭人劍意,更是讓青藤道人皺起眉頭。

    兩人各自劍道意氣,那白衣小子,雖然不甚純粹,可他劍意古樸,如同跨越數萬年時光來此,更有那五行屬性俱在,周而複始,生生不息。好似隻要他一劍遞出,緊接著就是千劍萬劍。

    而那年輕女子,劍道氣息最是駭人。在中年人眼中,漓瀟劍意,就是一個一。渾然無物,又包羅萬象,純粹的可怕。道人眼中,最初就是個道字,其後就是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此女子之劍,與那個道字,一步之遙。

    其實劉清與漓瀟都不知道,古之神靈,自劉小北持劍之後,各自甭管用不用,都有一柄劍的。

    劍乃君子之器,兵中聖器,讀書人用劍的,也不再在少數。

    就說那詩仙那詩句之中,多半就有劍氣縱橫。

    中年道人收起拂塵,雙手各自掐訣,又是數道青藤拔地而起。這次並未有那高達千丈之高,確實陡然生出一大片,長起之後互相糾纏,在兩道劍光發出之前,便已經有了百餘道三丈餘高的青藤傀儡。

    木之屬性,生機盎然。

    劉清左手持劍,默念一聲青白。手中長劍轟鳴不止,劍衍九竅之中,前三竅同時大開,由打上元泥丸宮中,一股子劍意順勢發出。

    抬起青白,一劍斬去。古拙劍意,青色劍氣,橫劈過去,將腳下皸裂大地整個人犁起一邊。

    漓瀟就隻是抬手揮劍,並無半點兒漣漪。

    劍氣發出之後,劉清傳音道“別破境,相信我。”

    漓瀟眉頭一挑,看向劉清,似乎在說,“難不成你在我肚子裏種下一個奸細?我在想什麽你都猜到的?”

    青色劍光霎時間便到青藤傀儡前方,中年道人眉頭一皺,忙掐訣,手中多出個水盂,巴掌大小的水盂,竟然傾倒出不亞於一條小河的水流,且這水,好像極重,落地之時,大地被明顯壓下去十餘丈,原本皸裂的大地,憑空多出一條河流。

    青色劍光顏色一變,成了帶著藍色妖豔火焰的劍氣,就要斬向那青藤之時,卻被那大水阻攔。

    劉清所用,是張木流曾經依仗的真火。而那中年道士,所用之水,也不是凡水。

    真水,滅真火。

    青藤道人笑道“年輕人,嫩了點兒。”

    劉清拋起青白,翻手覆手之間,天空中密密麻麻出現了無數柄青白,劍如雨下。

    兩個年輕人齊聲道“那就請小心。”

    青藤道人抬頭看去,隨手就打散那劍術神通。隻不過還是損耗了多半青藤傀儡。

    神通雖好,可惜,煉氣士境界太低。若是那白衣年輕人哪怕有個分神境界,自個兒也不是這麽輕描淡寫就能接下的。

    劉清咧嘴一笑,“前輩是不是忘了什麽?”

    青藤道人皺起眉頭,猛地轉身,卻還是被一道劍氣憑空出現在一丈之外,就這麽將其劈砍到青藤傀儡中間,自個兒就砸碎了剩餘傀儡。

    青藤道人緩緩直起身子,是了,是方才那年輕女子的抬手一劍。可為何沒有半點兒漣漪,且從反方向而來,直到一丈之外才出現,他壓根兒來不及躲避。

    劉清淡然道“還有呢。”

    換成右手手持青白,一間斬下,周遭光陰戛然而止,好似方圓幾裏都給人施展了那光陰停頓之術。

    一襲白衣豎劍身前,呢喃細語“我思三萬六千劍!”

    霎時間,由打一襲白衣飛躥出數道白衣,皆是手持長劍,如同那心中思緒具象,三萬六千思便有三萬六千個劉清。

    那無數白衣與方圓一裏,或是持劍而立姿勢各異,或是懸停半空中。中年人甚至沒反應過來,萬計白衣便由三處而來,是那天地人,三才之象。

    隻見數道白衣身影,皆持劍,由打三個方位刺向中年人,將其捅穿了一個對個兒,然後如同三縷白煙,返回劉清身上,與其重合。

    光陰恢複如常,三萬六千劍落下,實則在局外人看去,不過眨眼時間。

    中年道人噗的噴出一口血水,卻隻是抬手扯了扯嘴角,然後輕聲道“得虧你境界不高,不然哪兒有我的活路。”

    話音剛落,漓瀟瞬身過去,一把抓起劉清騰空而起,又打出一道劍光,卷起飛廉與夔牛,兩人剛剛起身,下方那條真水河流便猛地騰起,離開了那尚未熱乎的河道,懸在地上一丈處,隻有一寸的薄薄水層,卻是覆蓋方圓十裏。

    下一刻,那隻三寸深,且懸浮半空的真水之上,憑空翻出漣漪,每處漣漪之中,不知何物開始生根發芽。

    等劉清與漓瀟飛至數百丈之高,於高處看去,隻覺得瞬間而已,十裏青蓮盛開。

    中年人再次祭出金身法相,不過這次金身法相愈高,足足千餘張。

    隻見那巨相一步踏上真水湖畔,於十裏青蓮之上盤膝坐下,那十裏青蓮,就好似蒲團一般。

    道人閉上眼睛,呢喃道“點天天清,點地地靈,點人人長生。貧道點青蓮,十裏皆我股掌中。”

    兩人壓根兒無路可退,那寬十裏的青蓮座,以其邊緣,眨眼時間便圈起一道高達一千二百丈的穹頂禁製。

    劉清伸手抓住漓瀟,沉聲道“不許破境,不值當的。”

    飛廉氣呼呼飛到前方,指著下麵的道人大罵“死牛鼻子,飛廉不發威,你當我是鳥兒還是鹿呢?”

    劉清瞬身上前,按住飛廉腦袋,輕聲道“這人戰力,堪比尋常登樓了。交給我們就好了,你們兩個,方才曉得護那些個漢子,我覺得你們很好。”

    轉頭看向漓瀟,劉清笑道“就如今境界,竭力一戰如何?”

    漓瀟沉聲道“我不破神遊,你也別看天門。”

    兩人對視一眼,皆是笑了起來。

    劉清祭出那柄木劍,將兩個小孩護住,然後深吸一口氣,沉聲道“無名、道門,戰他一戰如何?”

    兩柄飛劍瞬間飛出,如同兩道遊魚,遊弋劉清身旁。

    漓瀟淡然一句“遊方!”

    劉清現在才知道,漓瀟的本命劍,名字叫做遊方。極可能連師父都不知道,漓瀟的本命劍,命名為師父的第一柄劍。

    劉清擺出拳架子,依次打出九式拳法,無門與道門,遊曳身旁。

    漓瀟尚未亮出本命神通,這青蓮光幕被一擊砸開,青藤道人金身法相當即消散,十裏青蓮也消失不見,青藤道人真身暴退千丈。

    劉清與漓瀟也好不到哪兒去,被震的跌落地下,砸出兩個大坑。

    魚沾霖怒氣衝衝,罵道“他娘的沒完了是麽?再怎麽打下去,金霞洞天要給你們整的天時不穩,能不能消停會兒?老子管個金霞洞天容易嗎?別給我找事兒行嗎?”

    青藤道人與劉清漓瀟一同起身,懸停半空中。

    青藤道人沉聲道“我倒要看看,兩個天之驕子,能不能弄死貧道。”

    劉清淡然道“前輩,我尚有兩柄劍,你還沒有見過。”

    然後轉頭看向魚沾霖,意思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魚沾霖氣笑道“你看你大爺!”

    劉清撇嘴道“我能叫大爺的,估計就是大師伯薑末航,前輩認識嗎?”

    魚沾霖猶如吃了死蒼蠅一般。

    萬年前,勝神洲年輕一代第一人,也是青唐修士,叫做綦風栩。那家夥算計張木流,非得輸給張木流,奈何張木流演技更甚,然後綦風栩更不要臉皮,返回青唐之後,就說與張木流交手,受了極重的內傷,估計要修養十幾年才行。

    然後有個叫薑末航的,跨洲而來,跑去青唐,真就打的綦風栩沒個幾年,床都下不來。”

    最後那場戰事,魚沾霖被自家師父,也就是受世人詬病許多年的魚嬌嬌,困在了一處秘地,沒法子參戰。魚沾霖就隻能瞧著自家師父與那薑末航,跟著張木流一同登天,結果魚沾霖再沒有見過薑末航與師父。其實回來的人,一半都活不了多久,張木流也一樣。

    還好還好,人世間最後兩頭麒麟,用了自個兒萬萬年修為,保住了一些人。

    魚沾霖沉聲道“青藤,這麽些年,我不曾說過你一句,難不成你就能忘了,自己原本是什麽?”

    轉頭看向劉清,怒罵道“還有你,他娘的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劉清隨口道“有人不先與我好好說話,我為何還要好好說話?”

    劉清沉聲道“我倒是想問問這位青藤前輩,你自己不理會萬民生息,我們布雨,礙著你什麽事兒了?”

    青藤沉聲道“此地不該下雨,早有定數。”

    劉清沉聲道“是誰定的數?”

    青藤淡然道“天。天地萬物,都需要遵守自然規則,刮風下雨,有則有,沒有就沒有,你私自出手,就是打亂了規矩。”

    劉清拔出青白,“那咱們還是接著打吧。”

    氣的魚沾霖蹲在地上以手扶額,心說我怎麽就攤上兩個這種玩意兒?

    青藤道人嗤笑道“就憑你們兩個?過個幾百年我或許會敵不過,現在,打不死你們算我輸。”

    劉清深吸一口氣,沉聲道“那請問青藤前輩,修道,是順其自然嗎?若是順其自然,前輩是不是就應該做那老藤,而不是如今的自詡青藤道人?”

    說著收回木劍,對著飛廉與夔牛說道“布雨!”

    青藤道人皺起眉頭,劉清沉聲道“若是因為布雨救民而惹上什麽因果,我劉清,擔著了。”

    漓瀟傳音道“不知道為什麽,方才你與青藤爭辯之時,我察覺到了一股子殺機,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

    千裏之外的雲海之上,還是那個老者。

    老者自言自語“嘖嘖嘖!要是再晚片刻說出那布雨二字,你劉清就交代在這兒了。”

    老者歎了一口氣,一指指向青藤道人,傳音道“你指青蓮,可曾知道,當年也曾有人對你一指?”

    青藤道人猛地一怔,腦中浮現諸多畫麵。

    一處大山,盡是岩石,唯有一株青藤,被一塊兒大岩石壓在下邊兒,可那株青藤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就想著要把那巨石頂開,得見陽光。

    不知多少年後,有個一身黑衣的小姑娘。瞧見那株青藤拚命要鑽出來,便笑著推開了那巨石,自此,青藤才奮力生長,最後成了一代妖王,與那個長大了的黑衣小姑娘一同征戰,一同赴死。

    青藤癱坐原地,前世記憶有如泉湧。

    他記得那個小姑娘推開大石頭之後,輕聲說道“瞧瞧,我妖苓大鬼王,呸呸呸!現在不是鬼了。我妖苓小仙女,日行一善。”

    他還記得,跟在妖苓姐姐身後時,曾經問過她,為何要推開石頭,救一株青藤?

    那個已經長成大姑娘,惹得眾多年輕俊傑念念不忘的姑娘,當時隻是咧了個笑臉,輕聲道“因為我不認命,青藤也不認命啊!”

    這位道人猛地雙手捂住眼睛,顫聲道“我怎麽成了這樣子?”

    劉清不知所以然,向魚沾霖投去疑惑眼神。

    漓瀟輕聲道“其實,秋潭一旁的茅屋,裏邊兒放著好多牌位。我記得裏麵就有有,妖苓、莫淼淼、胡灑灑、胡瀟瀟。”

    頓了頓,漓瀟說道“這幾個牌位,都寫著,愚兄張木流立。”

    劉清靜默不言,漓瀟接著說道“回鄉之後,娘親跟我說過好多爹爹的故事。爹爹是在第三次南下時遇到的娘親,娘親當時是想取劍,就是那柄遊方,可惜最後給爹爹拿了,於是爹爹還了娘親一柄十諒水。此後好些年,爹爹一路上遊曆,虧了幾個小丫頭照顧心境。最早是碰到了一個叫胡灑灑的少女。然後是個叫莫淼淼的小姑娘,一路陪著他到了奶奶那裏。然後是在別洲,遇到了一個喜歡嚇人的小女鬼,妖苓。妖苓與大師姐,關係極好,大師姐之所以那麽討厭那個藤霜,就是因為妖苓的死。”

    要知道,當年的方蔥,仗著有寶物在身,全然不拿別人性命當回事兒,硬生生拔掉了龍大的護身龍鱗,還打了妖苓幾巴掌。結果後來給張木流捉走,吃飯河水都要幹活兒來換,有一次八月十五,他們在海上尋了一塊兒礁石落下,張木流說了,方蔥要想吃肉,就自己去抓魚。結果給封住修為的方蔥,死活捉不到魚。還是妖苓悄咪咪塞了一條魚,那晚上方蔥才有飯吃的。

    劉清沉默不語,魚沾霖也蹲在地上,久久未曾起身。

    片刻後,魚沾霖輕聲道“你們是不是覺得,怎麽走哪兒都能碰到熟人?還都是與張木流有關的?”

    劉清點點頭,輕聲道“幾乎一路走來,都是師父的跡象。”

    魚沾霖苦笑道“因為張木流,行遍天下,跟你的煉心不同,他是真的要洗心。我第一次見他時,他甚至不敢持劍,你可以想象,他到大劍仙的路,有多麽艱難?”

    萬年前,還是勝神洲,有個小山村走出來的,壓根兒就沒見過市麵的年輕人,在彭澤之上,搭了一條渡船。

    然後一夢,夢中沉浮百世,好人壞人負心人都做過,一夢醒來,夢中那些個爛透頂的自個兒,哪個不是心魔?

    那個葬於匡廬的老者,用盡畢生修為讓張木流做了一場夢後,待張木流醒來,兩人隻各自說了一句話,是出自一位說書先生。

    “豈可盡如人意?”

    “但求無愧於心。”

    但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