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天上地下之閑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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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蛟王神一身血水返回江遊縣,境界跌至金丹,受傷極重。

    白蝶失魂落魄,走到老蛟身旁,遞去一枚喬恒給自個兒的保命丹藥,輕聲道“前輩,對不起,是我多管閑事,害的前輩了。”

    這蛟王神隻不過是個元嬰蛟龍,硬生生以跌境為代價,換了那池家老祖,一個分神境界的命。

    可,最終還是沒能救下那個女子。

    蛟王神沒接那枚丹藥,盤膝坐在蒲團上,咧嘴一笑,輕聲道“咋個這麽說話呢?我一境換那老東西一命,很劃得來了。”

    白蝶苦笑著說道“若非我多管閑事,前輩也不至於受此重傷。”

    其實鯁在喉中那枚刺,還是沒能救下那個少女。

    白蝶繼續說道“江湖不適合我,我打算回去清漓山了。”

    誰知老蛟眉頭一皺,勃然大怒。

    “這叫什麽話?出門幾天,受點兒小小挫折就要回去?誰的江湖他娘的沒點兒風風雨雨?你別告訴我,以後再碰到這種事,會選擇視而不見!”

    白蝶眼眶濕潤,顫聲道“可若非我多管閑事,她可能就不會自盡,前輩也不會受此重傷了。”

    老蛟沉默下來,那個小姑娘眼看自己不敵,當著自己與白蝶的麵自盡,那小姑娘說的最後一句話,最是刺痛人心。

    當時那個才十六七的小姑娘,笑容極其燦爛,對著白蝶說道“生來十幾年,能遇到如此好人,我知足了。”

    頓了頓,老蛟說道“我帶你去看個東西吧。”

    拖著重傷,老蛟揮了揮手,二人便挪到那蛟王神廟之中,在那神像之中,瞧著下方信徒,各自說出願望。

    有人跪倒下方,恭恭敬敬上香磕頭,然後碎碎念道“求蛟王神保佑,讓我喜歡的姑娘平平安安,即便我娶不到他,還是希望她平平安安。”

    有人跪在下方,麵色虔誠,心中卻是一遍又一遍的說著“讓我發財,讓我發財,若是我能發財,便出資修繕蛟王神廟,給蛟王神老人家換個闊氣住處。”

    蛟王神輕聲道“瞧著。”

    白蝶打眼看去,此刻走來一個衣衫襤褸的年輕人,可能是幹了一天活兒,剛剛歇下來,身上都是汗水。

    這人跪在角落處,偷偷摸摸取出來自帶的香點著,磕了三個頭,咧嘴一笑,輕聲道“麻煩蛟王神替我傳個話,告訴我爹娘,兒子一日三餐,頓頓有肉,爹娘不用擔心。”

    蛟王神沉聲道“這年輕人,是我看著長大的,爹娘早死,所以從小就喜歡望這裏跑,要是買不起香,半塊兒饅頭也要給我帶來的。他總會讓我轉告他的爹娘,說他過得極好,頓頓有肉,四菜一湯。我曾經在他家門口丟過一個錢袋子,裏邊是白花花的銀子,可這傻小子,等在門口足足一早晨,愣是要尋到失主。”

    看向白蝶,老蛟說道“人世間,凡人皆有苦難,可苦難是你逃了就能逃過去的嗎?”

    白蝶苦笑道“我這是第一次出門,以前就躲在金萍澗看話本兒,結果才出門,就害死了個小姑娘。劉公子讓人轉告我,說江湖路上若是不像書中那般,千萬別失望。”

    說著便淚珠滑落,“可如此人間,我真的好失望。憑什麽他們拳頭大一些,別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蛟王神沉聲道“那就讓你自個兒的拳頭大一些,讓他們把別人命,當成一條命。”

    說著眉頭一皺,老蛟硬生生扯下自個兒後頸那塊兒逆鱗,疼的發抖,卻將逆鱗交與白蝶。然後咧嘴一笑,輕聲說道“快走,回清漓山,將這鱗片交給山主,就說我老蛟寧死也沒讓人拿去一塊兒五色石。”

    白蝶一愣,卻聽見老蛟催促道“快走,那池家之事沒你想的那麽簡單,即便我們沒去找他們,他們也會來找我的。你要日夜兼程,馬不停蹄的趕回清漓山,交於此鱗片給山主,他會知道是怎麽回事兒。”

    最後,老蛟說了句“記得告訴山主,我老東西雖然不是人,可也不是畜牲!”

    白蝶前腳剛走,就有一隊身穿青衣的女子瞬身來此,好在老蛟方才拔掉鱗片之時,一番抖動,這蛟王神廟天搖地動,信眾皆已經離開。

    為首女子神色淡漠,開口道“既然都已經撕破臉皮,就沒有與你好商量的餘地了。東西交出來,給你個好死。”

    無人應答,那女子隨手一刀,劈碎神像。

    老蛟盤溪坐在高處,七竅流血。

    “這小妮子身段兒極好,不與老夫纏綿一番,怎的如此凶呢?”

    女子皺眉道“找死?”

    老蛟點點頭,“最好是牡丹花下死。”

    一把大火,蛟王神廟被付之一炬,可凡夫俗子,瞧不見大火起的。等他們瞧見時,就隻剩下一堆廢墟了。

    白蝶邊跑邊哭,拚盡全力跋山涉水,因為後麵有人追趕。

    她覺得自個兒好像一個災星啊,怎麽頭一次出門,就這麽害人?

    曆經兩月之久,終於在正月到了霧江水域。

    白蝶氣息萎靡,對著水中說道“柳大姐,楊大哥,還請幫忙遮掩我的氣息,後邊兒有人追我。”

    柳河瞬身來此,借助霧江水運,揮手打散白蝶一路過來的氣息。

    “生木去通知喬恒前輩了,我帶白姑娘返回清漓山。”

    一江水神,隻要在水域之內,心念到哪兒,人就可以到哪兒。

    不過瞬間而已,柳河已經帶著白蝶到了酒仙廬。

    黃芽兒一劍白蝶這番蓬頭垢麵,忙問道“咋回事?”

    此刻的白蝶,才真正明白家是什麽意思。她一見到黃芽兒,忍不住就大聲哭了起來,即便她要比黃芽兒年齡大得多,卻還是一把抱住黃芽兒,哭著說道“我不想走江湖了。”

    喬恒憑空出現,沉聲問道“追你的是什麽人?什麽事?”

    白蝶擦了擦眼淚,輕聲道“我多管閑事,害的江遊縣的蛟王神前輩受重傷,可能已經凶多吉少了。”

    她拿出來一片龍鱗遞給喬恒,哽咽道“蛟王神前輩說,那個梅雨山莊沒有那麽簡單,說把鱗片交給劉……山主,山主自會得知。”

    剛剛去扶舟縣逛了一圈兒,神采奕奕返回梨茶鎮的溪盉,背著木劍進來酒仙廬,一瞧見白蝶這副模樣,一下子瞪大眼珠子。

    “誰!誰欺負我白蝶姐姐!”

    柳河知趣退走,蕎芸跟薑璐這才現身,柴黃與迦米爾,還有欒溪也瞬身來此。

    喬恒看向迦米爾,沉聲道“如今山中無人,這個場子,怕要你我去找回來了。”

    一旁的蕎芸開口道“喬先生,能否聽我一句,此事不能著急,給我安排可好?”

    蕎芸暗自傳音,輕聲道“我曾經所在的那座綠衣湖,暗地裏與梅雨山莊關係匪淺,也都決不是隻有明麵上那點兒勢力,背後至少有個煉虛境界存在的。綠衣,青衣,這是兩家奴。”

    喬恒微微抱拳,沉聲道“還請蕎芸道友多費心。”

    還有個梅雨山莊,好一個青衣奴。

    喬恒看了看手裏那暗藏所有五色石的鱗片,拳頭攥的極緊。

    清漓山上,還是少一個讓聽了不敢來,來了走不了的存在。

    清漓山上,還是少一些說走就走,說打就能打的存在!

    不過至多一甲子,清漓山就不會如此拮據了。

    金萍渡口已經修建完成,等試航之後,喬恒也要出去,就近走走,他得給清漓山未來之百年,之千年做準備。

    ……

    留仙國南部海岸,漁村無數,好像這金霞洞天六國,所得珍珠,盡數自留仙國南海而來,故而采珠女極多。

    正月時分,金霞洞天可沒什麽大雪紛飛。

    劉清與姬秊到這海岸之後,緩緩下降,倆人說著一嘴的留仙國話,半點兒不像外鄉人。

    劉清笑著說道“采珠一事,向來是官府親自監管,專門為皇室采珠。在秦國,一顆拇指蛋兒大小的珍珠,可是售價白銀兩萬兩的。東海所產珍珠,那可真是有錢人才買得起。隻不過,采珠人死傷極多,幾乎是十粒東珠一條命啊!”

    姬秊搖頭道“人之所癡迷,我不太懂。隻不過天庭也有類似,娶那星辰為珠,可要比采珍珠難的多。人世間所觀瞧到的流螢,多半是那星辰被人采摘,殘軀滑落。”

    頓了頓,姬秊繼續說道“在人間看人間,杳無邊際,可頭頂星辰卻盡在眼底。在天外星辰之中看星辰,同樣杳無邊際,可看人間,卻是盡在眼底。”

    劉清笑了笑,輕聲道“這不是蘇子那句,‘隻緣身在此山中’麽?”

    姬秊點點頭,有理。

    相比於天庭,人間好像要更加多彩,盡管凡人一世區區數十年,可與那天上神靈相比,還是要快活極多的。

    這點,姬秊自有體會。壽命一長,就倆字,無聊。

    一隊官差走來,老遠便喝道“采珠重地,誰讓你們來的,找死?”

    劉清轉身拱手,笑道“外鄉人,來看看海景,確實不曉得這兒是采珠重地,這就走了,這就走了。”

    然後順著海岸,往東走去。

    劉清輕聲問道“夕秊,圓月之中,當真有那月宮,當真有那月中仙子?”

    姬秊點了點頭,嗤笑道“狗屁月中仙子,不過是個偷了仙藥的,飛升天庭的勢力女子罷了,在天庭極其不受待見,所以才有那廣寒之說,人心廣寒。唯獨有個搗藥的小精魅,還有個瞧見好看的就挪不開步子,一邊兒流哈喇子一邊兒砍玉桂的家夥。不過萬年前,那輪圓月被打碎了,如今看到的月亮,是人間自個兒做的。”

    劉清點點頭,傳音道“那個看玉桂的,在人間蟄伏不知多久,卻要砍外家祖宅裏的一顆槐樹,給一位前輩捉起來了。還有一個有八臂,似魔的家夥,更有一個手捧竹簡的老者,都給我們捉了起來,你可認得?”

    姬秊笑了笑,輕聲道“那樵夫我倒是有過幾麵之緣,手捧竹簡的老者,我也不不知道是誰。還有剩餘那個,其實有八臂的神靈,天庭極多,可那都是戰力頂尖的存在,當年一戰,幾乎盡數隕落,我也到人世間近乎萬年了,或許天庭有什麽變故也吃不準。”

    說的也是,萬一二字,誰也說不準,神靈也是生靈。

    姬秊繼續說道“三次大戰,第一次是那帶有古神血脈的後世神靈推翻遠古天廷,古神隕落的隕落,消失隱退的隱退。第二次便是人族伐天了,可惜沒什麽用,雖然人族學問井噴一般發展,修行之人愈多,可還是被那些冠以天之子民的存在,與神靈聯合,硬生生壓了下來。最後倒是有人登上天之極高處,看似與神靈共存,實則隻聽命於天庭的山水神靈,已經遍布人間。最後還是一個年輕道士,一個讀書人,一個和尚,拚了半條命,將那至高三天毀了,才有如今的天廷建立。也才有了那滅了最後一個人王之後的人間封神。所以說,如今的天上神靈,至少一半兒,都是受封的。”

    劉清笑著說道“據說那封神之人本想給自個兒留一個極高神位,可最後卻是稀裏糊塗的,隻受人家帝王分封,成了一方諸侯。”

    說的便是勝神洲東部偏北的那薑氏一脈了。

    姬秊點點頭,笑道“這個我曉得,先主人其實極其不願受封,可硬是給那人封了個一人之下,老主人曾經打趣過,說尚父本想最低也給自個兒一個神王,結果落了個竹籃打水,一生都耿耿於懷。可他壓根兒沒想過,他手握封神大權,給自己封個什麽?天帝麽?”

    姬秊說著說著就大笑不聽,可劉清是半點兒笑不出來。

    “所以,那位老前輩,或許於萬年之前,不知用了什麽法子,開辟了武道一脈,想以武道成神。僅僅武道第七境的天門之後,也就是第八境,就已經是那至高的清微天了,清微之上,恐怕就是神境了。所以,我不太敢破境。”

    劉清猛地一驚,想起來那個守著風屬寶物的遊老館主,他的境界,絕對在清微之上,或許都在那神境之上了,那他與那位武道之祖,又有什麽關聯?

    姬秊想了想,輕聲道“主公有沒有想過,武道要出來的更早,隻不過萬年前才有第二個人開始走?”

    劉清便將自個兒修行法門來自於綠衣湖,而綠衣湖,隻是那薑氏一族,一宗家,六家奴其中之一的外家綠衣奴,告訴了姬秊。

    姬秊皺起眉頭,沉聲道“老主人曾說過,尚父善卜,若那武道之祖真是他,主公可真要擔心了。”

    劉清暗罵一句“他娘的!”

    結果那隊兵卒跟上來,大喝道“玩兒呢?聊上癮了不成?真想去吃牢飯?”

    劉清無奈轉頭,輕聲道“我說這位差人大哥,你瞧瞧我長翅膀沒?我這不是要走麽,難不成我還會飛?”

    結果那當差的瞪眼道“我管你呢!半個時辰要是我還能在這一片瞧見你倆,你們也不用走了,跟著我們去大牢就行了。”

    劉清隻得點頭,與身旁老者說道“夕秊前輩,咱們走吧。”

    老者一身灰衣,笑咪咪看向那幾位官差,輕聲道“這就走。”

    結果幾位官差被看得毛骨悚然,好像跟在白衣年輕人身旁的那個灰衣老者,是什麽洪水猛獸似的。

    倆人繼續緩步往前,劉清笑問道“前輩瞧見什麽了?”

    姬秊笑道“主公真是火眼金睛,我方才查探那幾人心思,發現他們著急趕我們走,是想讓那些采珠人趕緊上岸,緩一口氣。心是好的,所以我與他們多說了一句話。”

    等過了一個彎兒,瞧不見那幾個差人了,兩人拔地而起,往南邊海上去。

    姬秊說道“以貝化為錢財的,絕不是靠海的地方,金霞洞天六國,也唯獨戟猛國不靠海,所以用貝化的,隻能是戟猛國了。”

    劉清點點頭,“那咱們去瞧瞧南邊兒的海之盡頭,然後再去蒼丘國,隨後去戟猛國,若是能找到那歸來乎鎮,等遊過一遍歸來乎,再去鐵邱國,然後返回恨水國。”

    頓了頓,劉清說道“我一出金霞洞天,可能就要破武道境界,到時候光你一個不行,得再找個人幫我遮掩境界。”

    姬秊點點頭,沒覺得劉清在吹牛。畢竟在那蓮舟客棧,還沒有破境便有那般動靜,若是破境了,邁入天門的破境,他自個兒不是攔不住,隻是要攔住那氣象,極可能弄出來更大更嚇人的氣象。

    劉清猛地說道“你能不能變個年輕點兒的樣子?還是這就是你化形之後的樣子?”

    姬秊有些難為情,卻還是變成了原本模樣,嚇了劉清一跳。結果姬秊一臉幽怨。

    劉清氣笑道“你逗我呢?”

    這位前輩居然變成了一個三十上下的青年,不過……有一張極其別鬧的娃娃臉。

    姬秊無奈道“年畫娃娃,就是自我而來啊!”

    劉清隻能憋著笑,輕聲道“就這樣挺好的,娃娃臉也不錯。”

    隻不過取下酒葫蘆灌了一口酒,還是沒忍住噴了出來,然後還自言自語道“呀!這就放壞了,辣嗓子。”

    誰知姬秊非但沒生氣,還一臉笑意。

    他緩緩開口道“當年老主人見著我這副模樣,與主公差不多。隻不過主公好酒,老主人卻是好琴道,所以當時老主人撥斷了幾琴弦。”

    劉清沒忍住拍了拍姬秊肩膀,笑著說道“夕秊啊!你到了清漓山,保準極其受歡迎。”

    禦劍極快,姬秊猛地加速往前,然後一把攔住劉清。

    劉清皺起眉頭,試探著往前走去,結果被一道無形光幕瞬間彈飛,倒飛千餘丈。

    劉清瞬身返回,一隻右臂顫抖不停。

    “好家夥,這就是天之盡頭?是不是外界天下,也是如此?”

    姬秊點點頭,輕聲道“三界也好,洞天福地也罷,都有門戶的。除非那種渡劫之上,有了堪比天仙金仙手段的,才能無視禁製,隨意出入。要不然,除了手持印信,否則就得乖乖走門戶。”

    頓了頓,姬秊繼續說道“其實這金霞洞天,我想走就能走,來去自由。哪怕在合道境界,也來去自由。畢竟隻是一處小天地。”

    劉清點點頭,輕聲道“我家先生去了海外,我估計就是去了三界之外了。”

    劉清低頭看了看,忽然間有了個無聊想法兒,去海底瞧瞧如何?

    隻不過想來想去還是罷了,避水之術,他還真是不精。

    “夕秊,你覺得我們這樣胡遊亂轉,算不算是閑人?”

    姬秊想了想,脫口而出,“天上地下,從無閑事,隻有閑人。”

    劉清哈哈一笑,灌了一口酒,輕聲道“出了這金霞洞天,恐怕就再也閑不住了。”

    唯有此時此刻,天地任逍遙。

    其實有個比那老者更加隱秘的中年人,躲在天幕極高處,看著劉清與姬秊四處閑逛。

    那人笑著說道“的確是,人間無閑事,但是多閑人。”

    其實他覺得,這兩人這兩天,做的,說的,皆是天上地下之閑話、閑事。

    那人憑空消失,下一刻便在先前那老者身旁。

    老者嘴角抽搐,瞪眼道“不管你怎麽說,在我這裏,他就是過不去。”

    中年人笑道“各人看待天地都有所不同,你覺得他不適合,沒有錯。”

    可接下來,中年人言語,讓老者覺得,臉都沒地方放。

    “你可以覺得他不合適,但是你不能私心太重,處處以他出身如何去看待,本就不合適了。張木流不是神靈轉世,更無半點兒神靈血脈,更不是已經衰落的小竹山張氏之後。張木流雖然沒有家世幫忙,可彭澤之上那位陶先生,可是用了自個兒的命,換他三千年沉浮煉心的。可劉清與張木流不同,擔子是你們,是我們硬生生安在人家身上的,我們憑什麽不信人家?”

    老者神色羞愧,卻還是執拗道“早前你可不是這樣的。”

    中年人無奈道“那不是因為,給個沒皮沒臉的讀書人打了一頓,我又沒法子還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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