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沒看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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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北去,出了邊城地界兒,其實就到了俱蘆洲第二大國,樵國。

    說是第二大國,事實上,一國之力,可能都沒有成夏一國的十之一二,不過是以俱蘆洲看來,這小國的的確確就是第二大國。東鄰海岸,西邊兒與數座小國接壤,北邊兒,則是那一宗鎮巨妖的山海宗。

    事實上,這樵國之所以沒給成夏推翻,就是因為背靠山海宗。

    俱蘆洲人皆是大大咧咧,自個兒都覺得自個兒虎,可一洲修士,若是要評出個最虎的,非山海宗不可了。

    畢竟有那麽一句,“老子是山海宗修士,出了天下第一關,俱蘆洲有一半兒是老子山頭兒的。”

    主要是沒人反駁,一頭北海大妖,真是虧的山海宗將其鎮壓幾千年了。

    北去路上,不過走出百裏路程,風雪愈加猛烈,後邊兒的驢車還好,走的不太吃力。可前麵的馬車,卻是舉步維艱。

    馬匹大多健行,可論皆是耐造,還是的毛驢跟騾子。早年間一匹千裏神行特,可是要萬兩白銀才買的到。

    前方那起碼漢子翻身下馬,對著前方馬車說道“周老爺,前方不是官道了,山路崎嶇,馬車隻堪堪能過,可現在風雪太大,若不然我們先就地紮營,躲過風雪再前行?”

    門簾掀開,周祝披著一身貂皮大衣,左右看了看,不自覺便被寒風吹得打了個寒顫。

    周祝開口說話,都是霧氣,“趕路要緊,裘滸你往後邊兒傳一下,大家都下來,走段路,讓馬兒歇息歇息,自個兒也活動筋骨。”

    被叫做裘滸的山河境,遲疑片刻,輕聲道“那兩位小姐呢?也要下車?”

    周祝點點頭,緩緩下了馬車,笑著說道“都下來吧,略微活動活動,老坐著也是受罪。”

    走去第二架馬車,老人笑著拍了拍馬車,輕聲道“綠綺,柯亭,下來走一走吧,風雪太大,坐在車上,馬車難以前行。”

    兩道聲音各有千秋,總之悅耳至極。

    “好的爹爹。”

    等周祝走到驢車時,發現姬秊大帽蓋過頭,身上已經堆積了厚厚一層白雪。

    劉清則是抱劍懷中,鼾聲如雷。

    周祝啞然失笑,對著那老車夫,問道“老路,這倆孩子就一直這麽睡著?”

    年齡大一些的,瞧見年齡小的,都喜歡叫孩子。好些老夫婦嘴裏說的娃兒,其實可能都過了而立之年了。

    裘滸眉頭一皺,正想喝醒二人,周祝伸手攔了攔,笑道“覺得這個劉姓小兄弟與我投緣,言語頗有獨到見解,所以邀請同行而已,裘大人不必多想。”

    假寐的二人,以心聲說道“瞧瞧,裘大人都出來了。”

    裘滸退後一步,抱拳作禮,動作頗有恭敬之意,可神色卻不以為然。

    “護王爺回鄉,末將不敢懈怠。不過既然王爺發話了,末將便不問了。”

    裘滸轉身離去,周祝唯有苦笑。

    走過去拍了拍老路肩頭,周祝笑著說“一直這麽睡著?”

    老人點點頭,“可不是嘛!這倆大爺,嘖嘖嘖,我是沒話說,也不覺得凍是怎麽著?跟我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了幾句話而已,就睡著了。”

    說話間,一整大風卷過,劉清一個激靈,故作驚醒狀。

    扭頭兒一看,周祝與那車夫老路正笑嗬嗬看著自己,劉清訕笑一聲,拍了拍姬秊,兩人這才跳下驢車,不住的說著抱歉。

    綠綺與柯亭依舊是帷帽遮掩住麵容,走在中間。

    裘滸牽著馬,一人當先。

    周祝與劉清跟在兩位女子身後,姬秊則是與車夫老路跟在最後麵,侃大山。

    好像自打進入這俱蘆洲,姬秊也變得健談起來。

    劉清摘下酒葫蘆,灌了一口酒,又轉身朝姬秊要了一壺酒,然後與周祝說道“周叔兒要不要整一口?天寒地凍的,酒水下肚,暖和至極。”

    周祝搖搖頭,笑道“謝了,年輕時候,我一天起碼二斤酒,隻不過現在,上了歲數,不敢喝了。”

    周祝話鋒一轉,笑問道“你們打算去哪兒?”

    劉清答道“丈量人間,去哪兒都是去,不過俱蘆洲中部有親人在,後邊兒還是打算成夏的。”

    像周祝裘滸這種,自然不可能不曉得自個兒所處之地,是在俱蘆洲。

    周祝哦了一聲,疑惑道“那你們,不是俱蘆洲人?是別洲人氏遠遊至此?是仙師?”

    劉清擺擺手,神色無奈“不瞞周叔兒,我二人都算是煉氣士,不過境界低微,十二重境界,我們就夠個零頭兒,這次花了一生積蓄前來俱蘆洲投親,也是想著能更進一步。”

    見劉清如此吐露心聲,周祝一愣,麵色略帶慚愧,卻是沒說什麽。

    山路崎嶇,好幾次馬車都陷入雪中,不過兩個二境武夫充當車夫,自然不用旁人搭把手。

    如今這形勢,劉清也看清楚了。裘滸獨自一人是一邊兒,周祝這一大家子,是一邊兒。至於自個兒與姬秊,那就是到後麵實在沒法子了,擋箭牌而已。隻不過,能不能擋得住,還真不好說。

    畢竟人家又不傻。

    一腳深一腳淺,不知走了多久,天色將暮,昏暗之中,劉清看到前方一處石碑,能看到的這邊兒,寫著成夏,另一邊兒,想都不用想,應該寫著樵國。

    等劉清回頭時,才注意到周祝,其實不過年過五十,算是老者而已。

    周祝手臂顫抖,眼眶通紅,連滾帶爬的走到石碑那處,瞧都沒瞧成夏二字,一個飛撲便到了樵國那邊兒,一雙手死命拋開雪,眼淚一雙雙。

    “我回來了,我周祈年回來了!”

    兩個女子也哽咽著跑上前,帷帽掉落也不顧,一把,跑到周祝身旁,梨花帶雨,哭喊道“回來了,回來了,爹爹,咱回來了。”

    劉清沒上前,隻是對著正在抹眼淚的老路說道“周叔兒這是怎麽啦?”

    老路抹了一把眼淚,又笑又哭。

    “不過及冠便隨著老爺去了邊城,一晃就是三十年,三十年了,第一次踏上故土啊!”

    劉清剛想再問,前方那裘滸一個飛躍過來,抬手兩拳,便將劉清與姬秊打倒,兩人自然要配合著昏睡過去。

    周祝推開兩個女子,顫聲道“快跑,快跑,前方三十裏,你們大伯就等在那兒。”

    帷帽之下,其實都算得上絕世容顏。

    綠綺咬了咬牙,沉聲道“爹,即便你不說,我也曉得娘親是誰害死的,我不走,讓妹妹趕緊走。”

    柯亭倔強道“我也不走,咱們一家人,生死在一起。”

    周祝慘笑一聲,顫抖著手臂指向裘滸,怒罵道“賊子!他們二人與這事兒何幹?我都求你饒了他們了,為何還要如此?”

    裘滸冷笑一聲,隨手將那兩個馬夫脖子扭斷,隨口道“王爺何必呢?當了婊子又想立牌坊?你敢說拉著他們二人時,不是想著讓他們跟我拚命,你好帶著二位姑娘逃命?”

    周祝渾身顫抖,因為他最早的確是這麽想的。

    綠綺緊緊抿著嘴唇,大聲說道“我與你去成夏京城,放過我爹爹。”

    裘滸嗤笑道“綠綺姑娘真當自個兒臉蛋兒好些,我們陛下就能為了你們兄妹誤國?實話告訴你們,今日之後,天下自會盛傳,祝王在成夏擔任質子三十年,回鄉時,卻被樵國皇帝暗殺於路上,祝王遺孤懇求我大夏,平樵國,報殺父之仇。”

    周祝慘笑一聲,扭頭伸手抓住兩個女兒的手,苦笑道“為父無能,不過能活著就好了。”

    裘滸微微一笑,眯眼道“遺言交代完了?那就上路吧。”

    話音剛落,遠處幾聲輕咳,有個身穿灰色棉衣的年輕人,從雪堆之中爬了出來,撣了撣身上雪,抬頭看向那裘滸,歎氣道“萍水相逢的,下手咋個這麽狠?”

    裘滸眯起眼睛,沉聲道“這都不死?”

    然後又是躍起一拳,狠狠砸在劉清身上。

    後者淡然一笑,咧嘴道“好像力道差了些,打人不是這麽打的。”

    結果那裘滸又是接連十數拳,連姬秊都看不下去了,站起來說道“主公,別玩兒了,後邊還有追兵呢。”

    劉清哦了一聲,抬腿就是一腳,那裘滸當即倒飛數十丈,狠狠撞在一顆鬆樹,大片雪花當即將其掩蓋。

    老路眨了眨眼睛,“你們倆?一直裝蒜呢?”

    劉清笑道“路老伯駕車技術極好,我當真安穩睡了一覺。”

    周祝眼神複雜,沒有半點兒從死裏逃生的喜悅。

    反觀那兩位姑娘,則是直愣愣看向那個穿著灰色棉衣,看似不修邊幅的年輕人。

    真乃神人也。

    瞬身去到樹下,一把揪出裘滸,劉清瞧著手中半死不活的家夥,歎氣道“誰給你的膽子?一個山河境就這麽虎?你讓我這歸元武夫如何是好?覺得我打腫臉充胖子?我可是與你請教過拳術。”

    猛地轉頭,劉清沉聲道“住手,我來。”

    隨手將裘滸再次推入雪中,看著輕描淡寫,其實一個山河境,估計已經半死不活了。

    劉清拔下青白,看向遠處,搖頭道“貓跟鸚鵡都不錯,人怎麽就這樣?來尋死?死了你家貓誰照看?吃你兩碗餛飩,便已經是提醒過你了,何必如此?我與成夏無冤無仇,所以是秦國還是殊烏國?”

    有個中年人瞬身來此,手握一柄玄鐵棍。

    那人開口道“別無他意,隻是想告訴劉山主,冶盧國的事兒,最好是別管了。”

    劉清嗤笑道“所以那老東西,明明是是勾結越國,實際上是背靠你們成夏?”

    話音剛落,一劍斬出,煉虛之下,想抗住這拳意劍意交加的一劍,怕是很難。

    那人被斬退百丈,之後瞬身返回,嘴角溢血。

    “劉山主是鐵了心了,以一座清漓山來抗衡我成夏一國嗎?”

    劉清嗤笑道“你去問問趙煬父子,會不會讓我這一個秦人,一人對抗成夏?”

    那人點點頭,“那就請劉山主靜候,自此之後,成夏一國,與清漓山為敵。”

    劉清理都沒理他,扭過頭後,那人已經自行離去。

    劉清咧嘴一笑,看著周祝,“周叔,步行三十裏如何?”

    隨手一伸,抓起裘滸拋去那驢車,劉清笑著說道“這驢不錯,可千萬別丟。”

    周祝依舊麵色複雜,苦笑不止。

    劉清便輕聲道“周叔,打從我叫你一聲周叔起,就知道你已經後悔了。我們這倆人,無緣無故要陪你赴死,怎麽說都是過意不去的。你有那悔意,我就覺得極好了。隻不過,周叔日後再有窘境,若是想讓旁人伸手幫忙,可以試探,但試探之後,最好還是有什麽事兒,說清楚。人家願意搭救,最好,不願意,自然不能為難人家。萍水相逢,為何要拚上自己性命去救別人?可不是所有人都能碰到修士的。”

    劉清心中,一直是覺得,力所能及,能幫就幫,能教則教。所行事、言語,不敢說是高台教化,卻也沒有不當之處,多是教人向善。

    不是大富大貴,若想家有餘財,不就是個積少成多?行善亦然。

    周祝苦笑一聲,自嘲道“在成夏為質子三十年,生活倒是富裕,可每天就有如給人關在籠子裏的異獸一般,供人觀賞罷了。三十年中,我從未怨恨過誰,更沒覺得父皇送我來成夏就應該怪父皇,一生至此,從未害過無辜之人,怎麽臨回鄉,卻做了這糊塗事了。”

    劉清搖頭一笑,拋去一壺酒,笑道“我家山頭兒自產的槐冬酒,周叔喝幾口就好了,還是先趕路吧。”

    兩姐妹不約而同看向劉清,後者趕忙灌了一口酒,壓壓驚。

    結果姬秊那句話冷不丁傳音道“瞧瞧,咱家主公就是招女子喜歡。”

    劉清噗一口噴出酒水,扭頭兒看向姬秊,氣笑道“信不信我兩劍砍死你?”

    姬秊一臉誠摯,點頭道“信,真的信,主公要信我是真的信你,隻不過……現在我站著讓你砍,你也砍不死我啊!”

    呦嗬!拽的二萬八萬似的,等著,遲早打哭你這家夥。

    三十裏路,走到一半兒,周祝還是忍不住問道“你這孩子說的找親人,真話假話?”

    劉清點點頭,輕聲道“真話,我自小就沒見過爹娘,幾年前才曉得爹娘在俱蘆洲,所以便來尋親。”

    說著無奈一笑,搖頭道“不過,我連他們在哪兒都不曉得,隻知道要不就在俱蘆洲中部,要不就在北邊兒海上冰原。”

    正北方,俱蘆洲的陸地,是連接著冰原的,萬年的四大邊城之一,就在那冰原上。

    周祝輕聲道“要不然,你先跟我去沐京,我找人幫你打聽打聽?雖說我三十年不在了,可起碼是個王爺,先皇次子,找人打聽事兒應該還是可以的。”

    劉清搖了搖頭,笑道“周叔不用費心,我遠遊千萬裏,也不止是尋親,交朋友,丈量天下,也是樂趣。”

    前方忽的一陣馬蹄聲,周祝已經攥緊了拳頭,佇立原地,等著某人露頭呢。

    前方一馬當先,馬鞭揮舞極快,馬兒嘶吼不停。

    馬上一人,身穿黑色龍袍,冒著風雪,將大軍都甩在了後麵。

    人還未道,已經大喊不停。馬到此處,一個兩鬢斑白的老者,翻身下馬,趟雪狂奔而來,周祝相向而行。

    此刻周祝淚如泉湧,就要雙膝下跪,卻被身穿黑色龍袍到老者硬生生攙扶起來。

    那老者也是眼眶濕潤,卻厲聲道“跪什麽跪?我讓你跪了嗎?”

    周祝哽咽道“父母已故,長兄如父,大哥又是我大樵陛下,豈有不跪之理?”

    老者一把撒開周祝,沉聲道“弟弟跪哥哥,我受了,臣子跪君王,我不受!”

    然後就一把攙起周祝,二話不說便是熊抱,抱的周祝有些喘不過氣。

    半晌之後,樵國皇帝鬆開周祝,周祝便招呼綠綺與柯亭,說道“快來見過陛下。”

    皇帝瞪眼道“你他娘的沒完了?”

    周祝擺擺手,“我娘也是你娘。”

    沒法子,隻好說道“來來來,見過你們大伯。”

    瞧著一家子終於團聚,劉清笑著說道“周叔,既然已經安然到此,那我們就先走了。”

    急的周祝大喊道“你這完犢子家夥,到我家了你說要走?”

    劉清隻是微微一笑,輕聲道“江湖人,還是向往江湖的。下次來俱蘆洲,定去沐京看周叔。”

    說完之後,年輕人禦劍而起,一抹青色光線劃破天幕,已經遠去。

    姬秊喊道“主公等我!”

    然後化作本體,與風雪之中,踏空遠去。

    周祝心中暖洋洋的,這小子,想的的確是多,不愧能說出那番言語。

    而那趕驢車的老路,詫異道“真他娘的是劍仙?不行,這板車我得留著傳與子孫後代。”

    皇帝周柊氣笑道“這位劍仙老爺,瞧不起我?”

    周祝搖頭道“好心而已。”

    一個久居他國的藩王,與皇帝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猛地回到故國,朝野上下,自然會有極大變動。

    劉清不怕多此一舉,怕少了這一舉,便是救人救一半兒。

    皇帝拍了拍周祝肩膀,笑道“三十年,吃飯的本事總沒忘吧?”

    周祝點點頭,“那是自然。”

    皇帝哈哈大笑,對著姍姍來遲的一眾將領說道“此後祝王,便是天下兵馬大元帥,我兩位侄女兒,賜封公主。你們差人送兩位公主回京,剩餘人,與我隋大元帥進軍帳,迎戰成夏。”

    一柄劍被周祝握在手中,這個先前還老態龍鍾的祝王,轉眼時間便一身莫名氣勢。

    我周祝一人換樵國三十年休養生息,我周祝一人,要吃你成夏半壁江山!

    雲海之上,姬秊搖搖頭,無奈道“看走眼了。”

    劉清笑道“我沒走眼。”

    ……

    雲煙飛瀑作為萬鞘宗當之無愧的聚寶盆,一條桃花溪,就已經足以養活半座山了。

    有個年幼時來過一次雲煙飛瀑,這是第二次來的年輕人,今日被人硬生生拽來,說是遊玩兒,可年輕人實在是不想遊玩。

    同行的男子詫異道“靳羽,你啥時候這麽膽小了?幾年不見,天上老大你是老二的那副做派哪兒去了?”

    同為二世祖,當然是這個叫做靳羽的年輕人後台最硬。人家爺爺是老宗主,父親是宗主,娘親是殊烏王朝的長公主,個個都帶個主字,誰惹得起?

    隻不過這家夥獨自離鄉十幾年,這次回來,怎的沒有小時候那股子混蛋勁兒了?不會學好了吧?別介!二世祖不壞,那還當個錘子的二世祖!

    靳羽無奈道“我說姓梁的,你就不問問你哥當年在這兒見著了啥事?”

    說起來都是淚,直到現在,靳羽瞧見喜歡穿粉色衣裳的女子還是犯怵。

    別以為他不知道,當年掛壁山少主,也就是這梁喜的哥哥,可就在不遠處瞧著自己遭人嚇唬,愣是沒敢冒頭。

    梁喜疑惑道“我就聽大哥說,有個姑娘,他見了一麵,自此不能自拔。”

    靳羽都不想說什麽了,反正作死這條道路,老子走到頭兒了,這輩子都不會了。總之瞧見喜歡穿粉色衣裳的,老子繞路走就行了。

    隻是想起山門狀況,靳羽難免就提不起興致。

    當年給個怪人帶去贍部洲,如今都二十歲了,才是個凝神境界,好不容易回鄉,才得知狂爺爺身受重傷,如今依舊在閉關療傷,可無論他怎麽問,爹爹與爺爺就算不說。還是他四處打聽,才知道狂爺爺是在贍部洲擊殺那個一身青衣的劍客時,被人家打成重傷,從贍部洲丟回瘦篙洲的。

    都是自個兒惹得禍。

    可惜,想要跟那個小姑娘說聲抱歉,現在也不曉得從哪兒能找到她了。

    靳羽是真覺得,小時候的自個兒忒混蛋,可天下之大,哪兒那麽容易又碰見那個小姑娘?想必小姑娘都長成大姑娘了吧?

    兩人剛剛走到瀑布不遠處,有個身穿粉色衣裳,背著木劍的少女,與一個長得清秀無比的鬼修女子同遊。

    少女捧著一碗酒,埋怨道“邱蘿姐姐,你讓我端著這個幹嘛嗎?要是師傅曉得我喝酒,又要罵我。春韻姐姐的嘴不把門兒,如今她是我們清漓山修士,慣著往瘦篙洲來的渡船,萬一跟我師傅告狀,我可咋整?”

    靳羽一見那粉裙背劍,立馬腿肚子轉筋,顫聲道“梁喜,你自個兒慢慢轉,我先走了。”

    梁喜氣道“你急個錘子!哪兒有什麽異獸能吃了你怎麽地?”

    聲音太大,溪盉自然注意到了二人。

    然後少女黑著臉,將酒碗遞給邱蘿,嗖一聲飛下去,攔住靳羽退路。

    溪盉冷笑道“當年我就說了,要拿個小本本記著這筆賬,沒想到真碰上了。”

    靳羽還是腿肚子轉筋,擠出個笑臉,訕笑道“小妹妹怎麽長這麽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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