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涼風渡人不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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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下個鼻青臉腫的天羽宗少宗主,還有個直咽唾沫的梁喜。

    溪盉揚長而去。

    這下子梁喜總算曉得了,為何靳羽這家夥對身穿粉色衣裳的女子如此犯怵,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可這哪兒是二世祖的作風?

    梁喜湊過去,賤氣啷當,哎了兩聲,輕聲道“靳羽,這大虧可不能白吃,那姑娘可真好看,不找場子?”

    靳羽沒忍住就是一腳,沒好氣道“找你大爺!滾邊兒上去!”

    隻是扭頭兒瞧了瞧那個不曉得姓名的姑娘,被揍得腫的跟包子似的臉,又咧出一個笑臉,難看至極。

    靳羽呢喃道“終於還回去了。”

    隻是轉念一想,好像小舅舅原本想娶的女子被這位姑娘師傅搶走,自個兒又被他好一番嚇唬,狂爺爺才於那個劍客結仇的。自個兒雖然已經被打了一頓,兩清了,可殊烏國與天羽宗可怎麽整?狂爺爺都是合道修士了,還是被打成重傷,這麽冤冤相報,何時了啊?

    怪人師傅怪自個兒狠不起來,可是……就是狠不起來,實在是沒辦法啊!

    溪盉與邱蘿往萬鞘山走著,是楚續授意,讓溪盉端著一碗酒,去萬鞘山敬酒,然後看看能不能讓小丫頭借此結丹。

    可這死丫頭,就是左推右推,有天大的機緣也不願意理會。

    這不,剛剛打完一架,說渴,一口就把就喝完了,喝的臉蛋兒通紅。

    氣的邱蘿伸出手指頭狠狠戳了戳溪盉額頭。

    “你這死丫頭什麽意思,快點兒結丹不好嗎?你不是說你師傅說了,結丹之前不讓你亂跑,你現在結丹了,回去不就不怕挨罵了嗎?”

    天下修士之於破境,哪兒有不著急的?一個個兒的都有如那蝗蟲一般,但凡有些許機緣,想方設法都要搜刮幹淨。這死丫頭倒好,送上門的機緣,就是不要。

    溪盉撓撓頭,嬉笑道“邱蘿姐姐,我就是覺得,凡事得靠自個兒,不能老憋著從別處東拚西湊去做什麽。師傅說了,練拳也好學劍也罷,得純粹。其實這也隻是其一,我還覺得,山中那些個前輩,陸陸續續都往清漓山搬去了,能在那片劍湖練劍,已經是大機緣了,還要不知滿足,那就顯得太貪得無厭了。”

    邱蘿看著溪盉,搖頭一笑,無奈道“你師傅當年去我那座青艾山,我壓根兒沒想到,他會到如今的地步,更是壓根兒沒想到,他能收你這麽一個徒弟,還教的如此好。”

    溪盉咧嘴一笑,揚起腦袋,輕聲道“師傅說了,練拳練劍什麽的都可以先放在一邊兒,讀書也好做學問也罷,也可以放一放。”

    邱蘿問道“那劉清覺得,什麽緊要些?”

    溪盉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當然是德行,不過我學的不太好,反倒是後麵兒來的那個羅杵學的有模有樣的。”

    那個在酒鋪幫工好些年的羅杵,煉氣士境界也才靈台,武道更是堪堪踏入一境而已,可他就是不著急。有一次溪盉實在是沒忍住,便問他為何不著急?結果羅杵跟老學究似的,與溪盉打了個比方。

    說要是我們想過河,隻有一條船,可那船不帶我們,難不成我們就不過去了嗎?還是要過去的,可能辛苦了些,慢了些,但早晚會過去。大不了自己做一艘船,自己搭一座橋嘛!

    那是溪盉頭一次覺得,一個一嘴蜀味兒大秦官話的酒鋪夥計,居然心氣如此之高。

    在羅杵心中,他無非就是破境慢點兒,資質差點兒。可人家能走十步,他便走一步。即便人家走了十步,他連一步都沒有走出去,自個兒在動就行,早晚會追上去的。

    所以打從那時起,溪盉便覺得,路是自個兒走出來的。

    邱蘿見那漂亮的不像話的少女走神兒,沒來由就掩嘴發笑。

    可能溪盉自個兒都不曉得,她已經學著劉清,開始由小觀大了。

    人生路上,成長一說,其實大同小異。都是變老,都是回不去。可真正的長大,其實是在於心境的。學會了以小觀大,其實已經長大了。

    有些人三十而立,可心境還是個孩子,其實這是最好的,也是最不容易的。有些人年不過十歲,可已經學會察言觀色,不是不好,隻是那人必定有旁人不知的苦楚。

    成熟二字,最好循序漸進,該如何時如何,平平常常是最好。

    邱蘿笑著說道“你有沒有想過,劉清其實不願意你長大。長大不是不好,可一旦長大,那些個旁人拋來的擔子,自個兒憑空生出來的擔子,就都得自個扛了,旁人想幫都幫不了,至多也就是讓你所行之路平坦些,走過之路清爽些。”

    所有長輩希望為後輩做的,其實就是個讓其前路平坦,無後顧之憂。

    可大多數長輩,能盡量做到的,就是讓後輩少些後顧之憂。

    溪盉埋著頭,輕聲道“我也不想長大,可不知怎的,好像見風就長,還沒準備好,就長大了。”

    趕忙搓了搓臉頰,溪盉心說怎麽聊著聊著,就這麽傷感了?

    於是笑問道“邱蘿姐姐是不是要做勝神洲南嶽山神?”

    邱蘿點點頭,笑道“我能與他到瘦篙洲,前提是答應了季先生,要做南嶽山神,不過……”

    說話間,麵似春風過,又有桃花開。

    某個傻蛋說了,要擔任山神也是在瘦篙洲,憑啥要去勝神洲?分開幾百年了,他可舍不得再分開。大不了到時候甩掉臉皮不要,喊那小子一聲小師祖,他還就不信了,那小子這點兒情麵都不講?

    溪盉會心一笑,輕聲道“沒事的,我跟師傅說,師傅肯定答應。要是季先生不答應,我找蘇爺爺去。”

    邱蘿麵色古怪,她聽楚續講了蘇濡先生與劉清的“口頭禪”後,也曾經一直覺得,那位蘇先生可能是俱蘆洲了。

    讀書人,能動手絕不吵吵。

    溪盉笑問道“選好山頭兒了嗎?”

    邱蘿看向小姑娘,輕聲道“你覺得神拳山如何?”

    少女一怔,隨後退後三步,恭恭敬敬抱拳,沉聲道“謝謝邱蘿姐姐。”

    仲秋這天,有個小姑娘給楚續住處門口放下親手做的月餅,然後坐著那柄木劍便往北去了。

    還是得趕緊回鄉,要不然師傅真要生氣了。

    不過可以去一趟邶扈淵,瞧一瞧師傅當年劍斬老龜的地方。

    楚續與邱蘿牽著手走出門,揀起月餅,一人吃了一塊兒。

    邱蘿歎氣道“這麽好的丫頭,天曉得誰有服氣騙到手哦!”

    楚續沒有言語,隻是心說“騙?哪怕是光明正大的討溪盉歡心,到時候瞧瞧,劉清會不會打死那個人?當然不會光明正大的打,畢竟讀書人的心,最黑了。”

    邱蘿沉聲道“真要於劉清一起重返小濁天?”

    楚續冷笑道“那老東西,不砍上幾劍,我氣難消!”

    背著木劍的少女,於八月底到了邶扈淵,刻意走了一趟某座山頭兒,結果沒人搭理她,她便大搖大擺走了一趟那個魚骨城,可是如今已經鬼去城空,成了一座被修士占據的城池。

    溪盉有些失望,師傅說他逛這魚骨城時,城裏有人有妖有鬼,熱鬧極了。

    出城之際,劉清在門口瞧見一塊兒石碑,石碑上邊刻著十四個字。

    “獸在山,魚在水,人在江湖,鬼在酆都。”

    溪盉左看右看,發現沒人,便偷偷取出來一個師傅偷偷塞給自個兒的青玉印章,運轉劍氣,戳了個大印,然後拔腿就跑。

    到苗山鎮時,已經黃昏,一大片火燒雲懶洋洋倚在天邊,跟那兒被勺子搗開的豆腐塊兒似的。

    溪盉瞧了瞧那破敗不堪的河伯廟,沒理會躲在水中的幾隻小螃蟹,徑直走去一處客棧。

    等少女走後,兩隻螃蟹才悄咪咪浮出水麵,爬到岸邊。

    一隻螃蟹口吐人言,說道“娘咧!好些年沒見背劍的來了,到現在我一見這種背劍的,還犯怵呢。”

    可不嘛!當年他倆初開靈智,就給一個少年劍客劍斬河伯嚇傻了,這是一輩子都揮之不去,遮掩心底的一片陰雲啊!

    所以這麽些年來,苗山鎮的妖精們,搶著做善事兒。前些年有個老爺子到這兒,本來是想過河,然後幾隻泥鰍便搶著駝人過河,結果剛剛過去,又給另一個想做好事兒的給馱了回來。以至於那老爺子一整天,就沒回去家,眼巴巴看著不遠處的家門,就是回不去,差點兒給老爺子急哭了。

    另一隻螃蟹笑著說“放寬心,這姑娘不是背的木劍麽,怕個啥?再說了,甭管來誰,咱不都是橫著走?”

    旁邊的螃蟹深以為然,“那倒是,咱也隻會橫著走啊!”

    一處剛剛點亮門前燈籠的客棧,有個背著木劍的少女邁步走入。

    老板娘見有人來,趕忙過來,剛想泡一杯茶,結果發現小姑娘長得咋這麽好看?於是笑著說“好些年沒瞧見這麽好看的姑娘了,唉!我秦淮秋這苗山鎮第一美人兒的名頭,要丟了。”

    結果那少女笑著說道“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那葡萄是真的酸嗎?於那個沒吃到的來說,可能葡萄就是世上最好吃的東西吧?”

    秦淮秋手腕一抖,看向溪盉,張開嘴卻有不曉得說什麽。

    溪盉站起來,恭恭敬敬抱拳,輕聲道“謝謝你當年沒欺負我師傅,要不然以後就該我來欺負你了。”

    說完就走了,茶也沒喝。

    溪盉明明瞧見這個師傅說很不錯的老板娘,心中底有兩幅畫。

    一幅畫是一個生著九尾的白狐,遞葡萄於一位男子。

    另一幅,則是有個背影手持長劍破門而入,方才吃葡萄的那位,死在劍下。

    那劍怎麽看,怎麽像是青白。

    廚子跑了出來,疑惑道“凝神境界的小丫頭而已,怎麽知道這些往事的?還是當年那小子的徒弟?怎麽我覺得她身上有一股子氣勢,天然壓製我們?”

    可秦淮秋就是不說話,隻是坐在桌前,取出酒水,小口喝酒。

    她的確覺得,葡萄是這人世間最美味的東西,所以她喜歡躺在他的懷裏,喂葡萄給他吃。

    當年秦淮秋告訴劉清,說她是個寡婦,其實沒有騙人。

    她的夫君,死了幾萬年了。

    她之所以在海歸山重傷張木流,之所以饒過方蔥,是因為前世人,畢竟是前世人。不能因為一柄原本就不是同一柄的劍,就要置人於死地。

    也不知秦淮秋想到了什麽,她就是喃喃自語道“我的夫君,是人世間最後一位真正的王,真正的王!”

    溪盉覺得,師傅說的不差,這位秦姑娘是個好人。

    能掛念某人不知多久,怎麽會是壞人?

    溪盉走去一處宅子,敲開了門,結果是一位模樣不錯的女子開門,隻不過這女子,頭上係著一道白布。

    溪盉一時之間不知如何開口。

    還是那與白蝶算是同根同源的女子,開口道“小姑娘找誰呢?”

    也不知這丫頭怎麽想的,就開口說道“我叫溪盉,劉清是我師傅。”

    樹蝶手臂顫抖,猛地轉身跪下,哽咽道“爺爺,你等到了,恩公的弟子來了。”

    溪盉微微一怔,猛地想起師傅說過,當年他糾結於殺與不殺,心魔都要滋生了,結果是一位凡人老者,說了句該殺,所以他才落劍的。

    溪盉攙起樹蝶,輕聲道“師傅再次南下時,會來看樹蝶姐姐的。現在師傅沒在,我替師傅上一柱香。”

    離去時,溪盉沒忍住“假傳聖旨”。

    “師傅讓我問問樹蝶姐姐,現在還有沒有人欺負大家,要是還有當年那老龜一般的,我替師傅落劍便是。”

    樹蝶搖了搖頭,笑道“恩公當年有言在先,高懸一劍,十幾年來,沒人敢如何的。”

    溪盉點了點頭,緩緩離去。

    走出去十幾裏地了,不知為何,猛地禦劍折返,手持木劍,一道絢爛劍氣照亮夜空。

    少女運轉靈氣,大喊道“我師傅是劉清,我替他看看,如今此地如何。”

    說完之後,又是一道絢爛劍氣,隨後禦劍離去。

    河裏兩隻螃蟹對視一眼,忍不住喊了聲娘咧。

    得虧這些年一直行善積德,若不然即便以人身出現,那也隻能橫著走了。當年那位劍仙老爺的徒弟都這麽厲害了。

    哎!螃蟹比人,氣死螃蟹。

    在瘦篙洲北部登上了自家渡船,這艘尚未命名的渡船,算是小型渡船,一次載客三百已經極好了,不過有固定時間往返的渡船,乘客向來是不缺的。

    溪盉飛奔過去,一把抱住春韻,嬉笑道“春姨,啊不!春韻姐姐,打個商量唄?”

    春韻無奈道“行了知道了,溪盉大小姐不會喝酒,沒喝過酒。”

    少女嘿嘿一笑,輕聲道“春韻姐姐真好!”

    春韻無奈搖頭,這鬼丫頭,不愧是劉公子的得意弟子,裝蒜本事一流啊!

    即便已經入了清漓山牒譜,春韻還是喜歡喊劉公子,而不是山主。

    溪盉走到甲板,深吸一口氣,咧嘴笑道

    “剛回一趟家,現在又要回家了。”

    悠爾一春秋。

    ……

    北俱蘆洲,按照那些個自稱是草台班子的人說,是歸儒家管轄的。

    倒是,天下書院,兩處最高,一處是勝神洲的觀水書院,另一處,是由打彭澤之畔搬到俱蘆洲的白鹿洞。

    想必操持一洲事務的,也是這白鹿洞了。

    隻不過劉清,過白鹿洞而不入。

    一直走去幾百裏遠了,姬秊才問道“主公,照理說你該去一趟白鹿洞的。”

    劉清隻是笑著搖頭,“學問不夠,不太敢去。”

    不多久就又是一年生辰,又長一歲。

    誰說隻是女子在意年齡,男子也是啊!

    某人歎氣道“唉!從今年的九月初三算起,三年之後,我就正兒八經滿三十了。”

    姬秊冷不丁插嘴道“我怕是也就幾萬歲。”

    劉清扭頭兒看去,這天兒沒法兒聊了,你堂堂夕獸,自個兒心裏沒點兒譜兒?與我計較什麽?

    倆人走到了樵國邊疆,翻過眼前那座山,再北上萬裏,就到了俱蘆洲河水,再越過河水北上三萬裏,便是那天下第一關。

    結果劉清翻看輿圖一看,這附近有個掙錢去處,劉清便不打算去山海宗了,打算先去那可以擺攤兒做生意的聚寶湖。

    是個與梧桐湖差不多的地方,不過堪堪方圓萬裏,就有十幾家小山頭兒在此了。

    按本地人說,那地方,就是個王八池子,境界高的瞧不上,境界不高的又不願出來,如此固步自封,以至於幾百年來,這偌大一座聚寶湖,愣是沒出過個煉虛修士,至多至多,也才是個煉虛修士。

    敲定之後,倆人便扭頭兒朝西,去到一處由俱蘆洲江水灌成,又流去江水的大湖。自然不是一座湖就有萬裏,說的是那一片地方。

    禦劍前行,不過幾天便到了這聚寶湖。

    湖中心那處寶地,便是買賣之處。不過這湖心小城,最中心位置有一座淫詞,乃是一位生前能被周圍十幾個山頭皆當做高人的散修的廟宇,最早是十幾座山頭兒共同修建,不過是想紀念那人罷了,哪承想年複一年,還真給那散修殘魂修成金身,幾乎是天成,成了這聚寶湖水神。

    隻不過這位散修,即便死了,又稀裏糊塗成了大湖水神,也跟從前一樣,就做些和事佬的事兒,向來不主動摻合哪座山頭兒與哪座山頭兒的事兒。

    隻不過,這水神也不曉得咋回事,已經有百年時間未曾現身了。

    倆人落到那湖中心的小城,劉清直去那做水神廟,上了一柱香。

    到一處地方,拜碼頭這事兒,少不了的。

    商鋪出租,租金極貴,一天就是一枚布幣,十幾座山頭兒,分別有鋪子在此,隻不過那些個勢力小一些的,租金就要便宜些,當然了,位置也要偏許多。

    劉清尋了個犄角旮旯,一間不大的鋪子,十天租金是一枚布幣。

    事實上劉清還沒有想好要賣什麽。

    姬秊在一旁說道“我倒是有個煉丹爐,主公可以煉丹,我幫著繪製符籙,應該回本極快。隻不過,好符紙我不多,也就幾百張。”

    拿出來了一張給劉清,後者眼疾手快,連忙塞到乾坤玉中,忍不住瞪向這個敗家玩意兒。

    若是品秩最高的符紙也要分個甲乙丙丁,方才姬秊掏出來的符籙,無疑是那甲等。

    忙活大半個月,終於出了幾爐丹藥,姬秊則按照劉清教授的法子,繪製了百餘張符籙,其中神行符就占了半數。

    開門這天,一早晨都沒人瞄一眼,沒法子,犄角旮旯,想瞄也瞄不到。

    結果還真有個喜歡逛的,走來這處,瞧了瞧白玉淨瓶裏頭裝的逐淤丹。

    劉清一臉笑意,上前問道“我這逐淤丹,內傷良藥,特別是煉氣士內府受創,作用極好。”

    那個閑逛的中年人,隻是笑了笑,抬頭看向劉清,詢問道“與公子說一番佛理?”

    姬秊皺起眉頭,剛要上前,中年人擺擺手,輕聲道“不用著急,我並無惡意。”

    劉清便問道“怎麽個講理法子?”

    中年人撚起一張符籙,瞧了瞧,笑問道“劉公子是想做那擺渡人,借人往返?可劉公子有無想過,你渡他人,你為舟子,何人渡你?”

    劉清皺起眉頭,片刻後氣笑道“我師傅師姐你們惹不起,就來挑軟柿子捏?”

    然後就怒氣衝衝說出來一句與張木流在靈山說過的一模一樣的話。

    “不是說眾生平等,怎麽到我這兒就不行了?”

    中年人便不再掩飾,現出真身,是一位身穿布袍的中年僧人。

    中年人笑道“還請劉公子答複,你渡世人,何人渡你?該不是要答貧僧,江河渡你吧?那貧僧幫著劉公子答了,再問,何人渡江河?”

    劉清氣笑道“是不是哪怕我答出來何人渡江河,大師也會再問,何人渡那人?”

    和尚點點頭,再次問道“何人渡你?”

    劉清摘下酒葫蘆灌了一口酒,淡然答複。

    “先渡世人,爾後,我自渡。”

    此刻劉清眼裏,眼前和尚,如那夏日涼風,要以涼意渡世間萬物,偏偏不渡夏日。

    劉清是那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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