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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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一年二月五日,除夕,中午。

    城寨內外張燈結彩,空氣中彌漫著各種美食的香味,小孩子們成群結隊的走街串巷的蹦跳著打打鬧鬧,不時的順著香味走到一家店鋪在老板的笑罵中偷偷摸摸的拿一些東西吃。

    原本的這個時候,城寨應該是罪惡的溫柔鄉,黑幫惡棍,賣的,抽的肮髒不堪。如今城寨是王言當家,自然不可能有那些爛糟的東西。

    當然出來賣是禁止不了的,因為城寨中人,是港島除了洋鬼子最有錢的群體。人家自己願意,公平交易,王言也不可能管的那麽寬。

    至於城寨內部團結的事情,太長時間王言不敢保證,但三代之內絕對沒問題。至於三代之後,他差不多也該沒了。

    今天為了慶祝城寨的大發展,也別管南北習俗的問題了,索性城寨中的上萬人來了一場流水席。其他後來的,王言也沒有搞對立,促進雙方融合嘛,來了就是城寨人,熱鬧就完了。

    “四五年,我們過海來到這裏,第一次我們…………”大喇叭裏傳出了周光耀說話的聲音,各處的人們靜靜的聽著這五年來的發展變化。

    接著王言又說了兩句,勉勵了一下後,流水席正式開始。

    王言帶著宮二和宮保森、馬三、葉問、張永成、周清泉等一眾人坐在一起。至於孩子,跟本就坐不住,早就不知道野哪去了,反正他們餓不著,也沒有人敢過來城寨綁架孩子。別看裏邊熱熱鬧鬧的,為了應對突發事件,外麵可是不知道多少人在巡邏。

    喝了一口小酒,宮保森笑眯眯的說道“現在這日子是越過越好啊……”

    一邊的馬三給宮保森倒上酒“師傅說的對,當時在奧門那幾年,可是想都不敢想。”說完話,提了一杯酒“王言,我敬你一杯,你小子是真能啊。”

    馬三說完,仰頭飲盡杯中酒。

    王言笑嗬嗬的陪了一杯道“馬師兄還是客氣,這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結果,我自己又能做成多大的事。”

    轉頭對著周清泉說道“泉哥,下來這幾個月還可以吧?看你都有點兒胖了。”

    周清泉不好意思的笑道“還好,就是突然閑下來有點兒不習慣。”

    葉問笑道“臉都圓了啊,泉哥,沒事找我練練武啊。”

    眾人哈哈的笑著周清泉,確實是胖不少。

    周清泉突然的閑下來,一時無所適從,不太適應。也是覺得自己老了,有點兒放縱的意思,整天的帶著孩子吃吃喝喝的。

    “你看看宮師,隱退江湖這麽多年了,過的可比誰都舒服。”給宮二夾了一筷子菜,王言道“退下來又不是不讓你做事,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享受生活可不能整天的吃吃喝喝的,身體要緊。”

    周清泉點了點頭,敬了宮保森一杯,他確實是聽挺佩服這老爺子的。

    熱鬧有時盡,流水席一直吃到了晚上八點多,才算是完事兒。收拾完狼藉的現場,人們說說笑笑的散去回家守歲迎新年。

    王言家中,三個小的髒兮兮的靠著牆站成一排,宮二氣呼呼的在那罵他們。

    宮繼低頭不說話,衣服髒了那也是王芷蘭帶著弄的,他也不能說什麽。最小的王興在那嬉皮笑臉的看著宮二傻樂。

    王芷蘭偷偷的對著一邊看書的王言擠眉弄眼的,希望她爹能解救他們。

    王言給了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在王芷蘭絕望的注視下,悄悄的走到了書房中。他可不想多留,宮二現在是越來越絮叨了,容易引火燒身。

    良久,宮二沒好氣的走了進來“都是你和我爹慣的,看看這三個都成什麽樣了?芷蘭就算了,阿繼小時候那麽懂事兒,現在也學的不著調了。”

    “好了,好了,消消氣。”王言起身扶著宮二坐下,捏著她的肩膀說道“男孩子嗎,跳脫點兒好,省的一天天的跟個悶葫蘆似的。”

    “我知道,可是以後他是………”

    “接班嗎,我知道的,阿繼才十歲,時間還早呢。再說他現在的身手你知道的,不弱了,別把孩子逼的太緊。”打斷了宮二的話頭,注意到門外偷聽的動靜,王言朗聲說道“實在不行,你就收拾收拾芷蘭,阿繼都是她帶的。誰說女子不如男,讓她向你這個做母親的學習一下嘛。”

    話音落下,就聽到外麵被捂嘴的“嗚嗚”聲,以及遠去的腳步聲。

    宮二聽到動靜,搖頭笑了一下“芷蘭非跟你拚命不可。不過你說的確實有道理,是得好好的管管她了,都這麽大了,整天瘋瘋癲癲的像什麽樣子。”

    看了看時間,王言說道“對,確實不像樣子。咱們不說他們了,明天初一,你的戲園子不是還得唱大戲呢嘛,早點兒休息吧。”

    宮二點了點頭,出去看了看三個孩子,回來…………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宮二時年三十四………

    王言的生活還是那麽平靜,除了大事,其他的事情不需要他說話。空閑下來跟孩子鬧一鬧,同宮保森、葉問等人喝茶聊天,練武、練字、學醫。

    經過多年的安定發展,城寨中的人越來越多,難免的有些擁擠起來。周光耀按照王言的指示開始了大開發,沿著城寨一圈一圈的往外蓋樓,各種的配套設施全部齊全。漸漸的城寨中的人都搬了出去,他們更喜歡住在幹淨明亮的大房子中。

    隨著城寨中的人越來越少,城寨也開始了大肆的改建,以作為城寨的權利中心。在互相留下體麵,加固保留了外麵的牆體後,裏麵裝飾的古樸、典雅、大氣、堂皇,完全和外麵斑駁的圍牆不搭邊。

    因為城寨中的人都搬出去的原因,為方便管理,由當初剛來時的那些人成立了‘城寨管理委員會’,而這個委員會就在城寨內部。還有中華武士會的辦公地點,以及一眾的城寨高層,全部都在城寨中。

    對於他的任務‘振武’,一方麵大肆的在港島推廣,一方麵派人在其他國家中,注冊成立了相關公司,叫作‘格鬥’,把這套規則推廣出去,慢慢的培養拳手,城寨外的擂台為至高。經過多年發展,城寨的擂台,也是越來越大,東南亞、歐美那邊不少的頂尖拳手過來比鬥。

    比鬥互有死傷,總的來說,外來的拳手勝率要低一些。至於最能打的,始終是中華武士會的選手。這是必須的,自己家門口的擂台,讓人家打死,那可真說不過去。

    時間到了五四年,這天,武街中的詠春武館。王言在和葉問以及抱著小孫女的周清泉喝茶。

    葉問道“阿言,我最近新收了一個弟子,悟性頗高阿,你看看怎麽樣?”

    “那就看看,左右無事。”王言無所謂的說道。

    點了點頭,葉問招呼一旁的弟子說道“去把振藩叫來。”

    王言聽著名字,怎麽就覺得特別耳熟呢,皺眉苦思冥想。

    直到一個少年恭敬的走到麵前,王言看著他稚嫩的臉與記憶中的影子慢慢融合,這才想起來,李小龍原名就是李振藩。

    武街近百家武館,這他都能拜到葉問頭上,這也是命吧。

    “來,振藩,見過……你叫王先生吧。”葉問想了想,對李振藩說道。

    李振藩恭敬的行禮說道“見過王先生。”他來了有一段時間了,對於王言當然是知道的,一些傳的亂七八糟的八卦也聽了不少,知道這是狠人。

    “嗯,起來吧。你師傅說你是個好材料,今年多大了?”王言叫起了李振藩說道。

    李振藩起身謝道“謝先生,今年十四。”

    “正好我兒子也十四,練練吧那就。”王言對著一邊的手下說道“去把阿繼找來。”

    讓李振藩活動活動,王言繼續和葉問、周清泉說著話。

    不大一會兒,宮繼領著兩個跟屁蟲還有一群半大孩子跑了進來。

    “言叔好,問叔好,泉叔好。”“爹,問叔,泉叔。”王芷蘭直接撲到了王言身上,沒搶過的王興在後邊拖後腿。

    一群孩子進來禮貌的叫人,隨後乖乖的站在原地。

    葉問、周清泉點了點頭,王言說道“行了,你倆老實點兒。”拉開兩個小的,又指著李振藩對其他孩子說道“都散開,讓阿繼和他練練。”

    很快的,孩子們四散開來,空出了中間的場地。

    城寨的武風相當濃,畢竟過來的都是練武的家屬,他們隻要到了年齡家中長輩就會傳授武藝。甚至武街這裏對城寨的孩子都是不收費、不設防的,隨便學,愛練什麽練什麽。

    這也是王言對跟隨他一路屍山血海、遠離故鄉的人們的一種補償。他對這些人也算是夠意思了,各種的福利待遇多了去了。

    宮繼、李振藩兩人見禮之後,拉開了架勢。周清泉懷裏的小丫頭瞪著大眼睛呆呆的看著,啊啊的伸手想要抓兩人。

    兩人對峙著,在等待時機尋找破綻。突然,宮繼蹬腳前踏,進身一記崩拳打過去。李振藩問手順勢隔開,右手成掌,直取麵門。宮繼順勢貓腰繞到李振藩背後,一掌朝著李振藩的腰子打去。李振藩不慌不忙擰身拂手,帶過襲來的手掌,起腳斜踹小腿迎麵骨,被躲過後,順勢紮馬,標指封喉。宮繼揮手掄開襲來的手臂,同時直拳擊去,這時李振藩的拳頭也跟著襲了過來。兩人雙雙命中對方胸口,齊齊倒退兩步,……

    看兩人打了一會,王言也看出來了,綜合實力的話宮繼要強一些,畢竟從小的就練,各種的名貴藥才打熬筋骨,李振藩就差在這一點,沒有宮繼能抗。單說招式的話,兩人沒差太多,半斤八兩。

    “好了,停手吧。”王言出聲打斷,對著大口喘氣的兩人說道“都是好孩子,以後沒事兒多練練,散了吧。”

    一群孩子有禮貌的跟三個長輩告別,宮繼拉著王芷蘭,王芷蘭拖著王興,帶著李振藩,大家說說笑笑的走了出去。

    看孩子們走了,葉問美滋滋的喝了口茶道“怎麽樣,不錯吧?”

    周清泉隨手在桌子上拿起一個糕點塞到小孫女手裏“我這半吊子都看出來了,能和宮繼對上不落下風,肯定不差阿。”跟著一群武夫整天的呆在一起,他能不清楚宮繼怎麽回事兒嘛,更何況他的幾個適齡的兒孫也是下了大力培養的。

    “確實可以,以後重點培養培養,你把他報上去吧。”王言肯定了一下說道。他知道葉問什麽意思,就是要把那些秘方什麽的都給李振藩用上,趁著年齡小好提高一下。

    葉問自己也有,但到底是沒有經過二十多年鑽研的好。畢竟那些人中西結合,也都不是庸手,雖然減配做的很難,但是結合那麽多藥方,提高效果這種事情早就達到了,當然,也更貴了。

    這也是中華武士會為了補充新鮮血液,不斷傳承,不斷誌的一項製度。各門各派各武館,隻要有合適的好苗子,甄別之後,推上來就會得到大力培養。這種培養不止限於技擊格鬥,更重要的是思想品德的培養。如今也實行了幾年了,短期看不出來什麽東西,怎麽說也得個一代人的時間去驗證。

    這事說過,三人繼續喝茶亂七八糟的說著話。

    五五年,越戰爆發,華蘇聯手挑好幾個,贏了。王言照例的各種物資往過運,同時派人悄悄的去其他幾個因為外部因素而國內不穩的南洋國家。早年撤退的時候,他就往那邊運了不少人過去,經過多年的發展,在當地也是有了一定的勢力,這次就是大肆的擴張,不論是黑還是白。

    搞了好幾個世界的科技了,就這把時間最早,王言當然不能放棄。早在四七年,他們剛穩定的時候,就讓周清泉著手操作了。而周光耀接手後,也是不斷的在悄悄的綁人,挖人,投資,他就不信幹不過他們。

    五八年除夕夜,宮保森拉著王言、宮二的手緊緊的不放“我這輩子值了,你們不要悲傷,也到時候了,這路就交給你們了,要走下去啊。”話落,溘然長逝。

    一代宗師宮保森於城寨內無疾而終,享年八十八歲。其實宮保森已經多活了十多年了,加上各種的養生調理,若是年輕的時候爭勇鬥狠不是那麽凶的話,他會活到百歲。當然,若是沒有那些,也沒有今天的宮保森。

    宮二悲痛欲絕,在床前跪著不斷的喃喃著“早上還好好的啊”。

    王言帶著三個孩子無聲的安慰著,這些年見多了生離死別,再說宮保森八十八是長壽了,宮二可以想明白的。

    馬三眼睛通紅的帶著孩子,孫子,在床前跪了一宿。

    老薑在一邊沮喪的摸著猴的腦袋,絮絮叨叨的也不知在說些什麽。

    停靈三日,王言聯係了一下國內的朋友,帶著宮二、孩子們、馬三等人回到了國內。因為宮保森走的時候說過,要埋在宮二她娘的旁邊。

    王言貼心的陪著宮二好久,才差不多適應過來。隻是自那以後,她再也沒唱過戲。

    六五年,在獲得過恰恰舞冠軍的李振藩的建議下,結合幾位音樂大師的幫助,創出了第三套有音樂的武操。港島華人中小學,必練。教育這塊陣地,過了這麽多年,終是被王言抓了過來。

    而他早年也參與過電影的拍攝,對這個東西非常感興趣,已經在中華武士會有了一定地位的他,還是如同命運中的那樣,走上了拍電影的路。隻是這把可就順利多了,

    直接的城寨出資,扶持被洗明白的洋鬼子,在歐美國家收購影視公司,布局院線。各種的劇本就按照城寨中的老前輩的經曆來,或是聽他們說的傳聞。在那個動蕩的年代,整理出來一個就是不可多得的好故事。

    同年,宮繼娶了葉問的女兒。王芷蘭嫁給了馬三的小兒子。王興和周清泉的次女定親。

    漸漸的,王言葉問等老一輩的退了下來,開始頤養天年,由下一代掌權。

    城寨與港府麵上一直相安無事,但私底下的較量從來沒有停過。

    經過多年的發展,九龍成了港島的精粹。這裏繁華、幹淨、安全,沒有亂七八糟的人敢在這裏鬧事。城寨的展業也橫跨眾多領域,成了巨無霸企業,掌控著整個港島的經濟發展。

    而城寨中走出來的孩子,也漸漸的開始滲透港府,雖然不可能成為高層,但是基層夠多,一樣可以左右問題。

    被王言力捧的李釗更是警隊中的華人領袖,洋鬼子不夠級別也得看他臉色。

    而‘格鬥擂台’也是名揚世界,深入人心。不管你認不認,參與不參與,它都是這個領域的至高。畢竟拿拳頭來回的打來打去,與不限製時間,不限製級別,動輒非死即傷的的對抗比起來真的是差太多。若是其他人想要自己組一個同樣的擂台,沒有華人參與,根本沒人看,能賠死他。

    七零年,周清泉逝世,享年八十歲。

    八三年,葉問無疾而終,享年九十歲。這輩子沒有那麽多的磨難,一生衣食無憂,葉問多活了十一年,教了更多的弟子,發現了更多的好苗子。

    同年,第四套‘強身武操’成為國內全國中小學生的課間操。無數的武館,在國內的大江南北成立。

    九七年,港島回歸,第一任警務處長是李釗的兒子。王言受邀觀禮,再之後的會議中,王言和領導說了很久的話。而城寨不可避免的被拆分,沒有別的原因,太大了。

    也是這一年,八十一歲的宮二說她想家了,王言帶著宮二回到了奉天生活。

    自打宮保森離世後,王言就一直陪在宮二身邊,和她一起的照顧孩子,照顧孫子。漸漸的孫子們也大了,他們兩人就不管孩子了。每天的相伴著,慢悠悠的走在港島的大街上,看這從前無法想象的繁華。

    自打到了奉天,宮二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王言心中難過,但強笑著不被發現,盡可能的哄著宮二。每天的帶著宮二在奉天的街道中來來往往,聽宮二講她小時候的故事。

    零零年,在一個大雪滿天的冬日裏,伴著院中料峭的梅花,宮二走了,享年八十四歲。走的時候拉著王言,用盡最後的力氣沙啞著說著“我愛你。”這是宮二憋了一輩子的話,從來沒有說出口過。

    那天,王言淚流滿麵,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宮二是他陪伴了一生的女人,他嗬護了一生的女人。就這麽走了,就這麽走了。

    孩子們哭泣著操辦了後事,入葬的那天,一樣的大雪漫天。

    宮二被葬在宮保森與她母親的旁邊,就像小時候那樣,她在一邊玩鬧,爹娘在一邊笑著她。

    自那以後,王言每天都會蹣跚著到她的墳前嘮叨兩句,陪她說說話。

    王言早就沒有朋友了,當年的那些手下兄弟,那些聊得來的同道,早就沒了。

    他已經老了,已經沒有力氣了。早年受過的傷總是隱隱作痛,夜裏總是在夢中驚醒,然後就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在宮二的墳前,王言說的最多的話就是“我什麽時候死呢?”

    孩子們一切都很好,已經不再需要他去指導了。中華武術早就是世界第一,城寨外的擂台,鋪滿了質疑者的屍骨與鮮血。而華國的武風之濃,那是真的人人都會功夫。因為體製的問題,本來犯罪率就低,這把全民習武,過了一代人的時間,已經很少有人沒事兒出來挨揍了。

    關於中華武術的電影,隻要質量夠用,基本都是小賺,是票房的保證。

    王言的皮膚早就滿是老年斑了,頭發稀疏的可以數過來了,眼睛也花了,耳朵也不中用了,走一陣之後總要緩上兩分鍾。

    終於,零三年冬,在大雪紛飛中,王言收到了係統久違的消息,提示他十二小時後回歸。

    沒用人扶,王言顫顫巍巍的走到了宮二墓前。趕走了照顧的人後,絮絮叨叨的跟宮二念叨了起來,細數他這一生的點點滴滴,就這樣說了好久,好久……

    不知什麽時候,一陣耀眼的藍光閃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