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78:伸進墳墓裏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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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蘇亞的戰旌0578:伸進墳墓裏的手
猩紅的迷霧正在迅速消散,可怕的黑影正在活動粗壯的脖頸。
蒙沒有絲毫猶豫便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無法阻止怪物降臨,所能做的,就隻有讓更多人活下來。
殷紅消退,黑影裏落下兩座小山般的肢體,厚實的角質層浮動著殷紅,黢黑的表麵像是冷卻後不斷“呼吸”的岩漿。
桑頓卡亞騎兵隊整批後撤。
弓弩手和遠程魔法師不斷傾瀉火力,為他們爭取時間。
硝煙彌漫的苔原瞬間被一層在空中移動的影子所覆蓋,雨點般的攻擊披覆在城邦聯軍的陣型中間。
無數士兵倒下,術盾在幾個呼吸後才支撐起來。
即便城邦聯軍傷亡不斷,也沒有延緩太久。
這群穿戴角盔的牲口意誌恐怖,竟然頂著漫天攻擊,死死咬住了騎兵的尾巴,似乎身後的黑理鐵騎成為了他們的信念。
軍事城邦的素養和戰鬥力此時體現了出來。
強烈的危機感彌漫上眾人的心頭,騎兵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才從屍山血海中撤退,可就算隊伍收攏,也沒有絲毫安全感。
蒙騎著洳狼,暴發出強大的戰鬥力英勇斷後,他的注意力始終落在巨獸身上。
怪物的頭顱如同聳立在峽穀中的巨門,已經看不出任何底淵巨獸的器官。
一道殷紅的裂痕出現、延長,黑森森的獠牙上下分離,變成一張深淵巨口。
可怕的溫度扭曲了空氣,朦朧的硝煙裏有四根尖塔般的犄角對準了逃亡的桑頓卡亞軍隊。
爐膛升溫,蓄勢待發,一股洪流自大地升起。
蒙揮舞著羽刃在嘶吼些什麽,光幕和術盾在寒風淩冽的山頭凝聚出雛形,所有人都在不要命地奔跑……
騎手們感覺餘光的景象突然暗澹。
緊接著一道衝天的洪流自身旁呼嘯而過,高溫岩漿裹挾著漆黑的岩石,仿佛是一道鋼鐵的風暴在攪動天空。
轟隆隆——
巨響緊隨其後。
咆孝時間很短,可耳鳴和混亂持續了很久,塵埃落地以後,勝負的天平已經完全傾倒。
十來頭霏狼葬身於岩漿,焦臭和血腥被高溫蒸發,僅僅片刻的功夫,就損失了近百名士兵。
底淵巨獸開始行動,巨大的陰影跨過了盾牌城牆。
它嘴角滴落著熾熱的岩漿,混雜其中的漆黑岩層仿佛來自另一個空間,片刻後便會溶解消散。
黑理鐵騎開始前進,城邦軍團在短暫的休整後殺上了山坡。
桑頓卡亞軍隊支撐起來的術盾被巨獸的咆孝噴得七零八落,煙塵和沙土籠罩在眾人的脊背上,霏狼和近衛率先爬出來。
蒙清楚地意識到:
南森在圍剿的時候根本沒有發揮黑理鐵騎的實力,城邦聯軍和桑頓卡亞部隊在他眼裏,不過是玩具,甚至提不起精神。
蒙沒有後悔的時間,隻能咬牙組織撤退。
他們身下的斜切麵被轟出一個缺口,巨獸還在移動,腳步緩慢,每一次大地的震動,都是無比清晰的死亡鍾聲。
損失不算太慘重,震撼人心的咆孝打破了平衡。
雙方實力懸殊,也沒有戰鬥下去的意義。
蒙率領著殘餘部隊向蒼涼崎區的雪地逃竄,陣線被拖拽得相當狹長,綴在後麵的人馬被逼上來的城邦聯軍突破。
他咬著牙,狠心撤離,在全軍覆沒和拋棄同伴之間選擇後者。
火焰在胸膛裏熊熊燃燒,各種情緒在折磨著他的神經——原來以大局為重是如此殘忍的一件事。
蒙甚至沒有時間再去猶豫。
斯諾的肩膀被一支倒刺鋼弩洞穿,血液止不住,其他副官也都掛了彩,霏狼們勉強站起來,幸存者能撈多少人就撈多少,最後也隻能含恨離開了雪坡。
巴特利被碎石砸斷了肋骨,手被韁繩纏繞,趴俯在骨翼獸的背上嘔血不斷,迷迷湖湖中隨大部隊撤出了交戰區。
他們沿著山路往西北逃了十幾裏。
……
貝迪在混亂中被掀飛,說不準是被城邦聯軍的野獸撞倒,還是腳底的泥土滑坡導致失衡。
總之在咆孝來襲的幾個呼吸裏,雪坡已經被岩漿融化。
貝迪所在的步兵陣列被餘波衝散。
他們周圍殘破的斜坡漫上了一片黑色的潮水,極短的時間內就占據了山頭。
城邦聯軍憑借著數量和巨獸的威脅碾壓過來。
一群群穿戴角盔的士兵開始圍殺幸存者,一麵棕色的旌旗插在屍體旁邊。
貝迪滾出去老遠,直到積雪和雜物將其掩埋,疲憊和重物壓迫導致他無法動彈,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南疆人占領了自己原本的陣線。
先是憤怒,然後是恐懼。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身陷敵後,經驗豐富的帝團是絕對不會遺忘“清掃”戰場的。
死亡隻是時間問題。
貝迪蜷縮起身體,卻感覺到有東西在迫近,恐怖的轟鳴仿佛是有東西在溶洞裏回響。
先是可怕的震動……
然後四根尖塔般雄偉的犄角突出雪坡的斜麵,沉重巨大的肢體攀登上來,所到之處盡是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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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迪甚至感覺到後背的積雪在融化。
殘破的大地再也禁不住折騰,更多凍土鬆解,巨石混雜著無數的屍體形成了小規模的雪崩。
巨獸在混亂裏依舊不改自己的步伐。
貝迪卻被黑暗掩埋在了更深的地方,身體多處骨頭在剛才的遭遇裏折斷,劇痛從各處逼上胸腔,讓他無法呼吸。
空隙是有的,中間似乎有支撐的區域,否則單憑撞擊就能讓他瞬間死亡。
寒風和光芒從裂隙裏送來。
貝迪睜開腫脹的眼睛,能夠看見城邦聯軍和黑理鐵騎的腳依次從陣線上走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世界變得安靜了許多。
重物似乎壓迫在一架損毀的戰車上。
貝迪的雙眼還能睜開,身體卻再也無法掙紮著從一片黑暗裏爬出去。
他的氣息漸漸微弱,無數人的血液開始填滿縫隙,光芒變得很微弱,失血和活埋模湖了時間,外麵可能已經是黃昏了。
貝迪身旁的重量發生偏移,沉重的戰車被壓垮,僵硬的屍體在泥石流中滾動,而自己也麻木地隨著這片土地進行最後一次坍塌。
黑暗從四麵八方堆疊過來。
屍體,活埋。
貝迪看見了舊神的預言。
他生機慘然的軀殼裏流出最後的淚水,任由死亡將其擺布成想要的模樣。
雪崩接近尾聲。
他最後一次禱告,在心底,表達了對那個家園的渴望。
……
沉重感變得清晰,裂縫消失,空氣被重物積壓出去。
突然……
一隻穿戴著皮製護具的手伸進了泥土裏,勢如破竹,目標明確,在一片屍骸中精確地拽住了貝迪!
向上。
泥汙和死亡從肩膀滑落。
貝迪重新沐浴在了帕洛圖斯比金色的夕陽下。
他艱難地睜開眼,模湖的視線飄了很久才聚焦,入眼所見,竟是個南疆麵孔的年輕人。
隨之變得清晰的,還有低沉嚴肅的問話聲。
“你,從哪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