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絨位麵。

    這是一片白雪皚皚的世界，地如其名，天空中常年飄落著雪花，將大地變成一片銀白色。

    然而有趣的是，雪花並不會積於地麵讓大地蒼茫的是光，而非物。

    雪花落下，消融，卻留下了潔白。

    那是一種你無法理解的白，沒有任何憑依，卻奇跡的存在著。

    君臨的腳落於潔白地麵，便那白上留下一片淡淡的痕跡，隨後又悄然消逝。

    可盡管它消逝了，君臨卻依然能感覺到它曾經存在的痕跡。

    當這一步踏下時，那痕跡便永遠存在。

    “時光法則……我真該宰了埃爾伯特那老頭的。”君臨低笑起來。

    埃爾伯特是時光主神，他對這方麵應該有很深層的理解。

    對於君臨來說，放過他的確是個巨大的損失。

    所以他現在來要債了。

    這刻望著四方，雪絨位麵一片白光皚皚。

    不遠處，一個女人踏波而至。

    那真的是波。

    她赤著足，光潔的腳落於空氣上，便泛起一片片的漣漪。

    隻是三兩步之間，便已來到君臨身邊：“你好，偉大的終選者。”

    君臨看看對方，這是一個皮膚微棕色的女子，身形高挑，留著一頭雪白的長發。

    他有些疑惑：“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但我敢肯定，我從沒見過你！”

    對方微笑：“很矛盾。”

    君臨唔了一聲：“我從沒見過你……但我一定見過你……你是幻想生物，但不僅僅是幻想生物。”

    女子回答：“我本來想自我介紹的，但現在看來，你很有興趣玩一個猜謎遊戲。”

    她沒有再說話，隻是靜靜站在那兒，等著君臨的判斷。

    君臨卻沒有說什麽，腳下領域之輝已然散開，卻是開始解析起這個位麵了。

    “這沒有必要，終選者閣下。”女子回答。

    她沒有用行動阻止，隻是用語言勸君臨放棄。

    君臨出奇的好說話，領域一放即收：“為什麽沒必要？”

    “有時候知道的太多，就更不容易找到正確的方向。”

    君臨低頭思考著：“我猜這是諾莉婭的感悟……這些年，她總是在看。不停的看，看的越多，卻越迷惘。有些答案，未必要從無盡的知識中尋找，一些簡單的思路，或許更能跳出瓶頸。”

    “是的。”女子回答：“真相隱藏在萬千線索中，要一一理清並不是正確的做法，追尋您的直覺，才是最有意義的。”

    聽到這話，君臨笑了：“敏銳直覺啊。”

    他唏噓一聲，閉目感受著。

    片刻，他說：“原來是你。先知閣下。”

    隨著君臨的說話，眼前的女子形象變化，從棕皮膚金發麗人，已化成一個黑皮膚的老太婆。

    正是黑客帝國中的先知！

    黑客帝國中的先知有兩位扮演者，都是黑人老太，眼前出現的正是第二個。

    正如君臨說過的：他見過。

    他見過先知，但沒見過先知金發碧眼的模樣，因為那是原本電影中不存在的形象。

    但有趣的是，那並不是她的偽裝形象。

    確切的說，現在這黑皮膚老太婆才是偽裝形象！

    但她又的確就是先知！

    先知的本來形態竟然是棕皮膚年輕女性，黑人形態才是偽裝形態這和曾經的幻想理論完全悖逆了！

    君臨想了想，道：“我不記得黑客帝國有這樣的隱藏設定。”

    先知已換回原本的樣子：“的確沒有。”

    君臨想到了什麽：“你是那個小女孩，你長大了，繼承了先知的身份？”

    在黑客帝國第三部裏，有個印度小女孩，一直跟隨著先知。

    君臨明白了，她是那個小女孩。

    先知卻微微搖頭：“您還在習慣用過去的思維看待問題，事情並非總是如此。”

    “哦，也對。畢竟你們在理論上都是程序。”君臨笑笑。

    程序！

    他們都是程序！

    卻以真人的形態出現在這裏。

    這一點和當初鋼之位麵時，君臨的判斷完全相反。

    當年君臨說過，貝瑟芬妮作為程序幻想人物出現在次元，所以現實對她來說就是虛擬世界，虛幻黑獄才是她的真實世界。

    但現在情況變了。

    他曾經的說法被顛覆了！

    先知出現了！

    君臨能清楚感受到，她是真實的存在。

    她既是黑皮膚老太婆先知，也是成長後的小女孩先知，並真實存在。

    一切都和他曾經的判斷截然不同。

    但有趣的是，君臨同時還能感受到：他過去的判斷並沒有錯！

    又是一個巨大的矛盾。

    先知還在微笑著看他，君臨則在思索著。

    他喃喃道：“遠古的時候，人們相信地心說，認為大地就是宇宙的中心；後來發明了日心說，認為太陽就是宇宙的中心；再後來，人們發現原來太陽也不是，宇宙無邊無際……所有的真相都是暫時的，隻是因為你沒有發現更高層麵的東西。”

    先知沒有說話。

    君臨自語：“但這種情況顯然不適用於這裏。尼古拉是次元主宰，對他來說，這個次元沒有需要候補的真相。”

    先知回答：“也未必。”

    君臨點點頭：“幻想融入現實，次元在變化，萬物在重新平衡。曾經的真理，也不再是真理……何況還有我的影響。”

    先知向旁邊讓出一步：“您已經推想的太多了，不如直接去看看。他們在等您。”

    君臨沒有再說什麽，漫步向前走去。

    蒼茫大地，白光皚皚。

    他一步步行進著，速度前所未有的慢。

    便如一個普通老人在艱難行走。

    但隻有君臨自己知道，他其實已經極盡了所有的速度。

    但無論他如何加速，如何利用時空之間的穿梭，在這片土地上，他看起來都隻能步履闌珊的行進著。

    因為整個雪絨位麵，都已被濃鬱的時空法則影響著。

    這裏雖然是一個位麵，卻有兩個世界。

    一個是屬於普通人的，一個是屬於諾莉婭的。

    但它們並未分開，而是重疊在一起，如兩個空間的重疊。

    目光穿透虛空，君臨甚至能看到另一個空間裏，無數人流在穿梭，人們在歡聲笑語。

    有汽車從他的眼前駛過，穿過他的身體，呼嘯而去。

    仿佛君臨隻是一個虛影。

    忽然君臨看到了什麽。

    不遠處的空地上，幾個年輕男女正在談笑風聲，其中一名女子，格外的令人熟悉。

    貝瑟芬妮！

    貝瑟芬妮正在一片小湖邊與朋友說著話，喝著啤酒。

    忽然她好像感覺到了什麽，向著不遠處的林地空處看去，心中泛起莫名的熟悉感。

    “嘿，貝妮，你在看什麽？”身邊的朋友叫道。

    她恍了恍神，回過神來，搖搖頭：“沒看什麽，就是……”

    她呆滯著，莫名間……

    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