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小公雞,  謝裴以為小狐狸會高興些，卻發現小狐狸反而變得沉悶起來。
    雖然小狐狸仍舊喜歡粘著謝裴，卻不似往常活潑了。
    一天大部分時間都安分的窩在謝裴懷裏,  不像以前那樣，動不動便要找機會和謝裴親近。看起來乖了很多，卻也奇怪了很多。
    謝裴覺察出小狐狸狀態不對,  卻也不知他在想什麽。
    “絨絨在的時候，你不高興,  總私下吼他，我以為你不喜歡他。怎麽他不在了,  你還是不高興？”
    謝裴一邊給小狐狸梳著毛,  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
    小狐狸抬起下巴,  比琉璃還要漂亮的眼一眨不眨的望著謝裴。
    不知怎的,  謝裴竟從小狐狸的眼神裏讀出一兩絲憂傷和恐慌來。
    謝裴懷疑自己看錯了，再欲分辨，小狐狸卻已經低下了頭,  再次變成一團毛茸茸的玩偶。
    除了尾巴尖偶爾會晃一下,  幾乎一動不動。
    謝裴不由的歎了一口氣：“所以才要早點變成人啊,  否則我根本讀不懂你的心思。”
    那天之後，謝裴休息的時間明顯減少了，而狩獵對象也明顯增多了。
    一開始，謝裴殺人是為了讓小狐狸快快長大,  等到後來,  就不止是為了小狐狸了。
    以往,  謝裴殺人前總會計較得失。有些人,  謝裴明知他是惡人,  卻會因為顧忌對方的背景而放過對方。
    最近謝裴殺人時,  卻不會在意那麽多了，因為他突然變得煩躁起來。
    起因是路人的一句話。
    “客官生的可真俊！如此龍章鳳姿，想必高堂也一定生的極好罷！”
    這是謝裴夜宿客棧時，客棧掌櫃隨口而出的一句奉承。
    謝裴聞言，下意識想起了自己的親人。
    這才發現，那些被他放在心底深處、無比尊重敬愛的父母兄長的麵容竟模糊了起來。
    那一刻，謝裴感到了無法言喻的恐慌和焦躁。
    那些一直被他刻意壓製，從不主動想起的問題突然間無比清晰起來。
    他到底還要在這個遊戲裏待多久？
    他有沒有可能在日複一日，看不到盡頭在何處的遊戲裏忘記自己的目的？
    他會不會迷失在這無比真實的遊戲裏，漸漸失去了回家的信念？
    ……
    時間是消磨感情的利器，等到他對家人的感情不如以前那般強烈時，他還會想要回去嗎？
    若當真到了那一刻，他這些年在遊戲裏的堅持是不是就成了一個笑話？
    太多的疑問，太多的茫然，讓謝裴的行事開始無所顧忌起來。
    唯一算得上欣慰的是，小狐狸總算沒有辜負謝裴，日漸成長起來。等他長到謝裴腰那麽高的時候，體型就不再變化了，開始生出更多的尾巴出來。
    發現小狐狸長出第二條尾巴時，是一個普通的早晨。
    正在會周公的謝裴被小狐狸的尾巴糊了一臉，不由的抓住小狐狸作亂的尾巴固定在身側。沒想到下一刻，就被另一條尾巴糊上了臉。
    手裏抓著的尾巴明顯不可能再糊到臉上，那臉上那條尾巴是哪裏來的？
    新長的？
    新長的！
    睡夢中的謝裴意識到發生了什麽，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果然發現小狐狸長出了新的尾巴。
    雖然才是第二條，距離九尾還有很大的差距，但也足以令謝裴高興好半天了。
    為此，謝裴特地親自下廚，給小狐狸做了一頓全雞宴。
    小狐狸埋頭苦吃時，謝裴就坐在一邊，百無聊賴的擼著他的尾巴，慢悠悠的歎道：“隻長一條尾巴就花了一年，還是我尋了上百個人心、搜刮了無數靈果的結果。九條尾巴的話，可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小狐狸聞言，從全雞宴裏抬起了頭，歪頭盯著謝裴半晌，忽然口出人言。
    “等我長到四尾，就可以和你入洞房了。”
    謝裴：“……”
    他覺得自己好像幻聽了，不由眨了眨眼睛。
    但下一刻，小狐狸又開口了。
    “你沒聽錯，等我長到四尾，我就可以變成大人和你入洞房了。”
    聽聲音，是很奶很可愛的娃娃音。
    謝裴很快從震驚中回神，抓住了小狐狸話裏的重點：“變成大人？四尾可以變成大人，那你現在應該也可以變成小孩吧？”
    他捏著小狐狸的耳朵，笑彎了眼：“快快化身，讓我瞧瞧你小時候是什麽樣子~”
    小狐狸轉頭，輕嗤一聲：“我才不要。你老把我當小孩，我才不要當小孩。”
    他說的義正言辭，可聲音太奶太可愛，實在無法叫謝裴嚴肅起來。
    最終，小狐狸還是挨不過謝裴的軟磨硬泡，變成了小孩模樣。
    頭頂兩個粉嫩嫩的白色耳朵，兩條漂亮蓬鬆的尾巴略有些僵硬的垂在身後。
    謝裴捏了捏小孩軟乎乎白嫩嫩的臉，越捏越上頭，越捏越舍不得鬆手。
    最後，小孩兒不堪謝裴騷擾，重新變成了小狐狸才叫謝裴罷手。
    小孩臉蛋手感極佳，謝裴覺得自己還沒有捏夠，為此不惜使出了殺手鐧。
    “再讓我捏一捏臉嘛~大不了我讓你親一口。”
    小狐狸兩眼放光，正要變人，謝裴忽然劇烈搖頭，改口道：“算了算了，還是等長大再說，不然我怕我會變成變態。”
    小狐狸：“……”
    他在原地跳腳，無能狂怒：“你這個人！你這個人！！你從前把我當寵物，現在把我當小孩，就是不把我當道侶！我告訴你，我不是寵物，更不是小孩，我是你的道侶！我是你的夫君！”
    謝裴左耳進右耳出，等小狐狸發泄完了，笑眯眯的捏住了小狐狸的後頸，輕而易舉的把他提了起來。
    “道侶？夫君？”
    謝裴點了點小狐狸的鼻子，不客氣的嘲笑道：“你那家夥甚至都沒我手指長，能幹什麽？”
    小狐狸聞言，呆愣片刻，而後四腳亂蹬，怒道：“會長長的！你不要小看我！”
    謝裴挑眉：“哦~”
    小狐狸：“……”
    更生氣了！
    小狐狸生氣的後果，就是一口咬住了謝裴的手腕，犬齒對準幼時咬出的傷痕，用力咬了進去。
    咬人時，小狐狸甚至刻意縮小了體型，就為了讓兩個犬齒完美的對上謝裴腕上的兩個小圓疤。
    那是他恢複意識後，翻閱千山萬水來到謝裴跟前，用盡渾身力氣留下的兩個傷口。
    “嘶！”
    謝裴痛呼一聲，輕輕探了探小狐狸的腦袋，“你怎麽淨挑著一個地方咬？”
    小狐狸卻沒有回答謝裴的問題。
    他咬了好一會兒才鬆開謝裴，輕輕舔掉他腕上的血跡。
    “你要叫我——”
    小狐狸抬頭，眼神嚴肅，一字一頓：“狐、仙、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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