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神與人(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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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交換信息的時候,  梅雨正潛伏進一處敵對組織的據點。

    營救人質的第一次行動已經宣告失敗,昨日確認綁架杭山芙的組織地點後,梅雨做足準備,  雷厲風行帶領衛兵進行圍剿。組織成功被他們搗毀,  包括首領在內的所有要員被抓,但唯獨不見杭山芙的身影,  聽組織首領吐露的消息,杭山芙是被木清河帶走了。

    聽到木清河的名字,梅雨就知道,這件事開始變得麻煩了。

    木清河屬於反神黨中的溫和派,  行蹤神秘,  沒人知道他的異能到底多強大,但梅雨毫不懷疑,自己不會是木清河的對手,整個國家的年輕一代,或許隻有洛希殿下能穩穩壓他一頭。

    木清河從未做過一樁惡劣罪行,  隻是熱衷於傳播自己的理念,他為無家可歸的可憐人提供遮風擋雨的庇護所,給茫然的人提供心靈道標,即使有人不接受,他也並不介意,一笑置之。

    而木清河的理念頗為奇怪,他倡導大家去信仰新的神明。

    有人懷疑,  木清河是想把自己打造成眾人眼中的新神,  結果事實並非如此,  被木清河幫助過的人向他表達崇敬與感激時,  木清河隻是笑著拒絕,  讓他們將一腔赤誠托付給並不存在的新神。

    他似乎將自己定位成了虛無縹緲的新神使者。

    一些人嘲笑木清河白日做夢,癡心妄想,平白杜撰出了一個新的神明出來。木清河也不怎麽約束追隨者,組織結構鬆散,但他的勢力還是一複一日壯大,成為規模最大的反神黨派。

    之前梅雨接到消息,木清河似乎打算在祭神節上做什麽,近幾日新建立在王都遠郊的據點,就是一個信號。

    梅雨服用王室藥師秘製的藥水,改變了身材容貌,潛伏進木清河的這處新據點。

    新據點關係到木清河在祭神節的計劃,他特意派遣得力下屬鬆木過來擔任據點領袖。到祭神節的這段時間,鬆木一定會頻繁與木清河聯係,交流情報。梅雨偽裝自己潛伏進來,一是為了探聽到杭山芙的消息,二是希望弄清木清河的計劃。

    祭神節事關重大,不容有失。

    如果出現意外,民眾對於王室以及疾病之神的信任會進一步下降。

    從個人立場,梅雨作為神明信徒,也絕不想看到神聖的祭神節被破壞。

    梅雨垂頭斂目,一個人坐在椅子上,不與其他人交談。

    新加入的成員,需要接受簡單的檢查和問話。梅雨正和今天剛加入據點的其他新成員一起,待在一間小屋內,等待前來問話的上層。

    新成員數目不小,狹窄房間顯得有點擁擠。

    他們都是被豐厚的福利吸引而來,隻要認真聽從木清河的理念,他們不但可以得到食物與住所,據點內還有專業的醫師為他們治療疾病,減緩痛苦。

    一開始,普通人麵對這種福利或許有些踟躕,擔憂是騙局,等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出現,確定了真實性後,前來加入的人數就會像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大。

    梅雨肅然抿緊唇角,木清河為了推廣他標新立異的理念,真是下了血本。

    今天負責問話的是花豹,鬆木的直係手下。

    小屋的門打開,剛剛還存在的竊竊私語聲霎時消失,屋內靜得落針可聞,所有新成員不自覺坐直,看著花豹走進來。

    他身上肌肉勻稱,被緊身的衣服包裹,看上去矯健有力。梅雨清楚他的情報,花豹不是他的名字,而是外號,因為他的異能可以變成多種貓科動物,下到普通家貓,上到獵豹。

    花豹先是大致了解他們的來曆,然後逐一問話。

    輪到梅雨,他問“你為了什麽加入我們?”

    “為了生存。”梅雨早已打好腹稿,流露出恰到好處的茫然,“雖然我運氣很好,至今還沒有染病,但遲早有一天會輪到我。我聽到了太多哀歎與絕望的聲音,有人甚至覺得毀滅將至,被神明延遲的末日,終究要降臨到我們頭上。我不知道前路怎麽走,希望能在這裏找到答案。”

    “很好,你正是我們需要的那種人。”花豹緊繃的臉緩緩露出笑容。

    梅雨適時表現出驚喜“那我可以加入了嗎?”

    “別急。”花豹笑容一改,變成了似笑非笑的神態,“再回答我一個問題,你還信仰疾病之神嗎?”

    “信仰過,現在我不知道。”

    “可我聽得出來,你還信仰著。”

    梅雨心髒一緊,這怎麽可能?即使是精神係異能者,也敏銳不到這種程度!

    “別緊張,放輕鬆。”花豹笑容怪異地安慰道,“我不會趕你離開,不過需要和你再聊一會兒,你留下來吧。”

    其他新成員紛紛離開,屋內僅剩下花豹和梅雨兩人。

    梅雨快速思考各種可能性,做好任務一旦失敗就離開的準備。

    首先要突破的,就是站在麵前的花豹。

    花豹似乎沒察覺梅雨的敵意,施施然在屋內唯一的軟椅坐下。

    一時間無人開口。

    幾分鍾過去,梅雨忍不住先打破沉默,花豹此時的姿態,與他通過情報所知的花豹不符。

    但看起來隱隱有些熟悉。

    梅雨一邊循著這種熟悉感在腦內記憶尋找下去,一邊裝出忐忑不安的樣子,“花豹大人,您讓我留下來,是要說什麽?”

    花豹忽然歎了口氣“給你這麽長時間,你還沒看出來?”

    梅雨“你——”

    話剛開個頭,花豹的外表就像遇到火焰的蠟像一樣融化,露出裏麵的真麵目。

    “下午好。”安何說。

    梅雨震驚道“你怎麽在這?還變成了花豹。”

    “這個人變形後去王都采購物資,回來的路上被我發現了。”安何倚著靠背,做出回想的樣子,“我搜了下他的記憶,感覺挺有意思,就冒充他的身份回來,然後被派來問話,想不到遇見了你。”

    回答了梅雨的問題,安何當即起身,“我們走吧。”

    梅雨一怔“去哪?”

    “去見據點的領袖,鬆木,我還要向他匯報任務結果。”安何道,“不管你打進內部想做什麽,從底層開始效率都太慢了,換個思路吧。”

    梅雨昨日搗毀一個組織,得到杭山芙在木清河手中的消息,今天就作為新成員進入木清河的新據點,未引起懷疑,效率非但不慢,甚至稱得上驚人。但他沒有反駁安何的話,他確實覺得自己做的還不夠。

    梅雨隻是道“不是誰都像你一樣,能大搖大擺變成另一個人,還不怕引起懷疑的。木清河重視這個據點,表現出任何一點異樣,都可能傳到鬆木耳朵裏,進而被匯報給木清河,不如以一個陌生麵孔進來比較穩妥。”

    “所以讓我提攜你一下吧,梅雨大人。”

    安何重新在體表覆蓋幻覺,卻不是重新變成花豹的模樣,而是變成了一隻黑貓。

    梅雨“你為什麽要變成貓?”

    黑貓用琥珀色的眼瞳斜了他一眼,口吐人言“你不懂。”

    梅雨確實不懂。

    直到他跟著變成黑貓的安何,來到鬆木的院落。

    鬆木的院子麵積很大,放置著大大小小眾多籠子,大的關著一人多高的異獸,小的關著巴掌大小的寵物,它們毫無例外都是毛茸茸的生物。鬆木懷裏正抱著一隻白色異瞳長毛貓,輕聲細語哄著,與他一米九以上的身材,以及黢黑的皮膚形成慘烈對比。

    他們來的時候,鬆木正想親一下懷裏的小貓,被小貓有氣無力抬起前爪擋住了。

    梅雨……原來鬆木還有這種愛好。

    安何開口“鬆木大人,我回來了。”

    鬆木轉過頭,即使明知黑貓本質是個不討人喜歡的糙老爺們,但看到貓貓還是容易讓他心情變好,鬆木急忙道“你快過來看看,我的小寶回來後一直無精打采的,不吃東西也不喝水。”

    “小寶是您給它取的名字?”

    “沒錯。”

    安何真心實意誇讚“好名字。”

    鬆木開懷道“你真有眼光。”

    梅雨“……”

    “鬆木大人,您先將小寶放下。”

    聞言,鬆木將白貓放到桌子上。

    “我來與它交流。”黑貓跳上桌子。

    白貓似乎非常喜歡他,安何一來就開始喵喵叫,朝他身上蹭。

    鬆木羨慕得咬指甲。

    梅雨感覺快待不下去了。

    安何道“它不喜歡這裏的環境,您飼養的寵物嚇到它了。”

    鬆木懷疑道“真的嗎?這裏的動物,可沒有比小寶更強的。”

    小寶看起來像貴族家庭飼養的嬌貴貓咪,實際是強大的異獸。

    “因為它生病了。”安何繼續道,“生病導致它麵對這些異獸產生了危機感。”

    “原來如此。”鬆木不再懷疑。

    花豹的異能可以與貓科動物溝通,雖然鬆木多年飼養各種寵物,本人就是獸醫,但稀奇古怪的疾病越來越多,不止發生在人類身上,也在異獸中間蔓延,鬆木也不能全部診斷出來。

    他與寵物有語言隔閡,不如花豹來的權威。

    也因為這一點,他才提拔花豹當自己的直係下屬。

    “您願意信任我的話,我可以治好它。”安何道,“並且讓它像親近我一樣親近您。”

    鬆木精神大振“那太好了!前兩天你做錯事,我懲罰了你,還以為你一直心懷怨氣。”

    “沒有的事。”安何道,“我已經深刻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我違背了木首領製定的規則,接受懲罰理所應當,我還準備向受害者道歉。”

    “除了受害者,你也不要再找幸化的麻煩了。”鬆木想了想,“我今天找你過來,原本也是要跟你說這件事。”

    聽見這個名字,安何微微一笑“是。”

    “好,很好。”鬆木讚許地點頭,“這樣等木首領到來,也不會責罰你了。”

    安何問“木首領要來了?”

    梅雨瞳孔一縮,驟然抬頭。

    鬆木意識到,自己高興之下不小心說漏嘴了。

    木清河到來的時間近在咫尺,告訴花豹倒是無妨,即使不說,不久後花豹也會知道。

    隻不過……

    鬆木看向梅雨“他是誰?”

    “他是今天進來的新人。”安何回答道,“我感覺是個有潛力的苗子,想讓他跟在我旁邊多學一些東西,說不定能發展成直係。”

    鬆木特別好說話“可以,你看著辦。”

    安何問“木首領什麽時候抵達?”

    既然他已經知道木清河即將到來的消息,鬆木也就直說了“今晚。”

    安何繼續問“要不要做迎接的準備?”

    “木首領向來不需要這些虛禮。”

    “木首領可以不重視,但我們這些下麵的人不能不去做,這終究是我們的一片心意。”

    鬆木詫異地看了他一眼,豎起大拇指“花豹,你的覺悟越來越高了。”

    安何謙遜道“都是您教導有方。”

    鬆木哈哈大笑兩聲“你去吧,等木首領來的時候,我會帶你一起麵見他,在木首領麵前為你說幾句好話。”

    “多謝大人。”

    安何變回人形,後退兩步,朝梅雨使了一個眼色,梅雨會意跟在他身後離開。

    遠離鬆木的住所一段距離,安何淡淡開口“附近沒有耳目,我看你一直憋著話,有什麽就趁現在說吧。”

    梅雨吐出口氣,姿態放鬆下來,“你確定要和鬆木一起麵見木清河?”

    安何挑起眉“怎麽?”

    梅雨沉聲說“木清河有雙能看穿一切的真實之眼,虛假的幻覺或者偽裝逃不過他的眼睛。”

    安何笑了笑,實話實說“這是他還沒有遇到過我。放心,到時候我可以帶上你,用幻象做遮掩。”

    梅雨不再疑慮,安何這樣說,他也就這麽相信了。

    安何說“其實你剛才的表現有一點不太好。”

    “哪裏?”

    “我說要提拔你當親信的時候,你應該適當講兩句感激的好話。”

    梅雨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吐出一句“……我可沒你那麽熟練。”

    “人情雖然難以掌握,但許多事情都是有普適規則的。”安何模仿花豹常用的姿態,雙手背後閑適往前走著,“你知道,上升最快的方法是什麽嗎?”

    梅雨回“刻苦耐勞,努力做事?”

    “是逢迎上司。”安何語重心長道。

    這可是無數社畜總結出來的血淚真理。

    梅雨從一言難盡的古怪情緒中掙脫,緩了緩神才說“我可不會這樣。”

    “當然。”安何肯定地微笑,“奉承討好你的人,非但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還會遭受你的處罰。其實這樣很好。”

    梅雨下意識高興起來,像是被洛希殿下稱讚後一樣。

    回過神來,梅雨頓時拉下一張臉,他潛意識竟然不知不覺將安何當成了洛希殿下一般的高貴上位者。

    安何可太不像了。

    梅雨不期然又記起梅冷前兩天的語言和態度暗示。

    安何不知道梅雨複雜的心理活動,就算知道了也不在意,他接著說“就算不去抓住上升渠道也無妨了,因為計劃有變,木清河今晚就要過來,免去我們一點點向上爬然後收集信息的麻煩了。”

    嘴上說著省去了麻煩,安何卻露出遺憾的眼神“真可惜,我的準備都泡湯了,沒有成就感。”

    梅雨警覺地問“你想要什麽成就感?”

    “我本來打算做出一番功績,讓鬆木舉薦我,成為木清河手下的高層,至少與鬆木平級吧。”安何興致勃勃道,“從臥底一路做到敵對組織高層,被首領信重,不是很有意思?”

    梅雨被他的想法嚇到“我一點都不覺得有意思!”不禁開始慶幸,幸好木清河突然襲擊,導致安何計劃泡湯。

    “好吧。”安何意興闌珊道,梅雨確實不是位合適的聽眾,如果換成羅蕾或者洛修,他倆肯定會捧場幾句,尤其羅蕾,應該能領會到他拋出來的梗。

    梅雨又聯想到一個不敢置信的可能“既然不用再費盡心思往上爬,你對著鬆木那段謙卑下屬的表演是為了什麽?”

    “一是加深鬆木對我的好印象,讓我能見到木清河。”安何眨了下眼睛,“二就是因為好玩。”

    果然!

    梅雨心累,所以他才無法相信梅冷的暗示。

    他不是傻子,梅冷對安何身份明裏暗裏的暗示,他並非全然沒有看懂,隻是無法相信,所以裝作看不懂的樣子。

    就像梅雨剛回王都時,在月季區教堂對神父說的一樣,神明存在的時代過於遙遠,對於現在的人而言,祂就是一個遙不可及的符號。

    梅雨雖然是神的信徒,但同樣如此認為。

    而安何太鮮活了,充滿煙火氣息。

    他是一個有喜怒哀樂,有血有肉的人類。

    兩者之間根本無法劃上等號。

    天色漸晚。

    在天邊的紅霞燃燒正旺時,幸化來到據點的食堂。

    由於時間較早,此時的食堂除了員工外沒幾個人,但幸化依舊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快步走到窗口前打飯。

    等待期間,幸化一直靜不下心,不停緊張地左顧右盼,直到盛滿熱騰騰飯菜的兩個飯盒重新回到手上,他總算稍微鬆了口氣,用比來時更快的速度離開。

    他穿過走廊,悶頭朝人少的地方走,連湯汁從飯盒的縫隙灑出來,燙到手了也不在乎。

    轉過一個拐角,一個拳頭迎麵而來,幸化來不及閃避,被堅硬拳頭徑直擊中脆弱的麵部,慘叫一聲摔倒在地,飯盒脫手砸在地上,盒蓋掀開,裏麵的飯菜灑了一地。

    幸化艱難撐起上半身,感覺鼻梁火辣辣的痛,他抹了把口鼻的位置,摸到滿手的鼻血。

    他心中一涼,還是被逮到了。

    兩三天前,幸化偶然撞見花豹大人對一名長相不錯的女成員進行威逼脅迫,讓她去自己的房間。靜靜等到花豹離開後,幸化毫不猶豫轉頭去找鬆木大人,告發花豹的勾當。

    花豹遭受了嚴厲的處罰,對告發者懷恨在心。鬆木沒有透露幸化的名字,但花豹不知通過什麽渠道,還是知道了這件事,他害怕被鬆木再度處罰,不敢親手報複幸化,便暗示了下麵幾個不太安穩的普通成員,給幸化找些麻煩。

    一旦這件小事傳到鬆木耳朵裏,花豹還能推脫是普通成員內部的矛盾。

    他們看著幸化,不讓幸化去找鬆木大人通報。

    即使有去找鬆木大人的機會,幸化也不敢了,再觸怒花豹大人,花豹很可能冒著受罰的危險也要殺了他。

    幸化剛從另一個弱肉強食的反神派組織出來,可不敢相信反神派的人。在上一個組織,許多人覺得他把組織當成家,其實隻是做樣子罷了,這樣有助於他更好融入那些激進的瘋子,讓首領看到他的忠心。

    現在,即使其他人對木清河吹捧得再天花亂墜,幸化也始終保持懷疑態度。他可不敢相信,如果花豹真將自己殺了,木清河會用花豹的命來償還自己,畢竟花豹是擁有優秀異能的重要成員,他隻不過是沒有異能的無名小卒。

    之前鬆木對花豹的懲罰,幸化就覺得太輕微了,花豹僅僅消失了一天,隔天就自如在外行走,今天還被派去執行了任務。

    至於為什麽加入反神派,混口飯吃罷了。

    還有,為了死去的父母。

    “你非要躲什麽呢?”頭頂響起大漢的聲音,“乖乖被我們打一頓不就好了?”

    幸化再度抹了把源源不斷的鼻血,抬頭惡狠狠瞪向大漢。

    大漢的鞋子踩住他的手掌,在上麵碾了碾,“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們啊,你得罪了花豹大人,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不遠處,安何和梅雨看到這一幕。

    “花豹留下的爛攤子。”梅雨道。

    對於反神派的成員,梅雨沒有多餘的同情心,而且木清河即將抵達,他需要低調一點。

    所以,梅雨無動於衷站著。

    安何“我得去處理一下。”

    梅雨看了他一眼“你倒是好心。”

    安何笑著問“很奇怪嗎?”

    梅雨無言以對。

    回想安何做過的事情,確實稱不上一個壞人。

    他本來想刺一句,安何是身為瀆神犯與反神派的人惺惺相惜,包括那個羅蕾也是一樣。

    結果話到嘴邊,卻咽了回去。

    他又想到梅冷暗示的那一重身份。

    如果安何真的是……至少不把他當瀆神者,他如此幫扶反神派的人,又是為了什麽?

    梅雨依然缺乏真實感,想不明白。

    安何已經走過去,梅雨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大漢剛說幸化得罪了花豹大人,就聽見花豹的聲音響起“誰得罪我了?”

    大漢一驚,顧不得驚訝於花豹大人的突然出現,他思緒急轉,花豹大人這麽說,莫非是不滿自己將他的名字抖露出來?確實,花豹大人表麵不能與報複幸化的事扯上關係。大漢眼珠一轉,覺得自己明白了一切,非但沒有收回踩著幸化的腳,反倒多用了一分力道,衝安何賠笑道“花豹大人,您聽錯了,我們是和幸化有點私人恩怨需要解決。您今天怎麽有閑情雅致到這裏來了?”

    安何道“你先鬆開。”

    大漢一時沒聽懂“什麽?”

    安何不厭其煩地重複“鬆開幸化。”

    大漢滿頭霧水,但還是聽話將踩著幸化的腳挪開了。

    安何彎腰伸手,在幾道震驚的目光中將幸化扶起來。

    然後,他輕柔拍掉幸化衣服上的灰塵。

    幸化滿臉呆滯,全身肌肉繃緊,僵硬得像石頭。

    安何露出一個和煦的微笑,放在花豹臉上,顯得十分滲人,“我是來向幸化道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