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唯一的神

字數:12311   加入書籤

A+A-


    幸化沉默下去。

    當著羅蕾的麵,  所有人一直默契沒有提起她的父親,因為她的父親生命已經進入倒計時,談起這方麵隻會在羅蕾的傷疤撒鹽。

    包括羅蕾本人也從未提起過。

    在幸化的印象裏,  羅蕾一直十分依賴她的父親,就算舊首領變得越來越偏激,  父女之間產生了隔閡,  她也毫無疑問愛著撫養自己長大的親生父親。

    羅蕾之所以拖到現在才去探望,  可能是由於她難以麵對被判決死刑的父親,  害怕麵對麵見到後,自己好不容易堅強起來的心會瞬間崩潰。

    不過,羅蕾已經做得很好。以前她被父親牢牢保護在羽翼下,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沒有人認為這種柔弱大小姐脫離保護者後能獨立生活下去。幸化曾聽其他底層成員議論過,羅蕾隻是幸運擁有好出身與好的異能,其他一文不值,換成她們獲得羅蕾的出身與異能,  她們能做得更好。

    幸化當時沒有開口附和,但內心想法和她們類似。

    結果,  事實推翻了所有人的預料。

    他們還要反過來受到羅蕾的幫助。

    吃著早餐,幸化心裏有些感慨。

    早餐結束後,  幸化帶著女孩和曾實一家出門,  來到熙熙攘攘的街道,他們就像幾滴匯入大海的水珠,融入龐大的人流,向王都廣場走去。

    街道人頭攢動,  曾實的兒子個子矮,  被擠得東倒西歪,  曾實索性舉起兒子,讓他坐在自己肩頭。

    他們需要扯著嗓門,才能聽見彼此的聲音。

    “人也太多了吧!”幸化喊道。

    “沒辦法,有很多從外地來過節的人。”曾實大聲說,“快到朝聖的時間了,前往王都廣場就這幾條路,這條路有點窄,所以比較擠,忍一會兒就好了!”

    他們幾乎是被人群推著抵達王都廣場。

    這是全國麵積最大的廣場,氣勢雄偉恢弘,常用來舉辦鄭重的大型活動,也是每年祭神節的中心朝聖地。許多信徒天還未亮就虔誠等在這裏,幸化他們算是來的比較晚了,隻能待在外圍。

    等待期間,曾實和幸化交頭接耳。

    “住進來的那個鬆木,也是反神派的人?”

    “是的,他是木清河的得力屬下,在組織內是重要的高層。”

    “看起來真不像。”曾實想起鬆木和小貓玩耍的樣子,感歎道,“木清河這個名字,聽起來有點耳熟。”

    幸化加入木清河的據點時,就做了充足功課,待在據點的幾天,他從別人口中對木清河有了更多的了解,侃侃而談道“木清河是溫和反神派的領袖,行事古怪,卻聚集了大批擁簇者。”

    曾實疑惑問“他的得力屬下,怎麽會對安何大人表示服從?”

    “……有件奇怪的事。”幸化吞吞吐吐。

    “什麽?”

    “木清河,將安何大人視作他信奉的新神。”

    曾實愣了一下,理解了幸化的意思後,他沒覺得太奇怪,而是說“原來想效忠大人的不止羅蕾小姐和我們,還有木清河。”曾實開了個玩笑,“如果安何大人答應我們的效忠,看來大有可為啊,可惜大人拒絕了。”

    他們過去雖然不是因為認同反神派的理念而加入,但在組織內待久了,受到氛圍熏陶,他們對於神明也沒抱有什麽虔誠之心。

    對於神帶來了疾病的說法,他們半信半疑。

    幫助了他們,將他們從困境中救出的也不是神。

    如果換做安何處於神的位置,他們必定願意信仰,願意跟隨。

    天空的陽光突然大亮,整個王都廣場鍍上了璀璨的金色。

    神聖的金粒飄浮在半空。

    曾實仰起脖子,直直看著天空“日輝船來了。”

    幸化說“這艘船,我還登上去過。”明明僅間隔了一天,他想起來卻恍若隔世。

    曾實震驚看向他“真的嗎!”

    幸化以為他們不信,強調道“真的。”

    曾實好奇問“日輝船上是什麽樣子啊?”

    幸化一僵。

    身處日輝船上的時候,他心情過於緊張,根本沒注意周邊陳設。

    由於他一直盯著地麵,充斥他記憶畫麵的,隻有自己的鞋尖,除此之外就是地毯。

    日輝船行駛到王都廣場正上空,聚集在此的民眾紛紛行禮,參見洛希殿下。

    衣著莊重的洛希站在方舟的甲板上,沒有感情的淺金眼眸俯視著這一幕。

    “開始吧。”洛希說。

    旁側的親衛忍不住看了洛希一眼。

    今天的洛希殿下表麵上看起來與往常一般無二,他卻能從殿下身上感受到淡淡的心不在焉。

    這是史無前例的第一次。

    是什麽能讓洛希殿下在如此重要的時刻分神?

    方舟降下光芒構成的階梯,洛希帶著親衛走下來,搭在雙肩的黑紅色披風隨著他的動作微微起伏。

    光梯消散,洛希與子民站上同一片地麵。

    位於日輝船頂層最深處的神像被金色光芒包裹著,緩緩下降,脫離日輝船,坐落在王都廣場正中央。

    這是洛希帶安何去見過的神像。

    現在想來,當時神像內部的神力沸騰,分明是發現了真正的主人。

    他卻想錯了方向,沒發現信仰的神明就站在自己身側。

    洛希重重閉上眼睛,半跪在神像麵前。

    王都廣場的所有人跟隨他們的王儲開始祈禱。

    曾實一家不想顯得格格不入,盡可能做出虔誠的表情。

    身處無數信徒中間,幸化不期然想起了死去的父母。

    幸化的父母是神明的忠誠信徒。

    有天,一個青年背井離鄉,來到城市打拚,租住了幸化他們家隔壁的小屋。幸化的父母同情青年獨自一人在外漂泊,無依無靠,經常會請鄰居一起來家吃飯,鄰居給予的回報卻寥寥無幾。

    青年的工作難找,生活拮據,幸化的父母也沒想過要他回報,小時候的幸化卻看他不爽,覺得他占自己家的便宜。

    一年後,鄰居的青年突逢意外,丟掉了工作,還欠下一大筆錢,幸化後來才知道他是賭博。

    青年苦苦向神明祈求,寄希望於虛無縹緲的存在可以拯救自己,果不其然沒有任何回應出現。因為青年把時間都用在祈禱上麵,沒有盡快想方設法籌錢,導致他越發走投無路。

    這個無能者將怨氣都發泄向了神明,他摔碎之前寶貝的神像,對著神像的碎片破口大罵。

    幸化的父母苦口婆心規勸,拿出自家的錢財幫助他,誰料不懂知恩圖報的貪婪者盯上了他們的財產。

    其實,青年早就暗暗嫉恨幸化一家的生活,恨不得他們失去所有,流落街頭。

    當天夜晚,青年潛入幸化家裏偷取財物,結果被幸化的父親發現,爭執中幸化的父親意外身亡,激起了青年內心的戾氣,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幸化的母親也殺害,然後在失去了主人的房屋裏盡情搜刮財物,逃之夭夭。

    那天幸化在朋友家過夜,僥幸逃過一劫。

    第二天他回到家,麵對的就是父母的屍體,以及被洗劫一空的房子。

    青年拿著沾了幸化父母鮮血的金錢,還清欠款,並以兩名忠誠神明信徒的性命為敲門磚,加入一個反神派小團夥。

    幸化連帶著憎恨上反神派。

    不久之後,這個小團夥被搗毀,幸化的仇人終於付出了死亡的代價。

    但是,幸化的仇恨沒有徹底消除,他忘不了父母的死亡。

    幸化渾渾噩噩生活著,直到偶然之間被招到反神派內部。幸化的第一想法是退出,但轉念一想,他有了別的主意。

    他想留在這裏,嚐試能不能為從內部瓦解反神派做些什麽。

    不巧的是,與仇人加入的散亂小團夥不同,羅蕾父親領導的,是激進黨派中規模最大的反神組織,人員警惕性極高,運轉方式沒有漏洞,即使幸化拚命往上爬,取信其他成員,他一個普通人能做的也十分有限。

    直到洛希親自帶人搗毀組織,首領和精英骨幹被抓獲,幸化仍然碌碌無為。

    組織毀滅後,幸化除了高興,還感到些許空虛,除了加入反神派,想象自己能做些什麽祭奠死去的父母以外,他似乎沒有了其他人生目標。

    於是,幸化轉頭進入了木清河的據點。

    這次遠比加入羅蕾父親領導的組織要輕鬆,結果沒過幾天,他就被安何帶走了。

    幸化盯著高大的神像,莫名覺得神像的神情有點熟悉,令他想起安何看見女孩不顧安危擋在自己麵前時,說的一句

    “這樣不是很好嗎。”

    安何好像發自內心為這與他無關的一幕感到開心,幸化當時就覺得,他從未見過如此奇怪的異能者。

    神明看著世間的時候,會不會也會因為某個平凡場景感到欣慰?

    因為這樣,神才將人類從絕境中解救,將美好與幸福賜予他們?

    如果安何想成為新神的話,幸化想,他也是會追隨的。

    幸化握著女孩的手,看著身邊的曾實一家,感覺對未來的新生活有了期盼。

    不過,他同樣尊重父母的信仰。

    幸化麵對神像安靜閉上眼睛,與其他信徒默念同樣的話語。

    “希望您聽見我們的祈願,指引我們的道路。”

    遠處一棟小樓裏,披散著長發,打扮宛如神父的木清河正將望遠鏡放在眼前,觀察王都廣場的情況。

    背後傳來沉重腳步踩著木製樓梯走上來的聲音,陳舊木板發出的咯吱咯吱聲由遠及近,鬆木踩上閣樓的地板,來到木清河背後。

    “有事?”木清河頭也不回,舉著望遠鏡津津有味看著廣場。

    鬆木道“一路走來,我看到不少組織裏的熟人。”

    “他們啊,是我安排待命的。”木清河隨口道,“新神好像在祭神節有什麽打算,我們要協助他。”

    鬆木問“什麽打算?”

    “不知道。”木清河微微興奮,“到時候看情況,我相信他不會令我們失望。”

    鬆木沉默一會兒,換了個話題“來的路上,我看見了杭山芙,她的樣子像是在找人,應該是找你或者我。我注意隱蔽,沒有被她發現。”

    “大概是想為我眼睜睜看著她被綁架無動於衷,害她哥哥入獄的事情質問我吧,或者還打算請我替她的哥哥想想辦法。”木清河噙著溫柔的笑意,滿不在乎道,“隨她去,今天沒有時間理會她。”

    “那我先走了。”鬆木道,“有什麽需要我做的,隨時通知我。”

    “等等。”木清河忽然道。

    鬆木中止轉身的動作,奇怪地看向木清河。

    木清河放下望遠鏡,用肉眼眺望王宮的方向,眼眸不受控製浮現出銀白色的星輝。

    星輝剛一出現就飛速旋轉,連接成星環。

    “大事不好。”木清河喃喃道。

    話音未落,從他們所在的小樓到王都廣場,地麵開始震動。

    不如說,是整個王都在地震。

    鬆木瞬間聯想到曾經的王都災害,木清河看穿他的想法,輕聲說“不是的。”

    木清河臉色難看,“比那更加糟糕。”

    遠處的王宮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升起大量煙塵,獨立在王宮其他建築之外的神殿發生坍塌,露出裏麵一個黑色的龐然大物。等濃煙差不多散去,即使連普通人也能看清楚了,那是一個繭。

    一個被絲線嚴密纏繞而成的,巨大的繭。

    構成巨繭的小部分絲線是黑色,大部分則泛著不祥的暗紅,像是塗抹了血液。

    暗紅色澤不停向上攀升,吞沒黑色。

    不等民眾從震驚中回過神,密密麻麻的暗紅絲線以巨繭為中心,四麵八方飛射出去。

    絲線經過無生命的建築物,會直接摧枯拉朽穿透過去,直至捕捉到生命體。即使是一株植物,暗紅絲線也會刺入其中,迅速在生命體內部擴散成一張網,汲取所能汲取的一切,傳輸回巨繭。

    巨繭的暗紅色澤愈發刺目。

    一瞬間便有許多人中招,躺在地麵不停打滾,發出令人心驚的哀嚎,像是在經曆無法忍受的強烈痛苦。

    暗紅絲線即將從窗口進來的時刻,木清河的一隻眼睛流下鮮血,他一把推開站在絲線必經之路的鬆木,由於用的力氣過大,鬆木直接撞上了牆壁,木清河也因為反作用力朝後踉蹌了兩步。

    不等他們的大腦開始處理下一步信息,暗紅絲線便以人類無法捕捉的速度穿透窗口對麵的牆壁,刺進小樓後麵一個建築物裏的人類體內。

    鬆木後怕地重重喘了兩口氣。

    木清河的眼睛正在超負荷運轉,意識到第一波暗紅絲線暫時過去後,他強忍深入神經末梢的刺痛回到窗口前,看向王都廣場。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不少暗紅絲線路過了疾病之神在廣場中央的神像,不久前還被信徒虔誠膜拜的神像,被絲線攔腰切成兩半,上半身砸倒在地,僅剩下半截依舊矗立在原處,顯得滑稽又詭異。

    撕心裂肺的狂熱信徒即使被暗紅絲線穿透,也要艱難向神像爬去,還有一部分信徒覺得這是神明發怒,惶恐地跪地祈求。

    “請神息怒、請神息怒!”

    “我們不知是哪裏做錯了,請您示下!”

    “啊啊——神像怎會倒塌!請您原諒信徒的無能!”

    一個跪地的信徒被別人扯著衣領拽起來。

    “你們清醒一點,還不趕快逃命!連神像都被破壞了,哪裏還有神!”

    “神再也不會眷顧我們了……”

    “誰來救救我媽媽!”

    “王宮怎麽會有這種東西,給我們一個說法!”

    有人突然提出“傳說記載,神明權柄的外在表現形式,就是絲線。”

    四周一靜。

    緊接著是更加劇烈的沸騰。

    “難道神後悔拯救我們,想要賜下天罰?”

    “我們的生命本就是因為神存在的,神想收回去也無妨。”

    “你們這些狂信徒想死就滾一邊去!老子不想死!”

    “不可能,神明前幾天才在月季區大教堂降下神跡!”

    “或許是神墮落了,我們需要新神!”

    反神派的人渾水摸魚,趁機掀動民眾情緒,傳播自己的理念,其中還有木清河的人。

    “蠢貨。”木清河臉色陰沉,“我們的目標從不是與疾病之神的信徒你死我活,也不是在同胞脆弱的時候趁虛而入,踩在他們的痛苦上宣揚自身理念。采取這種陰險手段,我們與正常民眾間的隔閡隻會越來越深。”

    鬆木仔細觀察窗外“有些人是被暗紅絲線影響了,絲線好像能挑動人的負麵情緒。”

    “這樣下去,事情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木清河快速給出指令,“鬆木,你帶人去阻止他們,與王室合作維持秩序,現在是特殊情況,王室會接受的。”

    鬆木領命準備離開。

    臨走前,鬆木最後朝窗外看了一眼,神色一變“首領,我看到杭山芙了!”

    杭山芙正在小樓外不遠處的街道上,驚慌失措被混亂的人潮擠來擠去。

    不止反神派趁機渾水摸魚,一些潛在犯罪者身處這種環境,內心掩藏的陰暗也伸出了爪牙。杭山芙看起來就是良好家庭出身,不缺金錢,而且這種柔弱少女很容易被拿捏,兩個衣著邋遢的男子互相對視一眼,像是達成了共識,不動聲色朝杭山芙靠近。

    鬆木說“我去救她吧。”

    “來不及了。”木清河目光沉沉。

    第二波暗紅絲線開始席卷,數量比上次翻了一倍。正在靠近杭山芙的兩名男子被絲線刺中,倒地痛苦哀嚎,杭山芙這才意識到他們的肮髒打算,後怕地準備離開,然而一根絲線以極快速度刺向她的脖頸。

    絲線即將碰到杭山芙後頸皮膚時,突然停止在原地。

    杭山芙寒毛直豎,發出尖叫不停後退,遠離絲線。

    絲線表麵的暗紅色澤瘋狂湧動,像是在發出不可置信的嘶鳴,絲線內部突然滲出大量如墨的黑色,將暗紅吞噬。

    直到最後一絲暗紅也被濃墨覆蓋,絲線緩緩後退,回歸巨繭。

    杭山芙呆滯站在原地,回不過神。

    說來可能令人不敢相信,當可怕絲線變成黑色的時候,她竟然從中感受到了……稱得上溫柔的力量。

    杭山芙瞬間記起曾經與梅冷的一場談話。

    梅冷說,小時候的她被卷進王都災難中心的時候,是溫柔的神力拯救了她。

    這件事與杭山芙沒有切身關係,杭山芙無法產生多少共情。

    杭山芙更多是覺得,梅冷出身高貴,擁有強大的異能,遇到生命危險都能被銷聲匿跡的神明拯救,真是幸運啊。

    她就一輩子都不會遇到這種幸運的事。

    杭山芙用掌心貼著後頸皮膚,陡然抬頭看向遠處的巨繭。

    類似的情況正在不同地方上演。

    色澤斑駁,混雜著暗紅與黑色的絲線,暗紅會被黑色吞沒,由黑色徹底占據主導地位。一些完全被暗紅浸透的絲線,則是被其他黑色絲線切成碎片,然後被黑色絲線吞噬。

    很快,所有恢複黑色的絲線回歸巨繭,攀升到巨繭三分之二的暗紅色澤開始倒退。

    當暗紅退到一半位置的時候,巨繭打開了。

    纏繞成巨繭外殼的絲線一層一層解開,逐漸露出裏麵的人影。

    ——是臉色蒼白,披著黑色長袍的安何。

    解開的絲線大部分回到他體內,小部分纏上長發,成為沒入虛空的發絲一部分。

    看清安何的臉,鬆木如遭雷擊,震驚無比。

    木清河漫不經心用衣袖擦拭掉眼睛流出的血液。

    鬆木謹慎地打量他。以木清河的異能,必然分析出了許多情報,木清河此時詭異的平靜,更像是爆發前的壓抑。

    “我明白了!”

    “從來都沒有新神!”

    木清河的肩膀抖動,發出瘋狂的大笑。

    “過去沒有,以後更不會有。”

    “我們這種封閉落後的地方,我們這些渺小醜陋的存在,還有哪位高高在上的神祇會在乎?”

    “隻有疾病之神會垂青我們。”

    木清河的聲音越來越低沉,他朝巨繭內的安何深深彎下腰。

    “從古至今,再到無窮無盡的未來,祂是我們唯一的神。”

    “不會再有其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