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六章 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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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堅剛才一直稱呼他為揚爺,此刻卻改為楊大俠,足見此次比劍他輸的是心服口服。
    “楊兄弟好樣的,你這套回風落雁劍當真使得是出神入化。”向問天知道他武功高強,想要勝出丁堅這位看門之人自然不在話下,可見他如此輕易的竟用一招便打得對方毫無招架之力,也是暗自驚歎不已。
    “楊老弟剛才這招劍法當真玄妙,真是令人大開眼界,原本我還不信老弟劍法高明,此刻還真是不得不信了。想不到江湖中竟出了楊兄弟這般青年才俊,我丹青生服了。”梅莊老四一向性格直爽,此刻更是不吝讚美之詞。
    黑白子和禿筆翁二人互看一眼,均覺得無比詫異,沒料到丁堅居然會敗得如此慘烈,如此不堪一擊。
    黑白子本來的意圖倒是想讓丁堅去試試張揚的武功路數,以及功法招式,可沒料到對方竟然敗得這般快,對方的劍招都沒施展竟輸了。
    “看來我們三兄弟久未出梅莊,江湖上出了楊兄弟這樣的人物都不知道,真是快成井底之蛙了。不過,楊兄弟雖武功高明,咱們三兄弟為了那嘔血譜、率意帖、溪山行旅圖、笑傲江湖曲譜也免不了和兄弟切磋一番了。四弟,你就先出手跟張兄弟過過招吧……”黑白子說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話後,便轉頭對身旁的一旁的丹青生說道。不過看其麵上鄭重之色,倒是對張揚再無輕視之意了。
    接下來便輪到丹青生與張揚交手,他這人在梅莊排名老四,武功雖比丁堅要高上許多,可最多算得上比三流高手強一些,卻還不是二流高手的級別。正麵交手的話,甚至連田伯光都有所不如。
    本來交手三招以後,張揚就有把握將他擊敗。不過張揚看他為人耿直,品性端正,便是故意又跟他交手十多招,這才將他長劍擊落,用一種不算太丟人的方式將之打敗。
    “第三招便已輸了,以後這一十七劍都是多餘的。楊兄弟真是劍法高超,我算是服氣了。”丹青生倒是眼尖,顯然察覺張揚有意讓他。不過他此刻這般說出來,足以證明他心胸寬廣。
    當看到丹青生如此落敗後,第三位上場的禿筆翁更不敢有絲毫輕視之意了。
    禿筆翁愛好書法成癡。用的兵器竟然是一杆精鋼所鑄,長約一尺六寸的判官筆。在與張揚交手時,此人一邊用判官筆蘸墨,一邊施展出融入書法中的劍法。
    他的武功比丹青生要高一些,至少和田伯光差不多一個等級了。
    其書法中的劍法倒也還算勉強精妙,不過賣弄痕跡太重,在交手七招以後,張揚便看出對方一處極大的破綻。
    不過此行是為了救任我行,張揚也沒必要讓對方如此丟人。便生生又交手了十餘招,等對方寫完一首詩詞,這才趁勢出劍,將劍尖抵在他身前兩寸處。
    他輸了比試後。卻並未生氣,反而是十分自戀的欣賞起剛才他寫在地上的字來。
    張揚微微一笑,心想此人倒也算是個脾氣古怪的性情中人。
    輪到黑白子比試的時候,他早就命人拿來一塊方形的鐵板端在手上。隻見那鐵板上刻著十九道棋路,原來是一塊鐵鑄的棋枰。
    黑白子的武功和禿筆翁差不多,隻是他手中棋枰倒有些古怪。其中蘊含著頗大磁力,若是力氣小的人恐怕當長劍靠近磁盤時,連長劍都拿不穩。
    而磁盤上的棋子當暗器使出的功夫也是頗具特色,因其兵器上的古怪優勢,在交手九招以後,張揚才能看出其武功中的一處大破綻。
    和先前一樣,張揚硬生生的拖了三十幾招後,這才將對方棋枰上的棋子依依擊落,迫得對方不得不開口認輸。
    他之所以拖得這般久,就是不想讓對方以為他劍術太高,連大莊主黃忠公都沒法對付。若是黃忠公不出現,那他們的計劃可就不能成功了。
    因而張揚這才故意讓自己的劍法顯得不是特別犀利,讓對方有著一線希望。
    在黑白子輸了比試後,梅莊中除了那位沒露麵的大莊主外,均是铩羽而歸,狼狽落敗。
    “童兄弟,麻煩你再把那《率意帖》給我瞧瞧吧。”這三人中又屬禿筆翁對於書法之道最為癡迷,因而他在比劍輸掉之後,依舊厚著臉皮開口央求。
    “若是你家大莊主勝了我楊兄弟,此帖便屬三莊主所有,到時候,縱然你抱著它連看三天三夜,也由得你了。”向問天嗬嗬一笑,不置可否的說道。
    “這樣的好書法,縱然看上七天七夜也是不為過的。那好,我這就去叫大哥來,相信以大哥的武功應該能和楊兄弟對弈一二的。”禿筆翁急急說了之後,便想轉身去找黃忠公。
    “三弟且慢,你二人在這裏陪客,還是我跟大哥說去。”黑白子為人聰明,知道若是讓迂腐的禿筆翁前去的話,說不定還不能說服黃忠公,為了那嘔血譜,也隻好他由自己走一遭了。
    在丹青生熱情招待下,幾人在品酒中等待消息。這時候的酒濃度和醪糟差不多,幾乎沒有醉人的效果,加上張揚本身內力深厚,倒是不懼喝酒的。
    四人各自喝了十七八杯酒後,黑白子這才從院外回來,徑直來到張揚身前說道:“楊兄弟,我大哥有請,請你移步說話。”
    向問天本來想要跟著張揚,黑白子繼而又轉頭對他道:“童兄便在這裏再喝幾杯如何?”
    “在下無緣拜見大莊主,實是終身之憾。”向問天頓感愕然,眼見黑白子全無邀己同去之意,終究不能硬跟著去。不過張揚武藝甚高,他倒是不怕有甚麽意外的,隻得立刻佯裝歎息著說道。
    “童兄請勿見怪,我大哥隱居已久,向來不見外客。隻是今日聽到風兄劍術精絕,心生仰慕,這才邀請一見。可決不是對童兄有不敬之意。”黑白子當即解釋著說道。
    隨後張揚便跟著黑白子走出棋室,穿過一道走廊,來到一個月洞門前。
    隻見月洞門門額上寫著“琴心”兩字,以藍色琉璃砌成,筆致蒼勁,當是出於禿筆翁的手筆了。
    過了月洞門,是一條清幽的花徑,兩旁修竹姍姍,花徑鵝卵石上生滿青苔,顯得平素少有人行。
    花徑通到三間石屋之前。屋前屋後七八株蒼鬆夭矯高挺,遮得四下裏陰沉沉的。
    黑白子輕輕推開屋門,對他輕聲說道:“請進。”
    張揚邁步進屋,便聞到一股青幽的檀香味撲鼻而來,此檀香比一般市麵上的檀香味道輕很多,聞起來令人神清氣爽。
    這是一間分成內外兩室的屋子,黑白子進屋後並不直接進入內室,而是站在一副圍簾之外說道:“大哥,衡山派的楊少俠來了。”
    “楊少俠駕臨敝莊。未曾遠迎,還請恕罪。”片刻之後,從內室中才走出一個老者來,並拱手道。
    張揚見這老者六十來歲年紀。骨瘦如柴,臉上肌肉都凹了進去,直如一具骷髏,雙目卻炯炯有神。
    兩人互相講了幾句場麵話後。張揚和黑白子隨著他走進內間琴室坐好,一名童子捧上清茶。
    “聽說楊少俠手中有從廣陵散中變通而來的《笑傲江湖》的曲譜,這事可真麽?老朽頗喜音樂。想到嵇中散臨刑時撫琴一曲,說道‘廣陵散從此絕矣’這話時,每每暗自歎息。前些時日也是聽說劉正風和曲洋的傳聞,倒是沒聽過他們二人竟還有一曲古譜尚且遺留在世。而且聽二弟說此曲乃是從廣陵散中摘錄而來,當真覺得不可思議,不知楊少俠可否先將此曲給老朽過目一二?”黃鍾公說到這裏,臉上仍存一絲疑慮之色,顯然有些懷疑笑傲江湖曲譜的真實性。
    “黃前輩,這笑傲江湖曲譜是劉正風和曲洋前輩身前耗費無數精力譜寫而成,晚輩雖從未廣陵散曲目,可是這笑傲江湖曲倒是有幸聽聞。在下也是略懂音律之人,不敢說這首笑傲江湖曲比廣陵散出眾,但它絕對是當今樂曲中的一絕。至於曲譜的話,倒是遺憾的很,仍在剛才的童大哥手裏。但是大莊主若是不棄,在下可以為大莊主演奏一曲……”按照先前商量好的計劃,張揚自然不會說他身上也有曲譜,這般侃侃而談的說了這話後,從袖中掏出一隻竹簫來。
    “哦?楊少俠也是會音律之人,那就煩請少俠吹奏一曲,也讓老夫見識一下這首摘自廣陵散的遺作吧!”黃忠公本來對他不冷不熱,可一聽張揚居然還會吹奏樂曲,立刻對他的印象改變了幾分,變得熱切起來。
    張揚也不謙讓,立刻拿起洞簫開始吹奏起來。他學得了大師級吹洞簫技巧,加上前些日子和任盈盈一起練習了多次笑傲江湖曲。
    這時開始吹奏,可能還比不上劉正風的水準,可也相差不遠了。
    隻聽簫聲響起後,其曲調時而慷慨激昂,時而溫柔雅致,時而平和中正。
    讓人一聽起來,有時感覺如登淩絕頂般的熱血沸騰,有時又讓人陷入絕望般的悲切淒涼,曲意頓銼之下,足以讓人在不知不覺中陷入音樂之中。
    “好曲,好曲啊,這樣的好聽的曲子,我這輩子可都沒聽到過,楊兄弟,你這首笑傲江湖曲可真是神了。”這番話竟不是黃忠公說出來,反而是在一旁的那位對音樂一無所知的黑白子有感而發的感歎。
    他的這番感覺倒是和當日的張揚相似,雖然聽不懂樂曲的高妙之處,倒是被樂曲本身的韻律所打動。
    “果然是好曲,我雖不能判斷這笑傲江湖曲譜肯定是出自廣陵散!可它絕對是百年來難得一見的好曲了。特別是其開頭時有好幾處宮調突然轉變成徵調,實在大違樂理,讓人吹起來難度極大。而一些地方從徵調,再轉徵調,也是極難吹奏的曲調。不過一旦被精通樂理之人吹奏出來,當真是引人之極。楊兄弟能吹奏出這首曲子,看來閣下年紀輕輕,不僅是劍法高明,而且在樂理上也是一位大家啊!老朽身平很少服人,可今日一見少俠之大才。實是真心歎服。”黃忠公說出這番內行的話語時,那原本蒼白的臉上竟然現出血色,顯得極為熱切。
    “大莊主過譽了,實不相瞞,這首笑傲江湖曲本來是琴簫合奏,若是以大莊主在琴藝上造詣,再配合上在下的簫聲,恐怕會讓此曲更添幾分光彩。隻不過原版如今在童大哥手裏,我二人早已有言在先,沒他的允許小弟實在不能做主將這曲子贈與莊主。不過今日得見四位莊主實是天底下一等一的性情中人。我楊某在此承諾,不管待會兒比試結果如何。我都願意在此將笑傲江湖的曲譜默錄下來,贈予大莊主,以此聊表在下心意。”張揚麵上做出真誠之色的說道。
    “所謂無功不受祿,你我素無淵源,怎可受你這等厚禮,楊少俠不必自責。”黃忠公歎息一聲道。
    黑白子見他神色動搖,這才上前一步,在他耳旁說道:“這位楊少俠和嵩山派的一位童兄到來。說在梅莊之中,若有人能勝得他的劍法,便可……”
    “二弟不用多說,若有人能勝得他的劍法。他才肯將這套《廣陵散》借我抄錄,是也不是?”黃鍾公揮手打斷道。
    “是啊,我們三個都敗下陣來,若非大哥出馬。我孤山梅莊中就再也無人能勝過這位楊少俠了。”黑白子苦著臉道。
    黃忠公似未聽到黑白子述說一般,眼睛微微眯起的看著張揚:“楊兄弟,你們二位不遠千裏來到敝莊。到底有何見教,還盼坦誠相告。”
    “晚輩和童大哥一直引為至交,以切磋劍術惺惺相惜,並以此四處找人比劍,以此提升修為。不過對於貴莊,實不相瞞,踏入寶莊之前,晚輩既未得聞四位莊主的大名,亦不知世上有‘孤山梅莊’這座莊子。一切事宜都是童大哥的安排,晚輩也是跟隨童大哥前來貴莊的。這自是晚輩孤陋寡聞,不識武林中諸位前輩高人,二位莊主莫怪。”張揚說出了這番早就商量好的對答來。
    “楊少俠說得極是坦誠,老朽多謝了。老朽本來十分奇怪,我四兄弟隱居臨安,江湖上極少人知。五嶽劍派跟我兄弟更素無瓜葛,怎會無故尋上門來?如此說來,楊少俠確是不知我四人的來曆了?”黃忠公說這話時,麵上依舊有一絲疑慮之色。
    “晚輩方才甚是慚愧,還望二位莊主見諒。適才說甚麽久仰四位莊主大名,其實全是客套之言……”張揚麵色裝出一副不好意思的笑容來。
    “黃鍾公、黑白子甚麽的,都是我們自己取的外號,原來的姓名早就不用了。少俠從來不曾聽見過我們四人的名頭,原是理所當然。老朽心中還有一問,倘若老朽不想和少俠比試,剛才少俠說默錄曲譜給老朽抄錄一事,可否算數?”黃忠公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張揚。
    “大哥,你……”聽到黃忠公如此一說,黑白子倒是麵色一變,本想要說話,可見其臉上肅然神色後終究還是忍住。
    “就算大莊主不與楊某比試,這默錄劍譜一事楊某既然說出了口,自然是君子一言快馬一鞭,絕不會反悔的。”張揚臉色平靜說道,隻因他知道這黃忠公絕不是那種占人便宜之輩。
    聽完張揚的話後,黃忠公臉上最後一絲的疑慮之色才盡數退去,這才微笑著說道:“楊少俠一番好意,老朽深表感謝。隻不過此事既未得到童兄親口允諾,老朽畢竟心中不安。那位童兄言道,要得琴譜,必須本莊有人勝過你的劍法,老朽可不能白占這個便宜。咱們便來比劃幾招如何?”
    黑白子聽了這話,臉色也才露出恍然之色,顯然剛才之事,黃忠公剛才並未與他商量過。
    黃忠公從床頭幾上捧起一張瑤琴,微微一笑道:“楊少俠咱們都是懂樂之人,不如你以竹簫作劍,我則用瑤琴當作兵刃。咱們純以簡單招式相互切磋,大家裝模作樣的擺擺架式罷了,也不會就此傷了和氣。”
    黃鍾公手中所持瑤琴為古木所製,顏色暗舊,應該數百年甚至是千年以上的古物。
    他手中洞簫是竹製之物,這兩件樂器在內力加諸下,隻須輕輕一碰,勢必同時粉碎,自不能以之真的打鬥。
    不過張揚知道,在接下來的比試中,黃忠公多半會借用瑤琴使出類似音波一類的功夫了。
    “請大莊主指點。”張揚如今內力已達登峰造極之境,自然不會怕了這算是比拚內力的音波攻擊,當即冷靜的拱手說道。
    兩人在屋中站定,黑白子在一旁圍觀,隨著黃鍾公右手緩緩在琴弦上撥了幾下,鏗鏘之聲頓時在屋中響起。
    張揚從未見識過音波功,這時隻是一動不動站在那兒靜靜聆聽,較是他內力深厚,聽得這綿綿琴音時,頓覺有股不舒服之意從心上傳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