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第一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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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兵訓練營的第一周都是體能和隊列訓練,其中穿插有少量的單兵武器訓練,包括戰場羅盤、多光譜夜視儀、便攜式個人信息處理器、戰地醫療箱與三維地圖成像裝置的使用。
從早上六點吹起床號至晚上九點半返回宿舍,訓練營的時間表排得非常滿,奧古斯都根本找不到休息的時間。
每天訓練結束以後,哪怕是這些精力旺盛的年輕人都累得夠嗆,自第一天後他們很難再打起精神來徹夜打牌或是吹噓。
話雖如此,奧古斯都還是在第一個訓練周的最後一天晚上鑽了個空子。盡管在新兵訓練營中,可供新兵自由支配的時間絕不會超過三個小時,但奧古斯都仍然找到機會帶著自己的班到軍營酒吧裏聚餐。
據奧古斯都了解,在d連的幾個排裏,隻有他一直在堅持這麽做——堅持與自己的每一個部下建立穩固可靠的友誼,牢記每個人的性格和特長,甚至是不起眼的個人習慣。
陸戰隊的步兵條例中禁止士兵在除休假以外的一切服役時間酗酒,因此基地裏的軍隊酒吧被禁止出售酒精類飲品。
盡管如此,奧古斯都還是用每瓶一百五十信用幣的價格在酒保那裏拿到了二十瓶近年出產的八號威士忌以及其他酒類。
這至少是市場價的五倍,吉姆·雷諾驚訝於奧古斯都的出手闊綽,在夏伊洛,那相當於一個普通的農業機器人修理工或是在精煉瓦斯廠上班的技術工人三天的薪水。
奧古斯都的談吐舉止以及對金錢的概念都指向同一點——他一定是克哈某個貴族的後裔,而且絕對至少掌握一道支柱產業或是從政的富裕貴族。
雷諾和班裏的其他人並沒有刨根問底,奧古斯都明確地表示他不想提及自己的家庭。於是,這個話題立刻就此打住,沒人再提。
如果奧古斯都班裏的新兵真的去查閱一下蒙斯克這個姓在克哈的地位,那也就能夠或多或少地了解自己的班長有著多麽顯赫的家世,但他們其實並不怎麽在乎。
這裏沒人在乎你多有錢,你的家族有多麽高貴。在戰場上,就是億萬富翁的腦殼也是用槍托一敲即碎的。
如果他們都能活到光榮退役的那一天,也許能有機會到奧古斯都的家族企業中找一份安穩的工作養家糊口,人生也就僅此而已了。在經濟衰退、秩序動亂、人民的生活愈來愈朝不保夕的泰倫聯邦,奢望更多隻會使人感到深切的痛楚。
當其他人在酒吧大嚼薯條、炸牛排,吃著金黃噴香的燉土豆時,一班的每一名新兵都在感歎班裏有個有錢人的感覺真好,同時毫不留情地痛批陸戰隊的日常夥食。
聯邦陸戰隊的食物配給素來被稱為“速熱的屎”,它們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為士兵提供能最快被吸收的蛋白質和糖類,至於口感和賣相則完全沒有被考慮在內。
在圖拉西斯主力基地,奧古斯都吃的最多的就是類似土豆泥糊糊的流質食品和甜料棒。通常,要是需要加餐,那就得自費購買,而在基地之中物資卻相當匱乏,隻有軍官才吃得起新鮮的蔬菜和肉。
然而邁克必少校認為新兵訓練營沒有必要提高夥食標準,因為聯邦的u—f係列單兵口糧包含了一切士兵所需要的營養,食用這些單兵口糧甚至比他們日常的飲食還要健康、營養全麵。
對此,新兵哈納克給出了一針見血的評價——少校一定沒吃過屎。
因禁令的存在,所有人在飲酒時都保持了克製。隻有牧師本傑明從未喝過酒,也不想去嚐試。
多數人還是第一次嚐試八號威士忌,包括奧古斯都和雷諾在內。這是一種四十多度的蒸餾酒,在邊緣世界,自核心星球通過星際泊船進口的威士忌甚至能算作一種高檔酒。
奧古斯都無法賄賂管理宿舍門禁的虛擬機械軍士塔維斯,所以他們仍然必須在十點半以前返回宿舍。
聚會桌上的氣氛一度十分熱烈,新兵們一邊豪飲威士忌、啤酒和雞尾酒,一邊痛罵配給口糧和訓練營長官。直到一名名叫康諾·沃德的新兵喝醉了酒,忽然開始抽泣。
康諾·沃德是二排一班中的異類,他有著淡金色的短發和淡藍色的眼睛以及黝黑健康的巧克力色皮膚,身材高大壯碩。明明隻有二十三歲,那憂鬱的眼神和時常露出的哀傷表情卻讓他看起來比奧古斯都這樣的年輕人老上許多。
沃德從不微笑,他甚至都不怎麽說話。這樣的性格顯然不是舊有的,奧古斯都曾經留意到他默默地看著自己的家庭照,
那是一片藍與蔥翠交織的小河邊,康諾環抱著一個美麗的女人,腳邊站著三個金發的孩子。他笑容燦爛而陽光,仿佛是另一個人。
一位幸福的丈夫和父親。
當沃德邊哭泣邊向所有人講述自己的妻子和可愛的孩子們是如何被凱莫瑞安人殺死時,那張照片所透出的哀傷和痛苦也就更深了。
凱莫瑞安的一支突擊連隊在公會戰爭開始的第二年襲擊了毫無防備的泰拉多爾3號行星上的瑞克道夫。
這應該隻是一次旨在摧毀當地軍事設施的行動,但有大量平民和工人生活和工作的礦區、瓦斯精煉廠乃至地下的運輸管道節點都遭到了攻擊。
沃德就在其中的一座瓦斯精煉廠中工作,其妻子曾在襲擊前警告他應該逃離他們的房子躲到開闊地上,但他認為凱莫瑞安人根本不可能深入聯邦的核心世界。
莫瑞亞距離泰拉多爾星係相當遙遠,在災難臨頭以前,所有的男人和女人都在說:我們距離戰爭還很遠。
凱莫瑞安人毫不留情,他們動用了燃燒彈和激光武器,讓所有的工廠都化為明豔的火柱,幾百英尺高的,由塵土、玻璃和人構成的塵埃住升騰而起。鑽地導彈深入礦坑,成百上千的工人被震死、被灼熱的空氣燙死,再被坍塌的坑洞掩埋。
那時整個瓦斯煉油廠都在熊熊燃燒,大火吞沒了工人家屬居住的居民區,其中就有沃德的妻子與家中兩個年幼的孩子,沃德隻來得及救出自己最小的女兒。
他的小女兒也沒能活下來。
凱莫瑞安的戰機俯衝下來向著手無寸鐵的平民掃射,激光束擊中了沃德年僅兩歲的女兒,他眼睜睜地看著她變成了碎片。
沃德的酒量很成問題,不勝酒力,很容易醉。或許也是壓抑得太久了,需要宣泄,他哭了很久,直到奧古斯都和雷諾把他扛了回去。
此後奧古斯都決定如非必要,不要再讓康諾碰酒,並且要觀察記錄其已經有所表露的自殺傾向。在戰場上,這很可能會害死他們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