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止他們！”

    奧古斯都當機立斷：“聯邦在肆意屠殺平民，能夠阻止他們的也就隻有我們了。”

    “轉向。”雷諾立即向全艦隊下達指令：“啟動船舷炮組，校準瞄準參數，向所有躍入海爾塞恩星係的聯邦戰艦開火。”

    “長官，敵人的意圖很明顯，他們想要拖住我們。如果艦隊深陷泥潭無法脫身，其他的聯邦中隊就會趕到海爾塞恩並包圍我們。”說話的是雷諾的一名副官，他曾是安提加主星地方聯邦反抗軍的領袖，以冷靜和不近人情而著稱。

    “那他們也得能拖住我們才行。”雷諾說。

    而奧古斯都則在這時趕往諾拉德2號的艦橋，普萊爾中校和凱瑞甘一左一右地跟隨著他。

    奧古斯都抵達諾拉德2號艦橋時，這艘龐大的戰艦正在調轉船頭向攻擊難民船的聯邦戰艦開火。作為僅有的幾艘擁有防禦矩陣的戰列巡洋艦，諾拉德2號能夠承受更多的敵方炮火。

    刹那間，黑色的深空中湧現出無數閃光和絢爛的火光，接近四十艘無與倫比的人類鋼鐵巨艦正在海爾塞恩的同步軌道上大打出手，千座炮組林立，極具震懾性的壓迫感。漫天的亮橙色激光束交錯閃過，仿佛密織太空的大網。

    一座在異蟲入侵期間幸存下來的空間站在聯邦戰艦的艦炮火力下轟然化為碎片，爆發出駭然的閃光，從空間站中逃出的飛船一個接著一個地淹沒在聯邦艦隊密集的火力網中。由空間站反應堆引發的核爆所帶來的衝擊波在隨後的幾秒鍾時間裏徹底撕碎了這座巨型合金鋼剩餘的支撐結構、框架和穹頂。

    在親眼見到那座空間站分崩離析時，奧古斯都再次發出了一聲歎息，將有超過五萬名難民和工作人員，他們曾經灼熱的心髒都將成為冰冷太空的一部分。

    聯邦海軍有充足的理由和證據指明那座空間站是叛軍的軍事基地，或是其中的刁民早已背叛了聯邦，他們也可以反咬一口，說叛軍在海爾塞恩的屠殺持續了兩個星係，這些滅絕人性的反政府主義者的獸性令人發指。

    數千個戰艦炮塔的火舌和太空魚類的尾焰在深空中交織，大批大批的戰列巡洋艦和戰機加入了這場規模浩大的大戰。即使是在公會戰爭期間，人類之間如此規模的艦隊戰也世所罕見。

    諾拉德2號作為旗艦首當其衝，大片足以撕裂要塞的橙色激光束重重地轟擊在綠色的護盾力場上，蕩起道道由等離子流構成的致命漣漪。

    與諾拉德2號平行的是利維坦級戰列巡洋艦雷霆之嗣號，迸發出強光的等離子體正在燒灼著它厚重的精鋼護板，有如艦舨上迸濺的火花。

    老式的利維坦級和服役的絕大多數巨獸級戰列巡洋艦都全憑護甲的厚度抵禦敵艦凶猛的炮火。每一次戰鬥都會在它們的艦身上留下難以抹去的傷痕。

    聯邦戰艦的彈幕遮天閉日，而革命軍的火力也不遑多讓，雙方每一秒鍾所丟出的炮彈的價值都難以估量。

    那些靈活的怨靈戰機和更小的突擊艇則在戰艦的火力網之間穿梭，僅是擦上一點就足以讓它們變成一團稍縱即逝的火球。但即使是戰列巡洋艦也無法忽視這些攜帶遠程空對空導彈的強勢戰機，它們早已經取代老舊的複仇者戰機成為人類艦隊戰中的中流砥柱。

    站在諾拉德2號艦橋舷窗前，奧古斯都的臉時不時地被呼嘯而至的一連串密集的激光炮組彈幕掃點亮。這場突如其來戰爭血腥而慘烈，無數發紅的熱等離子體被射向太空，迸發出無限閃耀的光芒，仍然黑夜中漫山遍野的火炬。

    “他們還在襲擊難民船，這些船隻的頻道裏一片哀嚎，難道聯邦的指揮官們都是聾子嗎？”

    說話的是諾拉德2號的艦長賈斯伯上校，他來自喬斯星，來自於一個富裕的農場主家庭。賈斯伯曾遠赴塔桑尼斯主星求學，因此見慣了塔桑尼斯主城的紙醉金迷和鶯歌燕舞。

    過去，賈斯伯曾因為一個女人惹怒過塔桑尼斯的富家子弟。沒人知道他經曆過什麽，但奧古斯都見到過這個人的時候他已經自革命軍在尤摩楊合眾國境內的征兵地點應征入伍成為艦隊士兵，並因多次戰鬥中表現出色和其卓越的才能而晉升為上尉。

    在革命軍中，任何有才能的人都不缺乏晉升的機會。而在聯邦軍中，貴族和憑借資曆晉升至高位的人則限製了平民軍官晉升的空間，聯邦軍不乏嫉賢妒能的無能之輩。

    “有三艘滿載難民的正在逃離空間站。”坐在指揮椅上緊盯另一麵外太空感應器監控屏幕的諾拉德2號二副說。二副主要負責戰列巡洋艦上的警備和無線電通訊工作，他也會在大副缺席時接替對方的崗位。

    “怨靈戰機的速度遠在這些運輸船之上，激光武器眨眼間就能追上他們。”賈斯伯有著一頭金色的頭發和深綠色的眼睛，他的艦長帽上是鍍金的革命軍握鞭之環標誌和艦章上的金麥穗在艦橋的燈光下閃閃發光。

    “生死時速啊。”

    這是革命軍艦長們的一貫形象，他們不是邋裏邋遢的海盜，而是受人尊敬的戰艦艦長。革命軍中的軍官普遍都很年輕，他們幾乎是在與這支起義軍一同成長。

    在最初的時候，沒人想到過克哈4的起義將會以何種形式收場，也沒人預料到他們如今會取得這樣的成就。但不管如何，這支原本由克哈4人組成的軍隊聚集了來自於各個世界的人，正逐漸被科普盧星區中血與火的戰爭鑄就成奧古斯都在克哈所設想的模樣。

    “我能聽到那些難民的聲音。”凱瑞甘說：“他們尖叫著詢問為什麽人類的戰艦在攻擊自己人。”

    “幫幫他們。”奧古斯都說。

    “加大護盾能量輸出，移動至5，71區域。“心領神會的賈斯伯艦長下令說：“倒計時五秒——”

    在一陣炫目的閃光以後，諾拉德2號橫移至那三艘正在炮火中驚險閃躲著難民船，巨大的陰影遮蔽了這幾艘渺小的飛船和射向他們的炮火。

    又是震動整個艦橋的轟動，拖著紅色尾焰的導彈鋪天蓋地地向諾拉德2號襲來。

    “不止是這些。”凱瑞甘接著說：“海爾塞恩的同步軌道上散落著近百艘難民船隻，它們都是聯邦戰艦的攻擊目標。”

    “那就開戰吧，讓他們知道他們真正的敵人是革命軍。”

    “給聯邦點教訓。”奧古斯都冷灰色的眼睛掃過投影在艦橋主屏幕上的全息圖，在那上麵，綠色的全息投影光影構成了三十七艘以紅點作為區分的戰列巡洋艦，上麵還有無數條由超級計算機繪製出的導彈路徑。

    “我們還沒有打疼他們，好讓這些人渣知道以後見到革命軍的反應就是繞道走。”

    “嗬嗬，我們已經今非昔比了。”賈斯伯上校說。

    此時此刻，吉姆·雷諾以及十幾名革命軍戰列巡洋艦艦長的頭像紛紛出現在主屏幕上。他們都身著筆挺的指揮服，有的人看起來甚至比奧古斯都還年輕，有的則是胡子花白的老船長了，嘴裏還叼著複古式的煙鬥，時不時地往煙鬥裏填塞煙絲，噴雲吐霧。

    “斯旺說休伯利安號的大和炮已經可以開火了。”奧古斯都以他有史以來最冷酷的語氣地說：“不管他有什麽理由，現在就讓炮組成員行動起來。”

    “大和炮設計仍然還不完善，如果要讓主炮開火，我們就必須關閉其他會大量消耗能源的係統，比如護盾。而且未完成測試就開火，效果肯定也差強人意。”雷諾說。

    “現在就是測試。”奧古斯都冰冷地說。

    “我隻需要看到赤紅中隊的旗艦變成廢銅爛鐵。”

    “剩下所有的戰艦艦長，你們的任務隻有一個，那就是吸引聯邦戰艦的火力，掩護休伯利安號開火。”奧古斯都如此說著，艦橋外艦炮開火時的紅光照亮了他刀劈斧刻般的臉。

    “諸位，我們時刻堅信這場必將生靈塗炭的戰爭是正義的，八十萬革命軍士兵和千萬人的命運就係與你們的每一道命令之上。”

    “是，長官。”

    海爾塞恩上艦隊與艦隊之間的戰爭在不過幾分鍾的時間裏進入了白熱化的狀態，同步軌道上一片火海，戰艦的殘骸碎片形成了一塊麵積龐大的、由金屬構成的環帶。

    無論這場戰爭的結局如何，這片區域也會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成為私人打撈商和星際拾荒者頻繁光顧的地方。哪怕隻是戰列巡洋艦的一小塊碎片也價值不菲，再不濟，總有人願意為由這些“傳奇”戰艦打造的磁懸浮摩托車和其他的紀念品付高價。

    雙方艦隊在持續的交火中不斷地接近，數以萬計的戰機和飛船在他們之間來往交鋒。

    艦上時間17時，奧古斯都幾乎已經能夠看到赤紅中隊其中一艘戰艦深紅色的甲板和藍色的聯邦星旗。對方的指揮官也一定正站在艦橋上注視著奧古斯都，這兩個素未謀麵而且此後可能也再也沒有幾乎見麵的將領絕無私恩怨，但他們現在的每一道命令都是為了要將對麵的戰艦擊沉。

    沒人在乎敵方的戰列巡洋艦被擊毀以後會死多少人，因為死的不是他們，就是自己。

    “哈根號的艦橋指揮島被擊穿，副艦長已經接替羅安艦長指揮這艘利維坦戰艦。”隨著凱瑞甘向奧古斯都的匯報聲，諾拉德2號的監視屏上顯示艦隊中的一艘戰艦哈根號處於嚴重的受損狀態。

    這艘戰艦還是沃菲爾德從邊緣世界亞巴頓的艦船博物館中挖出來的，當時聯邦海軍還計劃把這艘老式的戰艦已經服役多年的戰艦改造為監獄船，以物盡其用。

    現在，即使革命軍工程師對哈根號進行過艦舨加厚改造，它在遭到聯邦戰艦刻意地集火打擊時也像個過於年邁的老人一樣在槍林彈雨中搖搖欲墜。

    然而，與此同時，另有兩艘聯邦戰列巡洋艦被革命軍戰艦踢出了戰場。當奧古斯都朝艦橋耀眼的那一團閃光望去時，革命軍巨獸級戰列巡洋艦諸神黃昏和君王之怒號合力重創了一艘伽馬中隊戰艦，一發正中該艦艦艏的太空魚雷在其寬闊雄偉的艦橋上撕開了一個駭人的傷口。

    奧古斯都隻是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這一切，時而通過通訊係統向各個戰艦和分艦隊下達新的命令。

    17時03分，休伯利安號的大和炮充能完畢，積蓄著核爆能量的炮口在數秒鍾的時間裏閃耀了幾千倍，霎時間所釋放出的光芒猶如一顆小型恒星。可想而知，要是在大氣層之內，大和炮發射時的轟鳴將會有多麽震撼。

    大和炮開火時的氣勢震懾人心，但它發射出的能量光束並不是多麽龐大的，隻是一閃而逝的紅光，仿佛以不可思議速度前進的紅色彗星。那是一發經過聚焦壓縮的核爆，驟然釋放出的能量足夠摧毀城市。

    在奧古斯都眨了眨眼睛的時間裏，這發大和炮就轟擊在了赤紅中隊旗艦巨人約頓上。

    這艘被聯邦軍事工業界視為典範之作的巨獸級戰列巡洋艦是采用了最新一代的設計，它的護甲也是這個時代最出類拔萃的，據說設計目標是要能抵禦星靈的等離子火炮。

    但這發聚焦的、壓縮和核爆在觸碰到巨人約頓號時就引發了一場史無前例的核爆，並譽為聯邦之傲與王座戰艦的傳奇戰艦在一次強光的閃爍後就冒出巨大的火球，像是一塊被擊碎的餅幹一樣斷成兩節，剩餘的碎片則星雨般灑向四周。

    隻用一擊，休伯利安號就擊毀了這艘聯邦海軍引以為傲的戰列巡洋艦，並極大地震懾住了其他的聯邦戰艦，迫使他們短暫地退卻了。

    革命軍艦隊的頻道中傳來山呼海嘯般的歡呼，雷諾還因過度興奮一手排在控製台的邊緣尖角上，因而發出了嗷嗚的聲音。

    “難民都安全了嗎？”奧古斯都問凱瑞甘。

    “他們都撤離了海爾塞恩的同步軌道，其中的幾艘戰艦也接受了一部分。”凱瑞甘回答說。

    “聯絡塔薩達爾執行官艦隊的旗艦星梭號。”奧古斯都在這時說。

    “告訴執行官，我們需要他們的接應和對聯邦的震懾。”他接著又說：“帶上哈根號，我們立即撤離海爾塞恩。”

    “目的地設置外瑪·薩拉，一切開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