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餛飩

    攤主或許是察覺出秦元絕非普通人，因此說話時都變得小心翼翼了。

    “有吧，但是不多。”

    他試探性的說了一句，見著秦元的麵色沒有絲毫變化，他又苦笑一聲，說道：“有何沒有，有什麽區別呢？我家有八口人，上有老下有小的，那點田產出的糧食，剛剛夠全家人的口糧，可連連征戰，官府要收上去一半的糧食做軍需，年年都吃不飽，隻能做些小生意來維持生計，可憐了我那老母親，臨死前都沒有吃口熱乎的。”

    半顆餛飩卡在嗓子眼裏，不上不下，秦元聞言，捏著湯勺的手指發青。

    一股火焰直接從腦海內竄了起來。

    攤主沒理由說假話。

    “真的嗎？”

    良久，他將那顆餛飩吞進去之後，才緩緩說道。

    眸色已然發生微妙變化。

    攤主一邊在抹桌子，一邊說道：“還不是真的嗎？我能拿我家老母親開玩笑啊，現在日子不好過啊。”

    秦元說道：“你們那塊地方的縣令叫什麽？”

    攤主一愣，旋即直起腰。

    昏暗的燈火下，透出他滄桑的麵容，眼角的皺紋裂出一道道，渾濁的眼眸中是曆經滄桑之後的平靜。

    見著秦元的氣質，他或許能夠猜出一些來。

    在這個道上賣了幾年食物了，見的人多了，經曆的事情多了，也有了識人的本領。

    即便是不敢往高處想，但眼前之人，至少可以確定，至少是達官貴人一級了，這麽說或許是有些籠統了，他的預想，就他眼前人，想必也是可以隨時麵見秦王，至少可以在秦王麵上說得上話。

    而他剛才那番言論，則是讓秦元充滿了同情心。

    想到這裏，那攤主便像是做賊一般，瞪著大眼睛四處瞅了瞅，直到確認四周無人之後，才附在秦元耳邊悄咪咪的說道：“我和你說，你可千萬不要告訴其他人是我說的啊。”

    “一個官府縣令的名字值得這麽保密嗎？”秦元有些不解。

    攤主無奈道：“您是不知道啊，我那塊地界的縣令可沒有那麽簡單啊，這位客官，想必你也是有見識的人，這裏是哪裏啊，鹹陽，秦國的都城，在這周圍當縣令，好說歹說那也是在王城腳下啊，比起其他地界的縣令可是高了不好，尤其是我那塊地界的，其地位堪比一座郡城的郡守。”

    “有這麽誇張嗎？”秦元肚子餓了，又吃了幾塊餛飩，見著湯水有些冷了，就讓攤主再來了一份。

    攤主一邊包混沌一邊喝秦元說道：“雖然說秦法規定了郡縣平級，但這其中可操作性太多了。”

    混沌包好了，攤主掀開熱鍋，將那些餛飩一一推進去。

    很快，香氣就溢了出來。

    秦元食指大動，不一會兒的功夫，口水就嘩嘩直流。

    雖說這幅樣子有些丟臉，但對於一個吃貨來說，反正這裏也隻有他和攤主，攤主又不認識他，還那麽端著架子，那不是自己找罪受嗎？

    想到這裏，秦元將什麽形象禮儀啥的全都拋向腦後了，隻管著品嚐這一番美味。

    “不錯。”

    又吃了幾口，秦元忍不住讚歎道。

    至於攤主之前所說的什麽可操作性，他也不打算管了，沒必要。

    不過，他還是問清楚一個問題。

    那就是那個縣令究竟叫什麽。

    可離奇的是，這攤主忽然不說了，直勾勾的望著前方。

    像是吃到什麽髒東西一般，麵色咻的一下就變了。

    就在這是，寂靜的地界忽然響起一陣腳步聲，順著攤主的視線看去，卻是見著一對身穿甲胄的士兵緩緩而來。

    秦元看向攤主時，就明白了，那攤主為何不說話了，想必是見著有人來了。

    這是為何會是這番反應，像是見鬼一般，他搞不懂。

    隔得近了，秦元才看清帶頭那人，竟然是張鋒，如今朝堂上風頭正盛的人。

    隨著張鋒逐漸接近，攤主的麵色卻是逐漸蒼白下去。

    嘴唇囁嚅著，似乎是畏懼至極。

    秦元有些搞不明白，張鋒有什麽可怕的，若非這攤主犯罪了？

    這個念頭一滋生，就被他否決了。

    這時張鋒已經站到了秦元身後。

    張鋒還未有任何反應，那攤主就跪在地上，動作過於慌亂，以至於連鍋碗瓢盆都順著他砸在了地上，一陣鏗鏘的聲音響徹在寧靜的夜。

    張鋒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攤主，而後朝著秦元跪下。

    身後，那隨之而來的無數甲士也紛紛下跪，說道：“參見大王。”

    “大王，大王在哪裏？”

    那攤主猛地抬起頭，有些詫異說道，而後見著以張鋒為首的人皆是跪下了，而方向正是他麵前的年輕人。

    稍一思索之後，那攤主才猛地醒悟過來，這個年紀輕輕的男子，竟然就是偌大秦國的執掌者，秦武王。

    攤主瞪大眼睛，一時間卻是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了。

    “起來說話。”

    秦元倒是沒有多大反應，淡淡撇嘴說道。

    張鋒起身。

    秦元道：“三更半夜，為何還不休息？”

    張鋒看了一眼攤主，而後朝著秦元拱手道：“稟大王，李公公說大王外出，臣等正在宮中當值，聽說之中，連忙出宮，大王，現在正值多事之秋，您的身邊又沒有護衛，我們這些做臣子的都是擔心的很。”

    表忠心。

    秦元淡淡笑了笑，說道：“寡人從小便是在這裏長大，有什麽危險，你們退下吧，寡人隻想好好吃一碗餛飩。”

    見著秦元下了命令，張鋒想著還有一堆急著要的政務沒有解決，便是告退了。

    直到張鋒走了之後，攤主才敢抬起腦袋，不過就在接觸秦元的視線之後，就立刻收回了。

    “我們之前不是說的很好嗎？起來吧。”秦元去將那個攤主扶了起來，攤主倒是誠惶誠恐的。

    他現在一直在回想，剛才有沒有說什麽大不敬的話。

    畢竟，秦元是秦王，要他死，也不過是後者一句話罷了。

    不過見著秦元沒有一點架子，他一直懸著的心也逐漸放了下來。

    “大王，您可要救我們一家老小啊。”

    攤主立刻嚎啕大哭起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看起來十分可憐。

    秦元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道：“有什麽冤屈盡管說，寡人替你做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