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端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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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細看,可發現這府邸不是旁處,正是刑部尚書鍾敬和的府邸。

    要說刑部尚書,這洛城百姓可能不識其名諱,可一談到王都才子鍾寰宇,那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鍾寰宇雖出身清貴,可不同於何梓修、蘇落塵這些公子哥,他三歲識文斷字,五歲七步成詩,十歲被召喚入宮,和幾位皇子讀書作陪,被授課的太傅讚不絕口,可見其才氣之高。

    現如今,他已二十有二了,雖說業已有了婚約在身,可還是有無數小姐姑娘傾心於他。

    今日,他正在書房裏頭,小心地從個匣盒子裏取出一封文書,剛要打開一看。

    可不想突然地,原是森嚴的府裏,居然闖進了兩個黑衣人,一拳把他打暈了過去,搶了那文書後,匆匆逃了去。

    幸好有個眼尖的護衛,一眼瞧見了這兩個屋頂上鬼祟的人影,再一見書房門戶大開,公子暈倒在地,便趕忙喊人追了過去。

    這二人不是旁人,正是彥七和柳暮雨,雖說柳暮雨不知道彥七為何膽大地來尚書府搶東西,但一想到自己的報酬,她心裏頭倒是樂得跑一趟,這身黑衣和這片黑夜,再加上兩人的輕功,她倒是不太懼怕。

    可她沒想到的是,刑部尚書的府邸畢竟也不是個好闖的地兒,一個個弓箭手突然露了臉,箭頭冷光森森,咻咻聲中破空而來。

    縱然兩人功夫不錯,可在這漫天飛舞的弓箭下,彥七的肩頭還是猝不及防下中了一箭,幸好柳暮雨眼疾手快,一把撈起差點墜下半空的彥七,匆匆逃離了這裏。

    等跑出了好遠,直到一處雜草深深的小河邊,柳暮雨才一把扔下彥七,扯下自己的麵罩,長長舒了口氣。

    她瞧了瞧彥七肩頭的利箭,再望了望一臉痛色的彥七一眼,問了句“你怕疼嗎?”

    彥七慘白的臉上,已經流下來密密的汗珠,他剛想說一聲,怕。

    可是柳暮雨卻不等他開個口,竟是一把拽住那箭杆,嗤的一聲給拔了出來,然後再一臉淡然地撕下夜行衣的下擺,掩住湧出的鮮血,給傷口包了包。

    做完這一切,她拍拍手,說道“估計這傷三天也就痊愈了,那就三天後去曲水酒樓裏頭,把東西給我罷!”

    彥七此刻已經瞪大了眼珠,肩頭的疼痛緩了好一陣才席卷開來。他不敢相信這柳暮雨如此的果斷決絕!估計他心裏頭正在罵娘,此番又聽得她一席話,差點一口氣沒岔過去。

    他幾乎咬著牙說了句“好!”

    “既然這樣,我就先走了啊,我爹估計正在等我吃飯呢,你也回去吧……”語畢,柳暮雨頭也不回地就跑遠了。

    隻留下可憐兮兮,淒慘戚戚的彥七癱坐在雜草叢裏頭,不斷哀聲歎著氣。

    隨後他一摸袖口,突然一個激靈,藏在袖子裏頭的文書不見了!

    他劍眉頓時皺起,望著柳暮雨離去的方向,臉上倏地起了層寒意。

    再說柳暮雨,她偷偷回到了柳府裏頭,換好了衣服,把夜行衣扔到了樹梢上,才去了柳老爺那裏,果然,柳老爺正等著她用晚膳。

    “老爹……”她喊了聲,便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快速抄起筷箸嚐了嚐那紅燒的大魚。

    “你慢點慢點,你爹我想和你說個事兒……”柳老爺一臉慈愛地望著她,緩緩開了口。

    柳暮雨從飯碗裏抬起頭,含糊不清地問道“什麽事兒?”

    “我前些日子給天淩山莊寫了封信,讓清風過來陪陪你……”柳老爺摸了摸胡須,說道。

    “司徒清風要來?”柳暮雨很是吃驚,筷子上的一口大肉都忘了塞進嘴裏。

    江湖上,天淩山莊少莊主司徒清風的大名誰沒聽過?因他,功夫雖不高,但深得老莊主的煉兵真傳,年紀輕輕,卻已煉得了一手好兵器。

    天淩山莊本就是煉兵世家,江湖大多成名的兵器都是出自那裏,尤其是江湖上的名劍書寒,更是司徒清風親手煉成的。

    傳言他煉此劍之時,恰是個大雪天氣,當日他正捧著兵器譜細細鑽研琢磨,突見窗外雪花,漠漠如梨花,紛紛似柳絮,便靈感迸發,遂采了雪水,用來淬煉此劍,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煉出這柄書寒名劍。

    隻是傳言歸傳言,隻有柳暮雨知道其中原委,其實那日因他偷懶,被他老爹發現罰在雪天裏頭捧了本書苦讀,寒雪凍得他手寒腳寒,幸好最後煉出了把好劍,遂取了名書寒。

    想著,柳暮雨的心裏頭突然多了分念想,“也不知道他答應過,給我煉的劍有沒有煉出來?”

    她想起,柳老爺帶她回來的時候,那小子信誓旦旦地和她說,等下次見麵,我定會給你一把好劍,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暮雨劍,你說好不好?

    柳暮雨那時正心裏頭盼著去繁華的王都洛城逛上一逛,便就隨意地應了聲,跳上她爹的馬車,遠去了。

    她依稀記得,那日她坐在馬車裏,晃晃悠悠走了好遠,掀開簾子往後望去,竟發現司徒清風那小子還站在遠遠的樹下,一動不動地像個雕像似的。

    算來,她已在洛城呆了有好幾個月了,也不知道那小子有什麽變化沒有。

    這廂柳老爺剛和她說完這些,便就突然進來個人,是柳府的曹管家。

    他一直在濱州那裏幫著處理生意,這次因柳老爺匆匆趕回來,便也跟著回來了。

    他疾步走過來,彎腰在柳老爺耳畔輕聲說了句什麽,柳老爺的老眼裏忽地多了些驚色,隨後他飯也沒吃,就急急跟著曹管家離開了。

    柳暮雨心想定是老爹的生意出了些差池,不然他也不會如此焦急就走了。隻是生意的事兒她不懂,自然也幫不著什麽忙。

    隻不過,這次她猜錯了。

    因刑部尚書府裏頭一封緊要至極的文書被搶,引得了全城震動,刑部下了令,一定要掘地三尺,家家戶戶搜查個遍,誓死要找出那兩個賊人來。

    柳老爺匆匆出去,就是為了這事兒,若是以往,憑著柳府的名頭,那些小官差們也隻是進了府,喝杯熱茶,走個形式也就過了。

    可這次不同,聽說太子也被此事驚動,下了死令,必須要嚴查到底,甚至還派了監察司出來!

    所以柳老爺也隻得親自去接待來府裏的官員們。幸好柳老爺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引了這些人進了府,他們搜尋了一番,沒尋得什麽線索也就隻好道了聲,多有得罪,多多包涵,便去了下一處了。

    這件事兒,柳暮雨還是翌日聽多嘴的丫鬟們說的,甫一聽,倒是驚了她一跳,她整個白日都呆在了房裏,心裏有些不安,她細細想了想,決定在晚上的時候偷偷跑去她扔了夜行衣的樹梢上頭,要毀個屍滅個跡。

    可不想,樹梢之上竟沒了那衣裳的影子!她急急在四處尋了個遍,也沒見一根線頭。

    她心裏安慰道,許是刮了大風,把這衣裳刮去了老遠,這才找不到了。

    隻是,這些話連她自己都騙不過去,更何況別人了!

    誰都沒想到,這件夜行衣居然被柳夫人得了!

    聽說是府裏一個小廝的侄子來府裏玩耍,突然見樹上有一團黑乎乎的物件,以為是個大鳥窩,小孩子天性淘氣,就想著上樹掏掏看有沒有鳥蛋兒,等拿到手後,卻不想竟是個還帶著些血腥氣味的黑衣裳。

    小孩子不懂,還以為撿到個奇怪新奇的玩意兒,遂拿了去給自己的叔叔瞧了瞧,他叔叔見過些世麵,一見這黑漆漆的帶了血味兒的衣裳,又想到全城轟動的黑衣人搶了文書的事兒,不禁心裏一個咯噔。

    於是他叮囑了侄子好多遍不許外傳,這才惶恐地把這件事兒告知了柳夫人。

    柳夫人剛一接過這衣裳,也是嚇了一跳,以為府裏頭進來個賊人,可又一想這柳府裏頭,也隻有柳暮雨是個會功夫的活人兒,這夜行衣莫不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