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這時，席澤忽然張開了口。
    一口血從他的嘴裏噴湧而出。
    血，是黑色的。
    夜梟的麵色頓時一變。
    “來人！”他立即喝道。
    獄警匆匆而來。
    獄警打開了門，夜梟第一個衝了進去。
    席澤已經倒在了地上。
    他的身體，在抽搐。
    夜梟伸手撬開了席澤的嘴，還有鮮血在流出，很快將夜梟的手指給沾成了黑色。
    席澤忽然笑了。
    他的牙齒也被血給染成了黑色。
    配合他的笑容，有著說不出的滲人。
    夜梟試圖在席澤的嘴裏搜刮。
    席澤知道，夜梟想要搜刮什麽。
    毒藥的殘留。
    夜梟看出了，他是服用了毒藥。
    而搜刮出了毒藥的殘留成分，可以檢測出來，然後製成解藥。
    席澤笑道：“夜梟，不要費勁了，我馬上要死了，藥早就被我吞下去了，哪怕是一絲藥屑你都搜不到，何況就算搜到了也來不及了。”
    他目光看向夜梟，笑容越盛。
    他的眉眼明明在笑，可笑容中卻是帶著幾分悲烈：“你問我知道不知道到底修仙是什麽？夜梟，我現在知道不知道又有什麽意義？”
    夜梟一愣。
    席澤的眼神有些渙散了。
    他說道：“我癡迷了一生，瘋癲了一生，到了最後，你難道要讓我認錯？不，不可能，我沒有錯，我都是對的，我不可能錯了。”
    席澤顫抖伸出了手。
    他的手指哆嗦得厲害。
    席澤的手指向了上方：“在我比你現在還要年輕的時候，我真的見過，真的見過仙，而這個仙到底是不是神仙，或者還是別的？夜梟，這重要嗎？”
    聽到這裏，夜梟猛地一震。
    他一直以為，席澤不明白。
    一直以為，席澤是糊塗了。
    可到了此刻才知道，席澤原來明白。
    他都明白。
    “那是不是神仙不重要，但在上麵的人，一定是權利的最巔峰，夜梟啊，當你從出生起就是眾星捧月的存在，就是權利的巔峰時，你知道發覺自己不過是螻蟻時有多麽可怕，多麽讓人恐懼嗎？”
    席澤的手忽然又無力垂了下來。
    明顯，他已經無法繼續支撐他舉著手指向上方這個動作了。
    而這時，厲少謙得到動靜也匆匆來到。
    看到口吐黑血明顯命不久矣的席澤，厲少謙麵色一變。
    他就知道，夜梟突然要見席澤，肯定沒有好事，卻沒想到會如此糟糕。
    厲少謙當即要獄警將席澤抬走。
    救護車已經疾馳而來，準備將席澤送去醫院。
    “厲少謙，先帶著你的人下去！！”夜梟卻厲聲道。
    他看出了，席澤已經沒有回天之術了。
    現在就醫不過是耽誤時間。
    厲少謙一愣。
    “再說一次！馬上帶著你的人下去！”夜梟側眸看向了厲少謙，語氣是絕對的命令式：“如果你還想要救顧柔的話！”
    聞言，厲少謙咬咬牙：“都給我退下！”
    待厲少謙帶著手下全部退下時，席澤再次吐出了一口黑血。
    這次一吐，噴灑在了夜梟的臉上。
    夜梟的俊顏，如同沾染了一點點黑跡。
    而這麽一吐後，席澤明顯渙散的眼眸，忽然卻是閃現了幾絲清醒。
    夜梟的心一沉，他知道，這是最後回光返照的跡象了。
    “席澤，你的時間不多了。”夜梟開了口：“最後想要說的話，你全部都說吧。”
    席澤的嘴巴張了張。
    他說道：“夜梟，我隻是不想做螻蟻而已，我做了那麽多，隻是想要一步步爬上去，一步一步，”
    “我做那麽多，隻是想要證明自己，我有成仙的能力，我有足夠的智商，有足夠的計謀，我還能夠絕情絕義，為什麽到最後我會沒有成功？”
    席澤的聲音忽然一卡。
    他的身體忽然動了一下，似乎想要努力抬起自己的上半身，想要將唇附在夜梟的耳邊。
    夜梟見狀，彎下身，耳根湊到了席澤的唇邊。
    席澤唇無力上下張合著，他的聲音很低：“夜梟，什麽都不要做，這段時間你什麽都不要做，月底的時候，登上雪山之巔，你會知道想要的一切。”
    “帶上夏珠，帶上席小希，你們都要登上雪山之巔。”
    “我的死，是助你們最後一臂之力，助你們脫離世間飛到升仙的最後一步。”
    “你們都要成仙，修仙之路漫漫，你們經曆了那麽多挫折，你們一定可以得道成仙，你們可以不要繼續做螻蟻了，而我，”
    席澤最後擠出了七個字：“而我這一生，卻如此失敗啊！“
    說罷席澤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他的眼，卻瞪得大大的。
    但渾濁的眼中，寫滿了不甘。
    不甘心啊！
    謀劃了一世，卻就這麽死了。
    到頭來，還是成不了仙。
    親眼看著席澤的死亡，夜梟腦袋“嗡”了一聲。
    他對席澤並無任何感情。
    可終究，這還是自己的父親。
    血脈相連的父親。
    他的母親，早已經死了。
    現在父親，也死了。
    而到死，他都沒有叫過席澤一聲父親。
    而席澤，似乎也沒有叫過他一聲兒子。
    血脈相連的父子，卻成了陌路。
    甚至是被利用的工具。
    恍惚間，夜梟忽然想到，席澤死前說得最後一句，他這一生，真失敗啊。
    那麽他夜梟這一生，又算是什麽？
    夜梟沉怔然了良久，沒有答案。
    他夜梟的這一生。
    沒有答案。
    他無法用詞語，來形容他這一生。
    他伸出了手，覆上了席澤的雙眸。
    等收回手時，席澤已經閉上了雙眼
    稍後，席澤的屍體被送去醫院。
    席澤畢竟是前任瑞國總統。
    不可能就在監獄這麽不明不白死的。
    總要給一份交代。
    屍檢結果，席澤是服用了毒藥。
    而席澤進入監獄時，是全身搜身了。
    他不可能攜帶毒藥。
    所以這毒藥從何而來？
    就在厲少謙幾乎都以為，毒藥是夜梟所帶來的，席澤是夜梟謀害時，席澤體內殘留的毒藥也檢測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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