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天狗。
    哪怕隻能隱隱見到那標誌性的鼻子，秦明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他僵硬的扭了扭脖子，收回視線，假裝沒看見。
    “好涼，起風了嗎？”龍馬搓著手臂，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對對，起風了！”
    秦明瘋狂點頭，卻難掩麵色的蒼白。
    這不合常理……
    秦明努力思索著自來到富士山後的一切。
    明明在忍野村種出了葡萄，再無人祭祀天狗，一片欣欣向榮，為什麽大天狗還是會出現？
    而且他特意修繕了淺間神社，還讓黑田長德派了幾個神官，專門負責祭祀，整個富士山周邊的信仰，都應該是正兒八經的山神，木花咲耶姬，天狗根本做不到鳩占鵲巢。
    “感覺像是什麽妖風呢……”
    山南難得的收起了那一臉笑容，格外謹慎，一旁的近藤、土方、衝田等人，也感覺有點不太對勁，一臉戒備。
    就在此時，一聲淒厲的破空之響由遠及近，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道黑影拖著大風箏，歪歪扭扭地墜下，自亂石堆中轟然落地，激起一片塵土。
    巫女小姐一時間有點愣神，其他人具是第一時間圍了過去。
    “是半藏！”
    秦明心頭一緊，那風箏是忍者慣用的滑翔翼。
    半藏的傷好之後就沒有再扮成永倉，而是自由行動，搜集情報，這也是忍者管用的行事風格。
    現在卻出現在這裏，必然發生了大事。
    隻見半藏掙紮著從滑翔翼下翻出，肩部的衣衫已被鮮血染透，嘴角亦有血絲，顯然經曆了一場惡戰，氣息極為散亂。
    “安倍大人……”半藏剛站穩，便急促地說道，眼中滿是焦灼與不解，“淺間神社……水戶天狗黨那群逆賊，圍困了淺間神社！”
    “什麽？”土方歲三握緊了刀柄，“他們想破壞神社？就不怕裏麵的殺生石嗎？”
    半藏猛地搖頭，語氣中帶著極大的困惑：“不，他們並非破壞，而是將整個淺間神社層層圍住，水泄不通，反倒像是在……守護！”
    “阻止任何人靠近，也阻止裏麵的人出來！”
    “守護？”
    天狗不合理的出現本就讓秦明不解，這下他更懵了。
    水戶天狗黨的行動，幾乎顛覆了他之前的諸多推斷。
    這群亂黨處心積慮要迎接天狗降世，要麽像妖怪一樣，讓人祭祀，要麽像神明一樣，受人信仰。
    早前的天狗之庭，就是祭祀。
    而破壞淺間神社，顯然就是斷絕周遭人們對木花咲耶姬的信仰，讓天狗成為新的富士山山神。
    可現在呢？
    淺間神社供奉的木花咲耶姬，本應是天狗黨最大的眼中釘肉中刺，居然會反常地加以保護？
    妖風在這一刻驟然加劇，風中仿佛傳來了無數怨靈的咆哮與某種宏大存在的低沉呼吸。
    秦明隻覺得一股強大的意誌力從富士山之巔碾壓而下，直透神魂，讓他瞬間頭痛欲裂，甚至還不斷牽引著，逼迫著他去看向天狗的方向。
    他猛地一咬舌尖，強行清醒，腦海中，關於天狗黨的種種行徑、淺間神社的特殊地位、木花咲耶姬信仰的衰落、以及這始終不散的妖風，無數看似無關的碎片在劇痛中飛速旋轉、碰撞……
    “鎮……鎮魂？”
    秦明心中猛地一跳。
    崇德天皇的怨靈，也就是所謂的天狗，代表了人世間極致的怨念所能達到的強大破壞力，足以影響國運。
    富士山的火山之力，則代表了自然界極致的、令人敬畏的原始力量，其噴發同樣能帶來巨大災難。
    兩者之間看似沒什麽聯係，但實際上在日本文化對超自然力量和自然力量的感知中，都可被視為一種，即“荒魂”，意指“狂暴的一麵”。
    崇德天皇怨靈化作的大妖是“人的荒魂”，富士山的噴火是“自然的荒魂”。
    兩者都指向了需要被認知、被敬畏乃至被安撫的強大力量。
    而在日本的信仰體係中，對於可能帶來災禍的強大力量，無論是人靈還是自然神，核心的應對方式都是通過祭祀、信仰和儀式來加以“安撫”和“轉化”，使其從破壞性的“荒魂”轉為守護性的“和魂”。
    “能不能告訴我，淺間神社供奉的木花咲耶姬，具體是一個怎樣的神？”
    秦明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語的巫女小姐。
    他知道木花咲耶姬是山神，但木花咲耶姬是個業務很廣的山神，而且神明的業務會根據其被供奉的寺社，發生細微變化。
    比如稻荷神，在最著名的伏見稻荷大社中，主要以保佑五穀豐登、生意興隆而聞名，其連綿不絕的朱紅色鳥居，便是信徒們為祈求生意興隆等願望而奉納的，是其神德的標誌性景象。
    但到了玉造稻荷神社，稻荷神是管姻緣的，能促使夫妻和睦、保佑子嗣等，神社內還有別具一格的稻荷神小跟班“戀愛狐狸”。
    “……”巫女小姐沉默了一會兒，“守護富士山安寧，一位……鎮魂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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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麽，具體是什麽樣的魂呢？應該不單單隻是針對富士山吧？”秦明一步步朝著巫女小姐走去。
    “還有作祟的妖邪。”巫女小姐的聲調好似都變了些，並不像之前那麽柔弱，“比如天狗。”
    果然……
    秦明暗自歎息，之前見到淺間神社神官死亡，沒有往深處想，還以為是天狗黨想要天狗將富士山作為道場，成為神明。
    可錯就錯在這裏了。
    富士山中有天狗之庭，有人們祭祀天狗，那麽鎮壓天狗這種妖邪，很明顯就在作為富士山山神的木花咲耶姬業務範圍內。
    鎮壓的前提，首先是存在……
    即使這近一年裏，人們不在祭祀天狗，可在重建後的淺間神社中祭祀木花咲耶姬時，也等同於認可了天狗的存在。
    “神社居然還負責鎮壓天狗嗎？”土方瞥了一眼山間，總感覺風更大了，“不愧是曾經存放著殺生石的地方。”
    “真的有天狗？！”龍馬身子突然抖了起來，猛地一跳，“這股子突然吹起來的風，該不會就是天狗吧！畢竟，沒人祭拜了，葡萄也吃不著了，換誰都會生氣……”
    佐奈子略顯無奈，打斷了龍馬：“即便真有天狗作祟，不也有神明鎮壓嗎！”
    秦明很欣慰，佐奈子越來越相信科學了。
    但問題是……
    如果神明不在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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