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不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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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件事中,陳剛有錯麽?

    你無權無勢,空有一身天賦,瞧得上你的,道你一句未來可期,瞧不上你的,誰又願意給你個臉?

    想要來錢快,隻能拿命掙,哪有錯?

    或許真算錯,錯就錯在遇見的時候不對,錯在當時的陳剛不強。

    若是現在的陳剛,一身沸血境圓滿的功夫,位居許氏青衫藥師,實力,地位,放眼寧陽都算一等一,位高權重,誰不樂意給個麵子?

    老鴇別說要錢了,就是一分錢不給,怕是也會眼巴巴地將女孩送到陳剛手上。

    可是事情沒有如果,陳剛再悔也回不去了。

    往後的日子裏,他更刻苦的練功,而立之年不到就沸血境圓滿,不愧其天才的名號。

    生活中依舊一個人,一個人養著她留下的唯一的兒子,看著其兒子長大,每次在其問母親去哪了,偏偏陳剛還不敢說出原因,道出真相。

    隻能日日夜夜借酒消愁,勾欄尋歡。

    是妄想尋見那個她?

    可能更多的是逃避那個他。

    林末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有些理解陳剛。

    難怪之前一直叮囑他,不要摻和許氏宗族之間的事,做好自己本分便好,原來真正想說的是,莫要如他一般。

    為人父,不敢告訴其子,妻子去世原因;為人夫,眼睜睜看著妻子喪命。

    究其原因暫且不提,明麵上確實是因為插足了許氏家主那個位置的漩渦,才落得那般下場。

    所以才說生活已經那麽苦了嗎?

    林末心裏暗道。

    “故事聽完了,如今我意願收你為徒,你,願意嗎?”孫行烈酒已經飲完,目光灼灼地看著林末。

    “你拜我為師,許氏那邊你便不用再擔心,一切有我。”

    林末一愣,沉默起來,雖然早已預料,但此時依舊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一切正常發展,他自然願意至極。

    可是寧陽這邊越來越亂了。

    從入山時普世教點燃引獸香,派出一位半步立命的武夫前來截殺他們,就能看出。

    要知道像許氏這樣的家族,每次進山時間,路線,都是前一天才確定的,可以說極為隱秘安全,就是為了防備意外發生。

    但偏偏即便如此,依舊被普世教提前得知埋伏。

    這說明什麽?

    說明許氏中早有普世教的暗子,甚至地位還不低,他可不認為這種一向穩妥起見,常年累月陰影裏過活的邪教,一旦開始露出獠牙,隻是為了恐嚇一下世人。

    況且那聲許震南重傷垂死,他隱隱覺得不是虛言。

    事到如今,林末早便打算好一月之後回到寧陽,正好年節就一家人一齊回林義鄉,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如果此時拜師孫行烈,到時候自己倒是一走了之,留老孫一個人在這傻眼,那不是害他嗎?

    他確實做不出這樣的事。

    想了想,林末搖了搖頭,“孫師,怕是要辜負你的好意了,過些時日,我估摸著要離開寧陽了。”

    他聲音放的極低,隻有兩個人能聽見。

    孫行烈聽罷也是一愣,他確實沒想到林末會拒絕。

    “寧陽估計要亂了,並非久留之地。。”林末歎息道。

    如若不是這樣,他怎麽會想離開?

    好歹也是其起家之地啊。

    “我理解你的想法,你是擔憂許氏會倒嗎?”孫行烈問道,說話直來直去。

    “我實話告訴你,普世教妖人最擅長玩弄言語之術,使一些鬼蜮伎倆,不可不信,但不可輕信啊。”

    孫行烈歎了聲氣。

    “許氏一族紮根寧陽數百年之久,根深蒂固。三大家如今雖偶有間隙摩擦,但終歸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彼此相互扶持,哪有那麽容易倒?”

    “而且你帶一大家子,真的安穩嘛?

    若想搬離寧陽,又能去哪?如今天災人禍,瘟疫橫行,半路出家,哪個大勢力又豈能聽之由之地直接接納你?

    況且,如今天災人禍,饑荒瘟疫,白骨累累,屍橫遍野也不為過,你真能護持住一家人?

    寧陽有三大家在,已經算挺好的,其餘地段,真的強不到哪去。”孫行烈勸慰道。

    為何寧陽比其餘地方好?原因便在於有許氏藥館,使得周遭一出現瘟疫便得到及時的遏製,原因便在於有小龍山據點,建立起一道山獸防線,使得山獸不得隨意下山肆虐。

    而其他地方可沒這等待遇。

    林末依舊沒有說話。

    道理他自然懂,但實際情況實在不足為外人道也,隻能辜負孫行烈一番好意。

    “那你離去吧。”孫行烈見林末如此固執,也沒有再說什麽,長籲一口氣。

    他能勸一遍已經算看林末合他意,再勸,已經亂了規矩。

    林末點點頭,起身站起,深深鞠了一躬,離開了。

    孫行烈看著林末消失的背影,不由搖了搖頭。

    他自然是極為看重林末的,即使沒有陳剛推薦,依然會將其收下,畢竟其體格天賦太強了,即使最後不能意勁立命,絕對也算得上立命以下,絕無僅有的強手。

    收下這樣一個弟子,以後行事會給他帶來很多便宜。

    可惜人生不如意十常八九,誰料這小子腦袋確實木的很,說不聽。

    “怕又是個二十年後的陳剛了,也不知其到時候回想今日,究竟會不會後悔。”

    孫行烈悵然道。

    對與錯,時間會最終告訴答案,而每個人,必將為自己輕率做出的決定負責。

    另一邊。

    山道上,林末大踏步前行。

    他自然沒有什麽好後悔的。

    孫行烈能給他什麽?無非是一部練勁功法,以及幫他在許氏站台。

    而練勁功法他會有,林氏自然不會缺,至於站台。

    靠山山會倒,靠水水斷流,哪有靠自己穩當?

    真若什麽許大少也來出管教弟弟,清除黨羽,也得看看手上功夫如何。

    他不是陳剛,也不會是陳剛。

    一路往山下走,途徑山市。

    正值飯點,人自然極多。

    這半個月中,寧陽那邊又遣了不少補給隊進山,這次有高手帶隊,雖然依舊損失了不少人手,但終究將物資運輸進來了,小龍山又恢複了之前的熱鬧。

    林末路過一家酒樓,明明隔了十幾米距離,濃鬱的酒香便撲鼻而來。

    是藥酒,不過效用應該一般,頂多有幾分增強氣血,滋陰補陽的功效。

    吃慣了藥酒,最近又熟讀許成元給的許氏藥經,憑借前世半輩子做題人的經驗,再加上不時能與許成元交流討論,自然得了幾分真昧。

    鼻子一嗅就聞出了酒香裏有三陽花的味道,其正是常見的增補氣血藥物。

    而在小龍山,這類藥酒,市場自然不小。

    畢竟喝酒傷人道理誰都懂,但藥酒總不至於吧?

    一想到如此,吃酒時心中原本就不多的那點愧疚心虛,自然丟了個一幹二淨,當然受歡迎。

    果然,遠遠走來,便聽見嘈雜的吹牛打屁聲。

    整座酒樓,座無虛席,隻看見小廝忙的腳尖踮地,來回奔波,好不熱鬧。

    如若不是最近事情很多,不僅要補迷蹤拳熟練度,看那藥經,淬煉表骨,估計林末還真有興趣去坐上一坐。

    畢竟這類地方魚龍混雜,信息卻也是最為豐富的地兒,而恰恰無論在哪個世界,信息永遠是最重要的武器。

    林末搖了搖頭,念罷,便準備徑直走過,他實在沒時間耽擱。

    而就在這時,他在門口看見樓上有兩道熟悉的人影。

    酒樓二樓,一處桌椅處坐著三個身著許氏服飾的漢子,麵前置滿了酒菜,晃了一眼,好家夥都是硬菜,三人說說笑笑,不時劃拳吃酒,好不快活的模樣。

    其中兩個人正是程二與王卓。

    還有一人林末並不認識。

    此時的程二與王卓十分的瀟灑,全然沒有之前敗犬的模樣。

    也是,憑借許氏補給隊那身皮,在這小龍山不說人上人,確實也沒多少人惹得起的。

    林末目光深沉,認真打量了三人幾眼,也不多看,怕引起警覺,片刻後轉身便走。

    一路上也遇見不少熟人,彼此打招呼,回到宿舍。

    而下一刻,便換了身衣衫,直接從後山,循著小道往山上趕去。

    王卓此時酒足飯飽,領著兩個小弟從酒樓下樓,正盤算著下午去哪玩耍。

    聽著兩個小弟小心翼翼地說著自己的意見,一邊說,一邊關注著王卓的臉色。

    謹慎的模樣讓他覺得好笑至極,同時心中也虛榮心暴漲。

    他也不說話,隻是哼著小曲,一副你們決定的模樣。

    反正最後去哪都得看他意思。

    他對如今生活自然很滿意。

    有吃有喝有玩,還有什麽可不知足的?

    唯一有些憋屈的是那個貧民區的野種竟然沒死?聽說反倒還借機搭上了許二少的路子?

    真他娘夠操蛋的。

    不止罵林末,更是罵那位許成元。

    幫你做事,惡事做絕了,結果你倆搞一起了,有沒有想過他的感受?

    腦海中浮現那魁梧雄壯的身影,一想著兩人之間的不對付,王卓便一陣煩心,方才吃的酒都好像不香了。

    罷了,花坊玩玩吧,正好去發泄發泄。

    難得再想,大不了以後繞著走便是,摸了摸有點發漲發熱的小腹,王卓這樣想到。

    他念罷便打算招呼兩人,準備改道去嫖,可剛回過神,隻見一條粗壯的手臂從轉角處猛然伸出,竟一把將程二連同另一人抓進了陰影。

    哢嚓。

    幹淨利落的骨骼斷裂聲。

    這是死了?

    王卓隻覺渾身發熱,雞皮疙瘩爬上周身,強烈的危機感襲上心頭,下意識便勁力整合,同時準備大喊。

    可一刹間,所有聲音都咽了下去。

    隻見一隻漆黑的大手再次伸來出,王卓想動,可根本反應不過來,脖子瞬間便被輕輕捏住,如鐵箍般箍住,完全不能動彈。

    陰影中,高大的身軀出現,一張熟悉的麵孔映入眼簾。

    “是你!”

    王卓嗚嗚的叫著。

    竟然是林末!他怎麽敢在小龍山殺他!他難道不怕許氏族規,三大家共罰嗎?

    恐懼感混著脖子處的劇痛襲來,空氣稀缺帶來的窒息感,讓他拚命地鼓足力氣撲騰,眼裏滿是哀求。

    林末則麵無表情,什麽話也沒說,手上微微用勁。

    哢嚓。

    王卓瞳孔放大,眼中色彩消失,脖子一歪。

    林末鬆手,隻見王卓整個身子如破布般無力地落在地上。

    見此,林末又上前踩了一腳,聽見胸口處傳來劈裏啪啦的骨裂聲,深深凹進去一片,這才放下心,轉身離去。

    殺人紅塵中,脫身白刃裏,確實爽利。

    林末一時隻覺念頭通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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