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分，血棠幫內，排成一排的立刀幫眾大概有十來個，都被反綁著手嘴上用些破布塞著。

    有些人有修為，有些人沒有，大都膀大腰圓，看著孔武有力，皆是任夫帶人抓過來的，

    血棠幫幫主苗三娘看著是個窈窕佳人，身段妖嬈，一身紅衣背後別著兩把細刀，左隻眼睛帶著黑色眼罩，增了凶厲少了嫵媚。

    此時幫中好手圍著，各個穿戴整齊，像是在迎接誰，方雲就在遠處的一個屋頂上看著，換了一身行頭的東方雪大搖大擺的領著人到了血棠幫。

    她好像帶了個侍衛，也不算太傻，知道一個人不安全，闖入這種最為混雜的組織，

    投以目力的方雲自然看到了東方雪趾高氣揚的教訓著那群人，真抓到手上了，她也並沒有殺對方，不過毒打是少不了的。

    “這就是身份啊，世家嫡係，掾密司的白司職位……”方雲心裏閃過念頭，看到了衝突，立刀幫的幫主帶人打了過來，但是卻根本不敢對東方雪動手，

    片刻後又來了一個穿著便衣，拎著印信的官員，結果見到了東方雪，不僅沒給鄭守山作後台，反而給了他兩巴掌，陪著好給東方雪道歉。

    血棠幫立足已穩，而且根本不會有人發現他跟自己的關係，靠山是東方氏族，自己在外人看起來，反而跟東方家有仇怨，而且東方雪也不是多聰明的樣子，應該看不出來被利用了。

    不等那邊熱鬧結束，方雲就溜了，沿途順便看了看葉朝東和楊寧的轄區，見了兩個坊將，見沒什麽收獲，他就跟林妙玉一起回家了。

    入夜，書房裏燈光柔和，方雲先是寫寫畫畫了半天，列了一些計劃安排，任夫所在的血棠幫，可以依托幫會掩護，成立一個小宗門，再以宗門為掩護，開始訓練兵甲。

    兵甲不需要太多。有百十人就好，訓成一種特種軍伍，日後能直接靠其控製更多的軍卒。

    有錢，無人，這是現在最大的問題，自己需要一個掌教式的人才，最好是三品，不然宗門也難以立足。

    方雲想到了柳狂刀，可還是因為三品的問題，步入三品後屬於更難查探尋找的一類人物，還隔絕了一個國境，並不好找到他。

    由此也產生了另一個問題，修煉。

    不達三品，之下的境界根本沒用，三品產生的質變太強了，看起來還是個人，實際上跟人已經完全不同了。

    如果說林妙玉的心態，經過方雲身死一次之後改變巨大，方雲的心態則是因為崔浩。別說修行進度跟人家比，就是同境之中，方雲也沒有信心能贏他。

    加上這次雪妖事件，林妙玉實力進一步拉開了差距，讓方雲產生了急迫感，修煉的事又急不來，崔浩是天地所鍾的大氣運之人，媳婦是轉世重修的類型，不是自己一屆凡人能比的。

    第二天一早，方雲就拉著還有些小迷糊的林妙玉起身修行了，打坐熬煉氣血，中午還去了一趟掾密司，對比了一下環境，發現鐵心洞天的天地之力似乎經過了淬化，更精純濃鬱了幾分。

    不管是林妙玉給的壓力，還是方雲自己下意識的和崔浩進行比較，都讓他靜下心來安靜修煉，原本想在掾密司安靜修行呢，但方雲感覺這裏事情又太多了，沒有任務也每天有人來找自己，或交流比試，或討教學習。

    打了幾場比試，把他們內部評論的除妖司第一和滅鬼司第一金司都贏了之後，方雲在掾密司內被稱為第一金司，綽號火刀，名頭上來了，雜事卻更多了，許多白司都願意花貢獻請方雲指點，還有不少同僚要找方雲合作完成任務。

    指點白司賺了幾十貢獻後，方雲覺得還是算了，不再長駐掾密司洞天裏，花貢獻請指點是不能拒絕的，合作倒是可以婉拒，但時間長了就會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他幹脆不在掾密司修行了，像大多數金司一樣，有事沒事盡量不來。

    打衙還是會去的，背靠大勢力有很多隱形的好處，除了內部流通的消息，更有各種卷宗資料，外麵都是查不到的。

    方雲也摸到了一些規律，傍晚去掾密司最好，人少，沒人打擾，他和林妙玉能安靜的看書，資料也有等級限製，一些東西不夠資格看到，還有一些東西需要花費貢獻度。

    每天去看一個時辰的卷宗資料，趕著天黑再和媳婦一起逛街回家，順便路上解決一下吃的，每天就這樣過著。

    幾日後，連理樹下的石桌旁，林妙玉蘊養了片刻折花琴，彈了一首不知名的雅致祥和曲調，目露滿意之色，收起來琴，看方雲在忙活製東西，便掏出來了黑白棋子，自己對弈起來。

    方雲在用竹管當水管，想弄成自來水一樣，也開始在前院搭了一個信鳥棚子，除了任夫已經有了他的信鳥，添做聯係，掾密司也發了一隻雲鷂。

    本來方雲覺得小絨還可以有了個玩伴呢，誰知道這兩隻鳥連妖獸都算不上，靈智未開不說，見了小絨就被嚇得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小絨還是乖乖的回到了靈體狀態，方雲體內有了一條暗紅色的勾火，隨著氣血運轉修煉流動，最終回到她的體內，雖然他一個人修煉了兩個分量，但在鳳火的淬煉下，身骨偶有灼燙，相當於提前進行了熬骨境，武夫五品的修行。

    出門去春華坊買了一些靈果給媳婦吃，順便再給左右鄰居送去不少，方雲回到院子看到媳婦正在自奕，想從背後抱抱她呢，又見她專心的模樣，便坐到了對麵。

    林妙玉抬眼看了方雲一下，唇角似笑非笑，端著一個白棋盒，身子一閃就側到了方雲身邊。

    所愛必有回應，林妙玉從不直白用言語表達自己，但是動作一直表示著依戀。

    “隔壁都不在家？”

    “嗯，沈葉帶著家人出仕了，前往莫州，萬家等人也南下購糧了。”方雲習慣性環住林妙玉的腰肢，見她指尖輕扣著各個棋子

    “你這官職倒是最自由，巡街還有他們去做。”

    “還是多虧了妙玉你。”方雲誇著自家媳婦，實話實說，要不是有自家媳婦一同前去，就算能發現並解決亓富貴，雪妖也是個問題，沒有理智隻有本能，自己都追不上，一旦跟丟了，十天半個月都不一定能找到。

    掾密司也不可能是那種光吃俸祿不幹活的機構，看看上司湯向臣就知道了，出去這麽久了還沒回來，不知道接了什麽任務，說不定比自己更麻煩。

    如果最上麵的頭頭是那種安穩的人，那下麵也會很舒服，但掾密司的最高那位是李啟這個年輕的君王，身為他特設的機構，必定也會隨著他的野心勃勃，繁雜忙碌。

    “於文傑要入京了，”林妙玉想到在掾密司中看到的某個卷宗，一邊下棋一邊說道，心中想到的卻是白煙兒提到的幾個人。

    在掾密司的卷宗裏，沒有見到羅生這個人的消息，但是卻有張鶴此人，晉國張氏嫡子，天生重瞳。

    “是啊，他好像要做中丞令了，未來的丞相，這次入京要處理以工賑災的事情，也不知他被派到晉國幹啥。”

    方雲說著，還是很期待和於文傑見麵的，他應該所知甚多，可以問一問關於黃縣令的事情。

    外界糧災饑荒已經出現端倪了，糧價一路飛漲，乞丐多了許多，以往外城都見不到的乞丐，如今出現不少了。

    不過那是滿朝公卿考慮的事，跟自己一個特務一樣的小官沒關係，也輪不到自己操心，越權可是大忌。

    即使，這想法是自己提出來的。

    “說起來，長生會的首領竟然可能跟草原有關係，蠻王能容下他也是怪事。方雲，你是想以後帶軍攻破草原嗎？”

    林妙玉一心二用，下棋毫不影響講話，方雲來的時候她就擺了半個棋盤，此刻石桌上更是密布紛紜。

    “嗯……要滅，就把他們全滅了！”方雲殺氣騰騰的說著，可惜的是，自己級別太低了，不能翻越更高級別的卷宗，現在隻能看到金色擾心鈴級別的人物，其中大都是曾用身份，現在的身份卻是不知道的。

    不過，也有好消息，最起碼知道燕京城內至少有兩個分壇，有兩個三品坐鎮。

    不過相對來說，敵對也是有優先級的，長生會太低調了，也跟朝廷似乎沒有直接衝突，掾密司的規矩裏，遇到白蓮教的人殺了就有貢獻，遇到長生會的隻是讓能跑就跑，上報即可。

    也就是說，一定程度上，長生會不主動招惹朝廷，朝廷很可能也不管他們。白蓮教和長生會同時出現的話，官府一定會優先選擇打殺白蓮教。

    不久之後，棋牌擺滿，林妙玉收了一下手腕，方雲看著滿桌黑白交錯的棋子，感覺有些不好意思，自家媳婦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但自己棋都看不懂，想誇她都不知道怎麽誇。

    “想學這個？我教你啊。”林妙玉都準備收子了，瞥見方雲凝神看棋，不由笑道。

    “好。”方雲鬆開了林妙玉，見她坐到了對麵，開始跟自己講解

    “這是劫，這是勢，聯勢成局，攻奕者，布局為先……”

    “布局為先，”方雲虛心學習，感覺林妙玉不僅是在教自己下棋，更是在教自己怎麽做事。

    落子無痕，又能引劫成勢，必死之局亦能絕處逢生，林妙玉棋力極深，她自己對弈的棋盤太難懂了，講了一會又收了起來，從最簡單的地方開始講，

    待到月朗星稀，方雲才可堪入門，興致勃勃的要跟林妙玉對弈一局，結果被她殺得片甲不留，引得小媳婦笑意連連，大眼睛彎成了一牙小月。

    跟林妙玉時間待的越久，越能體會到她的優秀，幾乎是全方位碾壓方雲，方雲也樂的讓媳婦欺負自己，她好像哪裏比自己強一點，就會很開心的樣子。

    隨後幾天，方雲上午煉器，下午靜修，下品寶器已經能做到成功率很高了，煉了三個長刀，兩個成了，一個失敗。

    失敗的時候，方雲忍不住臉色都抽搐了片刻，這些材料都很珍貴，價格擺在那裏，讓一度以為有錢就不在乎錢的方雲，再次體會到了失去小錢錢的痛苦。

    也正是因為如此，方雲也感受到了自家媳婦的恐怖，同樣煉製東西，次次完美是多麽強悍的造詣？

    煉器是對武夫少有的增益，主要是精神上的鍛造，全心投入修行的方雲每天早上眼神都透著明光，體現出神魂的越發充盈。

    晚上方雲則會跟林妙玉學著下棋，雖然總是被她殺得丟盔卸甲，總歸還是養了不少性情，尤其是耐心，還有布局。

    一連持續了十幾日，方雲收到了任夫傳來的消息，讓自己過去一趟，本以為是關於什麽糧草的消息呢，沒想到一到任夫家中，在他建造的密室裏，看到的卻是一個陌生男子。

    “主公，這是狼牙幫的三街頭領鐵爪，我暗中觀察他好幾天了，他和他手下都在暗中打聽您和夫人，”

    任夫抱拳說著，方雲則是看著這個被綁起來的中年男子，沒想到任夫這麽快就給了自己驚喜。

    “沒泄露自己吧？”方雲走了過去，確認其隻有八品修為，人還在昏迷。

    “沒，我自己親手抓的，沒讓別人看到。”任夫說著，用著幫派常用的伎倆，給他服了迷藥的解藥，見這個麵目上有個猙獰疤痕的男子醒了。

    “你為何打聽我？”方雲語氣平和，心中在猜測他是哪方勢力，見這個人神色迷糊了一下，過了一會清醒後，又轉而獰笑了一下

    “以影之名，如影隨形，方雲你等死吧！”

    “影閣？”方雲鄙視，影閣就派了這麽一個不入流的貨色？還想激怒或者問一下別的情報呢，他喊完一句就死了。

    自爆，是五品以上的專屬，這家夥顯然不配，他是服毒自殺的，毒囊暗藏嘴裏，死的倒也決絕。

    “這，主公，我沒想到……”任夫有些自責的說著。

    “沒事，你辦的很好。”方雲擺擺手，看到自家“心狠手辣”的媳婦正要搜魂，攬手拉走了任夫。

    “死了就不想說了，天真。”方雲心裏嘲弄，沒讓任夫看到這比較殘忍的一幕，不想破壞自家媳婦乖巧端莊的形象。

    片刻後，方雲二人悄然離開，留了一部精妙的槍法當做獎勵，源於當初斬殺白蒼的收獲。

    天機混沌，林妙玉都不能憑借天機演算推衍了，何況他們？方雲也通過天機閣的手段逐漸明白了，所有的情報都離不開人的打聽，尤其是這樣不會被注意到的人。

    人生在世，誰能不留痕跡而活？有痕跡，必然會被察覺，影閣，亦或者長生會找上來，一點都不出方雲的預料，但是這次再也不會毫無準備了。

    自己雖然才學會下棋布局，但從趙國離開時，就已經有了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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