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退步,離去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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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宮墨叩見陛下。”依然是那個禦書房,時隔一天蕭千夜的脾氣似乎更壞了。單膝跪在地上,南宮墨麵上平靜無波,心中卻是暗暗腹誹著。

    蕭千夜的脾氣確實是好不了,特別是在看到底下的南宮墨氣定神閑的模樣的時候。

    “星城郡主看起來起色不錯?”蕭千夜陰惻惻地磨牙道。南宮墨抬頭,抿唇淺笑道:“陛下過獎了,不及陛下。”她可是昨晚一整晚都沒睡覺,哪裏比得上昨晚睡得心安理得的蕭千夜?蕭千夜臉色更加難看起來了,不過總算還記得自己召南宮墨前來的原因,沉聲道:“郡主起來吧。”

    “多謝陛下。”南宮墨也不客氣,幹脆的起身拍了拍膝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

    禦書房裏一時沉寂,南宮墨也不著急,平靜地等著蕭千夜發話。許久,蕭千夜方才沉聲道:“皇祖父的遺詔,郡主當真肯拿出來給朕?”

    南宮墨抬眼看了蕭千夜一眼,道:“這麽說,陛下是願意放了君陌了?”

    蕭千夜冷笑一聲道:“你對他倒是盡心盡力!”南宮墨歎氣,“沒辦法,他若是死了,我豈不是要做寡婦?這世道...寡婦難為啊。”蕭千夜嘴角抽了抽,沉聲道:“郡主還沒回答朕方才的話。”南宮墨也不拐彎抹角,笑道:“先帝的遺詔...對我來說沒有任何用處。就算是對陛下...嗯哼,那對我自己也沒有任何好處,若是能夠拿來換我夫君一條命,為何不願意?對了...陛下可可知道這道遺詔我是在哪兒拿到的?”

    蕭千夜不語,定定地望著南宮墨。

    南宮墨淺笑道:“是在林太貴妃手裏拿到的。所以說...陛下,如果林太貴妃沒有死,說不定你早就知道這件事了呢。”蕭千夜當然還記得,林貴妃的死他也有一份功勞。隻是沒想到那個老女人死前竟然還擺了自己一道。

    提起林貴妃,南宮墨還是有些愧疚。林貴妃之所以那麽幹脆的死了,其實是為了保守遺詔的秘密,雖然她本人並不知道遺詔的內容是什麽。但是這道遺詔卻被她拿來跟蕭千夜做了交換。不過...衛君陌進了天牢之後南宮墨還是將遺詔拆開看了。內容跟她原本猜測的出入並不大,說實話...這樣的一道詔書實在是不值得陪上林貴妃的命。當然,希望蕭千夜收到遺詔的時候不要氣暈過去了。

    “這麽說...隻要朕放了衛君陌,你就講遺詔給朕。並且發誓,絕對不會泄露出去?”蕭千夜並不想提起林貴妃,冷冷地將話題拉了回來。

    南宮墨聳聳肩,笑道:“陛下說笑了。”

    眼看著蕭千夜要發怒,南宮墨道:“陛下莫不是當我是三歲的孩子?你今天將君陌放出來,焉知道明天不會再抓進去?”

    “那你想怎麽樣?”蕭千夜冷聲道。

    南宮墨道:“請陛下宣布周王世子和安郡王的案子跟君陌和千炯並無關係。另外...我們要離開金陵,請陛下放行。”

    南宮墨的條件蕭千夜並不意外,但是也高興不起來,冷冷道:“你們?”

    “燕王府的三位公子,我,君陌,還有大長公主。”南宮墨淺笑道。

    “不行!”蕭千夜斷然拒絕,“你們可以走,長平姑姑必須留下!”

    南宮墨平靜地看著蕭千夜,搖了搖頭道:“陛下既然已經打算讓步了,又何必如此不甘不脆?父母在,不遠遊。如果母親留在金陵,母親膝下隻有君陌一子,我們又怎麽可能舍下母親獨自離開?另外,說的難聽一點...若是君陌這的想要做什麽,陛下覺得...一個長平公主真的能夠鉗製得住麽?”

    蕭千夜臉色一變,盯著南宮墨冷聲道:“你果然知道了!”

    南宮墨垂眸,淡淡道:“若非如此,陛下又怎麽會突然發難呢?陛下,恕我直言太過聽信於天命,說不定反倒會成就了所為的天命。無因何來果?”

    蕭千夜冷笑一聲並不說話,南宮墨挑了挑秀眉,也不在意。

    好一會兒,蕭千夜方才道:“你說的...朕可以答應你,遺詔拿來。”

    南宮墨失笑,“陛下在說笑麽?陛下的手段我已經見識過不止一次了,所以...沒有走出金陵之前,我又怎麽會將保命符叫出來?”蕭千夜眯眼臉色如霜,南宮墨神色從容,淡淡道:“以我原本的脾氣,素來是信奉以牙還牙的。陛下接二連三的對燕王府出手,我卻一直沒有回報一二,一直覺得於心有愧。”

    “你在威脅朕?”蕭千夜道。南宮墨看著龍椅上一臉警惕地蕭千夜,不由得莞爾一笑,“陛下不用緊張,我還沒有膽大妄為到直接在宮裏行刺陛下。”

    蕭千夜輕哼一聲,沉聲道:“夠了,朕不想在聽你胡說八道。你說的條件朕答應,立刻就送放了衛君陌,三天後送你們出城。你又打算如何將遺詔交給朕?”

    南宮墨道:“勞煩陛下派人護送我們離開,離開金陵兩百裏後我會將藏著遺詔的地址交給送行的人。然後,我們自己離開,陛下自己去取遺詔。如何?”

    “朕憑什麽相信你?”蕭千夜問道。

    南宮墨無奈地在心中翻了個白眼,“同樣的話我也問陛下,我憑什麽相信陛下?”書房裏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僵硬,好一會兒,隻聽蕭千夜冷笑一聲道:“朕再相信你你一次,不過,你記住了,若是朕沒有拿到東西...南宮暉,南宮緒還有金陵城裏所有跟你有關係的人,朕一個也不會放過!”

    南宮墨聳聳肩,道:“好吧,陛下覺得能放心就是。”被說得好像她騙過他很多次似得。

    “哼!”蕭千夜冷哼一聲道:“另外,郡主既然要離開金陵,那麽星城郡主的爵位......”

    南宮墨渾不在意,“隨便。”都跟皇帝鬧翻了,還要個先皇賜得爵位有什麽用?最多也就是每年有的郡主的俸祿和封地的收益罷了,她又不缺錢。

    蕭千夜也不客氣,當場拿起禦筆在空白的明黃絹帛上寫了幾行字,蓋上了玉璽之後扔向了南宮墨。南宮墨一抬手接在手裏: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星城郡主禦前失儀,貶為庶人。奪其郡主封號。大長公主之子衛君陌與周王世子案無關,著即刻釋放出獄,欽此!”

    真是簡單粗暴,禦前失儀個鬼啊。好吧...可能大概她這樣的確實是可以算是禦前失儀了。

    收起聖旨,南宮墨含笑道:“多謝陛下,南宮墨告退。”

    “滾!”

    燕王府裏,長平公主帶著蕭千熾幾個有些焦急地等待在大堂裏。聽到門外傳來下人歡喜的聲音,“公子回來了,郡主回來了!”

    長平公主大喜,連忙起身迎了上去,“君兒!”

    “母親。”衛君陌和南宮墨攜手進來,身後跟著的是神情見有些委靡的蕭千炯。長平公主拉著兩人打量了一番,這才鬆了口氣,關切地看著蕭千炯道:”在天牢裏可有吃什麽苦?炯兒的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蕭千炯連忙擺手道:“沒有,姑姑。就是沒睡好而已。”有些哀怨地看了看身旁依然氣定神閑的表哥,明明兩個人是一起進的天牢,為什麽表哥出來的時候依然是如此風度翩翩,隻有他一個人像是真的坐過牢一般的?

    長平公主點點頭,“沒事就好,姑姑讓人給你熬了補湯,好好補補。”

    蕭千炯眼睛一亮,“謝謝姑姑,姑姑最疼炯兒了。”這幾天在牢房裏吃著那淡而無味的飯菜,蕭千炯早就饞的不行了。一聽到有好處的,眼睛蹭的亮了起來。旁邊南宮墨看這一副嘴饞模樣的蕭千炯搖了搖頭,沒好氣地道:“先別想著吃,把這次的事情說清楚先。”

    蕭千炯眼珠子一轉,瞄了瞄四周盯著自己的眾人機靈的挨到長平公主身邊坐下了。長平公主慈愛地偏偏外甥的腦袋,還是招人送上了一疊點心給他,也開口問道:“無瑕說的沒錯,這次的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咱們在家裏也弄不清楚,隻能幹著急。”

    蕭千炯眼睛眨啊眨,“表嫂不是已經查清楚了麽?”明明是蕭千夜那個混蛋陷害他們啊。

    南宮墨淡淡道:“確實是查清楚了沒錯,但是不代表這裏麵就不能有別的事兒。不然人家怎麽誰不找就單找你陷害?”

    蕭千炯撇撇嘴道:“我倒黴唄,大哥和二哥都不愛出門。”

    南宮墨挑眉道:“原本,你根本沒有出門的機會。”原本蕭千炯應該在家裏抄書,根本出不了門。那天出門也是臨時決定的,蕭千夜就算再精於計算也不可能那麽快定下設計衛君陌的計策。這分明就是對方事先就知道他當天回出門,所以才那麽設計的。

    “我身邊的人......”蕭千炯道。南宮墨道:“你身邊的人剛進了天牢就死了,死無對證,也查不出什麽來了。”

    蕭千炯頓時耷拉下了腦袋,難得的有些愁眉苦臉地思索起來。

    “三弟出門的事是當天跟我們說,我和二弟當時想著他要離開金陵了就答應了下來。然後三弟就出去了,其中也不到一刻鍾時間,就算是有人知道也沒有這個時間去布置才對啊。”蕭千熾皺眉道。

    南宮墨挑眉道:“誰還知道你想出去玩兒?”

    蕭千炯搖了搖頭,低頭沉死了一下道:“頭天晚上我身邊侍候的小廝說了幾句,別的並沒有什麽。”

    南宮墨輕輕歎了口氣道:“既然這樣,就先這樣吧。你們都收拾好了麽?我們三天後離京。”

    長平公主微微一怔,“三天後離京,陛下那裏.....”

    南宮墨道:“陛下已經同意了,母親還有什麽事要辦嗎?”

    長平公主搖搖頭道:“沒有,我知道了...回頭就去看看要帶哪些人和東西離開。”

    “辛苦母親了。”南宮墨點頭道。

    長平公主搖搖頭,淺笑道:“說起來,我都有二十多年沒有離開過金陵了,出去走走也好。”

    告別了長平公主,南宮墨和衛君陌攜手回到自己的院子裏。

    “無瑕,這今天辛苦你了。”南宮墨站在窗口望著窗外的景致,衛君陌站在身後,伸手將她圈入自己懷中低聲道。剛剛沐浴過後還帶著些淡淡地水汽的懷抱,讓南宮墨心中一鬆,向後靠在了他懷裏,“沒什麽,閑著沒事跟蕭千夜玩玩罷了。你在天牢裏沒什麽事吧?”

    衛君陌搖搖頭,“這些事情本該我來做,沒想到卻......”

    南宮墨低笑出聲,“誰讓衛公子出類拔萃,遭人嫉恨呢?去了幽州,可有什麽打算?”

    衛君陌想了想道:“大約是要去軍中。舅舅一直希望我去幽州軍中,如今大夏戰事最多的莫過於幽州和隰州。舅舅早年受過傷,千熾不善兵法武功,千煒千炯年紀還小......”

    南宮墨轉過身對著他,問道:“我呢?”

    衛君陌一怔,看著她眼帶威脅的淩厲眼神唇邊露出一絲極淺的笑意,“你願意做什麽都可以。”

    “我去軍中也可以?”南宮墨問道。衛君陌渾不在意,“你不是去過麽?”

    那能一樣麽?上次是她自己跑去的,也隻能算是個臨時工。要是光明正大的留在軍中,燕王也未必會答應吧。

    衛君陌低頭,額頭輕輕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觸了一下,道:“不用擔心,這是我的事。我說過...無論你想要做什麽都可以。”南宮墨這才高興起來,展顏一笑重新靠回他懷裏,道:“對了,紫霄殿你打算怎麽安置?”

    衛君陌有些詫異地挑眉,南宮墨沒好氣地道:“紫霄殿畢竟是聞名在外的殺手組織,這次的事情你還沒感覺到麽?如果是江湖眾人自然不必在意,但是對與朝堂上的人還說這卻是個十分敏感的事情。那些當官的哪個不是膽小怕死,怎麽會容忍你堂堂公主之子手裏操縱著一個殺手組織?他們隻怕是連睡覺也要睡不好。同樣的,就算是到了幽州,也不好處理。軍中將領大都喜歡光明磊落之輩,對於殺手這種組織隻怕更加的敬謝不敏了。”

    衛君陌莞爾一笑道:“我還以為無瑕對紫霄殿很有興趣呢。不用擔心這個問題,紫霄殿...原本就沒有打算一直存在的。當初不過是為了...賺錢罷了。”

    “??”南宮墨隻覺得一臉黑線,忍不住問道:“我一直沒問你,你要那麽多錢來到底打算幹什麽?”別跟她說他真的打算造反,玩一把亂世梟雄啊。

    衛君陌歎氣道:“現在咱們都要離京了,告訴你也不妨。早些年,紫霄殿的錢都送到幽州去了。”

    “嗯?”南宮墨有些意外地挑眉,很快便明白了過來道:“燕王的軍費?難不成朝廷還敢克扣邊軍的軍餉?”

    衛君陌道:“幽州的兵權打鬥是握在燕王舅舅手裏的,雖然朝廷也有指派將領,不過用處並不大。為了防止藩王擁兵自重,幽州衛其實隻有十萬兵馬。但是...早幾年氣候不好,無論是北元還是大夏收成都不好,北元人沒有糧草過冬的時候就會南下騷擾邊境。幽州邊境綿長,十萬兵馬夠幹什麽?”

    南宮墨凝眉道:“我記得...幽州鐵衛是四十萬兵馬。”

    衛君陌道:“還有三十萬,是以燕王府親兵的名義,也就是私軍。這在鎮守邊關的藩王中算是平常。但是,朝廷給的軍餉卻隻有十萬兵馬的糧草,剩下的卻都得藩王自己處理。幽州苦寒,並不是什麽富饒之地。要養著這三十萬兵馬,不是增加賦稅,就隻能另外想辦法了。”

    “原來如此。”南宮墨這才了然。難怪衛君陌有著日進鬥金的紫霄殿不夠,還到處找錢,連漢王寶藏都搶到手了。養軍隊,自古以來都是個燒錢的事情。

    “這些事...先帝知道麽?”南宮墨有些好奇地道。衛君陌挑眉,“真是因為不能讓先帝知道,才隻能混跡在江湖中。”若是做生意,生意做得大了難免要和官場打交道,先帝耳目眾多未必不會發現蛛絲馬跡。

    “漢王寶藏...你不會也送給燕王了吧?”南宮墨問道。

    衛君陌微微一笑,低頭在她額上落下一個輕吻道:“放心,我把你的那一份兒留出來了。”

    “這麽說...你其實是個窮光蛋?”南宮墨暗暗撫額,想起某人當初一出手幾十萬兩的好奇,現在才發現,原來土豪的錢根本就不是自己的麽?衛君陌怔了怔,淡笑道:“也可以這麽說...無瑕,以後我要靠你養了。好像,真的要吃軟飯了啊。”

    南宮墨抬起頭仔細端詳了他半天,方才點點頭道:“看在這張臉還算不錯的份上,本姑娘就勉強養著你吧。”

    “勉強麽?”衛君陌低聲問道。

    “呃......”南宮墨渣渣眼睛,欣賞地望著眼前一雙沉靜的紫眸,“好像...也不是那麽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