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3、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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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金陵城,南宮墨也長長的鬆了口氣。不管怎麽說送走了宮馭宸這個瘟神對他們來說也算是一件好事。至於宮馭宸以後還會不會幹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不是他們現在需要操心的。當然,派人“護送”宮馭宸出境還是必須的。這個問題顯然衛君陌也想到了,握著南宮墨的手輕聲道:“我已經吩咐下去了,放心。”“那就好。”南宮墨點頭道。才剛踏入城門口,就有幽州軍的侍衛來請,說是燕王請兩位進宮。那傳話的侍衛看了看被衛君陌抱在手裏的夭夭,繼續道:“王爺說,請兩位將小小姐也一道帶入宮去見見。”南宮墨撇嘴,倒也沒說什麽。原本就是打算今天帶夭夭進宮的。她隻是不放心,不是女兒見不得人。若是一直讓燕王念叨著,還不如早些抱過去給他看看了事。

    兩人到了的時候燕王正坐在殿中與陳昱說話,臉色也比昨天好看了許多。看到兩人抱著孩子進來,揚了揚眉笑道:“你們總算舍得進宮來了。夭夭,過來讓本王抱抱。”

    夭夭對燕王有些陌生,坐在衛君陌懷裏回頭去看南宮墨。南宮墨對她鼓勵的笑了笑,輕聲道:“這是舅公,昨天見過的,之前見過的,還記不記得?”夭夭點頭,舅公她當然記得,不過是不熟罷了。雖然夭夭是個自來熟,但是燕王即便是和顏悅色的時候看起來也絕沒有寧王殿下親切。

    張開小手,任由衛君陌將她交到燕王手裏,夭夭眨了眨大眼睛叫道:“舅公。”

    燕王頓了頓,無奈地歎了口氣。他雖然有些惱怒兒子不肯認他,卻不能遷怒一個三歲的小女娃兒。隻是看看小丫頭的臉蛋,對衛君陌道:“這小姑娘長得向你母親。”

    嗬嗬。南宮墨在心中抽搐。

    燕王所說的母親自然不是長平公主,衛君陌長得像長平公主,或者應該說他長得像燕王和長平公主的母妃。夭夭和安安雖然既不完全像衛君陌也不完全像南宮墨,卻依然能夠從臉上找出他們倆的特征的。分明是匯集了父母的優點於一身,怎麽就長得像衛君陌的親娘了?

    陳昱看著燕王一臉愉悅的抱著粉嘟嘟的小女娃,仿佛連全身上下的氣息都變得溫和了幾分,心中不由得詫異。再看看站在一邊的衛君陌和南宮墨,心中了然。看來王爺對衛公子的看重確實是無人能及的,也是...無論是誰能有這樣一個出類拔萃的兒子,都足以老懷大慰的。更不用說,王爺這些年眼睜睜的看著兒子親生的嫡長子在靖江郡王府受盡了委屈,明明是堂堂親王嫡子,卻隻能屈居一個郡王世子之位還要被人嫌棄。再加上早死妻子的感情和愧疚,隻怕無論衛公子長成什麽樣子在燕王眼中也要貴重三分。

    “都坐下說話吧。”燕王一邊逗弄夭夭,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那個宮馭宸,走了?”

    南宮墨和衛君陌一大早出城的事情,自然瞞不過燕王。

    南宮墨點了點頭,燕王也不在意,“走了也好。”燕王並沒有非要趕盡殺絕的意思,宮馭宸之所以能夠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不過是因為當時局勢所致,也是因為他的雙重身份和水閣勢力罷了。如今水閣幾乎被紫霄殿連根拔起,沒錢沒人,宮馭宸想要折騰也折騰不起來了。在這個世上,知道有一個敵人可能永遠在暗處窺視並不是壞事。至少可以永遠保持警惕,而不是陷入唯吾獨尊的虛妄幻想之中。更何況,宮馭宸不是甘於人下的人,以前他的注意力在中原也就罷了。真的回到北元,北元王能容忍他多久,或者說他能容忍北元王多久,還要兩說。

    對於燕王的大度,南宮墨倒是有些意外。說起來宮馭宸可是把燕王害得不淺,燕王能夠這麽輕鬆的放過他,算得上是寬宏大量了。

    仿佛感覺到她驚訝的目光,燕王輕哼一聲沒好氣地道:“隻有你有本事,就算再厲害的敵人也會被你踩在腳下俯首稱稱,若是沒本事,殺了水閣主也還會有火閣主,滅了宮馭宸那個假和尚也還會有個假道士。”

    “舅舅說的事,多謝舅舅指點。”南宮墨微笑。

    燕王無語,看看南宮墨在看看衛君陌的,頓覺無話可說。

    歎了口氣,燕王問道:“金陵皇城已經在咱們的控製之下,關在禦書房那些人,是不是該放出來了?”說起這個,燕王有些鬱悶。他是恨不得那些老不死的全死了了事,但是偏偏,這些老家夥又殺不得。至少,不能全殺了吧?還有蕭千夜...燕王抬眼看衛君陌,“皇帝那裏怎麽樣了?”

    衛公子神色冷淡,眼底卻分明的寫著,我怎麽知道?

    陳昱輕咳了一聲,低聲道:“王爺,雖然如今咱們已經控製了金陵城,但是那些老臣,以末將之見還是再關幾天吧。”陳昱雖然是武將,但是大多數時候還是可以當成半個文臣用的。他是燕王的心腹,說話也沒有太過的忌諱,“那些老臣大多數頑固不化之輩,現在放出來隻怕是添亂。還有周襄和韓敏兩個...”周襄和韓敏,不僅是德高望重,在天下士子間更是名望卓著。以年齡論,謝侯都是他們的晚輩。

    燕王也皺起了眉,他是不想留這兩個老頭子的。但是想要殺也必須要有足夠的理由才是。這兩個可不是那些籍籍無名之輩,捏死了都沒人關心。哪怕這兩個今天直接在禦書房自己暴病去了,天下人八成也都要懷疑是他下的毒手。所以...還是得忍!燕王咬牙,本王都忍了二十多年了,還在乎這兩天不成?

    點了點頭,道:“罷了,那就先關著吧。聽說...永成在你們那兒?”

    南宮墨點頭,含笑道:“昨兒永成和善嘉郡主就進城了,長風入宮來沒向舅舅稟告麽?”

    燕王皺了下眉,擺手道:“那就讓她現在你們哪兒住著吧。燕王府過兩天也該收拾出來了。至於老二媳婦...先不管她。”朱初瑜這個兒媳婦,燕王從頭到尾就沒看順眼過。這個女子倒是有些本事和心計,竟然還跟宮馭宸有聯絡。不過總算這兩年她還知道些分寸,沒有向宮馭宸泄露什麽不該泄露的事情。否則,他饒不了她!

    討論完了事情,陳昱識趣的告退將空間留給了燕王和自己的兒子媳婦兒。

    等到陳昱離開,燕王明顯是更加放鬆了許多。他如今身體不好,也不好一直抱著孩子,便將夭夭放在寬大的椅子裏隨手塞給她一套精致的玉雕玩偶任由她自己玩兒。然後才回頭看向衛君陌問道:“就之前將蕭千夜救出來,到底是怎麽想的?”

    衛君陌蹙眉,問道:“舅舅覺得讓他燒死更好?”

    “方便。”麵對衛君陌,燕王也不惺惺作態,幹脆利落地道。他當然知道蕭千夜被火燒死了對他的名聲不好,但是勝在幹淨利落。反正那太廟是他自己布置的,死了最多也隻能算是個*。

    衛君陌不以為然,淡然道:“若是他死了,留下的兩個皇子舅舅打算怎麽安置?”皇帝都*了,就算有再大的錯你也不能再揪著不放了。更何況,燕王打的是靖難的旗號,皇帝自盡殉國了,你總不能還對兩個皇子趕盡殺絕吧?不僅要養著,還得好好養著。養死了就是你的錯。但是養著兩個有殺父之仇奪位之恨的孩子?

    燕王皺眉,“那你說怎麽做?”

    衛君陌淡然道:“讓蕭千夜自己下罪己詔退位。”

    “那還不是一樣?”燕王蹙眉道,那不變成本王要養三個人了?還不如養著兩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子呢。燕王有些怪異地打量著兒子,什麽時候這小子開始心慈手軟起來了。

    南宮墨偏著頭思索了片刻,道:“舅舅,君陌的意思是...讓天下人都盡量站在舅舅這邊,就算蕭千夜將來還有什麽心思,也是他不義,並非舅舅不仁。”燕王蹙眉,他也沒想真的要個殘暴的名聲,隻是這怎麽可能?

    “隻要本王上位,無論如何也不會有好名聲的。”在世人眼中,無論燕王是怎麽上位的,先帝傳位的是蕭千夜,最後燕王卻把蕭千夜踢下來自己上位,那就是犯上。

    南宮墨伸手從袖袋中取出一個小冊子遞給燕王,“如果有這些呢。”

    燕王一愣,接過小冊子匆匆翻看了一遍。挑眉道:“這是宮馭宸給你的?”

    南宮墨抿唇淺笑道:“這是一半,還有另一半他出關之前會送到朱將軍手中。”

    燕王將冊子放到一邊,揚眉一笑道:“若是如此的話,倒是可以試試看。”看在太子大哥的份上,燕王也不想對蕭千夜趕盡殺絕,但是對先太子的這點情分比起他的雄心壯誌,那就是微不足道了。

    一些關於蕭千夜的流言蜚語突然傳遍了整個金陵,並且以極快地速度往金陵以外的地方擴散。

    例如,當年張定方叛亂之時因為蕭千夜的失誤以至於主帥重傷,險些全軍覆沒。例如蕭千夜做皇長孫的時候結黨營私等等。但是這些都是小事,更重要的是,當初蕭千夜親信貪贓枉法導致靈州民亂,蕭千夜與蕭純合作偷采金礦不當,讓靈州險些瘟疫肆虐。而蕭純卻是當初害死了太子和先帝的凶手,先帝駕崩蕭千夜登基冊封蕭純為攝政王。蕭千夜身為子孫,與害死父祖的人勾結,實在是大逆不道。雖然最後蕭千夜殺了蕭純,但是不會有人認為他是臥薪嚐膽,隻會認為是他們倆利益不均所致。再有多次與水閣閣主合作,算計燕王府,最後更是險些將燕王燒死在太廟之中。而水閣閣主的身份,竟是北元餘孽。如此這般的消息仿佛一些之間在金陵皇城中傳遍了一般。

    很多人都知道這是有人再敗壞蕭千夜的名聲,但是問題是這些事情都傳的有鼻子有眼,甚至是確鑿證據的。而有能力又願意替蕭千夜洗白名聲的人此時卻都被關在禦書房裏,對外麵的事情一無所知。至於金陵十大世家,早就將蕭千夜恨得入骨了。就算不是蕭千夜派人殺他們,總是蕭千夜將他們軟禁在宮中的,宮馭宸總是跟蕭千夜合作的。即便是最有君子風度的謝家也隻是兩不相幫罷了。例如朱家,連家,楊家這樣損失慘重1的,更是奮力加入了抹黑蕭千夜的隊伍之中。

    朝廷似乎無意管束民間輿論,於是大家議論的更加火熱起來。即便是偶爾有人認為這是燕王府的陰謀,也很快被淹沒在了民眾滔滔不絕的口水之中。

    一夜間,人們似乎忘記了燕王府起兵的事情,原本名聲就很一般的蕭千夜更是突然變得敗壞之極。仿佛蕭千夜當真是十惡不赦,人品敗壞,千古難見的第一昏君。”

    “父親。”

    謝家

    謝侯坐在書房裏與秦家家主一起品茶,站在他們身後的是謝家七公子。謝七公子雖然不是謝家下一代的家主人選,卻著實是謝家做優秀的子弟。隻是謝家這樣的人家不需要太過鋒芒畢露的家主,而謝七公子的排序也十分靠後罷了。但是謝家大公子庶務繁忙,謝侯平時倒是更話。

    秦家主望著窗外歎了口氣道:“燕王殿下下得一步好棋啊。”

    謝侯挑眉,看著他淡笑不語。

    秦家家主道:“我本以為,按燕王的性子,皇帝陛下隻怕是活不過城破的那一天。”快刀斬亂麻,確實是更符合燕王的性格。

    謝侯搖頭道:“燕王並非不智之人,既然他手中有那麽多的東西...留著陛下自然是更好一些。”打天下靠武夫,但是智天下卻要靠文臣。燕王若是讓全天下的文人都反對了,以後的麻煩比現在留著蕭千夜更多。秦家主笑道:“所以我才說,燕王殿下下得一步好棋啊。陛下敗在燕王手裏,著實是不冤。”

    論能力,論手腕,論氣魄,蕭千夜這個錦繡堆中長大的皇長孫哪兒是皇叔的對手?不知先帝當初傳位給蕭千夜的時候,有沒有想到如今這個結果。

    謝侯思索了片刻,道:“燕王殿下若是能留下陛下一命,自然是最好。”謝家畢竟是書香世家,也不希望上位的君王太過冷血無情了。

    秦家主點點頭,蕭千夜還是燕王的親侄子呢,若是對蕭千夜都能夠下手無情,對他們這些世家就更是不會客氣了。當然,秦家主覺得,燕王現在對蕭千夜也沒有容情。書房裏沉默了片刻,秦家主問道:“以後...謝侯可有什麽打算?”

    如今這樣的情況,想要置身事外是不可能了。即便是超然世外的謝家也不得不選擇站隊。要麽選燕王,要麽陪蕭千夜去死。而無論是秦家還是謝家,當然都不會陪蕭千夜去死了。秦家不用選,有秦梓煦在秦家早就已經被綁在了燕王的戰車上。而秦家主問這話,除了試探也有說服謝侯的意思。燕王性格剛毅鐵血,秦家需要表達出足夠的順服的態度和忠心。否則,單單隻是一個秦梓煦,保得住秦家一時,保不住秦家一世。秦家主顯然是深諳世家生存之道,君王懦弱無能,世家固然可以吐氣揚眉。君主若是強勢,他們最好還是安分守己得好。

    謝侯淡然一笑,側首看先站在自己身邊的謝七公子,問道:“你怎麽看?”

    謝七公子對著兩位家主依然淡定從容,笑道:“謝家與秦家不同,咱們隻需在適當的時候表明立場燕王殿下自然會明白。過猶不及。”

    秦家主有些遺憾,他還打算拉著謝家幫忙呢。至於其他的幾個家主,他看不太上眼。但是顯然,謝家也不傻。秦家地位超然,隻需要明哲保身。這位謝七公子雖然年輕,卻也是不驕不躁,淡定得很。看著秦家主毫不掩飾的表情,謝侯也不由得笑了,搖頭道:“秦兄何必如此?有令郎在,秦家當可安枕無憂。說來...老夫當真是十分佩服秦兄。”能在那個時候就將嫡長子舍出去,當真是需要既大的決斷的。幸好,秦家主賭贏了。

    秦家主歎了口氣道:“是老夫貪心了,罷了。”

    謝侯搖頭道:“順勢而為罷了,先父祖訓猶在耳側,否則老夫也未必不會心動。不過,老夫聞聽,燕王府三位公子之間頗有些...一旦燕王登基,隻怕又是一場風雨。”

    秦家主凝眉,也有些慶幸,“梓煦是跟著衛公子,隻要穩得住當不至於如此。現在說這些,也還早了一些。”秦家確實是不能再卷入皇子之爭了。燕王正當盛年,三個嫡子卻已經年紀不小了。但是誰知道將來會怎麽樣?現在就選擇站隊未免太過心急了。

    謝侯點頭,“秦兄心裏有數便好。”

    “啟稟老爺,星城郡主求見。”門外,管事稟告道。

    聞言,三人皆是一怔。秦家主莞爾一笑,“看來謝兄想要置身事外也是不成了。”

    謝侯搖搖頭,“未必。”

    秦家主笑道:“星城郡主可不是尋常女子,既然是來拜訪謝兄,必有要事。”

    謝侯無言,也隻得歎氣起身,“請郡主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