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3、失血過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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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弦歌公子將一碗不知道放了什麽藥的血端過來,捏開燕王的牙關就直接關了進去。

    弦歌公子說下重藥,就果然不是一般的藥物。一碗血灌下去,燕王這幾年一直有些蒼白的臉頓時變得通紅,原本就不停地往外冒的汗都流的更多了。不過這次流出來的汗竟然帶著淡淡的胭紅色,雖然並不濃厚,從額頭上冒出來劃過臉上也讓人有些觸目驚心。

    觀察了一番燕王的模樣,弦歌公子這才滿意的輕哼一聲。一隻手拉過衛君陌還在流血的手腕,另一隻手從燕王左手劃過一道傷痕,然後將兩隻手腕綁在了一起,吩咐道:“慢慢的渡血給他,別太過快。血管撐爆了誰也救不了他。”

    衛公子沉默的點了點頭,坐在榻邊閉上了眼睛默默運功渡血。

    弦歌公子看看房間裏的三個人,這才鬆了口氣,眉宇間顯得有幾分疲憊。一邊聽著外麵的打鬥聲,輕哼了一聲走到一邊繼續調製自己的藥。

    院外的打鬥越發的激烈起來,南宮墨沉默的站在屋簷下看著並不著急。無論是在武力還是人數方麵他們都占著絕對的優勢,確實是沒什麽可著急的。

    “表嫂!”

    院子裏的廝殺已經將近尾聲,蕭千熾三兄弟才終於帶著人馬從外麵匆匆趕來。

    南宮墨看了三人一眼,蕭千熾和蕭千煒還好,蕭千炯卻是穿著一身戎裝,滿頭大汗,顯然是剛剛從城外趕回來的。又多了一批人加入,局麵更是呈一麵倒的態勢,前來的黑衣刺客們隻能節節敗退。

    蕭千炯長長的鬆了口氣,“幸好趕得及,表嫂,沒出什麽事兒吧?父王要…那啥,怎麽不事先通知一聲啊。”如果事先防備,哪裏會出這麽大的亂子啊。

    南宮墨抿唇淡淡一笑道:“辛苦你了,城外沒事吧?”蕭千炯抹汗道:“有幾個人想要挑食,不過已經被薛將軍砍了。跟隨他們的人也被抓起來了,就等著父王發落。”南宮墨點頭,“沒事就好。”躲在花廳裏觀察著外麵局勢的朱初瑜見狀也連忙走了出來,“夫君,大哥,你們沒事吧?”

    蕭千煒搖搖頭,看向南宮墨道:“有一些人想要闖入皇宮救蕭千夜,已經被處理了。”

    南宮墨點頭,問道:“禦書房那邊……”

    這話一處,蕭千煒和蕭千熾的臉色都有些難看起來。南宮墨見狀不由得挑眉,出事兒?

    蕭千熾麵露慚愧之色,低聲道:“韓敏…被人救走了。”

    南宮墨蹙眉,“韓敏?隻有他?”

    蕭千熾點頭,“原本那些人是想要兵分兩路,救出蕭千夜和禦書房裏的重臣的。不過蕭千夜那裏守得緊沒讓他們得逞,禦書房那邊卻…不過都及時阻止了,隻是死了兩個老臣,還有就是韓敏被帶走了。”蕭千炯有些沉不住氣,“大哥,二哥,你們搞什麽啊。上萬人馬駐守在皇宮裏,讓人從宮裏把人給劫走了?”

    蕭千熾沉默不語,這確實是他們失職。

    “陳將軍已經帶人去追捕了,想必很快就會找到的。”蕭千煒沉聲道。

    蕭千炯輕哼一聲,“萬一找不到呢?韓敏那老頭,比周襄還討厭!”比起周襄,韓敏對燕王府的態度更加激進幾分。畢竟當初韓敏的兒子在安夏被寧王弄死的事情跟燕王府也脫不了關係。

    蕭千煒心情也不好,並不理會弟弟,看向南宮墨道:“表嫂,父王什麽時候才能出來?”

    南宮墨微微搖頭,師兄並沒有說給燕王解毒需要多少時間,所以她也不知道。

    眾人說話間,院子裏的侍衛們已經將刺客全部肅清了。除了極少數的幾個俘虜以外,刺客可算得上是全軍覆沒。

    “郡主。”星危過來,恭聽指示。

    南宮墨吩咐他先將人押下去,等回頭燕王有空了再行處置。

    眾人轉身進了花廳,永成郡主抱著夭夭走了出來。永成郡主臉色有些慘白,方才外麵那麽大的響動她自然也聽見了,指示兩個黑衣女子攔著不讓她出去罷了。

    “表嫂。”

    “娘親。”夭夭被永成郡主抱在懷裏,胖乎乎的小手揉了揉眼睛聲音裏帶著幾分困意。

    南宮墨伸手抱過女兒,在一邊坐了下來。

    眾人對視了一眼也紛紛落座。蕭千炯一邊探過腦袋逗弄著夭夭一邊皺眉道:“原本以為這幾日風平浪靜,沒想到蕭千夜暗地裏竟然還藏著那麽多人。”

    南宮墨笑道:“到底是一國之君,哪裏就那麽容易。”

    蕭千煒沉聲道:“如果那日蕭千夜在太廟裏沒有出來……”

    南宮墨抬頭,神色淡然的看了蕭千煒一眼。這是在責怪衛君陌將人從太廟裏帶出來了。蕭千炯想不明白太精細的東西,蕭千熾卻聽出來有些不對,“二弟,陛下若是死在太廟裏,對父王的名聲不好。”藩王逼宮導致皇帝引火*以身殉國?更何況他們還打著靖難的旗號,靖難到最後逼死了皇帝?現下金陵城中燕王權勢最盛倒是沒人說什麽。但是後患卻是無窮,以後無論是誰想要反了都可以打著為皇帝報仇的命好。畢竟蕭千夜是先帝傳位的,最後卻被燕王給逼死了。作為臣子,替陛下報仇不是天經地義的麽?

    蕭千煒沉默,不再多說什麽。

    南宮墨清麗的眼眸淡淡掃過了蕭家三兄弟,目光最後落在了蕭千煒和朱初瑜身上。倏爾一笑,道:“今天忙了一整天,我有些累了。燕王府這邊,舅舅的安危我會負責。剩下的事情,就辛苦你們了。”

    蕭千熾一愣,“大嫂…這…”

    南宮墨一隻手輕輕拍在再一次昏昏入睡的夭夭的背心,一邊悠悠道:“就這麽定了,眼下舅舅脫不開身,你們做兒子的不正該負起責任麽?莫要讓舅舅擔心。”

    蕭千煒沉默地抬頭望著南宮墨,卻見南宮墨笑容如舊,依然是婉約淡然,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好一會兒,方才開口道:“表嫂說得是。”

    南宮墨點頭,“那就好,你們去吧,這裏有我看著。”

    蕭千熾還想說什麽,卻見南宮墨已經低下了頭專心哄孩子睡覺。燈光下,神色溫柔慈愛的仿佛每一個疼愛孩子的母親。半點也看不出白天在宮門口的鋒芒畢露。蕭千熾微微歎了口氣,朝著南宮墨拱了拱手,“有勞表嫂了。”

    蕭千炯一臉茫然,總覺得氣氛不對卻又不知道出了什麽變故,隻得跟這兩個兄長和朱初瑜一起走了。畢竟表嫂說得也沒錯,現在事情多得很,這麽多人坐在這裏什麽都不做也不行。南宮墨含笑讓人送永成郡主回房休息,花廳裏頓時安靜了下來。

    “星危。”

    “郡主。”星危恭聲道。

    南宮墨道:“讓咱們的人在暗處看著就是了,別的事情都不要插手。”

    “郡主?”星危有些疑惑。南宮墨淡淡道:“陳將軍說的不錯,做多了,別人也未必領情。舅舅會這樣安排,應該也是想要他們自己去處理這些事情吧。”

    “是,郡主。”

    院子裏的屍體很快就被清理了出去,但是淡淡的血腥味去依然在夜色中彌漫。將再次睡著的夭夭交給星危,南宮墨漫步朝著燕王所在的房間走去。

    一路上避開了弦歌公子的重重陷阱,站到門口南宮墨方才輕聲道:“師兄,能進來麽。”

    房間裏沉默了片刻,響起了弦歌公子的聲音,“我就知道你待不住,進來吧。”

    南宮墨不由一笑,推開門走了進去。

    一進房間,濃濃的血腥味就讓她臉上的笑容微微僵住。床榻上,燕王臉色通紅,身上的單衣早就被染成了淡紅色。坐在他對麵的衛君陌臉色卻有些發白,兩人雙腕交疊的地方纏著厚厚的白棉巾,卻依然能夠看到浸出來的殷紅血跡。

    看到她的表情弦歌公子很不優雅的翻了個白眼,“現在知道我為什麽不讓你進來了吧?”要是我早說要放衛君陌的血,你還不弄死我?

    南宮墨隻是皺眉,“師兄,你一定要用這麽粗暴的方式輸血麽?”她記得,她曾經跟師兄建議過輸血的方法,師兄自己也研究了一陣子頗有成果啊。

    弦歌公子輕哼,“我不是在輸血,我在換血。你說得那法子對一般失血過多可能有點用,但是能自帶內力引導麽?能把燕王血液中的毒逼出來麽?”

    “要用內力逼毒,還要你的解藥幹什麽?”南宮墨小聲道,反正她就是不高興。

    眼前的若不是自家小師妹,他一定要毒死她!弦歌公子眯眼想到,一邊嘲弄地道:“誰讓你公爹愛作死?要不本公子試試看能不能直接切開他的血管把藥灌進去?”

    聽到他們的說話聲,衛公子睜開眼睛看向南宮墨,“無瑕,不妨事。”

    南宮墨聳聳肩,“別把自己的血放幹了就行,放心,回頭我會多給你配一點補血藥的。”

    “……”總是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

    見衛君陌閉上眼睛繼續運功渡血,南宮墨在看看師叔,師叔的臉色倒是比衛君陌要好很多,這才放下心來。小聲問道:“師兄,還需要多久。”

    弦歌公子取過拜訪了一桌子的藥材漫不經心的配置,一邊道:“天亮之前,師父應該就沒什麽事兒了。至於衛君陌…”

    南宮墨臉色有些難看,“你別告訴我,渡血一直要渡到天亮以後?”就算渡血的快慢自己能控製,但就算是再慢流了大半夜血人也要受不了了吧?

    弦歌公子笑容可掬地看著她,“你師兄是一命換一命的庸醫麽?我隻是想說,衛君陌回頭恐怕要好好修養幾天。”衛君陌就算是絕世高手,放掉那麽多的血也足夠他好多天爬不起來了。

    “不能叫千熾他們一起來嗎?”三兄弟裏,總有一個跟燕王的血型是吻合的吧?

    弦歌公子搖頭,“開始了就不能停,換那三個來,就算是三個加一起也頂不上衛君陌一個。太麻煩了,本公子從來不喜歡將就。”

    南宮墨無奈,隻得看了看衛君陌和自家師叔,歎氣,“我讓人給師兄送點吃的來。”

    弦歌公子這才滿意,“還是墨兒乖,快去,順便送點補血的來,衛君陌吃了說不定能多放一點血。”

    “……”

    南宮墨回房休息了一個多時辰天色便已經亮了。也不再多睡,連忙起身去燕王院裏。燕王原本緊閉的房門已經被打開,隻有永成郡主和蕭千炯在門口等著。見到南宮墨來了,兩人明顯都鬆了口氣。

    “怎麽了?還沒好?”南宮墨問道。

    裏麵,弦歌公子淡淡答道:“好了,進來吧。”

    房間裏還有淡淡的血腥味在飄散,地上扔著染血的紗布。燕王躺在榻上昏迷不醒,衛君陌靠在一邊的椅子裏臉色蒼白閉目養神,師叔坐在一邊倒是醒著,隻是看著有些疲憊,“辛苦師叔了。”南宮墨輕聲道。師叔淡淡一笑,“無妨。”

    南宮墨拉起師叔的手腕把了把脈,果然隻是內力耗損的多了一些,並沒有什麽大礙,這才鬆了口氣,道:“師叔,我讓人在王府裏準備了房間。師叔先去休息一番再說吧。”

    師叔點點頭,起身看了弦歌公子一眼便出去了。

    南宮墨這才走到衛君陌身邊,衛公子失血實在是過多,不過讓南宮墨有些驚訝的是他竟然還沒有昏迷過去。感覺到有人靠近,還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南宮墨一愣,衛公子的眼神素來都是淩厲淡漠的十分有殺傷力的。不過此時那雙紫眸卻帶著淡淡的無力,少了幾分往日的凜冽氣勢。還有那蒼白的臉色,不知怎麽的讓南宮墨有些不合時宜的想著,若是眼神在水潤幾分,當真像是個病美人了。

    所有的人都能休息了,偏偏自己不能休息。心情不悅的弦歌公子揮斥方遒,“把你男人帶走吧,用不著他了。不用我幫你開補血的方子吧?其實以他這種怎麽都打不死的勁兒,不用補躺兩天說不定又能活蹦亂跳了。”

    南宮墨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弦歌公子下手可真沒留情。尋常人若是失血到衛君陌這個程度,別說是醒著,以後還有沒有機會醒都不知道了。不過,弦歌公子的醫術還是有保障的,所以他剛好卡在了衛君陌能夠承受又不傷根本的那個度上。

    “好吧,後麵的事就辛苦師兄了。”

    弦歌公子沒好氣,“說得好像你有本事幫我似得。不辛苦我,你來?”

    “……”沒睡好的師兄總是這麽暴躁。

    蕭千炯和永成郡主望著床榻上人事不知的燕王,忍不住擔憂,“弦歌公子…父王,真的沒事了?”

    弦歌公子淡淡道“還能有什麽事?毒也解了,傷也治了。不過如果他繼續作死的話,下次就不用找本公子了,直接準備棺材吧。”

    雖然弦歌公子的話很不留情還滿是諷刺的味道,但是蕭千炯卻是真的長長的鬆了口氣,笑道:“辛苦公子了,多謝公子救了父王。以後若有什麽需要在下的,弦歌公子盡管開口便是。”

    弦歌公子輕哼一聲,低下頭繼續寫藥方。

    衛公子失血太多,自然也回不了公主府。隻得在燕王院子裏最近的一個房間暫時住了下來。

    看著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衛君陌,南宮墨微微歎了口氣。就算是當初衛君陌身負暗傷被師兄治好之前,都從來沒有見到他臉色這麽難看過,這麽虛弱過。衛君陌睜開眼睛1,紫眸靜靜的望著南宮墨,眼眸中帶著淡淡的溫柔和眷戀,“無瑕。”

    南宮墨坐在床邊,歎氣道:“恭喜你,恐怕要躺上好幾天了。”

    衛公子唇角微勾,“無瑕擔心我?”

    “你說呢?”南宮墨沒好氣地道:“我告訴過你,你要是死了,別指望我給你守寡。”

    衛君陌並不生氣,隻是伸出沒有受傷的那隻手握住了南宮墨的手,“我不會死的。”無論是為了什麽,隻要她還在,他們的孩子還在,他就不會隨意的輕忽自己的性命。即便是為了…他的親生父親。

    南宮墨聽出他話語中的認真,點了點頭道:“師兄的醫術我放心,他也絕不會做用你的命換舅舅的命這種事的。”雖然經常念叨看衛君陌不順眼,但是南宮墨知道,在自家師兄眼中,他師妹的丈夫的命肯定比他妹夫的爹的命重要得多。

    衛君陌輕聲道:“舅舅…他的身體好了,以後需要擔心的事情也少了許多。你昨晚也沒休息好,躺下來再睡一會兒吧。”

    南宮墨點點頭,小小的打了個嗬欠,躺倒在了衛君陌的身邊。她昨晚一共也就睡了一個多時辰,而且還沒敢睡得太沉,這會兒確實是有些困了。橫豎無事,那就再睡一會兒吧。

    看著她閉上眼睛很快便沉睡了過去,衛君陌起身輕輕聞了聞她微閉的眼眸。將她攬入懷中也跟著閉上眼睛陷入了沉睡。

    隔壁的院子裏,星危僵硬的抱著剛剛睡醒一臉迷茫的叫著要娘親的小夭夭,無視了旁邊兩個黑衣女侍衛努力忍笑的表情。

    他寧願去跟人拚命,也不想抱著軟綿綿的小娃娃當臨時奶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