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上課的時候班裏同學或多或少都知道她家裏的事情，但是到底是同班同學，當著她的麵大家都當作什麽也沒發生的樣子。

    那些或是同情或是鄙夷的目光並不能讓林晚感到困惑。

    事實上，她的文章試投的時候，秦老師那邊已經幫她在和本科的輔導員老師商量，希望能夠早點結束本科的課程，正式開始研究生的生活。

    鍾餘幫忙給吳秋梅找到了新的事業。

    這次不是為了謀生，而是為了更好的生活，這時候不少人上夜校，吳秋梅本人也有學習的心，原本白天在學校打掃衛生晚上做衣服的生活變成了白天打掃衛生，晚上去上夜校。

    錢羽得到消息的時候正在拍戲的間歇，聽到林晚母女的“慘狀”完全不管導演黑沉沉的臉色，直接就換了衣服叫上朋友出去慶祝。

    在她看來沒有什麽比名聲更重要，所以之前她找上林晚的時候會先說一大堆詆毀的話。

    等發現沒用，底下那些想要討好她的人自然上前來為她做馬前卒。

    另一邊莫問也從法務小董那邊知道了這件事。

    出事的時候莫問正在外地出差，現在回來聽到這樣的事情心裏翻湧著一股怒氣。

    “是誰？！”

    平日裏總是溫和愛笑的莫老板冷著臉詰問道，這些年做生意養成的那些溫和受禮在這一刻褪去。

    現在的他又成了那個剛從前線退下來的軍人，鐵血而冷硬。

    身邊的人除了從一開始就跟著他的方濤，連小劉小董之類的人全都被這樣的冷硬攝住，一時竟無人敢答話。

    其實也很好查，錢羽壓根沒有掩飾自己，而且那幫子幫她出頭的人也不是什麽能夠經得起查問的。

    三兩下莫問就知道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

    隻是他不能動錢羽。

    那不是生意場上的對手，是世家嬌寵的小閨女，要是真的計較，這裏麵糾纏的關係哪裏是能輕易捋明白的。

    可是不動，讓人心裏怎麽也過不去那個坎。

    於是乎，那個當馬前卒的斯文男人因為醉酒誤事丟了工作。

    於是乎，那個囂張跋扈的錢大小姐因為耍大牌丟了女主演。

    可是心裏那口氣還是出不去。

    莫問處理完這些事不知不覺走到生科院的實驗樓下。

    樓上還亮著燈光，也是，平日裏那些研究生總是通宵達旦的忙實驗。

    他舉頭望著這黑夜的燈光突然想明白為什麽自己會覺得惱火，為什麽明明繞過世家關係處置了錢羽他們還是覺得心裏窩火。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錢羽不會無緣無故的去刁難一個普通的學生，是因為他，所以才會有這番算計，有著許多瑣碎。

    他站在樓下突然覺得難堪，明明對方已經拒絕過自己，明明知道她一心隻有科研，可是真的很貪心。

    他貪心的想要日久生情，也貪心的想她說不定什麽時候心軟。

    可是這些其實都沒問過她的意願，就連儀器生產這方麵的合作，如果不是她忙於實驗，身邊沒有其他合適的公司恐怕也不會有這些合作。

    可是人呀，就是有時候會控製不住自己，就是貪心的想要更多。

    已經入冬，夜風裏將莫問身上的熱氣慢慢帶走，他站在樓下並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麽。

    目光凝在某一處，像是一座雕塑。

    直到一個纖細的身影下樓，她走下實驗樓前台階的時候，他的目光終於動了，追隨著她的身影。

    她似乎看到了他，輕快的腳步幾步就到身前：“莫先生，這麽晚你怎麽在這裏？樓裏哪個實驗室的儀器出問題了嗎？”

    “沒有，我，我。”

    我了好幾句，還是沒把那句我想來看你說出來。

    “天氣可真冷呀，要不要一起吃點夜宵，羊肉湯那邊應該還開著。”

    林晚搓著手往前走，莫問隨著她挪動才發現自己剛才在樓下站太久，天太冷加上時間久，身體有些僵了。

    “不走嗎？”

    回過身來看身後的男子，對方的眼裏含著愁緒，他從來是意氣風發的模樣，談項目或是辦事都是一股鋒芒畢露的銳氣，現在這樣頹喪的樣子莫名的讓她覺得心裏一揪。

    “是出了什麽事嗎？”

    “對不起。”一句對不起說出來，似乎接下來的話也不難說了。

    “你媽媽的事情我知道了，小董說的，這件事情和之前你見過的那個女生錢羽相關。要不是因為我。。。”

    原來是因為這個，答案揭曉，林晚揮揮手打斷莫問還沒說完的話。

    “你個傻子，那個女孩喜歡你，然後就來為難你身邊的女孩，這是她的問題，和你怎麽相關，再說了，她下套子，我沒發現最後中招了，是我的事情，又怎麽和你相關？”

    雖然嘴上說著莫問傻子，但是言語裏確實難得的親密口氣，溫軟的眉眼是麵對熟人才有的親昵。

    “是，你說的對，我錯了。”

    莫問憨憨的答著，反而顯得更有幾分傻氣。

    “真是傻氣，走吧，先去喝完羊肉湯，現在天氣這麽冷，最合適喝羊湯。”

    林晚笑笑繼續往前走，跟在後麵的莫問因為前頭的這幾句話，心裏的陰霾撥開見青天，腳步輕快幾分。

    等到了店裏，一碗熱騰騰的羊湯下去，剛才在樓下站太久積攢的冷氣散去，莫問把袖子卷起來，露出小麥色的小臂，流暢的肌肉線條，強健而有力。

    “我聽小董說你們這趟出差是去推銷這批自主生產的儀器，還順利嗎？”

    林晚接過他遞過來的蔥油餅問道，畢竟儀器生產還隻是第一步，想要打開市場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

    “還好，南方的不少醫藥公司想要試試。應該再去幾趟就好了。”

    幾句話帶過去，也不說在那邊不知道賠多少笑臉，又要經過多少應酬才拿下幾單生意。

    “那就好，我之前去材料實驗室那邊試了幾回，等順利的話，我想咱們的移液槍應該很快就能安排上日程。”

    想到這裏林晚的心頭不由得覺得輕鬆，事實上，在後世科技能夠飛速發展和精密的儀器，趁手的工具分不開。

    移液槍的事情自從林晚和莫問說過之後他就一直留意，米國那邊的，雖然可以協助實驗，但是在微生物實驗方麵還達不到林晚想要的精度。

    “對了，你還記得之前你通過濟大醫學院提取青黴素和噬菌體懸液的事情嗎，那邊之前跟著你一起做的幾個醫學生把結果整理出來，又做了獨立重複的臨床驗證，應該要發文章了。”

    就是這篇文章，引出來接下來許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