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對著來人點點頭，拉上吳秋梅直接走。

    身後的男人叫趙平，兩年前為了保護林晚的安全，莫問找的退伍兵。

    這次林晚從京市回來，莫問因為公司實在脫不開身，就提前打了電話，叫他過來。

    有了趙平在身邊，林耀家這樣欺軟怕硬的果然不敢繼續囂張，退到一邊暗自咬牙。

    母女兩個第一時間先到吳家。

    吳秋梅記憶裏泥磚砌的牆換成了紅磚，屋頂上的茅草換成黑色的瓦片。

    但仍然地上還是泥地，兩個人走到門口剛好碰到要出門的吳家大哥，對方看了一會才認出來是妹妹“回來啦，進來吧。”

    語氣不鹹不淡，錯身讓兩個人進門。

    院子裏養著一群雞，身上都髒兮兮，地上也全是灰色白色的雞屎。

    屋裏幾個小孩掛著鼻涕探頭探腦的看過來，被家裏的女人拉住不讓過來，就伸長了脖子瞧，身上倒是幹幹淨淨，鼻子上掛的鼻涕長長的要掉不掉。

    “娘在裏屋，你去吧，我還要忙。”

    吳家大哥隨手一指就徑自出門，兩個人繼續往裏走，林晚回頭看那些偷看的小孩，幾個髒兮兮的孩子臉上全然是好奇。

    裏屋沒電燈，又在屋子的最後麵，朝北，就一個朝西的小窗戶。

    屋子裏黑漆漆，明明是夏天屋子裏卻冷冰冰，還飄著一股難聞的氣味。

    聽到開門的聲音，躺在床上的吳老太太費勁的扭頭看過來，眼睛已經不太睜得開，但是她還是知道這次不是那幾個兒子兒媳婦，是自己唯一的女兒回來了。

    “小梅呀，小梅回來了。”

    她聲音幹癟癟的，費勁的伸手過來。

    “媽，是我，是我回來了。”

    吳秋梅衝上前握住對方伸出來幹癟的手，連串的淚珠滾下來。

    “媽！”

    人不管多大隻要有媽媽就能不用管自己是四十歲還是六十歲，在媽媽麵前盡情的哭。

    林晚適時的退出屋子，把空間留給母女兩個。

    結果她剛出來就看到剛剛偷看的幾個吳家人扒在小窗戶底下偷聽。

    一個個兒媳婦臉上帶著猜疑，瞪著眼睛蹲著，像是裏麵有什麽驚天大秘密。

    看到林晚出來立馬哄散，翻著白眼散開。

    林晚聽到她們的議論“哼，肯定是老婆子要單獨給小妹東西，要不然怎麽還叫她女兒出來望風。”

    “呸！老婆子命真是硬。”

    那些人明明還沒走遠，卻已經當著當事人的麵肆意議論著吳家奶奶怎麽還不死，一時又說女兒根本沒資格分家產怎麽在這個時候回來。

    林晚回身透過窗戶看看屋裏，吳秋梅正跪在吳奶奶的病床前握著對方的手，哭著說話。

    她在外麵站了一會，吳秋梅推開門招手“晚晚，來，讓外婆見見你。”

    林晚跟著吳秋梅再次走進去，走到跟前才看清床上的情況。

    吳家人不要說好好照顧，基本的打掃也沒做，床單被套已經破爛的不成樣子，裏麵的破棉絮露出來也變得油膩漆黑，結成一團一團。

    沒人伺候，吳奶奶大小便都在床上，髒的不像話，花白頭發也打結油膩膩，吳奶奶意識還算清楚，看到林晚進來，勉力笑著讓她不必靠的太近。

    “我聽小梅說了。。。咳，咳。。。。了不起，是博士了。。。咳。。。好好讀書，女娃娃要讀書才能出人頭地。”

    她幾乎咳得上不來氣，怕林晚嫌棄，自己用力把臉偏在裏側，瘦小的身軀在肮髒的看不出來原來顏色的床上小小一團。

    林晚急忙上前，幫忙拍背。

    等吳奶奶平複下來，吳秋梅把她臉上髒兮兮的頭發挪開“娘，我跟晚晚去給你買點肥皂回來洗洗，好不好，你餓不餓？我給你買餃子吃好不好？”

    吳秋梅柔聲問著，半點也不嫌棄吳奶奶身上的惡臭。

    “嗯。”

    吳奶奶點點頭，眼淚滾下來，這麽多年了，隻有小女兒一個人還記得自己喜歡吃餃子，她已經三天沒吃飯了，幾個兒子兒媳婦都不管，巴不得她早點餓死。

    “我們馬上回來。”

    吳秋梅用指腹輕輕擦去母親臉上的淚水，帶著林晚往外走。

    吳家人本來想說話，但是母女兩個形色匆匆，半點沒有停留不搭理吳家人。

    洗臉盆，新毛巾，新棉被，新衣服，肥皂，抹布等等等等，吳秋梅幾乎要搬空清江鎮這個小鎮的雜貨鋪，店主看她帶著女兒還以為置辦嫁妝。

    兩個人趕回吳家，幾個妯娌看母女兩個大包小包的還以為是給家裏買東西，腆著臉笑著上前“哎呦，就說你們大老遠回來不能空手，你看看，這不是來了嘛！”

    “別碰，這是給我媽的！”

    一向輕聲細語的吳秋梅高聲斥責著幾個上前來人，冰冷的眼神把幾個人看的不敢再動。

    臉上的笑容尷尬的僵在臉上，到底是家裏人不好明搶，幾個人暗地裏打算等吳秋梅她們走了，再拿過來用。

    給老太太洗澡洗頭，幸好現在天氣還很熱，林晚把吳奶奶從床上抱出來，安放在外麵準備好的熱水裏，好久不見陽光的吳奶奶顫抖著，林晚放下她之後抬手遮到吳奶奶眼前，免得太陽的陽光把她眼睛刺痛。

    吳秋梅幫吳奶奶洗澡，林晚負責打掃屋子裏的衛生。

    屋子裏床上那堆肮髒的看不出顏色的破爛棉絮被林晚扔到屋外和收拾的其他雜物扔在一起燒了。

    裏裏外外用肥皂水擦過，露出床板原本的顏色，地上的坑坑窪窪裏的那些肮髒的雜物也都統統掃到屋外。

    吳奶奶身上的陳年汙漬被清洗幹淨，原本因為大小便都在床上漚爛的下半身被吳秋梅細心清理幹淨，打結的頭發也梳洗幹淨，露出原本的顏色。

    等吳奶奶重新被抱進屋裏，躺到溫暖幹燥的被窩裏的時候她又一次無助的哭出來。

    肉餡的餃子送到嘴邊的時候，她看著眼前的吳秋梅和正在收拾這個肮髒不堪屋子的林晚“小梅，我對不住你。”

    成串的眼淚滾落下來，她的臉色似乎好了一些，背靠在吳秋梅的懷裏一口一口吃完女兒喂的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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